文件发布时间:2014-11-25 22:00:39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动漫之家在线轻小说站(http://xs.dmzj.com) 小说名称:星刻龙骑士(星刻的龙骑士) 本卷名称:第十七卷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紫溟夜 录入:asorz 修图:肥猫 贤龙王印波尔克日后分裂为两大血脉,分别是艾瓦隆圣龙皇家与涅哈蕾妮亚冥龙王家。 一场永无止境的战火就此在两家之间延烧了开来。 两家的人在投胎转世后,必在某处相逢,然后彼此仇恨、互相残杀。 出自『旧约星书』 圣诞历一三六六年,狮子宫之月。 对安萨里邦骑龙学院的相关人士来说,现在是放暑假的时期。 每年暑假有大半的学生会选择返乡,享受长达两个月的漫长假期。理所当然地,校园也会变得冷冷清清。 但不知何故,跟往年相比,今年的气象大为不同。 即便假期已正式开始,多半的学生还是自愿留在安萨里邦投入自我训练。 那些学生的热情也打动了蕾贝卡,所以她跟选拔集训的时候一样,扛下了教官的工作。 西尔维亚、露卡、洁西卡、雷蒙和马克斯等人也屡次被推举出来当教官助理。 那些勤奋地投入锻炼的学生,他们的心情应该可以整理成这么一段话吧: ——如果哪天碰上恐怖威胁,我们也要和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并肩作战,一起保护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国家,以及……保护我们的世界。 学生因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的抬头而产生了危机意识,亚修等人也确实都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 ◇ 「本来还满担心萨佛那罗拉的演讲会对世界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的,看来至少是不需要担心我们学校了。」 亚修从男生宿舍阿波罗舍的个人卧房眺望著操场上的训练情况,内心感到非常骄傲。 骑龙学院的学院生在蕾贝卡教官的带领下,今天也不例外地展开了特训。 参加模拟演习的学生数量是实战讲习的好几倍,即便是从远距离眺望,那画面依旧非常观。 从龙群的咆哮和魔导攻击所产生的猛烈爆炸声,就可以看出演习的严格程度。 自从放暑假之后,学校的气氛彷佛每天都在举办骑龙祭一样,就算待在学生宿舍也能感到。 「不是只有学院生而已,骑士国的民众在听了那场荒谬的演说之后也都很冷静,没有出现人心惶惶的情况。说来说去,骑士国其实还满了不起的嘛。」 站在亚修身旁的,是笑盈盈的艾可。她手托著脸颊靠在窗框上,开心地眯著眼睛远眺训练中的学院生。 「就是说啊。相较下,反而是帝国政府一夕之间就垮台了……说不定是因为骑士王奥华德比较德高望重的关系喔。」 「嗯?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艾可耸肩对亚修的看法表示不置可否。 「不过,维若妮卡、米拉贝勒还有西尔维亚很受民众爱戴是真的。虽然原因我也说不来,反正我感觉得到就是了。」 「哦,我的看法也跟你一样。」 亚修一边附和,一边假装不经意地瞄向艾可的侧脸。 桃银色的头发随著令人神清气爽的微风摇曳摆动。 证明龙族身分的两根角在夏日艳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真令人感慨……她不断在成长茁壮哪。 自从在艾斯帕达动乱中受伤之后,亚修的心情就一直处在浮躁的状态,不过在接受了治疗之后,身体恢复的情况算是相当顺利。如果不是医生下禁足令,他巴不得跟其他人一起到操场挥洒汗水。 在这情形下,当他像现在这样有机会和艾可不受外人打扰独处的时候……忽然有某种情愫涌上心头。 「艾可。」 亚修露出严肃的表情,呼唤了楚楚可怜的伴侣的名字。 「咦?」 或许是吓了一跳,艾可一脸惊讶地转头看了亚修。当她注意到亚修的表情时,脸颊马上飞起了红晕。 只见她忸忸怩怩,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不过,她的表情彷佛又在期盼什么发生似的。 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像棉花糖般甜蜜。 「艾可。」 亚修在本能的驱使下,伸手摸了艾可的头发。 蓬松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好不怀念。养伤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机会可以像这样摸摸艾可的头发呢——亚修蓦然想到这件事。 「嗯……」 艾可大概是感到紧张的关系,每当亚修的手指顺著她的发丝滑动,她的身体就一抖一抖地打起哆嗦。然后她彷佛再也无法忍受似地闭上眼睛,微微地向上仰起了下巴。 ——艾可……! 见状,亚修的脸也慢慢往艾可靠近,想要有所回应,完全忘记自己就站在窗边的位置。 「哥!学生会会议快开始了喔?!」 瞬间,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从男生宿舍的庭院传进了耳朵。 「——!」 亚修猛然回过神,急忙和艾可保持距离。 但心脏依旧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艾可似乎也不例外,整个人明显七上八下。 「哥和艾可小姐都快点下楼吧?!」 从窗口俯瞰院子,果然看到正在用力摇手的琳达。 「琳达。我很感谢你好心特地跑来通知我们……可是你不是学生会成员吧!」 亚修好不容易让心情冷静下来后,斥责了琳达。 「现在是暑假,妹妹黏著哥哥又没什么关系!」 琳达不甘示弱地反驳,外表貌似布偶的珀西瓦尔拍动著翅膀,飘浮在她肩头上面的位置。 它的长相看起来十分滑稽,而且一副重心不稳、随时会摔下去的样子。果然是一头非常与众不同的龙。 「真是的……」 亚修不禁露出苦笑。 ——话说回来…… 亚修忽然有种耿耿于怀的感觉。 虽然珀西瓦尔感觉上已经融入了四周的环境,可是静下心来思考,它从头到脚依然充满了费解的谜。 ——在饲主碰上生命威胁的瞬间诞生……这一点珀西瓦尔和艾可一模一样哪。它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呢?就算询问娜比,她也是顾左右而言他……虽然她不喜欢随便公开龙族情报的理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飞吧,珀西瓦尔!」 不过,琳达并不是那种会给亚修时间慢慢考察的简单人物。只见她用双手紧紧抱住珀西瓦尔的身体,下了一道命令: 「把琳达带到哥哥所站的窗边!」 珀西瓦尔吊著琳达,以缓慢的速度升空。 尽管它很努力想达成饲主的要求,不过那个样子让人看了很难不替它捏把冷汗。 珀西瓦尔表面上很想装出游刃有余的模样,可是从它的动作,明显可以看出它感到非常吃力。 「别闹了,这样很危险啦!我马上下楼就是了!」 亚修拉著艾可的手冲到了走廊。 「…………」 隐隐约约,亚修似乎听见身后的艾可发出了叹息。 ◇ 上午十一点整——在学生会总部·朱利亚斯馆的会议室。 以学生会成员为首的战友们共聚一堂。 现在召开的不单只是学生会会议,同时也是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集会。虽然琳达不属于任何一边的团体,却照常出席会议……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现在也没有人还会为这种事情提出质疑。 「——在山麓都市温特华斯举办选拔集训的途中,我军遭遇安妮格鲁特率领的舰队袭击, 一转眼,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用神采奕奕的声音主持会议的人,是西尔维亚。 「安妮格鲁特在逃回赛法洛斯帝国之后,似乎仍以〈革命圣女〉之姿掌控革命政权。话虽如此,有报告指出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伯伦希尔之后,如今元气大伤。可说是我军在此役夺下的贵重战果。」 所有人都用力点头赞同西尔维亚的说法。 「当然,战果不是只有这样而已。我们成功救出了被安妮格鲁特抓走的露库蕾齐亚,还吸收了被当作伯伦希尔的动力机关、饱受压榨的冥龙王莫尔德雷德,成为我们的新伙伴。莫尔德雷德以前虽是我方的宿敌,可是现在她已人畜无害,并且跟艾可一样拥有少女的姿态。而且后来她还成了阿妮亚的帕尔,这应该是我们最乐见的结果了。」 ——说到这个…… 亚修不动声色地扫视了这场会议的出席者。 过去从来不会缺席这种重大会议的露库蕾齐亚……很意外地今天并没有现身。 不只是露库蕾齐亚,她的随从里拉也消失了。 里拉是丹塔洛斯的少女,对帝国皇女露库蕾齐亚的人品非常崇拜。 这两个月来,她跟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不过,她跟同是丹塔洛斯族的阿妮亚似乎有什么芥蒂的样子。 不知何故,里拉排斥和阿妮亚对话的态度非常露骨。 这件事自然也传进了亚修的耳里,令他有些挂念。 ——对了,阿妮亚也不在场呢……记得她好像是去打工? 没错,阿妮亚现在正忙著打工,所以不克出席会议。正式和阿妮亚结为伴侣的莫尔德雷德也陪她一起去工作的样子。 莫尔德雷德就等同刚出世的幼龙,真的能在学生食堂好好工作吗——尽管一开始质疑声四起,不过现在她成了餐厅的吉祥物,工作上的表现还算过得去。听说也深得店长欢心的样子。 实际上,莫尔德雷德的女仆造型打扮备受好评,好像有不少学生冲著她上门光顾。 或许是完全失去前世记忆的影响,莫尔德雷德现在还不会开口说人话,不过职场上有阿妮亚提供协助。有阿妮亚的看照,基本上应该是不需要担心才对。 无论如何,艾瓦隆和涅哈蕾妮亚两家的恩怨能画下休止符就是好事一件,即便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意义也是不同凡响。 就在亚修东想西想的时候,西尔维亚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最教人挂念的,果然还是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的动静了。姊姊大人,有查出什么新的消息来吗?」 西尔维亚提出问题后,米拉贝勒接著发言: 「关于盟主萨佛那罗拉所搭乘的旗舰雷克斯·哥莱斯……很遗憾的是,至今仍未收到任何目击情报。」 米拉贝勒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就像在酷暑中带来一股凉意的清风般。 「雷克斯·哥莱斯是非常巨大的魔导舰。要在不被王国和骑士国的情报网捕获的情况下一直躲躲藏藏下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米拉贝勒一边翻动手上的资料文件,一边继续说明。 「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它仍蛰伏在帝国的某地,并且持续接受资源的补给。所谓的革命政府,说穿了不过只是〈戴米乌尔苟斯〉的傀儡政权罢了。」 这个可能性确实很高,亚修心想。 「不过,他们真的有必要在赛法洛斯帝国掀起革命吗……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透。」 蕾贝卡抄臂抱胸,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说道。 刚才还以教官的身分在指导学院生的蕾贝卡身上仍穿著骑龙服。她的皮肤彷佛正在散发著热气般,看起来非常性感动人。 「不知沦为阶下囚的拉寇尔猊下现在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事态危急,我们必须尽快查清真相,再这样拖下去的话根本无法采取行动。到底该如何是好……」蕾贝卡罕见地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对了……拉寇尔她平安无事吗? 亚修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心思放在下落不明的拉寇尔身上。 「对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她绑走,应该会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米拉贝尔像是要亚修别担心般开口向他说道。亚修似乎在无意识间念念有词地说出了心中的不安。 「根据萨佛那罗拉的演说内容,拉寇尔是让贤龙王印波尔克复活时,不可或缺的五大星具之一——至少在贤龙王复活前,对方不至于会做出伤害她的行为才是。」 亚修认同米拉贝勒的说明。他认为事实十之八九就如米拉贝勒所言。所以问题的症结点在于等贤龙王复活之后,拉寇尔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们也不能一直被动地防守下去,是时候积极采取攻势了。」 蕾贝卡以凝重的口吻发表意见。 「假如我方要主动攻击〈戴米乌尔苟斯〉的话……头号目标果然是〈七翼将〉中唯一一个下落在我们掌握之中的安妮格鲁特吧——」 「可、可是……要杀进帝都巴伦波伊,我看难如登天吧……」 马克斯对做出大胆发言的蕾贝卡提出异议。他的表情充满了惊恐。 亚修也同意马克斯的看法。如果让以艾可为首的龙族倾巢而出,想逮住安妮格鲁特确实不无可能。 问题是,革命政府势必不会坐以待毙。要是让无辜的人民在过程中无端受到波及,那就本末倒置了。 「——看来大家讨论我那不肖的妹妹讨论得很热烈哪。」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无预警地被打了开来。 于门口现身的,正是赛法洛斯帝国第五皇女露库蕾齐亚。跟在她身后的则是随从里拉和猛兽梅什金。 「露库蕾齐亚!」 亚修会情不自禁地大声嚷嚷——这不是因为对露库蕾齐亚的登场感到震惊。 他讶异的是露库蕾齐亚的服装。 领口系上了缎带。袖口则有骑龙学院的校徽。 没错,露库蕾齐亚换上了骑龙学院的夏季制服。 或许是平时都看她穿那套添加了军服要素当作点缀的皇族正装的关系,感觉和过去的印象有极大的落差。 「姆?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我穿这样果然很奇怪吗?」 露库蕾齐亚貌似难过地脸色一沉。 「……?」 见状,随从里拉恶狠狠地瞪视了亚修。 她那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教亚修看了不禁猛打哆嗦。 不,不光是里拉。 连猛兽梅什金都目露可怕的凶光。 亚修一如受到里拉和梅什金的逼迫般,赶紧开口美言了几句。 「怎么会呢!很适合你啊!我可以保证,你穿起这套制服真的很好看,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 那是亚修的真心话,绝非表面客套。 事实上,那套制服穿在露库蕾齐亚身上感觉就像量身订造的一样。不但无损原先女豪杰般的气质,还增添了几分清纯可爱的感觉。 「真的很适合我吗?」 「那当然了,露库蕾齐亚。」 亚修不假思索地回答后,露库蕾齐亚才松了一口气。 见露库蕾齐亚流露出意外的一面,亚修不禁被迷了心窍。 「…………」 剎那间,艾可和西尔维亚分别从亚修的左右两边狠踩了他的脚。 「……?」 亚修痛得差点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才把惨叫声吞进肚子里。 「亚修?」 露库蕾齐亚不解地打量了亚修。 「不、不,没事。话说回来,今天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没想到你竟然会穿学院服……」 听了亚修的问题,露库蕾齐亚重新露出严肃的表情。 「嗯。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小心翼翼以免被外界的人看到。也再三告诫自己生活范围尽量不要脱离魔导舰。但……」 露库蕾齐亚有些刻意地在亚修面前叹了口气。 「我的个性果然还是不适合把自己关起来。再者,我对骑龙学院也愈来愈有兴趣了。无论如何,我真的很想在学院好好探险一番。前些日子,我找学院长米拉贝勒大人商量这件事情后,她便帮忙我准备了这套制服。」 「原来如此……换上这身打扮后,就算露库蕾齐亚在校园走动,也不会那么引人侧目了。」 亚修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感到放心。 回到安萨里邦的当初,露库蕾齐亚看上去非常樵悴。毕竟她在荒山野地逃亡了好一段时间,还差点被安妮格鲁特送上死刑台处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露库蕾齐亚现在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逐出国门的落难皇女。她非但没有从此一蹶不振,还表现出一副坚信终有一天会即位成为女帝的自信模样。 ——露库蕾齐亚真的很坚强啊。 亚修感慨甚深地如此心想。 「对了,亚修。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露库蕾齐亚双手扠腰,神气十足地开口说道。 她浑身散发出一股教人不由自主地想在她面前跪下的气魄。 「什、什么事……?」 就连亚修也不禁稍微被她的气魄给震慑了。 「现在的我只是个身上流有赛法洛斯皇家血统的女孩。所以我不会对你们的作战提出任何意见。不过如果你们有需要我的力量,我自然也十分乐意鼎力相助。」 「……你也太拐弯抹角了吧,露库蕾齐亚。有话请单刀直入地说。」 西尔维亚从旁打岔。 闻言,和西尔维亚一同经历过艾斯帕达动乱而成了莫逆之交的露库蕾齐亚没有生气,还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是我不好,西尔维亚。我的请求只有一个。未来,如果你们能活捉安妮格鲁特……能否让做姊姊的我来决定她的处置?」 露库蕾齐亚的眼神十分认真,里面隐藏有不由分说的魄力。 正因为如此,亚修也选择严肃回应,而非只有简单地答覆好或不好。 「你的心情我能瞭解,可是能不能活捉安妮格鲁特,这种事情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一旦我们和〈戴米乌尔苟斯〉爆发冲突,会有什么状况发生……连上天也说不准。」 「唔。你说得也有道理。抱歉了,亚修。我不该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见露库蕾齐亚丧气似地垂低眼帘,亚修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跟安妮格鲁特碰头,我一定会把你的要求优先摆在第一位。这我可以跟你保证。」 「啊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感谢你有这份心。」 露库蕾齐亚慎重地道谢后低头行礼。这时—— 轰隆隆隆隆!一阵轰然作响的冲击声,冷不防响遍了整个校园。 在余波的冲击下,连整栋朱利亚斯馆也跟著轻轻摇晃了起来。 「怎、怎么了!」 亚修慌忙起身离席,贴在窗边往外一探究竟。 「不会是〈戴米乌尔苟斯〉来袭吧!」 艾可也赶到窗边。 映入亚修等人眼帘里的是—— 一头降落在校园里的翼龙。 只见它的身躯在校园里撞出了一个陨石坑。 四周弥漫著尘烟,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那个人好像是……」 就在亚修努力回想的时候,骑手以一丝不苟的端正姿势向站在窗边的亚修等人行礼。 「我乃第一级宫廷邮差奥薇塔·布朗!前来送信给亚修·布雷克大人!」 "Prelude to Summer ~A.S.B.1366.08~"is closed. 第一话 来自艾尔巴村的信 「奥薇塔!我快受够你了!」 西尔维亚从窗边低头往下一看,立刻破口大骂。握在胸前的拳头颤抖不止。 「都第几次了!你到底要在校园开多少个洞才善罢甘休!」 「对、对不起!西尔维亚殿下?!」 奥薇塔卑躬屈膝地向西尔维亚赔不是。印象中以前也看过类似画面的亚修不禁露出苦笑。 「要不是她有那个坏习惯,她真的是名无可挑剔的宫廷邮差。我在艾斯帕达圣法研究所留学的时候,那里也一样被她挖得坑坑洞洞的。」 米拉贝勒也接著来到窗边,说出了心中的感想。 「啊哇哇!连米拉贝勒殿下也……!」 奥薇塔面无血色,全身冷汗直流。 「先不提那个了,亚修的信呢?」 西尔维亚问道。 「我、我马上送到大人手边!」 奥薇塔慌慌张张地冲进了朱利亚斯馆的玄关。 「这是从艾尔巴村寄出的快递。严格说来,收件人是亚修大人和琳达大人两位。」 「艾尔巴村?这么说来……」 亚修把信封翻到后面查看寄件人的姓名。 寄件人是亚莉莎·布雷克。 不出亚修所料,这封信是母亲寄来的。 「真稀奇,妈妈竟然会寄快递耶。」 琳达诧异地嘟囔道。 亚修也有同感。那个温温吞吞的母亲会使用快递,是件相当罕见的事。 「不对,等一下。」 亚修忽然产生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奥薇塔小姐这般人物会帮我妈寄信?」 没错,奥薇塔是第一级宫廷邮差。 负责帮骑士王寄送信函才是她的份内工作。 别看她莽莽撞撞的,奥薇塔在公务员之中也算是精英份子。像她这样的人会专程跑来寄送私人信件,光想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啊,这是因为亚修大人在当今的国际情势中已是举足轻重的重要大人物!所以现在改为宫廷邮局替您处理书信,不再由一般邮局经手了!」 「是、是吗……谢谢你专程跑这一趟。」 「不客气!虽然小的除了送信之外一无长才……不过,我会继续默默支持亚修大人的!那么,小的先告辞了!」 奥薇塔两只脚跟并拢立正敬礼后,翻身跃过了窗户。 「!」 当在场所有人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时,她那柔软的身体已在半空中腾起——从亚修的视野消失不见。 「这里是二楼耶!」 亚修紧张地大叫,从窗口探出身子。 所幸他只是白白担心一场。 奥薇塔的爱龙在半空中用背部接住了她。只见她动作俐落地握紧缰绳,咻地一路往远方的苍穹飞去。 「奥薇塔小姐……吗。该怎么说呢,感觉她是个充满活力的人哪。」 亚修怀著陶醉的心情目送奥薇塔。 「喂,你要色眯眯地盯著人家看到什么时候?」 「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亚修。」 「哥哥也太没有分寸了,有学院的女生还不知足,甚至把脑筋动到邮差身上了?」 艾可、西尔维亚、琳达立刻不给好脸色看。 「不是的,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亚修唯唯诺诺地为自己狡辩。 「亚修,话说回来,既然你母亲寄来快递,表示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要通知你吧?你快点打开来查看吧,我们不会介意的。」 蕾贝卡善解人意地开口为他打圆场。 「那我就承蒙好意了……」 亚修回到位子上坐定后,撕开了信封。 虽然被艾可和西尔维亚以及其他人投以充满好奇心的目光,感觉怪紧张的,不过—— 亚修还是和琳达一同看完了母亲寄来的信。 以前母亲寄来的信总是会没头没脑地写一大堆没有重点的话题,导致信件张数一写就是好几张……可是这次却一反常态。 今天收到的信内容非常简洁,只用一张信纸就绰掉有余。 若简单归纳的话重点有两项,一是「希望亚修兄妹俩立刻返乡」,二是「想要介绍某人跟亚修和琳达见面」。 「妈会写这种信……真的是太稀奇了。」 亚修咕哝了心中的感想后,琳达也点头附和。 基本上母亲采取的是放任主义。以前顶多只看过她写「想家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这种句子,像这样强烈希望亚修返家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是满稀奇的啦。不过哥哥你从入学以后从来没有返乡探亲过半次耶?妈妈现在一定也觉得很寂寞!因为今年琳达也离家了。」 「你这么说也是事实。不过,妈想介绍某人给我们认识……这点比较让我感到好奇。到底是谁啊?」 「该、该不会是……再婚对象之类的吧?」 「乱讲,妈她怎么可能会有再婚对象?况且爸妈他们严格说来也不算有结婚,所以再婚这个字眼用在这里也不正确。」 「真是的!那种芝麻小事就算了啦!琳达先提醒你,妈妈可是村子里最漂亮的美女喔?就算有好男人现身展开追求,琳达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琳达罕见地用强硬的口吻回话。 「嗅?有这回事……?」 亚修备感意外。 自己的母亲被奉为大美女,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唉?哥就是这样,真的是很迟钝……」 「……?」 很不巧地,亚修没有听见琳达的这阵碎念。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艾可一如作为其他人的代表般开口问道。 「现在局势动荡不安,不是悠悠哉哉返乡探亲的时候。虽然对妈很不好意思,可是我决定等和〈戴米乌尔苟斯〉做出了断后再回家。」 亚修才刚答完问题。 「慢著,亚修。」 西尔维亚立刻走上前表示意见。 「我认为,就是在这种时候,你更需要回去见故乡的母亲一面。况且,从入学到现在,你居然没返乡探亲过任何一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公主殿下?」 亚修赫然想到。 西尔维亚自小就痛失母亲。不管她多么渴望见到母亲,这辈子她们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正因为这些话是出自西尔维亚的口中,更令亚修觉得沉重。 「〈戴米乌尔苟斯〉至今仍未有明显的动作。我也认为趁这时返乡不失是一个好选择。」 蕾贝卡也同意西尔维亚的看法。 不对,不光是西尔维亚和蕾贝卡。每个人都强而有力地点著头,表现出从背后推亚修一把的态度。 「各位……谢谢你们。」 于是乎——亚修和琳达决定利用暑假期间返乡探亲。 作为两人的帕尔,艾可和珀西瓦尔当然也要和他们同行。 「呵呵呵……既然亚修大人要返乡,这可是天赐良机呢!」 先前一直很安分的洁西卡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必须去跟未来的丈母娘打声招呼才行!」 「——!」 这番「准备和丈母娘打照面」的宣言,令在场女性顿时倒抽一口气。 当中尤属艾可和西尔维亚还有露卡的表情最为紧张。 「洁西卡,你冷静一点。说起来,『丈母娘』之类的糊涂话先姑且不提,若有护卫跟在亚修身旁保护他的话,确实是比较保险。」 蕾贝卡一边安抚洁西卡的情绪,一边冷静地提出意见。 「你有没有搞错?有我跟著亚修,还需要什么护卫吗?」 艾可摆出目中无人的态度反驳蕾贝卡的看法。 「变身成龙的艾可是很强没错。在圣地阿尔瓦雷斯完成修行后,你成功拯救了圣都艾斯帕 达度过毁灭的危机。此外,也不费吹灰之力地击坠了曾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伯伦希尔,这些都是事实。」 「哼哼。」 艾可愈来愈发得意,胸膛挺得高高的。 「然而,掉以轻心是兵家大忌。」 但蕾贝卡像在提出警告般绷起了严肃的表情。 「艾瓦隆圣龙皇的力量确实无与伦比,但艾可的魔力并非是无限的。严格说来,正因为你的力量太过强大了,所以更应该避免滥用。你的力量必须保存到关键时刻再解放才对。能不需要动用到你的力量就把敌人收拾掉,那才是理想的状况。」 「没错,蕾贝卡言之有理。」 亚修也对蕾贝卡的意见表示赞同。 「好啦,既然是这样的话……」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艾可也接纳了这样的说法。 如此一来,就有必要找人充当护卫。 该怎么决定谁当护卫才好呢,亚修为这问题陷入苦思,这时—— 「那么——下个议题是『要选谁和亚修以及琳达一同返乡』。请大家务必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来讨论!」 西尔维亚用莫名充满干劲的口吻主持了会议的进行。 讨论的结果,最后决定由西尔维亚、露卡、洁西卡三骑担任随行的护卫。 本以为会议就此告一段落,但—— 「依我看,乾脆也让莫尔德雷德加入你们的行列好了。」 蕾贝卡又提出了新的提案。 「目前莫尔德雷德尚无法凭自己的意志控制变身,现在的她不过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 女。万一〈戴米乌尔苟斯〉的企图是抓回莫尔德雷德,有艾可在身旁保护她比较让人放心。」 蕾贝卡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后,米拉贝勒也接著发表意见。 「若要带走莫尔德雷德,也必须让阿妮亚一起同行了。转生后的莫尔德雷德个性比较内向,现阶段跟她比较亲近的人也只有阿妮亚。再说,阿妮亚也会驾驶魔导艇。」 没有人对蕾贝卡和米拉贝勒的意见提出异议。目前阿妮亚和莫尔德雷德正在学生餐厅打 工,所以稍后才会把这项决定告知她们两人。 本以为谈完这件事后,这次真的要宣告散会了,没想到—— 「唔,听起来还挺有趣的哪。好,决定了。我也要搭乘罗丝薇瑟同行。」 露库蕾齐亚冷不防发表参加宣言,所有人都愣住了。 「哦,我会决定参加,理由不单只是好奇而已。不瞒你们说,我正在训练里拉做为罗丝薇 瑟的专属驾驶员。骑士国境内的航行正好可以拿来当作她的飞行训练。」 「露库蕾大人、设想果然周到。里拉也、诚心拜托。」 里拉配合露库蕾齐亚的发言,当著众人的面弯腰鞠躬。虽然她平时对亚修的态度冷漠,也称不上友善,可是现在却乖乖地表现出恭恭敬敬的样子。 「好吧,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的话……我是不反对。」 亚修接受了露库蕾齐亚的提议,毕竟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明明我只是回家一趟而已,结果却搞成了浩浩荡荡的大阵仗。而且仔细想想,要跟我回乡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哪。 一想到这个,亚修的心情不禁七上八下。 艾瓦隆圣龙皇艾可。骑士国第四王女西尔维亚。帝国第五皇女露库蕾齐亚。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耶库布莱德人自治区的统领的露卡。还有涅哈蕾妮亚冥龙王莫尔德雷德……对位在边疆地带的艾尔巴村来说,有这么多大人物一同前来拜访,应该是史上头一遭的大事吧。 另外,米拉贝勒和悠妮丝、雷蒙、马克斯以及蕾贝卡因为各有目标,所以决定留在学院。「这阵子事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累积了不少学院长的份内工作等著我去处理呢。」 米拉贝勒语带叹息地呢喃,但悠妮丝毫不迟疑地表示:「我的工作就是服侍公主殿下。」 「我决定要留下来做自主训练。布里基德变成圣龙后,若想要更得心应手地驾驭它,我就必须继续加强修行。」 另外,雷蒙也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哼。难得雷蒙这家伙肯这么上进。我只好舍命陪君子,留下来陪他训练了。其他留在学院自主训练的学生,我也会尽己所能辅助他们。」 虽然马克斯表面上一副看似无奈的态度,内心其实应该还满开心的。 唯独蕾贝卡一直闪烁其词,不愿对自己不参加返乡团队的理由做清楚的说明。拒绝明确表达自己的意见,这样的行为出现在蕾贝卡身上可说非常罕见。 就像在替满腹怀疑的亚修发声一样,露库蕾齐亚提出了疑问。 「蕾贝卡,你不参与还真教人意外。我本以为你的身分就类似亚修的亲卫队长呢。」 「的确让人跌破眼镜。该不会是另有什么企图吧?」 洁西卡也紧接著露库蕾齐亚之后发问。 「喂喂喂,别把我说得好像心怀鬼胎一样啊。」 蕾贝卡先是苦笑,然后向洁西卡解释。 「坦白告诉各位……我打算离开安萨里邦一段时间去做武者修行。自从艾斯帕达圣厅事件发生后,这个念头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了。至少,现在的我……完全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听到蕾贝卡的告白,亚修这才醒悟。 「你指的难道是尤苏拉团长?」 「正确而言应该称作前团长。我们未来势必会跟〈戴米乌尔苟斯〉发生正面冲突。到时,我相信她一定也会以〈七翼将〉的身分参战。」 「那是一定的。」 亚修态度严肃地点头附和。 「尽管尤苏拉本人放话说,她只有兴趣和亚修一对一正面对决……可是我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尤苏拉·L·萨尔文,我发誓要亲手打败此人。我要让她知道,想挑战亚修,得先过我蕾贝卡·兰德尔这关。」 说到这里,蕾贝卡又露出苦笑。 「如果你们觉得我只是在卖弄匹夫之勇,那也没错就是了。」 蕾贝卡以前曾有和尤苏拉交手的经验。 当时蕾贝卡拒绝加入罗雷亚蒙圣龙骑士团,因此大发雷霆的维若妮卡下令举办御前比武。 多亏尤苏拉开出让步的条件,蕾贝卡才惊险取得胜利。 可是实际上蕾贝卡的分析非常正确——她「完全不是尤苏拉的对手」。 蕾贝卡就是面对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才会下定决心展开修行的。 看在亚修的眼里,他觉得蕾贝卡非常了不起。 「嗯?你想专心修行的话,圣地阿尔瓦雷斯是最适合的场所……可惜结界被我破坏,应该没办法再使用。都怪我搞砸了……」 艾可沮丧地垮下肩膀。 「别放在心上,艾可。当时若非你破坏结界赶来支援的话,圣都艾斯帕达恐怕早已被夷为一片焦土了。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平安生还。」 「蕾贝卡……」 「放心吧,艾可。我一定会用我的方式找出超越尤苏拉的方法——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先行告辞了。」 像是在表示打铁趁热般,蕾贝卡潇洒地离开了会议室。 ——虽然很对不起妈,可是这趟回艾尔巴村我也没办法久待。我必须早去早回,重新锻炼自己才行……! 彷佛要为受伤势影响而生锈的身子重新注入活力似地,亚修一边目送蕾贝卡那意气昂扬的背影离去,一边下定决心。 "A better from Mother ~A.S.B.1366.08~"is closed. 第二话 往遥远的北方,苍翠的艾尔巴村 ——艾尔巴村。 打开地图,那是一座位在骑士国北端的荒凉村落。 每年夏季虽然天气凉爽,可是入冬后时常碰上大雪来袭。就气候来说,现在的季节正是返乡的好时候。 会议隔天。上午七点整。 魔导艇迪朗达尔和魔导舰罗丝薇瑟按照原先计画出航。 启航约莫一个钟头后—— 阿妮亚专心操控迪朗达尔的同时,不忘关注随行的罗丝薇瑟的状况。 ——目前为止,里拉的操作看起来还满稳健的。 看来露库蕾齐亚会对她赞誉有加也不是没有道里,里拉身为操纵士的技术正逐渐臻至完美的领域。照这情况看来,应该可以顺利抵达艾尔巴村才是。 ——话说回来…… 阿妮亚这阵子被一个小小的烦恼困扰著。 有鉴于彼此是山岳民族的同胞,阿妮亚原本期望可以跟里拉成为好朋友。里拉似乎也是抱著同样的想法,所以两人一开始相处得还算融洽……直到某件事情发生之后,里拉就开始疏远阿妮亚了。 ——我好像不该把我本来是族长的事情坦承告诉她的…… 没错,在阿妮亚吐露自己的过去之后,里拉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里拉出身的部族,在山岳民族里面算是极少数。就算她有听说过族长的大名,也不见得知道族长长什么样子。 在山岳地方,每个人都对阿妮亚早已「光荣战死」的事深信不疑,得知她竟然还好端端地活著并加入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对里拉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所以里拉对阿妮亚会抱有复杂的感情,也是情有可原。 阿妮亚在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并没有回归山地,而是和亚修等人同生共死地一起行动。 下山在平地生活的山岳民族在这年头并不罕见。虽说事出意外,但里拉如今也是下山者的其中一人了。 但阿妮亚跟里拉不能相提并论,她背负有「族长」的身分。 她有义务促使由诸多部族联合组成的山岳人民团结一心,并且负责领导他们。 虽然称呼是「族长」,可是实质上的地位和性质比较接近「一族之王」。 地位如此崇高的阿妮亚,居然决定离开山上生活。 里拉一定是无法原谅做出这般选择的阿妮亚…… 话虽如此,也不能放任两人的关系一直恶化下去。 毕竟露库蕾齐亚现在加入了阵容,日后阿妮亚和里拉一起行动的机会势必会增加。 如果让情感上的芥蒂导致团队默契出现裂痕,那就因小失大了。 设法修补和里拉之间的关系是当务之急。问题是现在的里拉对人不理不睬,阿妮不知该如何向她传达自己的心情。 ——这下头痛了…… 就在阿妮亚忍不住唉声叹气的时候,她的目光刚好停留在手边的控制面板。 上面设置有各式各样的通讯器材。当中包括了能传送文字的电码机。 ——就是这个! ◇ 另一方面,在魔导舰罗丝薇瑟的操舵室—— 「你进步了,里拉。」 气定神闲地坐在舰长席上的露库蕾齐亚,一边品尝自己亲手冲泡的咖啡,一边夸奖里拉。 「里拉、技术还不够纯熟。还要更多、更多训练,变得更进步。」 不过里拉似乎并不满足于现状的样子。 「嗯。就是这股志气!」 露库蕾齐亚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后,轻轻地抚摸了在她脚边待命的猛兽梅什金的背部。 「呜喔喔?」 剑齿虎虽是看似凶残的猛兽,不过像现在这样任人抚摸的样子,看起来感觉也是挺可爱的。 「嘻嘻,可爱的小东西。是要搔这里吗?还是这里?」 「呜喔喔喔喔喔喔?!」 梅什金像觉得很舒服似地扭动著身子。以前梅什金只服从饲主里拉的命令,如今和露库蕾齐亚的关系也变得十分亲近。 ——亚修他们救我出来,已经过了两个月。真没想到我现在可以像这样享受和平的时光…… 露库蕾齐亚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深思。 祖国爆发的革命,彻底摧毁了露库蕾齐亚的日常生活。 先是暗杀皇帝,然后诸多皇族遭到处刑。 一如理所当然地,露库蕾齐亚也成了被荼毒的目标之一。 而且这场革命的灵魂人物——正是亲生妹妹安妮格鲁特。 安妮格鲁特虽有皇族血统,却带头领导革命派。当然,皇族的身分早已被她抛弃。 在这场革命的风暴中,能把一度曾落入安妮格鲁特手中的罗丝薇瑟抢回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亚修等人的鼎力相助。 只不过,原先负责驾驶和管理罗丝薇瑟的众士官都成了敌方的俘虏,所以自然面临了操舵士等机上工作人员缺员的问题。 基本上,露库蕾齐亚早就学会了操纵罗丝薇瑟的技术,原先她打算不假他人之手,自行操作魔导舰,可是里拉却自告奋勇一肩扛下驾驶的工作。 说不定她是看到同乡的阿妮亚操纵魔导艇的样子,因而受到了刺激吧。 ——说到这个……还真是奇怪啊。 当初阿妮亚也费了一番苦心指导里拉魔导舰的实际操作,可是这阵子,里拉似乎都在避著阿妮亚。 抓住不怕旁人打扰的好机会,露库蕾齐亚决定当面跟里拉问个一清二楚。 「吶,里拉。最近看你对阿妮亚好像还挺冷淡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关露库蕾大人、的事。」 「等等,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是我的随从。有什么心事都可以找我谈,不用客气。」 里拉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 好不容易等她准备打开金口的时候—— 无巧不巧,驾驶舱周边的控制面板响起了短促的提示音。 「是电码吗?」 「好像是。」里拉简短地答覆了露库蕾齐亚的疑问。 「会联络这艘魔导舰的,也就只有亚修他们了。我来看看他们传了什么讯息。」 「里拉来看就好。」 发现露库蕾齐亚准备起身离席的里拉如此说道,并且迅速浏览显示在魔导式萤幕上的电文。 如露库蕾齐亚的预测,是迪朗达尔捎来的讯息。 不过送讯人不是亚修。 ——这是……阿妮亚传来的。 没错,这封讯息正是阿妮亚以个人名义传送给里拉的。 送讯者:阿妮亚\迪朗达尔 收讯者:里拉\罗丝薇瑟 等这场战役结束之后,我要带莫尔德雷德重回山地。 我会认真思考身为前族长的我到底能为族人付出什么。 我向你保证。 「那家伙……」 虽然内容非常简短,不过却充沛地表达出了阿妮亚的心声。与此同时,里拉也意识到自己的顽固态度或许也给阿妮亚带来不小的烦恼。 「怎么了,里拉?亚修他们有联络什么事情吗?」 露库蕾齐亚诧异地问道,里拉紧张地赶忙回答。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一般的、业务联络。」 「是吗?那就好……对了,言归正传——」 「不用担心。问题已经解决。」 里拉把一脸纳闷的露库蕾齐亚晾在一旁。 ——收到。 回传了短短两字给正在驾驶迪朗达尔的阿妮亚。 ◇ 场景重新回到魔导艇迪朗达尔—— 事前就已经说好,当阿妮亚专心驾驶迪朗达尔的时候,亚修、艾可、琳达三人必须负责照顾莫尔德雷德。 附带一提,西尔维亚这时正在甲板和兰斯洛特搜寻有无敌人的踪影。露卡和洁西卡则在蔚房忙著准备午餐。 换句话说,闲著没事的人只剩亚修、艾可以及琳达而已。 亚修三人立刻造访了魔导艇的某个房间。 那里正是阿妮亚和莫尔德雷德的卧房,但…… 「呣?」 莫尔德雷德抱膝坐在床上闹著别扭。感觉就像宝贝玩具被没收走的小孩子一样。 看来被迫和阿妮亚分开,果然让她不太开心。 ——这小女孩竟然是莫尔德雷德投胎变成的……直到现在我还是很难相信哪。 亚修怀著深深的感慨打量莫尔德雷德。 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像十五岁前后的清纯少女。 不知是否流有冥龙王血统的关系,她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息。 头发颜色乌黑宛如乌鸦的湿羽毛,留得既长且直,长度及腰。让人看了会直觉联想到卡珊卓拉王女那头明亮有光泽的黑发。 纤细而苗条的身体上面,穿的是学生餐厅〈拉蒂努〉的制服。 莫尔德雷德似乎很喜欢这套设计可爱的制服,平时都拿它当便服穿。乍看下感觉就像一个小一号的女仆。 不过她的头上实实在在地长了两只角。 和艾可的圆形角不一样,莫尔德雷德的角呈现略微弯曲的形状。 从那双角隐隐约约可以瞥见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冥龙王的影子。 话虽如此,她平时的言行举止就跟天真无邪的幼童没两样。 她现在甚至连话都说不好。在〈拉蒂努〉打工的时候,也没人期待她能创造什么劳力价值,完全把她当餐厅里的吉祥物看待。 无论如何,当阿妮亚在操舵室执勤的时候,放莫尔德雷德孤零零地自处未免可怜,任她在艇内自由走动又有危险之虞。 简单地说,就跟父母不能把幼儿丢著不管是一样的心境。 「对了,莫尔德雷德。你现在肚子饿不饿?」 亚修脸上堆起笑容,在边桌上摆满了烤糕饼。 小时候亚修就负责看顾琳达,所以很习惯和小孩子相处。 而且他认为,就像艾可喜欢吃可丽饼一样,莫尔德雷德对糕饼一定也没有抵抗力。 「……呜?!」 然而莫尔德雷德却完全没把糕饼放在眼中,不屑一顾似地撇过头去。 「不愧是冥龙王,想讨她欢心还真不简单。记得琳达小的时候,我只要喂她糕饼吃,她就会破颜微笑了。」 「等一下,哥!你的意思是琳达小时候脑袋很单纯吗!」 看到烤糕饼的瞬间眼睛为之一亮的琳达在听了亚修的说法后,有了很激动的反应。 「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么说喔?我的意思是你是不需要费心照顾的乖孩子。」 亚修连忙解释。 「我快被搞迷糊了。她现在跟以前还是米卡悟斯的时候也相差太多了吧。而且也感受不到那时候的邪恶气息了。」 艾可一边盯著莫尔德雷德上下打量一边喃喃说道。 的确,现在的莫尔德雷德没有了以前的邪气。当她还是米卡悟斯的时候,明明是个很强势苛刻的人,如今却给人清新美丽的印象。 面对这样的莫尔德雷德,艾可似乎还不晓得该如何拿捏距离感。 虽然两人已经握手示好,不过莫尔德雷德要对艾可敞开心房,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调适。 而且莫尔德雷德似乎还不能理解那个握手带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虽然这是趟仓促成行的返乡之旅,不过说不定可以藉由这个机会加深艾可和莫尔德雷德的友好关系——就在亚修如此心想的时候,有某个物体从他眼角余光掠过。 只见那个白色的圆形物体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忽然一个弹跳,降落在莫尔德雷德的身边。 那个物体原来是珀西瓦尔。刚刚它还老老实实地待在琳达的脚跟旁边,好像是对莫尔德雷德产生了兴趣的样子。 「……?」 莫尔德雷德好奇地看了看珀西瓦尔。 珀西瓦尔也用圆滚滚的眼睛注视著莫尔德雷德。 ——珀西瓦尔吗。说不定它可以勾起莫尔德雷德的兴趣呢。 亚修默默地对珀西瓦尔怀有期待。 对糕饼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莫尔德雷德也确实对珀西瓦尔产生了反应。 莫尔德雷德忽然伸出双手,用慢吞吞的动作抱起了珀西瓦尔。然后从各个角度进行观察。 被抱在手上的珀西瓦尔也使出浑身解数展现可爱的一面,但—— ——咬。 莫尔德雷德冷不防地咬了珀西瓦尔的屁股一口。或许是瞧珀西瓦尔的身体长得圆滚滚的,刺激了她身为肉食兽的本能吧。 平时的珀西瓦尔总是老神在在,一点也不像幼龙,如今也被莫尔德雷德这个反应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它发出没有声音的惨叫,全力挣脱了莫尔德雷德的怀抱。 可是因为冲劲过猛的缘故,它先是弹上天花板,然后再反弹到地板、墙壁。俨然就是一颗弹性十足的皮球。 最后,珀西瓦尔溜到琳达背后躲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再露面。看来屁股被莫尔德雷德咬了一口,似乎在它的心理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不可以心急,只能拿出耐心陪伴在她身边了…… ◇ 历经约莫九个钟头的飞行后,魔导艇迪朗达尔离骑士国的最北端不远了。 露库蕾齐亚所搭乘的魔导舰罗丝薇瑟也没有落后给迪朗达尔,气势雄伟地航行中。 虽然亚修等人考量这是里拉第一次长途飞行,所以中间安插了两次休息时间,顺便让大家放下手边工作用餐,不过里拉本人似乎满不在乎,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不需要他人担心。 时间差不多来到下午四点,太阳逐渐往西边倾斜。 亚修等人在操舵室集合,查看艾尔巴村四周的地形。 「呀~!」 这时,莫尔德雷德露出眉开眼笑的模样,想要扑到阿妮亚身上。 「等一下!阿妮亚还在驾驶魔导艇,不可以妨碍她!」 「艾可说得没错!再忍耐一下就好,莫尔德雷德。」 艾可和西尔维亚赶紧一左一右地制止莫尔德雷德。 「唔姆?!」 莫尔德雷德扭动四肢挣扎。看来她似乎欲求不满,非常饥渴的样子。 「我想到方法了!露卡,这里交给你解决!」 「……瞭解。」 被艾可点名的露卡一声不响地展开了行动。她用牙齿轻轻咬住了莫尔德雷德的角。 「啊呜啊?……」 这招效果立竿见影,莫尔德雷德瞬间虚脱无力。看来她的弱点同样是头上两只角的样子。 「你脑筋动得可真快啊,艾可。」 亚修对艾可的机伶感到佩服。 「这表示我有持续在成长啦。」 艾可露出得意的表情。 「噢噢……快要可以看到了。」 西尔维亚隔著窗户俯瞰外面的景色,一边提醒大家注意。 眼下是一片辽阔的碧绿森林。 在森林的最深处、不折不扣的边陲地带—— 亚修和琳达的故乡——艾尔巴村就冷冷清清地座落在那儿。 屋子的数量不到五十户。人口约在一百八十人上下。 整个村庄形同一个大家族,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 「那座村庄就是亚修大人出生的故乡吗!好有神秘感唷!」 洁西卡的眼睛随即为之一亮。 「你也不需要口是心非地称赞啦。」 亚修苦笑著说道。 「亚修,你倒也不必那么妄自菲薄。就算看起来是一座不起眼的小村落,它终究是你出生长大的故乡啊。」 西尔维亚也一副感触良多的样子,远眺艾尔巴村的全景。 「好漂亮的森林。充满了丰富的星精。」 露卡似乎对环绕在村子四周的森林比较有感觉的样子。 「啊!就是那个!那间红色屋顶的民房!」 琳达贴在玻璃窗上,兴冲冲地大声嚷嚷。 「啊啊,就是那间屋子没错。」 亚修怀念地远眺下方的老家。 这时,阿妮亚忽然用略显紧张的语气大喊: 「差不多要进入降落阶段了,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 魔导艇迪朗达尔在和村子有段距离的湖泊旁边降落。 亚修知道湖畔的空间十分宽敞,所以才建议阿妮亚和里拉选在这里做为降落地点。 旋即,魔导舰罗丝薇瑟也顺利地成功降落。这是里拉生平第一次完成长距离飞行,应该有助于帮她建立自信。 总之,亚修等人下机走到外头,和离开罗丝薇瑟的露库蕾齐亚及里拉会合,正当一行人准备浩浩荡荡地往村子出发的时候—— 「呜喔喔喔喔喔喔……!」 兰斯洛特看似激越昂扬地冲进了森林里头。高文也紧接在后。莉安侬则是猛地跳进湖泊,溅起高高的水花。 「唔……这里的森林看来似乎非常清净哪。瞧兰斯洛特那家伙,感觉就像变回野生的猛兽了。」 西尔维亚好气又好笑似地喃喃说道。 「看得出高文也很开心。感觉……这座森林的空气跟耶库布莱德之乡十分类似。」 露卡一边深呼吸,一边品味森林的空气。 「莉安也是,看它玩得那么开心,感觉就像回到以前还是水龙的时候呢。早知道这里的湖泊这么美,我就带泳装过来了。如此一来,相信要用美色诱惑亚修大人也不成问题……」 「洁西卡!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担任亚修的护卫!」 「是吗?话虽这么说,公主殿下还不是对亚修大人的母亲和故乡很有兴趣?」 「你、你你、你不要含血喷人!」 被洁西卡一语道破,西尔维亚不禁面红耳赤。 「这么说来,艾可你对那座森林没什么感觉吗?」 亚修忽然心生一问。 「还好啦,我是有想过『如果在那座森林睡午觉一定很舒服』这种念头。不过倒是没有想跟兰斯洛特它们一样彻底解放的冲动。」 「你在这方面跟人类还满像的呢。」 亚修感叹的同时,瞅了莫尔德雷德一眼。 他也想问问莫尔德雷德对那座森林的感觉。 「呜咪?……」 可是由阿妮亚背著的莫尔德雷德现在还没走出虚脱状态。 「她、她怎么了?」 亚修好奇询问,阿妮亚面露苦笑回答。 「她好像还沉浸在刚才被露卡咬的余韵之中呢……」 「是、是吗……」 亚修也回以苦笑。看来露卡的呓咬带来的效果似乎超乎预期。 「我好像……做得有点太过火了。」 露卡露出有些羞愧的表情。 就在这时候。 「亚修,好像有为数相当可观的一群人正一路往这边接近。」 露库蕾齐亚忽然紧张地进入了备战的态势。 「什么情况?」 「呜喔!那是啥东东啊!好巨大!」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魔导舰?」 浩浩荡荡地来到湖畔的一群人,原来就是艾尔巴村的村民。 仔细一瞧,那些都是亚修认识的人。大概是看见有魔导艇和魔导舰降落在森林深处而感到吃惊,因此特地跑来一探究竟。 当中有些男子还手持锄头或铁犁之类的农具。大概是想拿来充当武器,以备不时之需吧。问题是,纵使来者不善,面对有魔导舰做为靠山的对手,拿农具当武器无疑是螳臂挡车的行为吧…… 「喂,你们看那个家伙……不是亚修吗?还有琳达呢!」 手拿锄头的青年讶异地大叫道。 「喔喔,真的!他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啊!」 一身猎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也嚷嚷道。 「亚修和琳达?这么说来,旁边那些女孩子都是骑龙学院的学生了?」 最后出现的是名刚迈入老年的男性。虽然头顶光秃秃一片,不过倒是留了满脸的胡子。他有一副亲切和善的面容,可是又不失严肃。 「村长!」「啊,村长伯伯!」 亚修和琳达齐声大喊。 「呵呵呵。你们两个终于回来啦!」 村长表示欣慰后,立刻向身后的年轻人下令。 「你立刻去把亚莉莎找来。」 「遵命,村长!」 一接获指令,年轻人马上答腔,朝村子的方向拔腿奔去。 「话说回来……亚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村长抬头仰望迪朗达尔和罗丝薇瑟,好奇地询问。 「呃,这个嘛。其实说来话长啦……」 亚修冷汗直流,不知该做何解释。如果据实以报的话,对生活在和一般社会脱节的环境中的村民来说,一定觉得很像天方夜谭吧…… 「哈哈哈!没关系,详细的来龙去脉稍后你再慢慢解释给我听。重要的是——」 村长不知何故,露出满足的笑容。 「你离家远赴学院都市安萨里邦,至少有五年以上了……看来你在那里结识了不少良师益友哪。因为当年那个流著鼻涕的小鬼头,如今已经蜕变成『堂堂男子汉』了。」 「多谢夸奖,村长。」 亚修感到很不好意思。 「呵呵。看来今年会是个热闹滚滚的夏天了。尤其是布雷克家——」 「这么说来,村长。家母寄给我的信上写说,她要介绍某个人给我和琳达认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一听到亚修问这个问题,村长立刻板起严肃的表情。 「……别急,这件事你还是当面询问亚莉莎吧。」 见村长明显在回避问题的态度,亚修感到讶异。 妈妈到底想让谁跟我和琳达见面呢……? 双方站著谈话的期间,前来现场聚集的村民人数愈来愈多。面对繁多的提问,亚修等人应接不暇。 正当亚修抱头苦恼,不知该说明到什么程度才好的时候—— 「亚修?还有琳达……」 ——一道怀念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 同时,一名女性拨开层层人墙出现在亚修的面前。 一股薰衣草的香气随著微风漫入鼻腔。 「妈!」「妈妈!」 亚修和琳达不约而同冲向母亲身边。 亚莉莎把亚修和琳达同时搂进怀里,露出满面笑容。 「呵呵。跟琳达有五个月没见了,亚修的话……哎呀呀,究竟有几个年头没看到你了呢?你真的长大了。」 母亲的表情和说话语气以及言行举止都跟五年前亚修离乡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改变。 彷佛心头有道暖流涌出般,一股不可思议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妈,对不起。我一直没能回家看你……」 亚修情不自禁地脱口道歉。 「不用放在心上,亚修。只要你平安无事,妈就心满意足了。」 亚莉莎笑眯眯的,完全没有责备亚修的意思。 这种说话的方式,真的很像妈妈的个性哪……亚修心想。 「而且多亏你寄回来的生活费,生活的负担减轻了不少。真想不到你还没毕业就能当上龙骑士呢。你果然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 亚莉莎再次给亚修一个拥抱。 艾可等人一边待在远处看接受母亲热情拥抱的亚修,一边交头接耳地讲起悄悄话。 「亚修的母亲是大美人耶。而且个性好像很温柔呢。」 艾可首先吐露了自己的真心话。 「嗯。不只人长得漂亮,还很年轻哪。实在看不出她是两个孩子的妈。看起来甚至比维若妮卡姊姊大人要年轻……」 「你如果当著你姊面前说这种话,肯定会被大卸八块……」 艾可一想到这就浑身发抖,总觉得这段内心话也太直了。 「嗯,刚才是我失言了……」 西尔维亚貌似尴尬地轻轻乾咳了一声。 「话说回来——」 艾可目不转睛地盯著亚莉莎的胸部猛瞧,然后把嘴凑到西尔维亚的耳根窃窃私语。 「……好大喔。」 「唔晦,不是只有大而已,连形状也很漂亮……亚修之所以一直没有固定交往的对象,搞不好原因就出在他的母亲太有魅力了。」 艾可点头附和西尔维亚的臆测。如果有这么美丽动人的母亲,儿子挑选异性的眼光会跟著变高也不是没道理。 「这么漂亮的人当我的丈母娘实在太合适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跟她问安——」 只见气喘吁吁的洁西卡准备冲上前去。 「……不可以去打扰。」 露卡冷静地出言阻止。 「在母亲的面前,亚修好像变回了他那个年纪的男生应有的模样呢。」 阿妮亚先是会心一笑地喃喃说道,然后问:「你不觉得吗?莫尔德雷德?」 「…………」 不过莫尔德雷德似乎对亚修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躲在阿妮亚的背后就是不肯出来。大概是突然有一大群陌生的村民跑出来把她给吓坏了吧。 「呵呵。没想到今天有这机会见识到亚修的那一面。虽说是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团长,在母亲的面前还是小孩子哪。」 露库蕾齐亚开心似地注视著亚修的背影。 「……跟自己的母亲说话,有什么好腼腆的。」 里拉对亚修的评论还是一样辛辣。 这时,亚莉莎的目光停在艾可等人的身上。 「哇。这群小姐好可爱唷。你们是亚修学校的朋友?」 「呃,我叫艾可。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人类,其实我是龙族……同时也是亚修的帕尔。」 艾可语带紧张地做了自我介绍。 「哎呀呀。你就是艾可吗。长得好可爱喔。」 「呃、你过奖了……」 被当面大方夸奖,艾可感到十分难为情。 艾可是拥有少女容貌的龙族的事情,亚修或琳达应该之前就有写信跟亚莉莎说过吧。否则 她的反应应该会更惊讶才是。 「我、我是亚修的——不,我是令郎的同学,名叫西尔维亚·罗雷亚蒙!」 接著开口的西尔维亚以紧张生硬的动作低头自我介绍。 「等等,罗雷亚蒙?难、难难、难道是……?」 村长战战兢兢地确认身分。 「没错,村长。她就是第四王女殿下。」 亚修一开口答覆村长的疑问,村民们顿时一阵哗然。 所有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惊恐地当场俯首听命。 「王、王王、王女殿下竟然会大驾亲临这种位在穷乡僻壤的寒酸小村落!草、草民铭感五内啊啊啊啊!」 村长完全喊破了嗓子,他看到个性大而化之的亚莉莎还一愣一愣地呆站后,不禁开口吼道: 「亚莉莎!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跟著趴下!」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 亚莉莎总算搞清楚状况的样子,准备当场跪下。西尔维亚见状立刻阻止她的行为。 「请不要这样!我只是以同学的身分拜托亚修,让我陪他一起返乡探亲而已……希望各位现在别把我当王女,看成是一般学生就可以了!」 「可是……」 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村长才勉为其难接受了西尔维亚的要求。其余的村民在瞭解西尔维亚是个亲民的人王女后,也都解除了紧绷的情绪。 「不过,这就说得通了。看到那两艘船舰从天而降,村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呢……原来是骑士王家的船啊。」 村长感叹地望著迪朗达尔和罗丝薇瑟喃喃说道。 那当然是他的误解。迪朗达尔是谢普隆女王奥斯卡暂借给亚修等人的魔导艇,罗丝薇瑟则是露库蕾齐亚的专属魔导舰。 不过亚修等人决定不要一一纠正。如果要把所有事实都说明得一清二楚,只会一直站在这个地方讲得没完没了。 之后露卡、洁西卡、阿妮亚、露库蕾齐亚、里拉也轮流做完了自我介绍。只有莫尔德雷德还在状况外,一直躲在阿妮亚背后不肯出来。 另外,露库蕾齐亚因为情形特殊,隐瞒了自己是赛法洛斯皇家公主的身分。 等亚修的伙伴都做完自我介绍后,亚莉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哎哎。亚修和琳达承蒙你们的照顾了。」 「对了对了,妈妈!你看!这是琳达的帕尔。名字叫珀西瓦尔。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不过它很乖!」 琳达心血来潮地将珀西瓦尔介绍给母亲认识。 「哇。我本来还以为那是玩偶耶……原来是我搞错了。可是在看过像艾可这样的龙族之后,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亚莉莎一点也没有吃惊的感觉,温柔地把珀西瓦尔抱在怀里。 乍看之下,虽然亚莉莎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感觉,不过说不定她并非什么泛泛之辈。 ——闪烁……! 珀西瓦尔那双浑圆的大眼睛忽然像发光了一样。 艾可正觉得奇怪,下一秒,珀西瓦尔就把脸埋进了亚莉莎的丰满乳房里。 「不行,珀西瓦尔!」 琳达慌了。她七手八脚地打算把珀西瓦尔从母亲身上抓走。然而珀西瓦尔就像变成了岩石一样,赖在亚莉莎的胸部上,说什么就是不肯离开。 「唔。看来它好像很中意亚莉莎女士的胸部呢。平心而论,珀西瓦尔是还不满一岁的幼龙,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奇怪。」 西尔维亚苦笑著说道。 「心、心情好复杂……明明它对琳达胸部一点兴趣也没有。」 琳达低头看了自己那平坦的胸前一眼,不胜唏嘘。 「哎呀呀。它好爱撒娇喔。让我想起亚修小时候的样子。」 亚莉莎不经意地说出了一个令众人意外的事实。 「哦?……」 艾可等人闻言都一脸好奇。 「妈、妈!」 见亚修难得露出面红耳赤的模样,艾可感到好不痛快。 说不定等一下有机会可以挖出许多亚修羞于启齿的童年往事。一想到这,她就洋洋得意地忍俊不禁。 西尔维亚等人似乎也都打著相同的盘算,古灵精怪的笑容朵朵绽放。 「咳咳!」 亚修不自然地轻轻乾咳后,重新转头面向亚莉莎。 「妈,你在信上不是说想让我和琳达跟某个人见面吗……?」 经亚修提醒,亚莉莎这才像是赫然想起般,拍了一下手。 「嘻嘻。那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于是,现场就此散会。 亚修等人一路上被凑热闹的村民们簇拥著问东问西,一边沿著林间道路往亚修的老家迈进。 "My Home ~A.S.B.1366.08~"is closed. 第三话 在老书房等待的人 亚修和琳达的老家是一栋红砖搭建的古典建筑。 虽然屋龄才刚快满五十年,可是外观看起来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好像已经存在好几百年一样。 盖这栋屋子的人是亚修母亲的爸爸,亚当·布雷克。 亚修出生的时候,他已不在人世,据说生前在村子里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院子有一块家庭菜园。种种花草是亚修母亲的兴趣。开著黄花的是蕃茄,开著紫花的则是茄子。 光是站在家门口环视周围一圈,一股怀念的感觉就在亚修心中油然而生。 不过,当一脚踩入玄关的瞬间,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感觉上天花板好像变矮了,不过这应该是亚修长高才有的错觉吧。 有一股味道窜进鼻腔,是同样熟悉的薰衣草。这是母亲最爱使用的香水的味道,虽然亚修小时候并没有特别去注意,直到长大以后亚修才发现,原来这就是自家独有的气味。 「打扰了——!」 当亚修沉浸在感慨之中的时候,艾可等人早已进入客厅休息。 就亚修所知,这是家里第一次招待这么多人作客。原本感觉还算满宽敞的客厅,现在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妈这就去准备晚餐。今天晚上要吃琳达最喜欢的炖汤喔。」 亚莉莎笑呵呵地走进了厨房。 「太好了!琳达也来帮忙!」 琳达欣喜雀跃地回答道。 「我也看看能不能帮忙什么吧。」 亚修也不落人后,准备走进蔚房。 「不可以喔,你们两个。我很高兴你们有这份心,不过你们先去书房露个脸吧。」 见亚修和琳达一头雾水,亚莉莎露出了别具深意的笑容。 「要和你们见面的那个人,就在书房里等著喔。」 「……!」 听到母亲这一番话,亚修和琳达神情紧张地交换了眼色。 ◇ 亚修立刻和琳达结伴前往位在二楼的书房。 一阶接著一阶往上爬的时候,亚修后面的琳达好奇地询问: 「哥……你觉得在书房里等我们的人会是谁啊?」 「嗯?既然会特地把我们叫回来见面……表示应该是男朋友吧?」 「咦嗅!我才不要!」 「我的心情也跟你一样……可是妈妈毕竟还很年轻。如果能找到好对象的话,拋弃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丢下妈妈一个人,一直没有回家。」 「呜呜……话是这么说没错……」 琳达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亚修也是口是心非,只是碍于在妹妹面前,他必须表现出成熟的一面而已。 妈妈另外结交了新男友……生理上果然还是会对这种事感到排斥。亚修也知道这种感伤的情绪有些孩子气,但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不久,亚修和琳达来到了书房的门前。 「这么说来,琳达从以前……都没有进入过这个房间呢。因为门一直都是锁著。」 琳达纳闷地微微侧著脑袋。 「以前我们的外公把这房间当作书房使用的样子。小时候我有偷偷溜进来一次……印象中架子上摆的全都是外国语言的书籍,一本有趣的书都没有。」 亚修一边嘀咕,一边敲门。 「打扰了,我是亚修。家母叫我们过来这里……」 「——喔,不用客气。快点进来吧。」 一个分外清晰的声音隔著房门传了出来。 轻快的语气听似带有几分傲慢的味道。 那个声音,对亚修来说十分耳熟。 「难、难不成是……!」 亚修怀著不好的预感冲进了书房。 和幼时记忆一样,所有墙面都摆满了书架的房间。 站在房间一角,手上拿著一本打开的古书的男子转头望向亚修。 「爸爸!」 亚修冲动地大喊道。 对方是个四肢修长的中年男子。 不,那活力四射的样子说是青年也不为过,年轻的气息还保持得很好。 虽然看在亚修的眼中只觉得满肚子火,不过他们两人的外表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母亲从以前也常说「亚修长得跟爸爸一模一样呢」这种话。每次听到母亲这么形容,亚修都会气得反驳说「我跟他长得才不像!」,不过—— 像这样面对面一比较,他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的五官确实是遗传到父亲的基因—— 「咦咦!所以这个人是……?」 听到亚修大叫,琳达瞠目结舌。 「啊啊。他叫亚邦·德·帕尔马,是我们的生父。自从某天突然失踪后,就彷佛从这个世上蒸发了。至于他离家出走的原因……详细的经过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那是发生在亚修才十岁的事情。 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开始充满好奇心的亚修,为了调查有关父亲的谜团,曾去找村民探探口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村里的人对亚修的父亲似乎都没什么好感,所以亚修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迫于无奈,亚修心一横,他直接找上母亲说出自己内心的疑问,不过……母亲只是面有难色地回以微笑。 但母亲当时曾允诺亚修一件事。 ——等你长大,心智足以理解很多复杂的事情的时候,妈一定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所以在你长大前,耐心等待好吗? 母亲说这段话时,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所以亚修决定相信母亲的诺言。 从此之后,亚修断然放弃偷偷摸摸调查的行为。 「……事到如今,你回这个家干什么?」 亚修用带刺的口吻冷冷地询问亚邦。 「也不为什么。只是很久没见见自己的儿女,想跟你们来场亲子的对话罢了。而且我也很挂念琳达呢。」 亚邦丝毫不觉得愧疚,表现得理直气壮。 父亲那种表情和态度让亚修看了很不顺眼。 应该说,光是父亲存在于此,就让他觉得非常不愉快。 「那个人就是爸爸……」 琳达依著气愤难平的亚修的背,明显感到不知所措。 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无可厚非。因为就连亚修对父亲的记忆也很模糊。 睽违多年重逢后,亚修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他的相貌。 对琳达来说,他虽然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可是跟陌生人也几乎没两样。 见亚修和琳达杵在门口不动,亚邦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怎么了,不好意思吗?来吧,亚修和琳达,不用客气,扑进爸爸的怀里吧!」 「啥?」 亚修错愕地忍不住喊出声音。 「不,我还是决定老实说!我没有兴趣跟男生抱在一起,所以亚修不必扑过来了!我抱琳达一个人就好!」 这个做父亲的,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不要闹了!」 亚修终于被激怒,气得大发雷霆。 「那、那个……琳达去帮忙妈妈准备晚餐!」 琳达似乎是混乱到无法思考,也有可能是再也无法忍受这股让人如坐针毡的气氛,于是像落荒而逃一般冲出了房间。 「……唉,看来我被女儿讨厌了哪。听说进入思春期的女儿都是这样的吗?还真难相处。」 目送琳达离去的亚邦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轻松自在地在沙发坐了下来。然后他指指对面的沙发,语带挑衅地说道: 「亚修,你也坐下吧。还是说,你想跟琳达一样逃走?」 坦白说,亚修也巴不得立刻冲出这间书房,可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在遭人蔑视后默默离开。他只能无奈地在沙发坐下。 「呼,这样就对了。话说回来,亚修,听说这阵子你大放异彩啊?你的消息连我都耳闻了喔?」 亚邦咧开嘴角,笑得贼头贼脑。从那个笑脸亚修就看出来了。他无疑是在暗指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事。 「你都知道了吗?」 「那当然。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这些年我走遍了世界各地。我的足迹并不只局限在阿鲁库斯特兰大大陆,甚至遍及了有许多蛮荒之地的东方大陆。」 「东方大陆?」 亚修感到惊讶。他脑袋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猛将波尔丁所率领的佣兵企业〈幽灵〉,〈幽灵〉就是以东方大陆做为根据地。 「呼。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团长,亚修·布雷克。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我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可是名字和年龄都完全一致。所以我才确信出现在报导里的这毛头小子是我儿子没错。」 「真想不到我的儿子会成为龙骑士,不仅创设了标榜独立国家的骑士团,还出席了大陆会议哪。」 「……你该不会把这些事都告诉妈妈了吧?」 「放心吧。亚莉莎还以为你在过著一帆风顺的校园生活呢。在这穷乡僻壤,几乎接收不到最新的国际情势资讯。不过我觉得你迟早得告诉你妈才对。」 「……也是。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我会跟妈实话实说的。」 去年夏天受封为龙骑士的时候,亚修有写信跟母亲报告近况。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寄生活费给勤俭地过著简朴生活的母亲。 不过,关于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活动,亚修则是只字未提。因为没解释清楚只怕会让她做无谓的操心,追根究柢,亚修也觉得写长篇大论很麻烦。 另一方面,琳达虽然比亚修更勤于提笔写信给母亲,不过针对哥哥身处的环境,她并未多加著墨。 「不说我了,你自己呢?你抛家弃子长达十年,都在哪些地方做什么事情?你口中的那个啥鬼『目的』,有不惜拋弃家庭去完成的价值吗?」 「别那么紧张。这些事情之后会慢慢跟你交代的。」 说完,亚邦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到那张笑容的瞬间,亚修陷入一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了。明明我和他有十年没见……却有种好像不久前才刚跟他打过照面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后来亚修奉陪父亲闲话家常,不知不觉间,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过去了。 就在亚修开始感到不耐烦时,门外响起了听似有些迟疑的敲门声。 「进来吧。」 亚邦用彷佛身分高人一等的态度应门。看到父亲养成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亚修感到十分地意外。 琳达从门缝探出脸来。 「那、那个!晚餐准备好了!」 亚修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坦白说,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没办法继续跟父亲一对一单独谈下去了。 ◇ 亚修和艾可。 西尔维亚、露卡、洁西卡。 阿妮亚和莫尔德雷德。 琳达和珀西瓦尔。 露库蕾齐亚、里拉和梅什金。 以及亚邦和亚莉莎。 因为餐厅无法同时容纳这么多人口,所以众人移往院子,改成月下晚宴。 所幸的是,今晚的夜空万里无云,可以欣赏到光辉灿烂的满月。 附带一提,兰斯洛特、高文还有莉安侬好像还在森林里溜达,短时间内还不会回来的样子。看来它们似乎非常中意艾尔巴村附近的森林地带。 「哇啊啊啊啊啊?!看起来好好吃喔!」 看到满桌琳琅满目的家庭料理,艾可忍不住发出欢呼。 主菜一如事前的宣告,是奶油炖汤。 汤里的材料有鸭肉、洋葱、马铃薯、红萝卜、花椰菜……等等。 每一种配料的切块都很大方,外面的餐厅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从亚莉莎的个性很难想像她会做出这么豪迈的炖汤。 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是艾尔巴村入夜后刮起的风带有一阵凉意,吹在身上相当凉爽。这种天气就算吃热腾腾的炖汤,也不会有热得像在受折磨的感觉。 「我们准备了很多炖汤,请大家尽量吃,不用客气!」 身上围著围裙的琳达爽朗地宣布后,亚修等人大致地做了一下餐前的祷告,随即开始用餐。 「呼呼呼!好、好烫!可是好好吃喔?!」 艾可迫不及待地把鸭肉块塞进了嘴巴,虽然被烫到热泪盈眶,还是无损美味带给她的感动。 「你还好吧?艾可。我们家的料理向来都很烫,吃的时候要小心点喔。」 亚修语带苦笑地提醒。 「哎呀哎呀。亚修你小时候吃饭不是都狼吞虎咽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规矩的呢?妈忽然觉得好感概啊……」 端来了其他料理的亚莉莎露出调侃的微笑。她手上端的大盘子上面摆放有一整只烤雉鸡。散发出浓浓的辛香料味。 「妈、妈……!」 闻言,在场的少女们纷纷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打量亚修的面孔。唯独艾可和莫尔德雷德一直紧盯著外皮烤得金黄酥脆的雉鸡不放。 「…………」 感到难为情的亚修用汤匙把偌大的马铃薯块纵向切成两半。炖煮的时间拿捏得非常巧妙,马铃薯柔软到汤匙一切即开的程度。厉害的是虽然又松又软,可是并没有因此而被煮到烂成一团。 舀进口中的瞬间,亚修有种回到了童年的感觉。 ——嗯,果然是妈妈的味道……真的好怀念啊。 虽然奶油炖汤是骑士国的常见料理,不过母亲的味道就是与众不同。亚修不禁满腔感动。炖汤和艾尔巴村的名产黑面包搭配起来也非常可口。 把黑面包撕碎沾著炖汤一起吃,可以品尝到独特的滋味。 「你的吃法也太特殊了吧?」 艾可一副感到不可思议地询问著,亚修笑著回答: 「啊,在艾尔巴村,大家都是这样吃的。」 「真的吗?我也来试试看。」 艾可有样学样,模仿亚修把黑面包撕碎拿去沾炖汤。西尔维亚等人似乎也都被激起了好奇心,陆陆续续拿了颗黑面包。 然后,艾亚把撕碎的面包块塞进了口中。 「啊呜……吃下去有种暖呼呼的感觉呢?」 黑面包和炖汤的巧妙搭配。 经过那个滋味的洗礼,艾可的身心都融化了。 「唔。这就是家庭的味道……吗?实在太美妙了。」 西尔维亚感触良多似地喃喃自语。说不定这让她想起了至今仍下落不明的科赛特所亲手烹调的料理吧。 「我想知道炖汤和黑面包是怎么制作的。」 默默用餐的露卡也陶醉在美味之中。露卡也是料理高手,或许是她的蔚师之魂受到了刺激也说不定。 「请务必把您的厨艺传授给我!回到安萨里邦之后,我要用『妈妈的味道』征服亚修大人的胃?!」 洁西卡的情绪同样攀升到了最高潮。 「这个杏子酒真好喝。是亚莉莎女士自己制作的吗?」 露库蕾齐亚心满意足地呼出温热的吐息。 「是啊,制作杏子酒是我妈的兴趣——等等,你不是还未成年吗,怎么可以自然而然地喝起酒来!」 亚修紧张地予以口头警告。 「在我们国家十五岁就算成年人了。喝酒也是合法的,不用担心。」 露库蕾齐亚光明正大地回答道。 「好吧,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亚修回以苦笑。 况且,母亲亲手制作的杏子酒能被帝国皇女称赞「好喝」,就是一件教人开心的事情了。 「嚼嚼嚼……」 另外,莫尔德雷德没有跟任何人对话,只是专注地咀嚼著食物。 虽然她和艾可的个性截然不同,是个非常文静的少女……不过她毕竟是冥龙王转世,食欲旺盛得很。莫尔德雷德彷佛换了个人似地狼吞虎咽著。看起来就像在跟艾可竞争谁比较会吃一样。 「嘻嘻,好像小孩子。」 看到莫尔德雷德这副模样,阿妮亚不禁莞尔。她自然地抓起餐巾,替莫尔德雷德擦拭嘴角。 「……阿妮亚。你自己也要、好好吃。」 坐在阿妮亚隔壁的是里拉。她正动作俐落地帮阿妮亚切肉。 虽然前阵子里拉好像都在避著阿妮亚,不过两人似乎又重修旧好的样子。尽管相处起来还是有点不太自然,至少不需要为她们两人的关系操心了。 ——怎么说呢,好和平的风景啊。 气氛温馨的晚宴进行到一半,亚修怀起了这样的感慨。 这一刻安详到教人几乎把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的烦恼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不能否认父亲的存在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一样,让亚修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亚莉莎做的饭果然是世上最棒的!不愧是我爱的女人啊!」 或许是顾虑到这是亚修的场子,亚邦一开始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可是后来慢慢有喧宾夺主的味道。 应该说,依照这个男人的性格,要他像个父亲一样拿出稳重的一面默默地陪伴著孩子,简直像要了他的命吧。 「真的吗!亚修还担任学生会长啊。说真的,我不觉得他有做为领导人的才气哪。」 不知不觉间,亚邦也完全融入了现场的气氛。 艾可和西尔维亚本来也有些放不开,可是过没多久就和亚邦打开话匣子,聊得天花乱坠。 洁西卡更是夸张,甚至趁著酒酣耳热之际喊他「岳父大人!」之类的荒唐话。 「嘻嘻。爸爸说话好风趣喔。说真的,本来我以为爸爸是很很糟很糟的烂男人……结果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就连一开始不知怎么和他面对的琳达,也渐渐向他敞开了心房。 可是亚修的心情还是一样很复杂。 「亲爱的,你不要玩得太得意忘形喔?」 而且看到坐在父亲身旁的母亲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心中竟浮现一股难以抒发的挫折感。 因为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像父亲一样让母亲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这样的事实,正不由分说地摆在亚修的眼前—— ◇ 用完餐后,接下来是入浴的时间。 艾可和西尔维亚等一群女生在自己家里洗澡,这情况让亚修坐立难安。 明明吃晚餐时还因为父亲的缘故心情变得闷闷不乐,现在却心脏噗通噗通跳,开始紧张了 起来。 亚修虽是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团长,却也是身心健康的男孩子。在忙著收拾摆放在院子里的桌椅的时候,他的举动明显看得出来有些心浮气躁。 「怎么了?不会是想去偷看人家洗澡吧?」 亚邦露出窃笑,凑在亚休的耳根旁窃窃私语。 「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亚修吓得身子向后一仰。 「哈哈哈。我没有要跟你说教的意思。而且你这个年纪的男生会想偷看女生洗澡,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果我真的跑去偷看,那就是犯罪了吧!」 「唉,真不知道你那没有幽默感的个性是遗传到谁的。算了,不提这个——你跟我去个地方,亚修。」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亚修锁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 「别以为我是约你一起去偷看女生洗澡喔?」 「废话!」 「不要想得太严重。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只是想找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让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而已。好了,快点走吧!」 「等、等一下啦!喂!」 从那放荡公子哥儿的个性,看不出亚邦有这么强的腕力。看来他去环游世界时受过了不少磨练,不是单纯走马看花而已。 实际上,虽然他乍看之下身材消瘦,可是隔著衣服仍依稀可以看出他有一身精壮的肌肉。 给人的印象就好比一把磨得又亮又锐利的匕首。 「我说等一下!我又没答应跟你一起去!」 亚修试著做最后挣扎。 「答应?做爸爸的邀儿子,还需要管答不答应吗?」 亚邦豪迈地大笑三声后,不由分说地拖著亚修继续快步往前走。 ◇ 在亚邦的强迫下,亚修被带到了一座小山丘。 那个地方在离家约五分钟路程的位置,是村里的小孩屈指可数的游戏场所之一。亚修小时 候也不例外,常常爬到这里嬉戏。 亚修和父亲肩并肩,站到了山丘的顶端。 ——好令人怀念的景色…… 往下方放眼望去,可见住家的点点灯火零星散布。 虽然数量寥寥可数,不过那是代表有人在那里生活的证据。小时候只单纯觉得漂亮的风景,看在当今亚修的眼中,却有不同的感想。 从那点点灯光,可以感受到村民的呼吸。 对都市的人来说,或许这座村子萧条到跟废墟没什么两样。 但时间在艾尔巴村绝对没有停止流动。 村子就好比一个生命体,只要每晚住家的窗户有灯光亮著,它就还有一口气在。 想到这里,亚修不禁在心中发出了苦笑。 会产生这种感慨,感觉自己就像上了年纪的人一样。 或许是艾可诞生后,就展开了大风大浪的生活的关系吧。 亚修重新打起精神,用冷冷的口吻向亚邦问道: 「……你特地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的理由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别这样,让我再好好欣赏一下这怀念的景色嘛。不解风情的男人可不受女人欢迎喔?」 「你不可能专程找我来这里闲话家常吧?你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但是又不想让妈妈和琳达听见的话想跟我说,是吧?」 「好比说,被医生宣告只剩一个月的寿命,所以你希望以后我能好好照顾妈和琳达——」 亚邦闻言,立刻爆笑了出来。 「喂喂喂,别随便诅咒人家死啊。唉,心眼怎么会这么小,一点也不像骑士团长哪……」 「因为和你讲话忍不住就是会尖酸刻薄。」 「哈哈,耍嘴皮子的能力倒是一流。好吧,既然被你看出来了,也省得我多费唇舌。那我就不客气,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见亚邦露出严肃的表情,亚修提起了警戒心。 爸爸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只见亚邦把手伸进上衣里面,准备掏出某个东西。那东西很可能是金属制的,在星光的照射下,发出了耀眼的光。 亚修备感讶异的同时,亚邦把手上的物体戴到了脸上。 父亲随身携带的那个东西,原来是一副只有遮住眼睛的面具。 「——!」 亚修顿时受到天旋地转般的冲击。 喉咙发不出声音。 嘴唇、手指、膝盖都在发抖。 心跳加速。 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一道冷汗从额头流向下巴。 「我不相信……这、这怎么……可能…………」 勉强挤出声音的亚修除了这几个字,再也说不出话来。 戴上了那阴森造形铁面具的男人,已经不再是父亲。 而是差点一手毁了圣都艾斯帕达圣厅的幕后主谋。 「呵呵。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亚邦·德·帕尔马——」 男子扭曲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心高气傲地睥睨亚修。 「而是以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的盟主,格列高里·萨佛那罗拉的身分跟你说话。」 "Father and Son ~A.S.B.1366.08~"is closed. 第四话 圣杯的传承 布雷克家的浴室非常气派,空间出乎意外地宽敞。 水龙头和浴池、磁砖都下了一番苦心设计,感觉跟规模有一定水准的旅馆的大浴场有些类似。 浴池里已注满了热水,整间浴室弥漫著朦朦胧胧的白色水蒸气。 「呜哇……」 用一条浴巾包住身体,一马当先踩进浴室里的艾可被意想不到的豪华装潢给吓了一跳。 「唔。装潢得这么精致,真看不出是一般住家的浴室哪。」 西尔维亚也啧啧称奇。 「妈妈以前跟我说过,当年盖这栋房子的人是她的爸爸——也就是琳达的外公,而且听说外公是个对浴室很讲究的人呢。」 琳达紧接著艾可进入浴室。她的怀里抱著珀西瓦尔。 打从来到艾尔巴村之后,珀西瓦尔俨然把亚莉莎的胸部当成了自己的舒适窝,琳达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妈妈的胸前拉开。 「……怎么珀西瓦尔好像露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听艾可点出这个事实,琳达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错。自从遇到我妈妈以后,它好像就变成那种个性了……」 附带一提,当亚莉莎离席洗碗的时候,为了寻找替代的舒适窝,珀西瓦尔分别扑进了西尔维亚和洁西卡,甚至是露库蕾齐亚和里拉的胸部,不过似乎没一个令它感到满意的样子。 「除了丈母娘以外其他人的胸部不屑一顾,真教人不甘心。我对自己的胸部还挺有自信的说……」 洁西卡一边穿过浴室的门,一边发牢騒。 「洁西卡……丈母娘是不一样的。」 露卡一边订正一边接著现身。 「呵呵。长得那么可爱,却一心想抱女人的胸部。看来珀西瓦尔不只长相,连个性都与众不同哪。」 露库蕾齐亚也在浴室现身。尽管在场的都是女生,不过大家还是会感到害臊而围上浴巾,唯独露库蕾齐亚大大方方、赤裸裸地大秀自己的身材,彷佛在表示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哼。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至少珀西瓦尔有对你们的胸部感兴趣过!它连看也不看我的一眼好吗!」 艾可口中的「你们」包括了露卡、阿妮亚、琳达还有莫尔德雷德。 「虽、虽然啦,就算珀西瓦尔不懂得欣赏我的胸部,我也觉得不痛不痒!」 艾可莫名有种相形失色的挫折感,噗通一声泡进了热水里。 「啊呜?泡起来好舒服喔。」 虽然一开始有人提出「夏天冲澡就好了吧」的看法,不过还是全身泡在热水里最舒服。艾可对珀西瓦尔的不满也一下子就被拋到脑后,不知不觉间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嗯。热度刚刚好。」 西尔维亚等人也接著走下浴池泡澡。 过了一会儿,阿妮亚和莫尔德雷德还有里拉也露面了。 ——话说回来……亚修他还好吧?看得出来他很像很讨厌自己的爸爸。如果有什么契机能改善他们俩的父子关系就好了…… 艾可一边恍恍惚惚地望著天花板,边想著亚修的事情。 ◇ 「怎么可能……?你……我的爸爸……竟然会是萨佛那罗拉………………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能明白你想逃避现实的心情。不过亚修·布雷克。我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差点一手摧毁艾斯帕达圣厅、绑走教皇拉寇尔、企图让贤龙王印波尔克复活的——通通都是我。」 一戴上铁面具,亚邦说话的声音和口吻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他收起原本洒脱不拘小节的气质,散发出了宛如一军之将的气魄。 虽然是透过魔导萤幕,不过亚修曾在艾斯帕达的动乱中跟萨佛那罗拉对面过。 那个时候,亚修就对理当是素昧平生的萨佛那罗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当时亚修没认出他的真实身分来,不过如果亚邦就是萨佛那罗拉的话,事情也就说明得通了。 「可恶!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戴米乌尔苟斯〉的首领偏偏是你!你的目的是要让我失去冷静吗!如果是的话,那你成功了!现在我的心情糟糕透顶!」 亚修披头散发地大吼大叫。 「哼。别那么生气。只有小人物才会动不动就情绪失控喔?」 「呜!」 「听好,亚修。我的目的只是想跟你交涉罢了。所以我才回艾尔巴村,透过亚莉莎把你叫回故乡。至少此时此刻我不会伤害你,放一百个心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希望在不受外人打扰的情况下跟你对谈。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军。」 「胡扯!企图毁灭整个世界的你,居然有脸要求跟我对谈……!拉寇尔平安无事吗!拉寇尔要是遭遇什么不测,我绝对唯你是问!」 「我再说一次,不要动气。静下心来思考。现在的我手无寸铁,四周也没有安排伏兵。相反的,你手上持有圣龙皇艾可和冥龙王莫尔德雷德以及三头圣龙,还有魔导艇与魔导舰各一艘……论战力,你绝对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不许你把艾可她们当成武器看待!」 亚修火冒三丈地大喊道。 不过,假设萨佛那罗拉说的是真的—— 以形势而言确实是亚修比较有利。在这样的状况下,他确实应该以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团长的立场来冷静思考。 只不过,竟然是由萨佛那罗拉帮忙做出这种正确的判断,并且给他建议,这实在教亚修咽不下这口气…… 亚修大口深呼吸后,压下愤怒的情绪。 「你真的是为了跟我交涉才回乡的吗?」 「同样的事情到底要说几次?对了,有件事我先跟你挑明。」 「……?」 「就算你一时冲动在这里杀了我,也阻止不了〈戴米乌尔苟斯〉的计画。」 「你说什么?」 「充其量就是进度会稍有延迟罢了。如果我死了,也会有下个人继承盟主的宝座和『贤龙王印波尔克的复活计画』。」 「盟主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松继承的吗?」 「假设我死了,盟主的宝座会传给潘妮洛普。潘妮洛普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下个合适人选应该就是马查贝尼了吧。意思就是我们组织人才济济。如果一个组织只因头目阵亡就溃不成军的话,又有什么能耐可以成就贤龙王复活的悲愿呢?〈戴米乌尔苟斯〉绝非独裁者的王国。」 「…………」 「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如果你还是要使用暴力手段,那就动手吧。那么做只代表——我的教育方针失败了。顺带一提,人类随著文明的进步发展,愈来愈重视对话沟通而非暴力。此乃人类史的常识。」 「你想表达什么?」 「你最好正面跟我对谈,以展现出你所统领的国家的进步程度——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 「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团长跟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的盟主。我们的对谈或许会对人类史留下深远的影响喔?」 「……好,我接受。但,要是你有任何可疑的举动,我不会放过你的。」 亚修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样就对了。」 看到亚修的态度,萨佛那罗拉面露满足的笑容。 「那么,在开始对谈前,你先听我谈个历史。」 「……?」 「那是某个世世代代饱受艾斯帕达圣厅迫害的一族,以及守护一族的骑士们的故事——」 ◇ 「嗯?好和平喔。我都快忘掉〈戴米乌尔苟斯〉这个讨厌的东西了……」 艾可泡在浴池里,用力伸了个懒腰。这里可以尽情伸展四肢,那种身心都放松的解放感, 不是学生宿舍的浴室可以比拟的。 「珀西瓦尔,你很不乖耶,一直动来动去的话,会洗很久喔!」 在刷洗身体的空间,琳达一手拿著海绵,努力想帮珀西瓦尔清洗全身。但珀西瓦尔似乎不喜欢被人拿东西在身上磨来磨去的样子,毛上面的泡沫还没冲乾净,它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浴池里泡热水了。 一旁,阿妮亚也在帮莫尔德雷德清洗身子。 「不要乱动唷。」 「呀?♪」 还没学会怎么洗澡的莫尔德雷德乖乖坐在凳子上,任阿妮亚搓洗她的身子。和珀西瓦尔相反,莫尔德雷德似乎喜欢自己保持得乾乾净净的。 阿妮亚也对照料莫尔德雷德的工作驾轻就熟,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在阿妮亚的背上,可以清楚看见冥龙王家的图腾——〈星刻〉。 ——真不可思议。明明那个图腾以前给人非常可怕的感觉,现在看起来却觉得有种亲近感…… 就在艾可沉浸在如此感触之中的时候。 「——我方便和你们一起入浴吗?」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浴室的门悄悄地打了开来。 ◇ 「——在谈这个故事之前,必须先把萝莎·玛莉亚教徒都有的重大错误认知给改正过来。如果不先认清这个事实的话,多说也是无益。」 亚邦——不,盟主萨佛那罗拉用格外装模作样的口气侃侃而谈。 「一生都是纯洁处女的萝莎·玛莉亚,生前其实有跟男人暗通款曲。不仅如此,萝莎·玛莉亚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子嗣。」 虽然亚修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这个说法触动了他的记忆。 「对了……我曾听去圣地阿尔瓦雷斯修行的艾可她们提起过,在圣地的修道院遗迹有一尊不可思议的圣母像。不管左看右看,那尊圣母像的脸孔和气质明明就是萝莎·玛莉亚,可是不知何故肚子鼓鼓的。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半信半疑,照你这么说的话,艾可她们发现的圣母像,真的是以萝莎·玛莉亚本人为范本制造的吗……?」 据说那尊圣母像内含千年绮华晶的结晶体,让艾可的魔力获得了补充。 多亏圣母像的援助,艾可才能突破圣地的魔导结界。 如果不是艾可当时不顾一切提早结束修行时间返回圣都,圣都艾斯帕达现在应该早就化作一片焦土了。 而且亚修等人也活不到今天。 圣地阿尔瓦雷斯的圣母像对亚修来说,形同「救命恩人」。 「你想的没错。阿尔瓦雷斯这块土地跟萝莎·玛莉亚有很深的渊源。同时,它也是唯一一个透露出萝莎·玛莉亚的真相的地方。」 「……………………」 「真正的问题在萝莎·玛莉亚病死之后。萝莎·玛莉亚的传教者们为了塑造萝莎·玛莉亚的神圣形像,将她捧成了完璧之身的处女。因为一般大众就吃这一套。萝莎·玛莉亚教的传教者终究只是一群被金钱和名誉给冲昏头的不入流的家伙。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不惜厚颜无耻地扭曲历史……他们就是这种水准的货色。所以,他们必须将萝莎·玛莉亚有孩子的事实埋葬到黑暗中。艾斯帕达圣翼骑士团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创立的暗杀组织,当中最为残酷且卑鄙的一派,就叫『异端审判官』。」 「异端审判?那是旧时代的产物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你们上历史课应该也有学过,艾斯帕达圣翼骑士团过去有段见不得人的历史。因为他们在中世纪时曾打著『圣战』的旗号远征东方,屠杀异教徒。那些异端审判官也一样,以魔女狩猎的名义残杀了许多女性。只不过教科书在交代这段历史时,应该都描述得很委婉吧。」 「……圣女萝莎·玛莉亚的小孩后来怎么了?」 「幸运的是,萝莎·玛莉亚的子孙也是有支持的群众。那就是以最亲近萝莎·玛莉亚的信徒为中心组织而成的——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 「阿尔瓦雷斯?等等……你刚才说『圣杯』?」 亚修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圣杯。 这个字眼至今不只出现过一次,可是亚修还是不懂它代表什么意思。 「没错,就是圣杯。看来你似乎也有听说过这个名词。我就藉这个机会,亲口告诉你它的含意吧。」 亚修紧张地吞咽口水,等待萨佛那罗拉继续往下说。 「圣杯其实是一种隐语,意思就是萝莎·玛莉亚的血统。换言之,从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的团名可以看出——它是在圣地阿尔瓦雷斯成立,专门保护萝莎·玛莉亚的子孙的战斗组织。试图赶尽杀绝的异端审判官,和被追杀的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交战了一千三百年;只是这段历史不曾浮上台面。」 现在多数国家所采用的圣诞历,乃是以圣女萝莎·玛莉亚的出生之年做为纪元。 然后今年是圣诞历一三六六年。亚修心想,萨佛那罗拉提到了「一千三百年」这个数字,或许并非夸大其词。因为从萨佛那罗拉的表情和口气,可以感受到强烈的说服力。 「只不过,圣杯骑士团在约莫二十年前被击垮了。」 随后,萨佛那罗拉淡淡地道出了骑士团的下场,亚修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击垮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守护圣杯长达一千三百年的骑士团,主力终于被消灭了。差不多就是在二十年前吧。不过,多亏他们拋头颅洒热血的牺牲,圣女萝莎·玛莉亚的血脉才得以传承下来。」 「你是说,虽然骑士团被消灭了,可是萝莎·玛莉亚的子孙惊险地逃过了一劫吗?」 「正是如此,亚修。」 「可是你说的这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老实讲,在我听来就跟神话或传说没两样,毕竟听起来太过离奇,而且我也不懂为什么你要选在这个时间点跟我提这些。」 「我不怪你会这么认为。只不过——」 萨佛那罗拉忽然把嘴巴抿成一线。 「如果说二十年前骑士们赌命保护的末裔——就是我,亚邦·德·帕尔马的话呢?」 「……?」 一时之间,亚修被萨佛那罗拉的话给搞糊涂了。先前得知盟主萨佛那罗拉的真面目是自己的父亲时,他的反应还比较惊讶。 因为这个说法实在太荒唐了,一点也没有现实的感觉。只觉得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三流玩笑。 「少胡说了。你身上流有圣女萝莎·玛莉亚的血统……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因为实在太可笑了,亚修不禁面露苦笑。 「很遗憾,这不是什么笑话。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你真的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萨佛那罗拉的表情严肃到令人不寒而栗。他那个模样就好像在神圣丧礼中看到有吊唁的客人做出不谨慎的发言,所以愤而遣责一样。 亚修不禁怀疑,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那个凡事都嘻嘻哈哈打马虎眼的父亲亚邦吗? 不对,说不定……这才是父亲真正的本性吗——? 亚修收起苦笑,正色提出问题。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果你是萝莎·玛莉亚的子孙,代表我和琳达也是?」 「没错。你们兄妹的体内流著萝莎·玛莉亚的血统。你和琳达都拥有能折服、驾驭所有龙的能力吧?那就是证据。」 「……!」 的确,直到现在亚修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只有自己跟琳达拥有那个不可思议的力量。 没想到竟然会从萨佛那罗拉口中得知答案。 「当然,我也身怀同样的力量。可惜的是我之前一直过著逃亡的生活,更不是骑士国的人民,所以我无缘受邀参加『幼生之仪』,也没能和龙族缔结契约。不过,我还是有能力驯服包括野生翼蜥在内的龙族的眷属。」 「所有龙都能驯服的能力,居然会是来自圣女萝莎·玛莉亚……」 「关于萝莎·玛莉亚的出身……你还记得我在艾斯帕达圣厅宣扬过的内容吗?」 亚修当然都还记得。不可能忘得了。 ——圣女萝莎·玛莉亚。 为了建构人类和龙族之间的星精路,透过魔导工学的方法合成出来的人类。 连到底是不是人类都很难界定的存在…… 根据萨佛那罗拉宣扬时的说词,那就是萝莎·玛莉亚的真面目。 听说世界各地有许多萝莎·玛莉亚教的信徒现在都转投〈血之黄昏〉的怀抱。萨佛那罗拉向全世界发表的「萝莎·玛莉亚乃合成人」的说法,动摇了萝莎·玛莉亚信徒的信仰是不争的事实。 「真是怪了。听完你胡扯的这些,我应该会马上嗤之以鼻才对……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想一笑置之的心情……」 亚修握紧放在眼前的拳头。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在我童年从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的团长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时,同样也是不敢置信。」 「…………」 「可是亚修,那些异端审判官以前真的有来要我的命。为什么他们企图抹杀我呢?至少童年时代的我,从来没有对艾斯帕达圣厅心怀恶意过。圣杯骑士团的人也都是一些心地善良的人,他们才是不折不扣的崇高骑士。只因为祖先是圣杯骑士团的成员,他们选择和父亲踏上同样的道路,为了保护圣杯不惜牺牲性命……他们的本质就是如此笨拙……」 亚修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萨佛那罗拉的眼睛被铁面具遮住,不过亚修还是看出他流下了热泪。 「骑士团的历史和异端审判官的追杀有著密不可分的关系。过去骑士团似乎也曾在大都市或边境之地定居过,但和平的日子总是不长久,很快就又遭受异端审判官的袭击,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明明萝莎·玛莉亚被奉为『纯洁的圣女』而受世人景仰,可是在她跟男伴有了孩子之后——我们就坠入被追杀一千三百年以上的……万劫不复的命运。在艾尔巴村无忧无虑长大的你,能体会这个心情吗!」 「我……」 「当然,圣杯骑士团也不是一味地逃亡而已。骑士团一直都有派遣团员前往世界各地,脚踏实地地进行活动,这都为了尽可能将有关圣杯的真相流传给后世。因应而生的诸多小型宗教组织,为日后的〈戴米乌尔苟斯〉奠定了基础……不过二十年前,艾斯帕达圣厅的权势还是占了压倒性的上风。直到——关键的那一天到来为止。」 萨佛那罗拉没有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声音充满了激情。 「艾斯帕达的人查出骑士团的动向后,立刻毫不留情地发动了攻击!尽管团长主动提出交涉,也一样没有用处。因为他们是绝对不容许圣杯继续苟活下去的!经过一场激战之后……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终于被歼灭了。」 「……假如事实当真如此,我可以理解你会仇视艾斯帕达圣厅和萝莎·玛莉亚教的原因。 可是,坦白说……现在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表示才好……」 「没关系,那才是正常的反应。而且有件事我不希望你误解,我没有强迫你要盲目相信我 说的话。你自己动脑思考,如果觉得我说的可以相信那就相信。不愿相信的话,就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表示抗拒吧。」 萨佛那罗拉此番意外的结论,震惊了亚修的内心。 「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要说的,跟你的关系就比较密切了。那是关于我来到这座村落后,与某名少女邂逅的故事——」 ◇ 「亚修的母亲?」 看到走进浴室的那个人的长相,艾可忍不住大叫。原本享受著舒适安乐,轻轻松松地舒展了全身肌肉的她,马上直挺挺地打直了腰杆。 其他女生似乎也无一例外。 「……!」 尤其是西尔维亚、露卡、洁西卡还有阿妮亚,她们在看到亚莉莎笑咪咪地走进浴室的瞬间,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 本来浮在浴池热水上的珀西瓦尔展现了从外表看不出来的机伶,立刻做出反应。只见它哗 啦一声溅起水花,朝著亚莉莎飞跃而去。随著半空中一道完美的弧线,它整个趴在亚莉莎的胸口上。 「哎呀呀。怎么会这么爱撒娇呢。」 亚莉莎露出苦笑后,温柔地抱住了珀西瓦尔。看起来就像在哄小婴儿一样。 亚莉莎虽然乍看貌似不满二十五岁的乡下姑娘,不过从她哄珀西瓦尔的模样看来,还是嗅得出母亲的味道。 随后亚莉沙走入浴池,笑容满面地环视了其他人的脸。 「对了,你们有谁在跟亚修交往吗?」 这问题来得突然,令艾可等人全都激动得咳了起来。 「也、也问得太直接了吧……?」 尤其是西尔维亚,整个人变得像煮熟的章鱼一样。 「嘻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女士。亚修现在还没有特定的交往对象。」 露库蕾齐亚一边幸灾乐祸地观赏艾可等人狼狈不堪的样子,一边从旁打岔道。这两个月来她总是和亚修他们同进同出,观察得十分仔细入微。 「唉呀,是吗。这么说的话……看来那孩子也一样很头痛吧。」 亚莉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艾可她们都心系于亚修的事,似乎没能逃过她的法眼。 「妈,你特别强调了『那孩子也』,是什么意思?」 琳达纳闷地提出疑问,艾可心头一惊。 西尔维亚和其他人也重新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向亚莉莎投以好奇的目光。 「嘻嘻。其实那个人在年轻时,也是个很受异性欢迎的万人迷喔。」 那个人指的当然是亚邦了吧。 「在这种满目荒凉的小村落,一般而言,外地来的人很容易受到排挤,可是他却不一样。 有一天他突然跑来这个村子……一开始村民都还很警戒他,可是没多久他就成了女孩子们的话题人物。」 「唔晦。依那位先生的个性,确实也不意外。」 露库蕾齐亚露出认同的表情点头。 「不过。那时候我完全没把他当异性看待就是了。」 「亚莉莎女士!方、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分享和亚邦先生相爱的经过,当作提携后进吗!」 西尔维亚一如要拜师学艺的弟子般,哗啦作响地划开水面。 她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 「说得对,拜托了!」 「我也一样很有兴趣知道!」 「我……或许也想瞭解。」 不只艾可和洁西卡,甚至连露卡也紧接在西尔维亚之后强势表态。 「说到这个,对于爸爸和妈妈的往事,琳达几乎一无所知呢。」 做为亲生女儿,琳达也感到好奇得不得了。 不知不觉间,在场大半的女孩子们都向亚莉莎投以兴趣浓厚的视线。 「真是的,这下伤脑筋了……?」 亚莉莎一手托著脸颊,眉毛皱成了八字形,脸上挂起了苦笑。 ◇ 「换言之,就是我来到这座村子之后,和某名少女邂逅的故事——」 萨佛那罗拉的说词让亚修全身肌肉紧绷。不难猜想得到他口中的「某名少女」指的就是母亲。 「二十年前,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被歼灭了。和我一起行动的父兄,在那时也一眨眼就惨遭杀害。原本仅剩三人幸存的『圣杯』,一口气痛失了两人。」 「……!」 亚修闻言吓得血色尽失,整个人愣住了。 没想到自己的祖父和伯父,居然是在那种情况下死于非命…… 「只有我费尽千辛万苦摆脱追兵逃出生天。当然,这全多亏骑士团员拚死奋战的功劳。后来,我决定遵照战死的团长的遗言,去寻找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同志。可是四周的森林环境险恶,光是要让自己活下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我在激战中受了重伤。加上体力濒临极限,本来我早已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结果有名男子救了倒在森林深处的我。他的名字就叫——亚当·布雷克。」 「亚当?就是我的外公对吧?」 亚修不曾见过自己的外公,因为他在亚修出生之前就过世了。不过他曾听母亲提起外公的名字,也在布雷克家的祖坟看过「亚当」之名。 「没错。他是个心地善良的男人,在村里不管走到哪都受到热烈欢迎。被视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村长的人选。」 「……是吗。没错,你跟外公有见过面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啊。亚当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发现我的话,我应该早回归大森林的尘土了吧。那天,亚当发现我后,立刻把我带回家中,还帮忙找了医生。」 「所以你跟妈妈是……」 「没错,我就是在那间屋子与她相识的。那年亚莉莎只有十二岁……说起来,就跟现在的琳达同龄呢。早年丧母的亚莉莎和父亲亚当两人相依为命。你妈从以前就是个怪胎哪。看到我这个全身脏兮兮的流浪汉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非常用心地在旁照顾我。」 「很像妈会做的事。」 「哼,你也这么认为吗。」 当眼前的男子微笑著表示同意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父亲亚邦的表情,而非盟主萨佛那罗拉的神色。 「我花了约莫三个月才治好伤势。本来我应该要立刻从艾尔巴村出发,去寻找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同伴,可是不知为何……我顺势在他们父女家住了下来,并且担任亚当工作上的帮手。然后,不知不觉地我也融入了村子的生活。那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对打从娘胎出生以来就一直过著逃亡生活的我而言,那段平静祥和的时光是无可取代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拋弃家庭!」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或许我早放下自己的过去,成为艾尔巴村的一份子了也说不定,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同伴也会被我忘得一乾二净了吧。也不至于会丢下你和琳达,踏上旅途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 「在我满二十岁的那年。我和亚莉莎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日久生情,成了一对男女朋友。后来,我下定决心要向亚莉莎求婚。不过在求婚前,我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那是……?」 「就是向亚当交代自己的境遇。毕竟我要请他把宝贝的独生女嫁给我。我认为必须把自己的身世,还有自己怎么流落到艾尔巴村的经纬,一五一十告诉他。」 「原来如此。」 这么谨慎的想法一点也不符合亚邦的个性,亚修心想。或许他年轻的时候个性其实还挺正经的吧。 「可是我得告诉你,亚修。此举正是我犯下的最大过错。」 「或许是过惯和平的日子导致我脑筋生锈。我完全忽略了亚当是虔诚的萝莎·玛莉亚信徒的事。」 「难道……」 「没错。亚当不可能接受圣女萝莎·玛莉亚有子孙的事实。就算我承认自己是萝莎·玛莉亚的嫡系子孙,亚当也打死不肯相信。不但不信,他还不分青红皂白扣上了顶异端者的帽子给 我。后来……他甚至不惜离家要去跟教会告密——」 「怎么可能……」 「那件事就发生在某个夏天的晚上。亚莉莎早已上床就寝。亚当偷偷溜出家门,朝村外的教会直奔而去。要是让他跑去告密成功的话,我不容易得到的和平生活会怎么样?我拼命在亚当后面追赶。好不容易终于在森林追上了他——于是我又试著跟他说明。然而……亚当终究还是不肯接受我的说法。他还恼羞成怒,开始攻击我。口中一边嚷著『我要把你抓起来押送到教会去!』……」 萨佛那罗拉咬住嘴唇沉默不语,一会儿后才又重新开口说道: 「亚当身材强壮,可是在外长年流浪的我也不是白混的。我有接受过圣杯骑士团的战斗训练。在碰上危险的时候,我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 「你该不会……!」 「你猜想的没错。我亲手杀害了亚当。」 「这么残忍的事,你怎么做得出来……」 「我也是迫于无奈。亚当的信仰之虔诚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既然不可能说服他打消念头,放他离开的话,他又会跑去把我的事情泄露给教会知道。我绝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万一我被抓走处死的话,『圣杯』将从这个世上灭绝。所以我不可能放任亚当去告密,这么做也是不想辜负为了保护我而牺牲性命的骑士们。后来亚当的尸体在森林中被人发现,不过死亡现场已经被我动过了手脚,所以大家都判断他是死于意外。」 「等一下。所以说你在杀了妈妈的父亲后,还若无其事地跟她继续同居吗!」 「我曾想过抛弃一切浪迹天涯。可是……我放不下变得孤苦无依的亚莉莎。所以我把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当作秘密藏在心底,继续留在艾尔巴村生活。」 「你之所以没跟妈正式成亲,那就是原因吗?」 「……或许吧。亚莉莎就是那种大而化之的个性,所以她也没有追问为什么我就是不肯跟她结婚的原因。」 「你这种做法根本是看妈好欺负吧。」 「你说得没错。几年后——亚莉莎生下了你。」 「你这个人……!」 「别那么情绪化。顺便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件秘密告诉别人。因为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情。」 「…………」 「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你出生五年后,琳达也跟著出世……于是我也下定决心。我要放弃和平的生活,踏上旅途寻找圣杯骑士团的同志。」 「为什么?你继续躲在艾尔巴村生活的话,就可以不必再担心害怕有人追杀,度过平凡但幸福的人生了不是吗?」 「……某天有名使者造访艾尔巴村,为我带来了重要的情报。听说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圣杯骑士团的末裔,创设了新的宗教团体,正在扩张组织势力,打算对抗艾斯帕达。我以为不复存在的圣杯骑士团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准备脱变成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了。」 「你不曾考虑过拒绝吗?」 「我当然考虑过了。有必要为了那样的组织,不惜抛弃亚莉莎、你、还有琳达吗……这问题让我苦恼不已。不过你想想,我藏身在艾尔巴村的事实被〈戴米乌尔苟斯〉查出来了。既然如此,异端审判官迟早有一天也会找上这里。毕竟圣杯骑士团被歼灭的地点跟艾尔巴村的距离并不遥远。宁可说,他们这么久还没追查到这个地方来,已是上天保佑。」 萨佛那罗拉耸起肩膀。 「你想想吧,亚修。假如异端审判官向艾尔巴村发动攻击,会发生什么情况?我和你还有琳达铁定第一个被杀死。因为我们是萝莎·玛莉亚的嫡系子孙。」 「这……」 「不是只有这样而已。他们事后一定会让艾尔巴村从地图上消失,这是异端审判官的一贯手法。为了保护机密,即便是屠杀所有村民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们照样做得出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所以你拋家弃子离开艾尔巴村……是为了保护我们?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意思吗!」 「没错。我和组织会合之后,立刻展开误导情报的行动,以免艾斯帕达圣厅盯上艾尔巴村。我们到处散播假消息,宣称在东方诸国发现疑似亚邦·德·帕尔马的人物。那些异端审判官也因此把注意力转向了东方世界。」 「骗人……」 亚修完全无法相信。 这些年来他一直憎恨著父亲。 抛弃了母亲和琳达还有自己四处飘泊的父亲,对他而言不可原谅。 可是,如果萨佛那罗拉所说的都是真的—— 母亲、亚修、琳达。 不,不只母子三人,就结果而言,亚邦的消失拯救了所有艾尔巴村的村民,并且帮助众人逃过异端审判官的魔掌,继续过著风平浪静的生活。 「你若觉得我在说谎,不需要强迫自己相信。我只是希望——能在我还活著的时候,亲口把这些话告诉你罢了。相信与否是你个人的自由。」 亚修紧握拳头,用力到隐隐作痛。这些听似天方夜谭的话,岂是说信就可以相信的。 可是在内心深处,他是明白的。 他明白萨佛那罗拉——不,父亲亚邦并没有在说谎。 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因为亚修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本能感觉得出来。 他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感到懊恼。 他一直以为是身为长男的自己在保护母亲和琳达,实际上却是包括自己在内,母子三人都受到父亲的保护—— 「你的思绪会一团混乱也是正常。不过我的谈话还没结束。应该说现在才要进入正题。」 「讲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用想得太复杂。」 只见萨佛那罗拉往前跨出一步,出乎意料地——向亚修伸出了手。 「加入我们〈戴米乌尔苟斯〉吧,亚修。」 「——!?」 亚修哑然失色,定睛注视遮住父亲脸孔的铁面具。 「由我们联手重建这个腐败的世界吧。要将被萝莎·玛莉亚教这个癌症侵犯的世界导回正轨,只能从头来过了。所以,首要之务就是让贤龙王印波尔古复活。」 「你还执迷不悟吗!」 「我没有执迷不悟。等贤龙王印波尔古复活之后,我预计将艾瓦隆圣龙皇和涅哈蕾妮亚冥龙王安排做为它的左右手。哼哼。如此一来布阵就无懈可击了。」 「原来如此,你的目的是……!」 「如果你跟我结盟,贤龙王、圣龙皇、冥龙王的三大要角就凑齐了。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之抗衡的势力。坦白说,你能同时收服圣龙皇和冥龙王,这件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证明你果然也是〈圣杯〉一族的人。」 「跟出身无关!我只是按照我的意志行动而已!」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的对话到此结束了。我该告诉你的,通通都说了。」 语毕,萨佛那罗拉拿下面具,收进了怀里。 「天亮之后我就要离开村子,在那之前你好好考虑考虑吧。看是要跟父亲缔结同盟,还是抵死不相往来。那我先走一步了!」 拔掉面具的瞬间,眼前的男子又变回了「亚邦·德·帕尔马」的身分。 原先还像个盟主的样子,说话语气带有威严,现在又变回洒脱的样子了。 ——别傻了!要我跟〈戴米乌尔苟斯〉结盟? 亚修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颤抖了起来。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无论打著什么大义的旗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戴米乌尔苟斯〉! 当亚修陷入懊恼的时候,亚邦的背影慢慢地离他远去。 他的背影毫无防备。 出奇不意偷袭的话,是有可能把他抓起来的。 虽然亚邦似乎略懂格斗技,可是亚修也在骑龙学院受过训练,而且身经百战。 事到如今没有什好害怕的。 可是两只脚却不听使唤。 ——呜!我的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 当亚修怒不可遏地咬牙切齿时,亚邦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面向他。 「对了亚修。」 「又怎么?」 「我忽然想到,如果我们没有一起回去的话,只会让你妈和琳达疑神疑鬼而已,你不认为吗?」 说完,亚邦面露微笑。 「…………」 亚修忍不住抱头苦恼。 这时的父亲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天真无邪,让人不禁怀疑刚才那场对话到底是不是在作秀。 「好吧。」 亚修有气无力地回答后,保持落后亚邦几步的距离迈步向前走。 山丘上刮起一阵夜风。虽然时值仲夏,可是亚修却觉得那阵风带有寒意。 走到一半,亚修向眼前的背影抛出问题。 正确而言,是他忍不住好奇脱口询问。 「我问你,关于你的过去,妈知道多少?」 亚邦头也不回,蓦地停下脚步。然后他抬头眺望照亮了夜路的满月。 「……当初就是老实说出一切,我才会落到被迫杀死亚当的下场。当然,我相信亚莉莎一定会包容我的所作所为。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把所有事情全盘告诉她。」 「是吗……」 「在亚莉莎的想法里——我是某贵族的私生子,因故性命受到威胁,是个遭遇令人同情的 男人。哼。听起来很像从受大众欢迎的小说照抄过来的设定就是了。」 亚修从后面望著如此自我解嘲的亚邦,诧异地说道: 「你的气质跟贵族差得可远了吧。」 「哈哈,没有错!不过,我的——应该说我们的血统比不入流的贵族要高贵,而且沉重许多。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真教人意外。你不是很厌恶萝莎·玛莉亚教,巴不得把他们通通消灭光吗?这样的你居然会以自己的血统为傲?」 「你要搞清楚,圣女萝莎·玛莉亚跟萝莎·玛莉亚教是两回事。圣女萝莎·玛莉亚只是基于自己的信念,走完自己的人生而已。她生来就是超越人类范畴的存在……就某个层面的意义来说,她可是被害者。至少,萝莎·玛莉亚是值得尊敬的人物。」 「那萝莎·玛莉亚教呢?」 「他们不过是利用圣女萝莎·玛莉亚在世界各地留下的事迹当宣传工具,假借宗教之名行吸金之实的一群诈欺师罢了。可是这群诈欺团体竟然大受世人欢迎,后来甚至还创立了艾斯帕达圣厅这个组织。 你知道吗,亚修?『星书』可是当今世界最畅销的书籍呢。很遗憾,人类历史已经得了『萝莎·玛莉亚教』这个不治之症……」 「你说的我都没办法体会就是了。」 「毕竟大部分的信徒都是善人,所以你没办法体会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有能力将艾斯帕达圣厅的罪状传达给后世知道的,只剩我们『圣杯的血族』而已了。所以艾斯帕达圣厅现在一定派出了异端审判官,企图把『圣杯』的存在埋葬到黑暗之中吧。」 亚邦嗤之以鼻似地说道后,重启步伐向前走。 "Legend of The Holy Grail ~A.S.B.1366.08~"is closed. 第五话 月下之吻 深夜,当所有人都熟睡之后—— 亚修躺在房间的床上苦思。 从窗帘缝隙射入的月光,朦矓地照亮了亚修的房间。 房里的摆设,跟他当年离开艾尔巴村去外地求学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打扫得乾乾净净的,一尘不染。随处都感受得到母亲维护这个房间的细心。 家具除了书桌和床,就只剩书柜。 书柜上摆放著亚修童年时代最喜欢的绘本还有龙族的玩具模型。这些都是母亲从偶尔会来村子做生意的旅行商人手中买来送给亚修的。 可是此时的亚修没有心思缅怀过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换作是平时,这个时间亚修早就呼呼大睡,今天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一个小时之前,他站在星空下,从父亲口中得知了许多内幕。 盟主萨佛那罗拉的真面目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亲的过去。以及父亲不惜拋家弃子也要踏上旅途的理由。 始终谜团重重的『圣杯』的意义。 在一连串真相的疲劳轰炸下,亚修直到现在思绪还是一团混乱。 「——怎么一脸闷闷不乐的呢,亚修?」 理当只有亚修一人的房间里,忽然响起妖媚的声音。 同时,魔力的光彩充满了整个房间。 「是娜比吗?」 因为早已见怪不怪,所以亚修也没有特别感到惊讶。 这么说来,抵达艾尔巴村后,娜比就销声匿迹了。或许是有所顾虑,不想吓到亚修的母亲的关系吧。 「我和老爸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 娜比轻轻地著地后,在床边坐下。灵气般的光辉笼罩著她那诱人的肉体。 「我当然都听到了。」 「……我爸说的都是事实吗?」 亚修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娜比是纪录了龙族情报的「龙种记忆」的化身,对于圣杯的真相她应该也略知一二才是。 「他说的是真的。你和琳达的『特殊能力』是继承自圣女萝莎·玛莉亚的。」 娜比心直口快地承认。 「是吗……」 亚修并没有生气娜比为何迟迟不向他提及。 娜比把自己定义为演化成龙族百科全书的人格。或许娜比有属于她自己一套的原则吧。 亚修想起去年夏天在阿比昂森林谒见龙之母的时候的事情。 亚修第一次听到圣杯这个字眼,正是出从龙之母的口中。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当初没有违抗,乖乖接受了兰斯洛特的话……艾可现在已经成了其他人的帕尔? ——没错。人选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那个人跟你一样,身上怀有〈圣杯〉。 ——圣杯……? ——……我泄漏得太多了。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龙之母的预言成真了,亚修现在终于瞭解了圣杯的意思。虽然是透过出乎亚意料之外的方式—— 「说真的,我实在很难相信。我的身上居然也流有圣女萝莎·玛莉亚的血统……追根究柢,假如我爸没有骗人,萝莎·玛莉亚是以魔术的方式合成出来的存在吧?若是如此,我和琳达还有爸爸……还算是人类吗?」 娜比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回答: 「呵呵。这问题找我就问错人了,你应该要找她商量才对吧?刚好她人也来了。」 留下谜一般的话语后,娜比的身体化作星屑般的粒子消失不见了。这么久没见面,她却毫不恋栈地回遗龙工房去了。 「娜比?」 亚修猜不透娜比的真意,随后—— ——叩、叩…… 房外响起了听似有几分迟疑的敲门声。 「……是谁?」 亚修下床开门。 「是我啦。」 艾口从门缝露脸。那身可爱的睡衣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胸前搂著一个大枕头。 「艾可?今晚你不是应该要去跟公主殿下一起睡吗……?」 亚修感到吃惊。 他当然已经习惯跟艾可同床共枕。不过他不想被妈妈知道,因为那让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也是碍于这个原因,艾可后来才会去跟亚修母亲和琳达一起睡觉。 艾可走进房间里说道: 「你跟你爸一起回来后,样子就有点奇怪。我放心不下……」 亚修这才发现自己露出了破绽。 跟父亲返家后,深怕让其他人担心的亚修尽其所能地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还是被艾可一眼识破了。 艾可得意地挺起了胸部。 「毕竟,你我之间有星精路相连。我感受到你情感上有所动摇,那是平时不曾有过的。」 「原来是这样子……不好意思,害你操心了。」 「所以呢,你跟你爸聊了什么?」 艾可问道,抱著枕头坐在床缘。 「其实是——」 亚修下定决心后,挨在艾可身边坐下。 「……如此这般。我和我爸说的,全都告诉你了。」 一五一十交代完事情后,亚修叹了口大气。 「等、等一下,你爸是盟主萨佛那罗拉?你和琳达还有你爸都是萝莎·玛莉亚的子孙?本来……我还以为你是跟家人有争执……碰上了家庭的问题之类的呢。」 「哈哈……就某个角度而言,说是我家的家庭问题也没错。」 「也太扯了啦!突然听说什么逃亡了一千三百年的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任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那是当然。老爸亲口告诉我这件事时,我也是心慌意乱。」 「圣地阿尔瓦雷斯这个名字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提起,也很令我吃惊。以某个层面来说,那座浮游岛可说是这一切的开端呢……话说回来,亚修。」 艾可突然向前挺出身子,目不转睛地注视亚修的脸。她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 「怎、怎么了?」 两人的脸距离非常接近。亚修惊慌失措地询问道。 「刚才在我进房前,你本来是想找娜比商量的吧?我在房间外面,好像有听到你那像是在引人怜悯的说话声音。」 「你、你都听见了吗?」 「先说,我可不是在偷听你们讲话喔!只是隐隐约约听见而已,你们聊的具体内容我就没有听清楚了!」 「啊啊,我知道你不是偷听。总之……在听了老爸的自白后,有件事让我非常好奇。」 「好奇什么?」 「老爸——不,盟主萨佛那罗拉在攻击圣都艾斯帕达的时候,曾向全世界宣称圣女萝莎·玛莉亚是以魔术的方式人工合成的存在。如果此言为真……我和琳达还有爸爸他……还能算是人类吗?自称人类没有问题吗?我自己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这教我愈想愈心烦。」 「…………」 艾可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大声嚷嚷: 「你是笨蛋啊!」 「咦嗅!干嘛骂我笨蛋?我是很认真地在烦恼耶!」 「拜托!」 艾可站起来用手指抵著亚修的胸膛。 「不要像个娘娘腔一样烦恼那种芝麻小事好不好!我以前也烦恼过为什么自己是龙族,却偏偏拥有人类的躯壳这种问题。可是,后来帮我解决这个烦恼的人,不就是你吗!是你帮助我挥别那个迷惘的啊!」 「艾可……」 「就算你真的是什么超越人类范畴的存在好了,那又怎么样啦?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被那种无聊的事情给破坏吗?不会吧?其他人的想法一定也是一样!」 「——!」 艾可的一字一句,就像锐利的木桩一样,敲进了亚修的心房。 「进一步地说,你烦恼成那样,对圣女萝莎·玛莉亚来说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吧?」 艾可抱著枕头走到了窗边。 月光使艾可的身影散发出魔幻的氛围。 当下的艾可不只让人觉得怜爱,不只让人觉得清纯—— 同时还美得教人看了舍不得别开眼睛。 「你不该因此感到烦恼,反而还要觉得骄傲才是吧?不管你烦恼得有多深,你是萝莎·玛莉亚的子孙,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不如把它当作一种荣耀还比较好,不是吗?」 艾可把视线移回亚修脸上,继续说道: 「我也一样啊,得知我是艾瓦隆圣龙皇末裔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很迷惘。不过既然那是自己的命运,也只能认命接纳那个事实,硬著头皮向前进了吧!所以看开点,以自己的祖先为荣吧!知道了吗!」 「哈哈……真的是服了你呢。」 亚修起身离开床缘,站到了艾可的身旁。 两人并肩仰望星空。 「真是奇怪。明明刚才我还那么烦恼。被艾可这么一开导后,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呢亚修如此说道,注视艾可的面孔。 「谢谢你,艾可。」 虽然艾可难为情地别开了视线,不过没多久又转过头,彷佛若有所求似地注视著亚修这一刻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亚修环抱住了艾可的肩膀。 两人的唇瓣轻轻地交叠在一起。 这个当下,亚修把父亲和组织的事全拋到了脑后,他要的只有艾可的嘴唇与体温。 「…………」 半晌,结束了相吻的艾可面露心荡神驰的表情,踩著摇摇晃晃的脚步,「碰」一声瘫坐在床上,彷佛整个人都被融化了一般。 「你还好吧?」 亚修的手搭在艾可的背上,在她身旁坐定。 「呼……」 艾可从口中吐出滚烫的一口气后,又仰头注视亚修。 水润的眼眸一如深红的宝石,闪耀著璀璨的光芒。 然后,艾可默默不语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她扬起羞赧的视线凝望著亚修。 「如、如果……亚修你想要的话…………」 艾可用略显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后,缓缓地把进入这房间后就抱在胸前的枕头放在一旁。 感觉就像把防身的盔甲脱下来一般。 「艾可……!」 亚修趴在仰卧的艾可身上,再次亲吻了她的唇。 这一次他吻得更加激情而贪婪。 好似要透过湿热的嘴唇和舌头吸乾艾可的一切般。 不久亚修抬起头,解开系在艾吋领口上的缎带。 「…………」 艾可没有抵抗。 只是不断吐出温热的气息,默许亚修的行为。 解开睡衣的缎带后,接著一颗颗解开扣子。 雪白的肌肤和锁骨的凹陷处,随著敞开的衣襟一览无遗地露了出来。 只要再解开一颗纽扣,胸部就会现形。 真的可以吗——亚修像在确认艾可的心意般看了她的脸。 只见艾可双目紧闭,彷佛已决定委身于亚修似的。不过亚修发现,艾可的身体隐隐约约在发抖。 亚修当然也很紧张,不过并没有艾可那么严重。即便紧张得不能自己,艾可依旧默默闭上眼睛,全权交由亚修处置的那副模样,令人心生爱怜之情。 ——艾可……! 一股怜爱之情在亚修的内心汹涌地翻腾。 终于,他解开了最后一颗钮扣。 月光洒在微微鼓起的乳房上。 亚修在冲动的驱使下,准备伸手摸向艾可的乳房——下一秒,宛如有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轰然响起。 「呜哇!怎、怎么了!」 亚修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从艾可身上跳开。 「发、发生什么事……?」 艾可也撑起上半身,六神无主地东张西望。然后就像魔法突然失效一样,她惊觉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赶紧遮住了胸部。 亚修也尴尬不已,紧张地别开视线。 「森林那边是不是有爆炸发生……?」 亚修喃喃嘟囔的时候,眼前的空间浮现闪烁的光之粒子,娜比再度现身。 「唉呀,太可惜了,明明好戏才正要上演呢。」 娜比笑著调侃亚修和艾可,让两人羞得满脸通红。不过她马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开始说明状况。 「刚才的爆炸声响并非寻常事故。」 看来娜比似乎掌握了大致的状况。因为娜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遗龙工房俯瞰艾尔巴村的周边区域。 「有一艘从赛诺古拉比亚山脉上空通过的机械式航空舰,在艾尔巴村的西北方投掷烧夷弹轰炸森林。」 「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机械式,十之八九是帝国的军舰……问题是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攻击艾尔巴村……?」 「理由是什么不打紧,敌人展开了轰炸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从插在那艘航空舰上的旗子的徽章来看——我认为负责指挥的,是赛法洛斯帝国的前第六皇女,安妮格鲁特。」 「安妮格鲁特!所以说,这是〈戴米乌尔苟斯〉发起的行动吗!可恶!萨佛那罗拉那混帐,表面上谎称没有敌意,暗地里却安排安妮格鲁特伺机行动是吗?他打算把我们连这座村子一起消灭掉!」 「——喂喂喂!冤枉啊,亚修!要是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爸爸会哭的!」 窗户冷不防「喀啦」一声打开,亚邦从外面探头进来。 「呜喔!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拜托你从房门正常进出好吗!这里是二楼耶!」 房里旋即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亚修和艾可也忍不住提高警觉。 亚邦登场的同时,把一股清凉的空气带进了室内。 「别管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相对的,贴靠在二楼窗边的亚邦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虽然他和娜比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却对她投以笑容,彷佛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般。 「亚修,有件事我先声明。我会在艾尔巴村停留的消息,事先都有清楚告知〈七翼将〉。无论如何,部下不可能明知有盟主在,还故意毫不留情地火烧村子吧?」 「可是娜比说指挥官疑似是安妮格鲁特啊?你要怎么解释?」 听到亚修的说词,亚邦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 「……哦。大老远杀来此地的是安妮格鲁特吗。原来如此。」 亚邦点头的同时,不知道是第几次响起的爆炸声撼动了空气。 「听我说,亚修。这不是我对安妮格鲁特下的指令。换言之,这是安妮格鲁特个人独断专行采取的行动。我知道我的立场说这种话很难取信于你,可是现在请你务必相信我。」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可以说清楚吗?」 亚修决定姑且听他怎么说。 「安妮格鲁特八成是对我怀恨在心吧。她因为两个月前的那件事情受到了我的惩罚,我罚她闭关三个月。」 ——两个月前的那件事。 亚修不用想也知道亚邦指的是什么事。肯定是她和亚修一帮人在赛诺古拉比亚山脉上空交战的事情。 后来阿妮格鲁特痛失装甲机龙伯伦希尔。做为机体的动力机关之用的莫尔德雷德也落入了亚修手中。不仅如此,亚修等人还成功救走了第五皇女露库蕾齐亚。 可以说,安妮格鲁特为〈戴米乌尔苟斯〉带来了相当巨大的损失。 「不过从安妮格鲁特犯下的过失来看,你对她的处罚算是判得很轻了吧?应该不至于会被她怀恨在心才是?」 娜比一脸困惑地提出疑问,亚邦点头附和。 「是没错。若要按〈戴米乌尔苟斯〉的内部法规严办,她所犯下的过错就算处以极刑也不 为过。话虽如此,现在我们还需要安妮格鲁特,让她去治理生活受革命影响的赛法洛斯国民。对革命政权来说,〈革命圣女〉是非常有效的活招牌。」 说到这里,亚邦无奈地耸起肩膀。 「虽说是闭关处分,我也只是规定她不准离开革命政权的据点市政厅大门一步而已——这样的惩罚够宽松了吧。」 「确实很宽松。应该说宽松过头了。」 亚修的反应只有傻眼。 「哼。因为我是绅士啊。情不自禁就是会对女性温柔。」 「…………」 亚修他们不知该从何吐槽起,陷入了沉默。 亚邦似乎也对自己的发言感到尴尬,轻轻地乾咳了一声。 「总、总而言之。我似乎错看安妮格鲁特这个人了。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闭关处分,对她而言似乎都是奇耻大辱。或许这两个月来她对我的怨恨一直有增无减。」 「换句话说,安妮格鲁特的目标不是我们——」 亚邦点头同意了亚修的结论。 「是啊。安妮格鲁特的目标就是我。她打算以火烧四周森林的方式断我们的退路,然后烧掉整座艾尔巴村吧。看来她似乎想让我们死无全尸呢。」 「有病!就为了杀你一个人,不惜拉整个村子陪葬?」 亚修感到心寒。 「平心而论,安妮格鲁特若想杀我,现在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因为现在的我隐姓埋名踏上了旅途——只是一介平凡的旅客,亚邦·德·帕尔马。」 「现在不是悠悠哉哉分析的时候吧!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你做为盟主的威权不足——是这样没错吧!」 「哈哈,我不否定就是了。不管原因是什么,连个小姑娘都没把我的命令放在眼中,毕竟也是事实。说不定,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决定性差异哪。」 「你说什么?」 「换作是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成员,不管碰上什么情况,我相信她们都不会背叛你这个团长吧。虽然我只跟她们一起吃过一次晚餐,不过我看得出团员们对你有很深的信赖。这也是我希望争取你加入的原因。」 「你在胡说八道什……!」 亚修火气才刚上来,随即念头一转。 大致的状况他都瞭解了。 至少现在不是跟亚邦口头争执的时候。 因为这一刻敌人不是眼前的父亲,而是安妮格鲁特。 「你考虑的结果如何,亚修?这里要不要助我一臂之力?」 「呜……」 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现在似乎也只能硬著头皮接受亚邦的请求了。 ◇ 一艘机械式航空舰在阿亚邦村西方森林地带的上空飞行。 附属于旧赛法洛斯帝国军。 它的名字叫赫朗格尼尔。是一年前在骑士国首都锋提恩城被变身成龙的艾可踩坏的贝武夫的姊妹舰。 安妮格鲁特安坐在该操舵室的舰长席上。 甲板士官和机组员都是前赛法洛斯帝国军的士兵。对现在的安妮格鲁特而言,这些人是少数可以当作忠实棋子利用的人才。 两个月前,安妮格鲁特身为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的〈七翼将〉,成了备受瞩目的明日之星。 然而她在组织内部的声望,如今却坠入谷底。 虽然勉强逃过了被剥夺〈七翼将〉名份的下场,可是萨佛那罗拉向她处以闭关三个月的处 分。而且,还命令她在闭关期间必须听从潘妮洛普·戴尔·蒙特的指挥。 只有受到这样的处分其实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可是在温室环境下长大的前皇女无法理解这个道理。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背叛萨佛那罗拉。 讽刺的是,在赫朗格尼尔的船头飘扬的旗帜,代表「安妮格鲁特·贾拉·沃尔波歌·冯·赛法洛斯」的意思。 带头政变的人,如今又重新打起这个旗号,这是多么厚颜无耻的行为……但安妮格鲁特一点自觉也没有。 总之,安妮格鲁特已经被怒火蒙蔽了理智。 显而易见的,盟主萨佛那罗拉只把她当作「支配旧帝国所需要的棋子」。 命令她服从在她眼中地位较低的潘妮洛普,乃是奇耻大辱。 比起闭关处分,这项命令才是安妮格鲁特最不满的地方。 或许萨佛那罗拉并没有发现,安妮格鲁特总是觉得潘妮洛普的地位矮自己一截。 ——拥有帝国皇室血统的妾身,为什么得听从潘妮洛普那种卑贱女人的指挥不可? 潘妮洛普确实是有实力的人。 能年纪轻轻就在艾斯帕达圣厅卧底,当上枢机卿,进而掌控整个艾斯帕达圣翼骑士团。在组织内部会被视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或许也很正常。 但安妮格鲁特说什么也不认同潘妮洛普这个女人。 基本上潘妮洛普的身分是「萨佛那罗拉的养女」。不过试著调查她的出身之后,就知道她本来是个来路不明的战后孤儿。 据说在变成废墟的战场上捡到当年还很年幼无知的潘妮洛普的人,就是萨佛那罗拉。和父亲是赛法洛斯皇帝的自己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啧。每个人都把妾身当傻子!」 怒不可遏的安妮格鲁特用力咬牙切齿。 「首先,妾身要杀死盟主萨佛那罗拉,当作是对潘妮洛普的宣战。盲目地崇拜著萨佛那罗拉的潘妮洛普在闻讯后会露出什么样的哭丧脸孔呢……妾身实在好奇得不得了呢。对了,等妾身干掉所有碍事的家伙后,就由妾身自己来当盟主吧!唔,就这么决定了!」 坐在舰长席上沾沾自喜的安妮格鲁特看了手上的地图。 那张地图包括了坐落在骑士国边疆地带的大森林。 「咯咯咯。看来运气是站在妾身这边的哪。没想到那个盟主会没携带任何护卫,并且隐藏身分远行。看来那个叫艾尔巴村的地方对盟主来说意义非凡。」 安尼格鲁特露出得意的笑容后,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妾身乾脆就让艾尔巴村变成你的葬身之地吧!」 "Moonlight ~A.S.B.1366.08~"is closed. 第六话 堕落圣女的叛逆剧 几分钟过去后——换好衣服的亚修和艾可冲出了卧房。 两人用携带式龙华灯探路,在黑暗中奔驰。 忽然,远方传来了余音轰轰作响的爆炸声。 安妮格鲁特的轰炸至今仍未停歇。 「首先去把大家叫醒!」 「知道了!」 虽然轰炸声的音量不算小,可是也没有大到能吵醒熟睡的人。敌方战舰应该是在火烧大森林的外围,阻断盟主萨佛那罗拉的退路。 实际上,村民们都还没被惊醒。若非亚修还没睡著,说不定也没发现。艾可就更不用说了,一旦熟睡就整个不省人事。 而且爆炸声听起来是断断续续的,而非持续不断。感觉就像在凌虐毫无反抗之力的对手一样,让人感受到恶意。 「等一下。」 亚修不经意地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前面猛然剎车。 艾可随即迎面撞上亚修的背部。 「呜咪!你干嘛突然停住啦!」 「对、对不起!因为我想到一件好奇的事。」 「什么事啦?」 「仔细想想,安妮格鲁特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吧?」 「……?」 艾可纳闷地侧起脑袋。 「我猜,盟主萨佛那罗拉应该只有跟〈七翼将〉说『我暂时会在艾尔巴村逗留一阵』,至于连我也被找来艾尔巴村的事,他可能就没提了。或许他只是不想让他和我们见面的事情曝光。不过也有可能他是顾虑到我们不见得会在收到信后乖乖回来。」 「所以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安妮格鲁特可能真的只是一心想找萨佛那罗拉报仇吧。如果她知道我们也在艾尔巴村,应该会采取更迅速俐落的行动,杀得我们措手不及。」 艾可这才恍然大悟。 「说得也是。我们的战斗力有多强大,在赛诺古拉比亚山脉吃足了苦头的她应该再清楚也不过。」 「安妮格鲁特太过掉以轻心,也太过自大,而且情报还收集得不够,反击的机会多的是。 假如安妮格鲁特一开始就拿出必杀的决心,以高速飞行侵入艾尔巴村的上空直接瞄准民家攻击的话,早就可以回去庆功了。」 「她从外围的森林开始慢慢放火烧,就注定她要失败了,对吧?」 「没错。」 亚修用力点头附和艾可,然后以龙华灯照亮前面的路,迈步下楼。 「话说回来,我老爸那家伙……到底要给艾尔巴村带来多少灾难才满足?」 亚修一边下楼一边气愤地心想。 安妮格鲁特的行径固然无法原谅,但追根究柢这是亚邦造的孽。 附带一提,亚邦刚才以他要叫醒亚莉莎和琳达为由,从亚修房间的窗户跳到了院子。 他展现出了武道家般的身手。不愧是一出生就别无选择,只能被迫过著逃亡生活的人,锻炼得相当精实的样子。 「亚修。虽然我不太想讲这种话啦……不过你爸爸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貌似不安的艾可从后方向亚修询问。 「……现在就相信他吧。虽然他站在跟我们敌对的立场,但他想保护艾尔巴村的心情,我觉得是真的。」 「好吧,既然亚修这么说,我就相信他好了。」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不再有迷惘。 不久亚修和艾可爬完楼梯,来到了一楼的走廊。 两人沿著走廊朝客厅奔去。 这时,有龙华灯的光辉从前方接近。 「那是……!」 亚修不禁停下脚步。 举著龙华灯从另一头过来的人,原来是里拉。她身旁带著梅什金,俨然进入了备战态势。 此外,西尔维亚、露库蕾齐亚、阿妮亚和莫尔德雷德也跟在她的后头。西尔维亚等人对这种突然遇袭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一听到爆炸声马上就清醒了。 「想睡睡?……」 唯独莫尔德雷德还穿著睡衣,让阿妮亚拉著走。大概是睡得正甜的时候被阿妮亚叫醒了吧。喜欢赖床这点跟艾可简直一模一样。 「喔喔,亚修!我们正要赶去你的房间呢!」 西尔维亚率先开口发声。不过,发现艾可早跟亚修一起行动,她皱起了眉头。 「姆?等等,亚修。你怎么会跟艾可在一起?」 没错。照理说艾可今晚是跟亚莉莎还有琳达同房睡觉。 「那、那是因为……!」 想到两人在月下接吻的那一幕,亚修的举止不禁变得很不自然。 「呃……」 艾可也面红耳赤,神色惊慌。 碍于状况紧急,西尔维亚只好把疑问吞回了肚子里,用严肃的口气询问道: 「虽然还看不太清楚,不过森林确实发出红光起火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啊啊,刚才娜比告诉我们了。好像是安妮格鲁特打算把艾尔巴村烧毁的样子。她所搭乘的机械式航空舰趁夜发动了攻击。」 「安妮格鲁特?你说的是真的吗?」 露库蕾齐亚惊愕地大叫。 「嗯,应该不会有错。」 「呜!那家伙真的是没学到教训,居然一再私闻国界!为了把我消灭,这次她打算把整座艾尔巴村毁掉吗!」 「不,她这次的目标不是露库蕾齐亚。」 「……是吗。的确,安妮格鲁特不可能知道我藏身在这个地方。既然如此……她的目的会是什么?」 露库蕾齐亚眉头深锁。 「那是因为——」 亚修本想说明,一开口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他发现,如果要解释清楚,免不了会提到盟主萨佛那罗拉的真实身分。 可是在这种状况下说出真相,很有可能只会平白让大家的意志受到动摇。几个小时前才一起共度愉快晚餐时光的男子,而且还是亚修的父亲——其真面目竟然是盟主萨佛那罗拉。 当然,亚修是有考虑等自己整理好头绪之后,再把事实全盘告诉其他人。最晚也是拖到回 骑龙学院的时候,就要向众人坦白实情。 可是选在这个时机说出事实的话,他觉得意义不大。 所以尽管有罪恶感,亚修还是硬著头皮说道: 「关于安妮格鲁特的动机,日后我再好好跟你们解释。总之,她率领一艘航空舰越过国境,开始轰炸围绕在艾尔巴村四周的大森林。目前知道这样的事实就够了。」 「……唔,说得也是。」 西尔维亚虽然注意到亚修似乎有所隐瞒,不过她选择不去戳破他。亚修十分感激她的善解人意。 这个时候—— 「呼啊……」 「怎么了?大家为什么聚在这种地方?」 露卡和洁西卡出现在走廊。 两人现在仍穿著睡衣。尤其是露卡,一副完全睡迷糊的样子。即便如此,光是不必花时间特地跑一趟去叫醒她们,这就教亚修谢天谢地了。 如此一来,现在还在睡觉的应该只剩亚莉莎和琳达。不过,亚邦已经去把她们唤醒了才是—— 「所有人都到场了吗!」 说人人到,亚邦在此时露面。 他身后领著身穿睡衣,披著开襟衫的亚莉莎,以及同样身穿睡衣,把珀西瓦尔当布偶一样抱在怀里的琳达。 琳达和亚莉莎都看得出有些忐忑不安,不过还不至于到受惊害怕的程度。大概是因为有从容不迫的亚邦在保护她们的关系吧。 亚邦不知何故,把脸凑到亚修的耳根,然后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小声窃窃私语。 「我只有跟亚莉莎简单交代说帝国的战舰发神经地越过国界,这样你瞭解了吧?」 「……啊啊,我知道了。」 悄悄交换意见后,亚邦离开了亚修身旁,然后这次打开嗓门,用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听见的音量发言。 「亚莉莎和琳达交由我来保护!这附近有大战时代留下来的防空洞,我会负起责任带她们前去避难!」 「……你说的话可以信任吧?」 亚修慎重起见地再三确认。 「我现在的角色是父亲。」 亚邦俨然换了个人似地,露出严肃的表情回答。 「好。有件事我想拜托你。能麻烦你顺便带阿妮亚和莫尔德雷德,以及露库蕾齐亚和里拉和梅什金一起离开吗?」 「喂,亚修!你打算叫我去避难?」 露库蕾齐亚闻言,反应十分激动,以凶狠目光瞪向亚修。 要理解露库蕾齐亚的心情并不难。 毕竟来犯的是那个安妮格鲁特。 但亚修心一横,决定扮演黑脸到底。 「是啊,没错。敌人可是航空战舰。纵使你是〈魔剑皇女〉,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呜……」 「战斗和灭火的工作包在我们身上就好。」 艾可、露卡和洁西卡用力点头回应亚修。 然而西尔维亚却不表示苟同。 「等一下,亚修。」 西尔维亚走到露库蕾齐亚的正前方,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当我知道卡珊卓拉姊姊大人加入了〈戴米乌尔苟斯〉的时候,我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所以,我能充分明白露库蕾齐亚的心情。」 「西尔维亚……」 「如果露库蕾齐亚愿意,我可以让兰斯洛特载你一起行动。但我不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就是了。你意下如何?」 露库蕾齐亚先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不过随即正色低头致意。 「感激不尽,西尔维亚。那就有劳你了。」 「嗯,你的请求我接受了。你没有意见吧,亚修?」 说完,西尔维亚转头望向了亚修。 当然,亚修是个懂得判断情势的人。 「好吧。露库蕾齐亚就拜托公主殿下了。」 亚修点头答应。 「——总而言之,亚修。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些怪……祝你武运昌隆了。」 亚邦用轻浮的语气向亚修表示祝福。 「……彼此彼此。」 亚修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口附和。 「欸,亚修。你真的要下场参战吗?」 一直畏畏缩缩地保持沉默的亚莉莎走上前说道。 「妈……」 等一下要爆发的战斗的真正含意,亚莉莎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其实那艘航空战舰是为了杀死父亲一个人,不惜拉整个村庄一起陪葬……他不晓得到底该怎么跟一无所知的母亲说明这种事情。 亚修的心感到一阵刺痛。 「妈,不用担心我——」 「亚修!」 不等亚修把话说完,亚莉莎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扑鼻而来的同时,亚修被母亲用力紧紧抱住。 现在这个拥抱和亚修刚回到艾尔巴村时,笑脸迎接的母亲所给的拥抱相当不同。 此时的亚莉莎散发出的感觉,彷佛依依不舍地抱著即将上战场的恋人的不幸少女。 「妈、妈妈?」 母亲玲珑有致的身材浮现在从走廊窗户洒入的月光下。 依在亚修怀中的母亲,身体隐隐在发抖。 仰望著亚修的那双眼阵盈满了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一束凌乱的头发垂挂在脸颊旁。从颤抖的唇瓣间,可以窥见珍珠般的皓齿。 或许是她穿著睡衣,衣衫不整的关系吧。 现在的母亲美丽得令人心跳加速。 长到这么大亚修才发现,原来母亲是身材如此娇小又婀娜多姿的女性。 「亚修。即使你是龙骑士,也不需要勉强自己上战场啊?」 说著说著,母亲的身子愈贴愈紧。 当亚修感受到丰满乳房的触感时,忽然有种这样好像在乱伦的感觉。 「在骑士团从最近的要塞赶来支援前,我们还是去躲起来比较安全。你说这样好不好?」 「援军是来不及赶上的。」 「可是……」 「放心吧,妈。我绝不打有勇无谋的仗。这回我上战场,只是想保护妈妈和整个艾尔巴村。」 「亚修……」 母亲语带梗塞地唤了亚修的名字后,玄关的方向传来了咚咚作响的敲门声。 『亚莉莎夫人!快点醒来啊!情况好像不对劲!总之我们先去避难吧?』 接著门外响起慌慌张张的叫声。那个声音亚修很耳熟,是住在这附近的玛洛里夫人,同时也是母亲的童年玩伴。 看来熟睡中的村民们也终于发现森林有异状发生了。 最好的证据是,这一带先前还静悄悄的,现在已经可以听到村民们纷纷嚷嚷的声音了。 亚修一脸肃穆,把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 「妈,相信我吧。我发誓,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归来的。」 「说好了喔,亚修。」 亚莉莎似乎也做好觉悟,又给亚修一个紧紧的拥抱。 「是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亚修以自信的语气承诺后,放开了母亲。 「好,那我们立刻兵分二路——嗯?你们怎么了?」 亚修诧异地环视了众人的脸。 不知何故,在场所有人都红著一张脸,一副忸忸怩怩的样子,好似非常难为情。 「那个……感觉好像在看男女朋友离别的一幕一样,被你们母子的深情给吓坏了。」 西尔维亚一边用乾咳清喉咙,一边回答道。 「你、你跟你母亲的肌肤之亲……是不会太过头了一点?」 看起来莫名心神不定的艾可也苦口婆心地劝告。 「好像在看舞台剧。」 露卡面泛红晕地说出了心中的感想。 「唔,就连帝国歌剧也要甘拜下风哪。」 露库蕾齐亚在胸前盘起双臂,脸上挂著像是在调侃的表情。 「……禽默。」 里拉的心得只有短短两个字。 「做为一个女孩子,我、我觉得我好像输给丈母娘了……」 洁西卡的表情不是只有带著挫折感,甚至还流露出了对亚莉莎的敬意。 「真的,我还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你们是不是要接吻了……」 阿妮亚更是产生了奇妙的误解。 「……?」 莫尔德雷德则是一头雾水。彷佛无法理解艾可她们为何大惊小怪。 「妈妈你怎么这样!找到机会就跟哥哥抱在一起,实在太狡猾了啦!琳达也想抱啊,可是直教自己忍耐耶!」 琳达发出不平之鸣。 「可恶。刚才那一幕真的教人太嫉妒了,亚修。」 连亚邦都气得牙痒痒地埋怨。 「拜托!琳达和老爸干嘛跟著瞎起哄啊……!」 亚修一脸狼狈。 「告诉你,亚莉莎可是我的伴侣!她是你的母亲,不代表是你的女人!」 亚邦哭丧著脸,忿忿不平地发起牢骚,看起来实在是很幼稚。 「等一下!我们是母子耶,抱抱又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妈,你也说两句吧!」 亚修气急败坏地转头向母亲求援。 「哎、哎唷,说人家跟亚修是男女朋友……妈妈好害臊喔……」 可是母亲丝毫没把旁人的闲言闲语放在心上,还难为情地涨红了脸。 她那个举动就跟思春期少女一样清纯,可是又不失成熟女性的娇艳,感觉只会使旁人的误解愈来愈深。 「亚莉莎!?」 看到亚莉莎表现出那样的态度,亚邦的反应宛如遭到天打雷劈。让人不禁怀疑,这副德性真的是盟主萨佛那罗拉吗? 「总、总之!村民们开始骚动了,大家快点行动吧!」 亚修一如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般,拉高音量做出宣言。 ◇ 在亚邦的带领下,亚莉莎、琳达和珀西瓦尔、阿妮亚和莫尔德雷德、里拉和梅什金往附近的防空洞出发了。 整个村子已经陷入了动荡不安的状态。一走出家门就能明显感受到外界的騒动。 「……火烧得很大呢。」 艾可远眺西北方位。 森林有部分区块冒出惊人的大火,猛烈的火光将夜空的一角染成了红色。村民们之所以会惊慌失措,原因应该就出在这里。 「那很有可能是军用烧夷弹。一般而言,富含水分的树木很难起火燃烧,不过……使用烧夷弹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露库蕾齐亚板著一张脸解说。动作太慢的话,或许火舌就会吞没整片森林了。 「你注意到了吗,亚修?」 西尔维亚眼神锐利地询问道。 「啊啊,就是那个对吧。」 亚修点头答腔。 有一艘航空舰以夜幕充当保护色,浮在森林的正上方高空。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有豆粒般的大小,不过它应该迟早会向艾尔巴村发动攻击。 「大家,请听我说明作战。」 亚修绷紧神经,转身面向战友。 艾可拔掉了艾瓦隆手环,方便自己随时都能变身成龙。 西尔维亚装备了苍银色的圣骑甲。在她后方的兰斯洛特已进入备战态势。 露卡同样换上了看似舞者服装的圣骑甲。在她身旁,有著显著成长的高文不断发出低吼。 洁西卡面露勇敢坚定的表情,等候亚修发号施令。她的帕尔莉安侬虽然才刚成为圣龙没有多久,不过它的呼吸声就跟饲主一样急促。毕竟它的前身是水龙,所以对灭火的工作似乎很有自信。 露库蕾齐亚怀著汹涌澎湃的心情,站得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大概是没有携带便服的关系,她身上仍穿著骑龙学院的制服,背后背著注册商标的魔剑。 「首先,我和艾可搭配公主殿下和兰斯洛特攻击敌方战舰。露卡和高文趁这机会施展骑龙演舞,洁西卡和莉安侬则去大森林用水属性的魔法灭火。露库蕾齐亚跟公主殿下一起乘坐兰斯洛特,有机会 就跳到敌方战舰上。捕获安妮格鲁特的任务,就包在露库蕾齐亚身上了。」 亚修再一次环视了众人的脸。 「以上就是这次的作战内容。」 「收到!」 艾可等人爽快地回应道。 ◇ 林间道路的尽头有一座小型的广场。 防空洞的入口就设置在那个地方。 入口四周挤满了村民。 或许是原本安静的大半夜变得吵吵闹闹的关系,理应入睡的动物们似乎都被惊醒了。不断有千奇百怪的鸣啼声从森林里传出。 琳达找到队伍的最后尾后,和母亲一起排队。 「亚莉莎!还有琳达!还好你们平安无事!」 住在附近的老婆婆神情焦急地向两人攀谈。 「哎呀呀,我也很高兴看到夫人平安。」 相较之下,亚莉莎还是老样子我行我素。 「再忍一下就好了,莫尔德雷德。」 琳达背后的阿妮亚忙著安抚莫尔德雷德的情绪。 「呣?」 莫尔德雷德一副随时有可能飙泪的样子。 不只半夜被叫醒·还被带到外头穿过林间道路去避难,也难怪她情绪会不稳定了。虽然外表看似十五岁上下的少女,可是内心跟幼儿没两样。 「希望……露库蕾大人、不要逞强。」 里拉是丹塔洛斯的战士,纵使陷入当前处境,依然沉著稳健,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露库蕾齐亚的安危。 爱兽梅什金载著她乖乖地待机。 「呼?幸好有来得及赶上。」 负责殿后的是琳达的父亲亚邦。在带领琳达等人通过林间道路赶来避难的时候,他随时都有注意其他人的状况,表现得非常绅士。 虽然亚修至今还是对父亲没什么好感,不过妹妹琳达就不一样了。 实际见到自己的父亲后,她才发现原来他也有可爱的一面,在紧要关头又值得依赖。 就拿现在这种紧急事态来说,他丝毫不显得紧张。 这个「可靠的感觉」,让琳达直觉联想到了兄长。 没错,亚邦和亚修不是只有脸长得像而已,连个性也有相像的地方。 虽然和亚修相比,亚邦的个性豪爽了许多,而且做人处事不拘小节,放荡难以捉摸……不过看得出两人的本性是一样的。 ——如果听到我这么说,哥哥一定会气炸了吧。 感到一丝落寞的琳达在心中喃喃自语。 她默默祈祷……希望有一天亚修和亚邦能前嫌尽释,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地团圆吃饭。 就在琳达感到不胜唏嘘的时候,村民们陆陆续续进入防空洞。 不知不觉间,原本闹哄哄的广场安静了下来。 现在还没进入防空洞的,只剩琳达等一行人了。 ——看来可以放心了。接下来只要在防空洞乖乖待著,等哥哥他们回来就好。 琳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的同时,村长从防空洞的入口探出了头来。只见他用手拍打光秃秃的头顶,脸上露出可怕的表情。 琳达有了不祥的预感。她第一次看到那个村长露出那么难看的脸色。 「……对不起,亚邦。防空洞已经超过可负荷的容纳人数了。顶多只能再塞进一个小孩子吧……」 「既然如此,至少让琳达——」 亚邦的提议才刚脱口而出。 「不、不要!我要跟大家在一起!」 琳达立刻坚决表示反对。 「哼。不愧是我的女儿。」 闻言,亚邦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么,只剩一条路可走了。虽然距离有点远,不过其他地方还有战时挖掘的防空洞。我愿负起责任护送她们前往。」 「……抱歉了,亚邦。感激不尽。」 村长道谢后,忽然心血来潮似地开始侃侃而谈。 「亚邦。我不知道有什么包袱或苦衷促使你不惜抛弃家人出外远行。不过,现在所有村民都把你当作我们大家庭的一份子了。唯独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老伯……?」 从亚邦的侧脸可以看到困惑的颜色。 「等你完成了你心中的目的之后,一定要回到村子,然后带给亚莉莎幸福。当然,对于亚修和琳达,你也必须努力扮演好称职的父亲。」 「哈哈。别讲那种感伤的话了,老伯。这听起来岂不像是在交代遗言吗?我来帮你关门,退开吧。」 亚邦露出苦笑,把手搭在厚重的门上。确认村长进入防空洞内部后,用力关上了大门。 随著能撼动到五脏六腑的低沉金属声,防空洞的入口被牢牢地关上了。 「好,村民们已经确保安全了。我们快走吧!」 在亚邦的率领下,琳达等人再度踏上林间道路,准备前往其他的防空洞。 ◇ 「我乃伟大的艾瓦隆圣龙皇家的正统末裔……我名艾可·潘德拉岗·奥罗拉·库里斯塔·蕾拉·安赫尔斯·伊利亚·罗兰斯·利利亚奴·妙丽尔·屋大维·罗贝尔提涅·德·拉·罗萨·罗斯佩兰斯·班·孔波斯特拉·多·艾瓦隆——」 艾可口中咏唱著龙化的咒语,鲜红的眼眸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那是一串长到会让人听了头晕目眩的名字。不过,想必那些名字每一个都具体代表著艾瓦隆圣龙皇家代代传承的历史、传统,以及文化吧。 龙族之所以会委曲求全地跟人类缔结契约,只为延续种族的命脉……一定是因为不希望看到这些无形的宝物后继无人吧。 为什么会突然心生这般感慨,亚修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从父亲口中听说了阿尔瓦雷斯圣杯骑士团的历史的关系吧。 「现出真正的姿态吧!」 下个瞬间,艾可的声音轰轰烈烈地响起。 当亚修把头抬高时,艾可的全身充满了莫大的魔力。 左手臂的〈星刻〉呼应艾可的变化,突然发烫。 绚烂的光辉把夜空的一角染成了金色。 转眼间,清纯可爱的少女变身成了一头巨龙。 那对浑圆的角如今变成三根直挺挺的角,耸立在黑色的夜幕之中。 胸口可见一轮比天上的满月还要耀眼的项圈。那是由艾瓦隆手环变化而成的。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后,各部位的圣龙铠随著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逐一显现。陆续装备在圣龙皇艾可的身上。 那气魄之神圣,甚至让原本打算先行一步飞上天空的兰斯洛特、高文、莉安侬三头圣龙都垂低脖子表示敬意。 装备上了圣龙铠的艾可就是如此光辉夺目。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艾可接著发出嘶吼,亚修的身体瞬间绽放光芒,白银的圣骑甲随之显现。 同时,只见亚修的〈星刻〉一阵闪耀,图腾的形状开始变貌,转眼之间就扩散到全身。 如此一来亚修也装备完毕。 「那么,我和露卡小姐去灭火了!」 「我出发了。」 洁西卡和露卡分别跳上莉安侬和高文的背部后,傲气十足地朝闪烁著火光的区域飞去了。 「该是我动身的时候了!」 西尔维亚姿势华丽地一跃而起,骑到了兰斯洛特的头上。苍银的圣骑甲反射月光,斗篷随著夜风飘摇。 龙骑公主那美丽而英勇的身影教亚修几乎看得魂不守舍,是因为想到艾可在上空张大眼睛看著,他才知道必须自律。 兰斯洛特头上的西尔维亚把视线投向了露库蕾齐亚。 「上来吧,露库蕾齐亚。自己小心别被甩飞了。」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未来的赛法洛斯皇帝!」 露库蕾齐亚也豪气地加速冲刺,一鼓作气跳到兰斯洛特的背上抱紧,接著向西尔维亚大喊:「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我们也出动吧!」 亚修藉著圣骑甲的魔力腾空跃起。 一转眼,他在艾可头上著地。就像站在高楼的屋顶往下俯瞰一样,艾尔巴村的全貌尽收他的眼底。 以及,全部装甲都上了一层黑色烤漆的机械式航空舰—— 「……看来对方是当真想让艾尔巴村从地图上消失。」 只见敌方战舰在投下烧夷弹的同时,不断往村庄的方向逼近。 航行速度似乎有刻意放慢的趋势,始终维持在非常缓慢的步调,不过和先前相此,离村子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 「出阵!」 亚修一声令下,艾可和兰斯洛特张开双翼鼓著夜风。 「『我要起飞了喔——!』 艾可的声音透过心电感应在亚修脑海中响起。 『我也会尽我的能力,从旁提供协助的!』 同时,也清楚地收到了娜比的心电感应。 亚修等人在转瞬间,飞上了满布星星的夜空。 ◇ 「安妮格鲁特大人!在艾尔巴村周边探知到了高密度魔力反应!这是……艾瓦隆圣龙皇!」 其中一名士官惊慌失措地大喊后,在航空舰赫朗格尼尔的操舵室掀起了轩然大波。 「你说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闻言,坐在舰长席上品尝著陈年红酒的安妮格鲁特手没拿稳,把玻璃杯掉到了地上。 出自玻璃工艺的老师傅之手的酒杯一眨眼就摔得支离破碎。酒杯里的红色液体也四处飞散,在操舵室的地板上留下了让人不快的水渍。 虽然安妮格鲁特的裙子和靴子被红如鲜血的液体喷成湿答答的,不过她似乎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的仪容。 「这、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会出现在这种边疆的小村落?」 这完全出乎安妮格鲁特的意料之外。 她原先的目的,就只有击杀在艾尔巴村逗留的盟主萨佛那罗拉,达成以下克上的心愿。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和亚修·布雷克率领的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狭路相逢。 「除了艾瓦隆圣龙皇之外,还捕捉到了其他三头圣龙的反应!」 眼睛贴在魔导探知器上不放的士官继续更新情报。 「呜……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妮格鲁特下意识地咬了拇指的指甲。 「奇怪了。艾尔巴村这地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缘?不只盟主萨佛那罗拉私底下悄悄造访……连亚修·布雷克和圣龙皇艾可也冒出来了,这会是偶然吗?不,绝无这个可能!」 安妮格鲁特指甲愈咬愈起劲,像在诅咒一样口中念念有词。 「难道是盟主那家伙暗中跟亚修·布雷克串通?不懂……盟主在打什么主意……妾身一点头绪也没有!」 「——安妮格鲁特大人!」 听到士官大声呼喊,安妮格鲁特这才终于回神。 「怎、怎么了?」 「圣龙皇艾可和其中一头圣龙正朝我方接近中。另两头圣龙似乎是往大森林去灭火了……这样下去,双方势必一触即发!」 「不要自乱阵脚!」 安妮格鲁特激动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员就第一种战斗位置!拿出所有对空兵器伺候他们!就算无法致他们于死地,至少也要收到牵制的效果。剩下的工作包在妾身身上!」 安妮格鲁特大声下令后,士官们回答「遵命」。 「该死的艾瓦隆圣龙皇,摆明了要跟妾身作对到底吗……」 当初有装甲机龙伯伦希尔的加持,艾可照样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安妮格鲁特。如今纵使让赫朗格尼尔火力全开,恐怕也不可能击坠艾可。 「不——不要害怕。保持冷静就是。妾身发誓一定要做出最完美的选择,夺走盟主萨佛那罗拉的性命。」 安妮格鲁特一如在和自己对话般喃喃说道。 「而且,妾身还留了一招杀手锏呢……!」 ◇ 敌方战舰的轮廓慢慢在眼前放大。 和西尔维亚共乘兰斯洛特的露库蕾齐亚突然大声嚷嚷。 「那是帝国空军的机械式战舰赫朗格尼尔!跟贝武夫是姊妹舰!咕,安妮格鲁特这家伙!居然把高贵的帝国军战舰拿来做这种用途……!」 露库蕾齐亚的吼叫撕裂了夜幕,连亚修也听见得一清二楚。 「不要担心,露库蕾齐亚。现在的安妮格鲁特,应该已经没有伯伦希尔那种等级的武器可 以依赖了。如果她手上有那种等级的兵器,应该早拿出来对付我们了。」 西尔维亚开口安抚露库蕾齐亚的情绪。 亚修也同意露库蕾齐亚的看法。 艾可龙化后就毫不吝惜地释放出庞大的魔力。像赫朗格尼尔这种等级的战舰,应该早就探知到艾可的存在了。 就在亚修紧皱著眉头,怀疑安妮格鲁特还能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只见赫朗格尼尔忽然转过头,把左舷朝向他们。 航空舰向亚修他们露出了侧腹。 赫朗格尼尔的炮门呈现开启的状态。 「敌人要攻击了……!」 西尔维亚提醒其他人提高警觉。 率先开火的,是装设在舰身各处的机关炮。 子弹随著彷佛要贯穿耳膜般的连续射击声,如狂风暴雨般来袭。 艾可和兰斯洛特往左右散开,回避了第一波的射击。 控制炮塔的射手们仍不停射击,同时旋转炮身。 子弹的飞行轨道随之产生变化。只见一串串的子弹以横扫的方式,循著湾曲的轨迹袭向艾可和兰斯洛特的翅膀。 即便是身强体健的龙族,被那种大口径的子弹打中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艾可和兰斯洛特立即张开防御魔法障壁,挡住了枪林弹雨。 多达好几百发的弹丸打在无色透明的防护罩上。子弹和防护罩所发生的每一下冲击,都导致大气颤动。 ——啪咻! 这时,赫朗格尼尔的垂直发射管射出了无数的诱导飞弹。诱导弹拖著长长的白色尾巴,不断往高空飞窜。半晌突然来了个紧急回转,如倾盆大雨般往艾可和兰斯洛特身上洒落。 如果是一年前的亚修和艾可,面对这般势如排山倒海的攻击,或许会惊慌失措也说不定。 然而,亚修现在的心情却平静得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艾可也是一样。透过星精路,亚修也能感受到他那可靠的帕尔当下的心情有多么冷静。 「很好,兰斯洛特!就照这个样子上吧!」 西尔维亚和兰斯洛特这对搭档也不例外,他们时而攻击时而回避,在夜空中施展特技飞行。 『亚修。要击坠那艘战舰对我来说是很简单啦……那你觉得呢?』 艾可透过心电感应传话。 亚修露出苦笑。如果艾可拿出实力,只需要一发吐息就能把对方从空中打下来。她现在应该迫不及待想让这件事情有个了断了吧。 「说得也是。这个对手跟我们以前交手过的劲敌相比,根本不值一哂。」 在亚修如是说的时候,一发又一发的诱导弹纷纷逼近。 艾可立刻搬出对策迎击。 『我要出招了!圣龙皇家的吐息·星闪!』 艾可的大喊声在亚修脑海响起的同时,她的鼻子前方浮现了巨大的魔法阵。 光线类型的魔导式诱导弹旋即从中射出。 而且数以百计,不是只有单单一两发而已。 那是艾可的新必杀技——第一次使用是在艾斯帕达圣厅之役,后来在赛诺古拉比亚山脉上空,甚至展现出彻底封杀伯伦希尔的诱导弹的实力。 赫朗格尼尔的诱导弹接二连三在空中遭到破坏,化成了星屑。 亚修看著眼前的光景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要打倒对方,确实易如反掌……问题是艾尔巴村就在不远处。我们不能贸然击坠那个庞然大物。而且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活捉安妮格鲁特。」 『唉……真是麻烦。』 「如果凡事都用杀人来解决问题,随便找个恶棍也办得到。但我们是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所以我们要秉持高贵的骑士精神来解决他们。」 『我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让他们住嘴?』 「这个嘛——」 ◇ 在亚邦的带路下,琳达拚了命在森林中奔跑。 栖息在森林里的动物和昆虫也察知有异变发生,展开了大规模的迁徙行动。低吼和鸣啼声在乌漆抹黑的森林里此起彼落地回响著。 琳达等人仰赖的光源只有手上的携带式龙华灯。可见度只有短短方圆几公尺内的范围,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尽管一行人处在没有灯光就寸步难行的状态,可是相对的,他们手上的光源也吸引了一些性情暴躁的猛兽。 所幸有梅什金跟著一行人。只要这头剑齿虎发出嘶吼,所有猛兽都会闻风丧胆,并且落荒而逃。 「你还可以吗,琳达?有什么不舒服的话,爸爸可以背著你走。」 亚邦回头询问道。 「琳达没事!别看琳达这样,我早就习惯考验了!」 琳达爽快地回答。 「好、好吧。果然虎父无犬女啊。」 亚邦露出看似有些遗憾的笑容后,转头向前。 大概是没机会可以表现父亲的风范所以感到失望吧。也或许是女儿的个性培养得比想像中还要勇敢,所以让他觉得感慨。 ——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明明事态如此紧迫,我却不觉得害怕…… 没错,面对眼前这个非比寻常的状况,琳达却表现得相当勇敢,连本人都很讶异。大概是进入骑龙学院就读,然后又陪同兄长一起行动,在不知不觉间被训练得愈来愈大胆的关系吧。 琳达的视线向上飘去。 只见珀西瓦尔拍击著宛如玩具般的翅膀,靠自己的力量飞行。看来它也认清了现在的状况,要自己不要成为琳达或亚莉莎的负担。撇开长相不提,它确实是可靠的好伙伴。 「唔唔。如果能驾驶罗丝薇瑟、和迪朗达尔的话……」 「没办法的事就不用想了,里拉。」 跟在琳达后方跑的,是里拉和阿妮亚。这两人毕竟出身自丹塔洛斯族,在路况艰辛的林间道路奔驰也难不倒她们,三不五时还会彼此交谈。和她们出生的故乡的山路相比,林间道路跑起来就跟一般道路没什么两样。 里拉说得没错,琳达一行人是有空中移动的手段。但迪朗达尔和罗丝薇瑟停靠在湖畔,用徒步的方式移动到那里得耗时三十分钟以上。如果在抵达湖畔前遭到轰炸的话,那就因小失大了。 另外,负责殿后的是梅什金。它背上载著亚莉莎和莫尔德雷德。梅什金原本是习惯在山上出没的猛兽,所以这趟移动对它来说十分轻松写意。 坐在梅什金背上移动的感觉似乎很舒服,本来吓得要死的莫尔德雷德现在也喜上眉梢。 不久亚邦停下脚步,转头望向琳达等人。 「我们到了!」 「这里是……」 琳达倒抽一口气,用手上的龙华灯映照四周环境。 有一大片墓地坐落在眼前。 可见四方形的墓碑零星散布在各处,当中包括了布雷克家的坟墓。每逢扫墓祭祖的时节,琳达都会由母亲带著前来这个墓地参拜。 墓地的对面是小山的斜坡,那里同时也是艾尔巴村的最南端 这座墓场是利用小山的山坡地建造而成的。 ——呜呜。总觉得怪可怕的…… 三更半夜的坟场比想像中还要阴森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气温似乎大幅下降。 突然变冷的夜风拂过了琳达的后颈。 「…………」 珀西瓦尔降落在琳达的头上,或许它是感到害怕,也有可能是想帮琳达壮胆。 「谢谢你,珀西瓦尔。」 虽然头部一下子变重了许多,不过珀西瓦尔的体温也帮助琳达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些。 「爸爸,为什么要带我们到这种地方?」 琳达唯唯诺诺地询问道。 「啊啊。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坟场里面。」 亚邦若无其事似地回答道。 「是、是吗……」 琳达愣愣地杵在原地,亚邦则迈大步向前走去。直接横跨整座坟场。 琳达等人也乖乖地紧跟在亚邦身后。 刚刚从梅什金背上下来的母亲不动声色地来到琳达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妈……」 「琳达,不用担心。没什么好害怕的。」 「嗯!」 琳达笑著应声,紧紧握稳母亲的手。 「好,应该就是这儿了。我瞧瞧……」 亚邦在坟场的最深处停了下来。那是一块如墙壁般高耸的山坡斜面。 斜面上有一扇钢铁制的门。 琳达从不知道原来这种地方有门。 那应该就是通往防空洞的大门吧。 「嗯?!」 只见亚邦发出苦闷的呻吟。 ——喀嚓! 随后,一个彷佛金属和金属相互摩擦,让了听人不甚舒服的异音响起。 而且亚邦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亲爱的?」 「你还好吧,爸!」 亚莉莎和琳达连忙上前表示关心。 「我只是不小心脚滑而已。看,门打开了。」 亚邦苦笑著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说得没错,原先关得密不通风的大门隐隐地开了一道缝。 「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喔。」 亚莉莎笑咪咪地说道后,亚邦不服气地反驳:「谁说的,我还不会输给亚修那种年轻人呢。」 「会把年轻人三个字挂在嘴边,就证明你已经是个大叔了啦。」 「呜……」 被亚莉莎笑嘻嘻地一语道破事实,亚邦气馁地露出垂头丧气的样子。 琳达在旁观察父母的互动,心中充满了困惑。 ——明明两人感情这么好……为什么爸爸当年会抛下妈妈,自己一个人离家旅行呢? 琳达还是不懂这些年父亲是为了什么目的踏上旅途的。有什么理由让他必须拋下家人长达十年之久的时间,她无从想像。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 琳达念头一转。 总而言之,找到地方可以避难了。接下来只要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乱动,等哥哥他们击退敌方战舰就好。 然而,一如在嘲笑琳达放心得太早般——防空洞里面「呼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地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声音?」 琳达打了个冷颤,亚邦、阿妮亚、里拉三人迅速在洞口前方布阵。 「咕噜噜噜噜!」 里拉身旁的梅什金也发出低吼作势威吓。 「怎么会。看来这个防空洞——」 亚邦冷汗直流地喃喃说道: 「已经变成魔兽的巢穴了……」 随后,貌似半透明章鱼的魔兽,从防空洞内部慢吞吞地爬了出来。 「咿……!」 琳达吓得惨叫了出来。 每只魔兽的体型大小都跟梅什金不相上下。头部肥大,由差不多十只触手支撑。 皮肤发出了苍白的冷光。或许是为了适应黑暗中的生活,所以才进化出自身发光的能力。 它的肉体看起来软绵绵的。而且因为皮肤是透明状的缘故,所以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内脏。 浮现在表皮上的网状分布血管,让人看了心惊胆战,大脑和心脏等器官也清晰可辨。尤其可以看到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著,向全身输送蓝色的血液。 「呜……」 琳达觉得恶心想吐,好不容易忍了下来。 「啊呜啊呜……」 莫尔德雷德因过度惊吓,抓著亚莉莎不放。可以的话,她应该也想缠著阿妮亚,不过阿妮亚已经拿出鞭子,在前面抗敌。 「我跟你们虽然无冤无仇,可是如果想找麻烦,我也只能打倒你们了!」 出身自丹塔洛斯族的阿妮亚果然不同凡响,身上弥漫著惊人的斗气,散发出让人不敢贸然靠近的气魄。 「其他人退下!这里交给我们来搞定!」 亚邦向琳达等人大喊道。 照这情况看来,老老实实听从父亲的指示才是明智之举。 琳达和其他人后退保持距离,以免扯前线的后腿。 「中年大叔!你也退下!魔兽、交给里拉和阿妮亚、就绰绰有余!」 里拉以犀利的言词喝斥亚邦。只见她手上刀子一挥,斩向了带头的魔兽。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被砍断触手的魔兽发出了恶心的悲鸣。 见识到了里拉的气魄,亚邦非但无所畏惧,脸上还挂著得意的贼笑。 「丹塔洛斯的秘技,我亲眼见识到了!可是把我看得这么扁的话,我也很困扰呢!梅什金借我一用了!」 亚邦向里拉告知一声后,旋即跨上了梅什金的背部。 「笨蛋!你会被咬死的!梅什金、只载它认同的人!」 里拉收拾掉第二头魔兽的同时,一边大声怒喝。 「爸!」 琳达紧张地喊出了声来。 虽然对于骑乘者的要求没有龙族那么严苛,但梅什金也是自尊心很强的猛兽。除非是它认同的对象,否则绝不允许对方骑到自己的背上。 刚才梅什金会心甘情愿地载著亚莉莎和莫尔德雷德,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亚莉莎有准备一顿丰盛的肉类大餐款待梅什金。至于莫尔德雷德,她好歹是冥龙王。以野兽的立场来说,她的地位远在梅什金之上。所以无论是亚莉莎或莫尔德雷德,梅什金都没有理由拒绝她们。 但亚邦就另当别论了。 就琳达所见,她看不出亚邦有什么条件能得到梅什金的敬意。 「哈哈。不用担心!」 亚邦洋洋得意地大喊道。 事实证明其他人都多虑了,梅什金并未被亚邦的举动给惹恼。而且也没有想把亚邦从身上甩下来的迹象。只是非常顺从地接受了亚邦的骑乘。 「怎、怎么可能……」 里拉一脸愕然。 「别在意那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了!我们上吧,梅什金!」 「咕噜喔喔喔喔喔!」 梅什金发出气势雄伟的吼叫声后,向一群魔兽飞扑而去。 那两根獠牙就像东方世界的刀一样弯曲。梅什金以这副獠牙为武器,把一只又一只的魔兽咬得皮开肉绽。 假如梅什金是单枪匹马作战的话,或许它只会依赖本能反应。可是有了亚邦的驾驭之后,它击败魔兽的方式变得更有效率、也更为精准了。此乃梅什金的战斗力和人类的智慧搭配的成果。 亚邦和梅什金这对临时的组合,如今成了让一旁观战的人看了会大呼过瘾的强力搭档。 ——难道说……爸爸他拥有跟哥哥和琳达相同的能力? 琳达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可能性。 「妈。哥哥和琳达都拥有的那个不可思议力量,该不会是遗传自爸爸的吧……?」 「没错。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了,不管碰上多么残暴的猛兽,他都有办法让它乖乖听话。虽然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母亲的回答,琳达觉得距离解开自己的神秘能力之谜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 「里拉,我们也不能输了面子!」 「当然!让他见识见识丹塔洛斯的实力!」 阿妮亚和里拉也杀进了一群魔兽里面。 「喝啊啊啊啊!」 阿妮亚随心所欲地操控引以为傲的鞭子,将魔兽玩弄在股掌之间。和她的鞭子速度相比, 魔兽的触手看起来就像慢动作一样。 「喝啊!」 里拉则趁隙快刀斩乱麻地疯狂砍击。里拉经过之处,只见蓝色血液如一道道的水柱高高地喷射而出。 ——爸爸和梅什金,还有阿妮亚姊和里拉姊都太厉害了! 琳达在心里为他们的表现喝采。 这时,忽闻母亲发出尖叫。 「妈!」 不知不觉间,有几只魔兽用黑暗当保护色,偷偷摸摸地接近了琳达她们。 亚莉莎的四肢瞬间被魔兽的触手绑住,整个人被悬吊在半空中。 「亲爱的……琳达…………」 「亚莉莎!」 亚邦发现家人陷入危机,急忙想驾著梅什金掉头,但—— 「可恶!数量也太多了……!」 魔兽立刻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呜,怎么杀也杀不完!」 「你们少碍事!闪开!」 阿妮亚和里拉光是要扫荡她们四周的魔兽就快应付不过来,短时间内似乎也无法赶去帮忙。 雪上加霜的是,新的魔兽生力军仍源源不绝地持续从防空洞中涌出。 这时,半透明的触手缠绕住了琳达的脚踝。 原来有魔兽从琳达背后悄悄偷袭。 「不要!」 琳达挥舞手上的龙华灯,想尽办法要赶走触手,但触手的数量不减反增,最后琳达的手腕、大腿还有腹部全都被缠上了。 「咿……!」 那个软绵绵的触感吓怀了琳达,感觉就像被一条大蛇缠住了身体一样。不,若论恶心程度,大蛇还远比不上触手。 随后,琳达的身体也违抗地心引力浮到了半空中。 母女两人都被触手吊了起来。 「呼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面对形同俎上肉的母女俩,众魔兽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叫声。 ◇ 「呜!没想到火势比想像中还要凶猛呢。」 洁西卡一边下令莉安侬连续发动水系魔法,一边气愤地念念有词。 敌舰投下的烧夷弹性能远比洁西卡想像的还要强大,大森林的外围如今已化成了一片火海。而且火势相当旺烈,一如存心要封锁联外的林间道路一样。 火势扩张到这种地步,单凭莉安侬的魔法根本是杯水车薪。 「一切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是吗?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洁西卡显得义愤填膺,握紧的拳头不停发抖。 「咕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莉安侬似乎也感受到饲主的激动情绪,气势汹汹地发出嘶吼。 水龙出身的莉安侬基本上是怕火的。虽说现在进化成了圣龙,可是体质还是没变。面对不断在森林里延烧的猛烈大火,莉安侬明显感到不快。 「嗯……准备结束。」 这时,一个清纯的声音自高空飘降。那音量虽然微弱,听在洁西卡耳中却宛如天籁。 「露卡学妹!」 洁西卡抬头仰望夜空。 「太惊人了……!」 身著风格典雅的圣骑甲,驾著高文在空中来去自如地遨翔的露卡,看起来就好似以星空为表演舞台的舞者。 那讨人喜爱又无比威风的英姿,丝毫没有辜负〈飞天妖精〉这个名号。 而且高文的飞行轨迹栩栩如生地在夜空描绘出了巨大的〈星刻〉图腾。 「露卡学妹!看你表演了!」 洁西卡令莉安侬紧急回转后,一直线脱离火灾现场。 「收到,洁西卡。接下来包在我身上。」 露卡面露微笑答腔后,正色大喊: 「新约·骑龙演舞——贰之舞,星天大瀑布!」 浮现在夜空的图腾,瞬间发出灿烂的光辉—— 只见浩大汹涌的水流轰轰作响地一举喷发。然后一如瀑布般,往在地表蔓延的火海洒下。 ◇ 亚修所思考出来的作战其实很简单。 「我们上,艾可!」 艾可一边利用魔导障壁,防御机关炮所射出、数量多到能遮空蔽月的诱导弹,一边听从亚修的指示,一直线往敌方战舰逼近。 「喂,亚修!你正面冲向敌人究竟有何打算?」 兰斯洛特头上的西尔维亚紧张不安地大喊道。 「麻烦公主殿下继续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亚修大声回答后,定睛注视航空战舰赫朗格尼尔。 装备了圣龙铠的艾可,用从那庞大身躯难以想像的速度,瞬间冲到了赫朗格尼尔的前面。 「就是现在,艾可!」 亚修一声令下,艾可伸出左前肢,扣住了敌方战舰的船头。 光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赫朗格尼尔的航行速度变成零。机械式引擎就像负伤的野兽频频咆哮,但圣龙皇艾可的身体还是纹风不动。 抓住赫朗格尼尔的船头对现在的艾可来说,感觉就像小孩子拿著模型船一样。 「干得好,艾可!再来就是依计画进行!」 『知道了!』 艾可用心电感应传话后,接著伸出右前肢,一把抓住赫朗格尼尔的主炮,慢慢用力掐紧。 同时,不忘把眼睛贴靠在舰桥的窗前往里面看。 被艾可这么一瞪,想必舰桥里的人应该都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总觉得……这不像龙族会采取的攻击手段吧?』 艾可不满似地发牢骚。自尊心向来很强的龙族应该都希望用吐息华丽地解决对手吧。 「别这么说嘛。」 亚修苦笑著安抚艾可心中的不平。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艾可咆哮的同时,赫朗格尼尔的主炮出现了异状。 钢铁制的极粗炮管,就像糖果一样扭曲变形了。 「很好,艾可!」 亚修情不自禁地高声欢呼。 对战舰的机组员来说,这无非是最大的绝望与屈辱了吧。 所谓的主炮,不光是战舰破坏力最强大的武器,同时也是精神上的支柱,象徵著荣耀。 然而,赫朗格尼尔的主炮却像荒唐的玩笑般轻而易举地就被折歪,机组员们势必都受到了难以衡量的重大打击。 让敌人见识压倒性的战力差距,藉此诱使对方主动投降。安妮格鲁特或许会试图挣扎到最后一刻,可是她的部下以前如果当过军人,或许会从理性的角度做出决定——这就是亚修打的如意算盘。 「快点竖起白旗投降吧。单凭一艘战舰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是军人,应该都看得出来才是。」 亚修喃喃自语,不久赫朗格尼尔出现了不寻常的反应。原本如暴风骤雨般的炮击无预警停止,陷入沉默。 「喔喔!作战成功了,亚修!」 负责吸引炮火的西尔维亚让兰斯洛特转了个圈后,悠然地滑翔而来,然后在赫朗格尼尔的甲板附近滞空。 「不,掉以轻心是兵家大忌。安妮格鲁特还没有表现出投降的意思。」 「嗯,你说得没错——等一下!露库蕾齐亚!」 西尔维亚才刚点头附和亚修,接著马上向露库蕾齐亚提出警告。 露库蕾齐亚正准备从兰斯洛特的背部跳到战舰的甲板上。只见骑龙学院制服的下襬随风飞扬。 「不要阻止我,西尔维亚!身为安妮格鲁特的姊姊,我非得亲手制裁她不可!」 露库蕾齐亚对西尔维亚的制止充耳不闻,从兰斯洛特的背上纵身一跃,在赫朗格尼尔的前甲板著地。 「也太乱来了……」 亚修只能心惊胆跳地看著露库蕾齐亚采取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 「呼……是妾身输了。」 一个耳熟的声音从舰桥的方向传来。 「你是……!」 亚修目瞪口呆。 于众人面前现身的,竟是安妮格鲁特本人。 她的面容非常樵悴,看起来就像被带到绞刑台上的死囚一样。 或许是失去爱机伯伦希尔的关系。她没有配备冥枪根古尼尔,乍看下似乎是手无寸铁。身边也没有携带任何护卫。 「你这家伙!」 露库蕾齐亚在甲板上拔腿狂奔。一眨眼就冲到了安妮格鲁特的眼前。 「咬紧牙关吧!」 露库蕾齐亚一声大喝,高举右手。 随后,一记乾硬的声音响彻了黑夜。 「呜!」 安妮格鲁特像无助的小猫被一巴掌打飞,姿势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虽然只是一记耳光,但露库蕾齐亚毕竟是一流的武者,不难想像她出手的威力会有多重。 「呜呜。这辈子连父亲都没打过妾身,你竟……」 安妮格鲁特红著眼眶,用手捣著又红又肿的脸颊。或许是意志力已经溃散的关系,她显得非常软弱无力。 「喂,亚修。我们也降落到甲板吧?」 西尔维亚驾著兰斯洛特靠了过来,压低音量向亚修询问意见。 「不。这里交给露库蕾齐亚解决吧。」 亚修决定静观其变。因为他认为,介入有血缘关系的姊妹之争,是一种不识相的行为。 「——妹妹啊。」 露库蕾齐亚一如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亡者,以阴森骇人的声音呼唤。同时,她只手拔出背在身后的魔剑尤葛夫洛摆出架式。 「咿……!」 安妮格鲁特打了个哆嗦,就著瘫坐在地的姿势挪动屁股慢慢往后倒退。彷佛吓得她手脚不听使唤的不是在月光照射下发出冷光的魔剑,而是露库蕾齐亚的眼神似的。 「暗杀父王的嫌疑!协助革命政权!草菅人命地屠杀丹塔洛斯族!以及追杀我这个亲生姊姊,诸多野蛮无礼的行径!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对不起,姊姊大人!」 安妮格鲁特做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 只见她哭得涕泪倶下,额头贴在地板上。 那是东方世界习俗里的磕头跪拜。 「没想到你竟然会尊称我为『姊姊大人』。我看明天不只是要下雨,还会下雪呢。」 「您这样待妾身也太冷酷无情了,姊姊大人!我们小时候感情不是很好吗!」 「哼。在我的印象里,老是让我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不就是你吗?」 「呜……」 「总之,你这人生性狡猾卑鄙。就算口头上表现得恭恭敬敬,天知道你心怀什么鬼胎。」 「没、没那回事,姊姊大人!妾身……现在的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哼。你说得也没错。失去了伯伦希尔的你,不可能还有能跟圣龙皇艾可一较高下的手 段。只不过奇妙的是……你为什么会私闯国界跑到这种地方来?难道我们的行踪在你的掌握之中?」 「您误会了,姊姊大人!我向圣女萝莎·玛莉亚发誓,我私闯国界绝不是为了攻击姊姊大人和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暗杀盟主萨佛那罗拉才是我的目的!」 「你说什么?盟主那家伙就窝藏在这一带吗?」 露库蕾齐亚得知这消息会感到讶异,也是无可厚非。 因为亚修还没开诚布公地把自己的父亲是盟主萨佛那罗拉的事情告诉大家。现阶段知道这个事实的,除了亚修之外,只有艾可和娜比。 ——该怎么办才好……? 亚修一时打不定主意。如果等安妮格鲁特在这里跟露库蕾齐亚说明盟主萨佛那罗拉的事,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当务之急应该是尽早让敌方战舰降落,确保机组人员不再具有威胁性,使艾尔巴村的村民们放心才对。等危机彻底解除之后,再跟其他人坦白盟主的身分之谜也不迟。 「露库蕾齐亚!详细情形稍后再说吧!先让这艘战舰降落,解除他们的武装才是最要紧的!」 「唔……瞭解了,亚修。」 情绪激动的露库蕾齐亚在听到亚修的建议后,终于恢复了冷静。 「看来事件平安落幕了哪,亚修。」 西尔维亚松了口气,向亚修攀谈。 「啊啊,如此一来艾尔巴村也安全了——」 就在亚修笑著回答的那个当下—— 『——安妮格鲁特大人。「菲尔波鲁克」的准备完成了。』 ——传声管传出了疑似是甲板士官的声音。 「什么!」 亚修惊觉情况不妙时,安妮格鲁特脸上挂著恶魔般的笑容,从地上站了起来。 「妾身以安妮格鲁特之名下令执行!」 『收到安妮格鲁特大人的指令。开始倒数计时——』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露库蕾齐亚大发雷霆,一把揪住安妮格鲁特的胸口。 「你向部下下了什么命令!菲尔波鲁克又是什么?」 「咯咯。帝国军研究所积极开发的最新型的那玩意儿——妾身这么说,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了吧?」 安妮格鲁特又变回原先傲慢的口吻。 她的红唇勾勒出了残虐的笑容。 闻言,露库蕾齐亚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怎么可能!你不会是想把还在试做阶段的那玩意儿……砸在这种地方吧!原来……你是为了争取投弹准备的时间,才特地跳出来演这场戏的吗……」 「哼。只要能把盟主萨佛那罗拉从这个世上除掉,蒙受向你磕头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安妮格鲁特!你要自甘堕落到什么程度才肯罢手!」 「哼。你还是稍微冷静一点吧。仔细想想,盟主萨佛那罗拉不也是你们的头号大敌吗?不必花任何功夫,就有人帮忙暗杀掉敌对势力的首领呢。虽然得拉一座边境的寒酸村落陪葬,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吗?」 「别开玩笑了!你是因为没把在村落里生活的那些人放在眼中,才说得出那种疯狂的话!你身为尊贵的赛法洛斯皇家的公主,却是如此愚昧!如此傲慢!」 「露库蕾齐亚!告诉我,安妮格鲁特她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亚修心急如焚地向露库蕾齐亚询问。 操舵室一直在倒数计时,并没有因为她们两人在外僵持而停止。 露库蕾齐亚一把推开安妮格鲁特,转身面对亚修。 「这家伙打算投下的是最新式的爆弹……高杀伤力的破坏兵器。那是由纯正的科学技术开发出来的产物,并非魔导工学。」 「最新式?该不会……它的威力强大到躲在防空洞里也没有用吧!」 亚修皱起眉头。 「不。只要气密性够好,应该可以挡得住伤害……」 露库蕾齐亚喃喃说道。 「咯咯咯。妾身只能说声遗憾了!这种寒酸小村子保存的防空洞,有什么坚固性可言!想必气密性一定也不怎么样!只要菲尔波鲁克一砸下去,不管防空洞露出的空隙再小,洞里面的氧气都会被吸走得一乾二净!到时躲在防空洞避难的村民都逃难窒息身亡的命运!」 安妮格鲁特哈哈大笑,铁口直断地说道。 「你说什么!」 亚修惊愕的同时,娜比正好传来了心电感应。 『不好了,亚修!琳达他们到现在还没能躲进防空洞里!』 「娜比,快说他们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们要躲的防空洞跑出了一堆魔兽!现在双方还在交战!』 「怎么会……!」 这时,操舵室传来了倒数结束的通知。 与此同时,战舰拋下了某个物体。 现场没有听见一如机枪扫射或击发诱导弹的那种巨响,只听到投掷炸弹用的舱口开启,以及好像有什么物体被分割出来的声响。 可是确实有个物体在那个瞬间,被抛椁到了夜晚的黑暗之中。 就这么安安静静,不为人知地—— 如无声无息地从背后夺走他人性命的的死神大镰刀般。 「哈哈哈哈!结束了!爆炸半径至少五百公尺以上!这样的范围要毁灭一座边疆的寒酸村落已经绰绰有余了!」 安妮格鲁特彷佛逆转了颓势般,显得好不得意。 『准备行动了,亚修!现在还来得及!』 一如要鞭笞亚修般,艾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在亚修震惊得脑筋一片空白的时候,艾可已经做好了觉悟。 没错,无论菲尔波鲁克是威力何等强大的炸弹,亚修都有无可取代的帕尔从旁予以支持。 「是啊!我们走吧,艾可!」 亚修以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艾可立刻发动积蓄在圣龙铠的魔力,开始超高速俯冲。 在艾可离舰之前—— 「你们先别走!那跟一般的炸弹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露库蕾齐亚拚了命地嘶喊,想留住他们,无奈亚修和艾可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 『——那个叫啥菲尔波鲁克的东西已分析完毕。』 艾可往下俯冲的时候,娜比以心电感应带来了新的情报。 新型炸弹菲尔波鲁克的分析资料瞬间传送到亚修的脑海里。 那些资料不是让人看了一知半解的学术解说,只是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影像,不过在这不容许有任何踌躇的状况下,这样的资讯反而帮了大忙。追根究柢,就算娜比传物理和化学的专门知识给他们,亚修和艾可恐怕也看不懂。 「这是……?」 『好惊人的兵器!』 一收到娜比的情报,亚修和艾可的反应只有惊愕。 新型炸弹的运作机制是—— 首先在落下途中对初次火药进行加压沸腾。 接著在大气中散播化学燃料。 化学燃料的散布速度极快,一秒有两千公尺。 轰炸目标的四周会形成燃料的蒸气云。 于此时引爆。诱使空间爆炸。产生冲击波。 惊人的暴风会从四面八方长时间攻击轰炸目标。 跟一般熟知的炸弹相较,运作机制可说是截然不同。 这就是刚才赫朗格尼尔所投下的新型炸弹的全貌。一如露库蕾齐亚先前所言,那是纯正的科学兵器。没有导入任何魔导技术。 或许,这款炸弹的开发者们,心中存有要靠科学的力量超越魔导的执念也说不定。 ——啪咻! 下个瞬间,成为自由落体不断往下坠的菲尔波鲁克明显出现了不寻常的状况。 『不妙!初次炸药快——!』 娜比一提出警告,艾可迅速打开了『圣龙皇家之盾』。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以惊人速度吹来的瓦斯阻隔在外。 『做得好,艾可!要是吸入化学燃料瓦斯,亚修不可能会平安无事。纵使装备了圣骑甲也是一样。』 「……!」 亚修被娜比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幸亏艾可反应得快,亚修才捡回了一命不过,现在放心还太早了。 「呜!要是让蒸气云覆盖住整座村落的话……!」 没错,爆炸的流程仍在持续进行当中。 照这状况来看,想靠人类的力量来扭转乾坤已经是不可能—— 『艾可!照我说的做!』 这时,娜比的声音勇敢而坚定地响起。 娜比的情报以排山倒海之势传输而来,连亚修也透过艾可接收到了情报如化学符号般的记号接连不断地传输进了脑海,马上又消失。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旋即,艾可放开喉咙嘶吼。 圣龙铠发出了绚烂的光芒。 有如无预警地出现在夜空中的太阳。 「呜!艾可?你这是在做什——」 那刺眼的亮度,教亚修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 半晌,亚修战战兢兢地放下手臂,一脸惊愕。 色彩从亚修眼中的世界消失了。 ——完全的黑白色调。 亚修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状况。 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围绕著亚修的世界颜色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黑与白。 以及除了自己跟艾可之外,整个世界皆以不寻常的慢动作在变迁转换!这两项事实而已。 「时间流动的速度……变慢了吗?艾可竟会这么强大的能力……?」 亚修茫然自失地喃喃自语时,娜比以心灵感应向他对话。 『正是如此,亚修。这是利用储存在圣龙铠的强大魔力干涉时间的流动。其实依龙族的规矩,这类魔法被视为禁忌,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使用……无奈情势所逼。因为待会儿我要进行的化学演算式,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才能完成。』 「你到底想怎么做?这一招确实能延迟蒸气云著火的时间。可是除了拖延时间外也无济于事啊……」 亚修发现。 化学燃料的蒸气已经覆盖住整片大森林。 艾尔巴村的聚落就位在大森林的中央一带。 由于时间推移的速度变慢,所以亚修可以用肉眼清楚捕捉到化学燃料形成的雾气。 一旦著火,就会引发空间爆炸。 不只那片辽阔的森林,包括村落、母亲和琳达、战友们、以及众多村民——势必会在一瞬间被炸成粉碎。 至于还在努力灭火的露卡和高文,还有洁西卡和莉安侬,也同样无法幸免于难。 『不用担心,亚修!』 一如要驱散亚修的绝望般,艾可用心电感应向他喊话。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故乡!你的家人和伙伴!以及所有的村民!我以艾瓦隆圣龙皇家之名发誓——』 「艾可……?」 艾可仍持续在干涉时间的流动。她的肉体现在应该承受了相当庞大的负担,可是她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充满霸气。 『……不,不对。』 不知何故,艾可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 『跟艾瓦隆没有关系。对……我要以你赐给我的名字,艾可之名发誓!我一定、一定会尽全力保护的!』 艾可难为情似地订正说法后,发出足以撼动下方整片大森林的猛烈啦哮。 随后,一个无比巨大的魔法阵,以装备了白银色圣龙铠的庞大身躯为中心,逐渐成形。 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现象——? 亚修只知道,这跟艾可过去施展过的其他攻击手段相比,性质完全不同。 感觉就像在执行宗教仪式一样,气氛非常庄严肃穆。 「艾可?你究竟想做什么……?」 艾可和娜比都默不作声,没有回答亚修的问题。 不,或许是她们没有回答问题的余力吧。 在四周成形的魔法阵从刚才就开始忽明忽暗地强烈闪烁,而且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不仅如此,还有新的魔法阵陆续成形。 『……化学演算式的「解答」已得出。准备好了,艾可!』 配合娜比的暗号,艾可的全身释放出了令人愕然的强大魔力。 与此同时,因艾可的干涉而流动缓慢的时间恢复了正常,亚修眼中的世界变回色彩鲜明。 然后—— 如有无数道闪电炸裂般,色彩缤纷的世界发生了惊人的放电现象。 ◇ 舰上的西尔维亚等人能做的,只有默默关注亚修和艾可的一举一动。 ——呜。碰上这样的事态,按理说身为堂堂一国公主的我必须身先士卒带头保护人民才是。可是我和兰斯洛特却无能为力…… 西尔维亚虽然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惭愧,不过她旋即转念一想,告诉自己现在只能相信亚修和艾可,并且为他们祈祷。 下个瞬间,只见圣龙皇艾可陆续建构出巨大魔法阵,大森林的上空出现了惊人的放电现象。 「呜!不妙……!」 西尔维亚立刻命令兰斯洛特打开魔导障壁。保护了呆若木鸡地杵在甲板上的露库蕾齐亚和安妮格鲁特。 「感激不尽,西尔维亚!」 露库蕾齐亚一边遮住眼睛,避免直视染白了黑夜的闪光,一边向西尔维亚道谢。 「小事一桩!是说,现在是什么情况?艾可她到底想做什么……?」 西尔维亚困惑地喃喃说道。 「……唔。关于新型炸弹,我也只有听说过基本的运作机制而已,不过……炸弹掷出后已经过好几十秒了。按常理而言,应该早已进入燃料气化进程,引发空间爆炸了才是……」 露库蕾齐亚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怎么可能……!」 安妮格鲁特冲到了甲板的边缘,向前探出身子。只见她远眺著下方那无垠的黑暗,牙齿喀哒喀哒地频频作响,不知在害怕什么。 疑似艾可所引发的放电现象已停止。 在夜空的中央,可见有某个起火的物体破碎裂开,然后就像风中残烛一样默默地消失了。 「呜!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难道艾瓦隆圣龙皇那家伙……把化学燃料分解成了水和二氧化碳吗!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完成这么复杂的化学反应……只能说是神乎其技了……!」 安妮格鲁特头晕目眩似地脚步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看起来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神情呆滞。 「是你输了。认命吧,安妮格鲁特!」 露库蕾齐亚高声宣言,以魔剑的剑尖抵著妹妹的咽喉。 「兰斯洛特!还有工作等著我们去办呢!」 西尔维亚即刻驾著兰斯洛特浮上天空,贴靠在舰桥的玻璃窗前,恐吓操舵室的士官。 此举造成士官们的恐慌,最后所有人放弃反抗,乖乖举起白旗表示投降。 ◇ 「呜喵……」 一降落在魔导艇迪朗达尔和魔导舰罗丝薇瑟所停靠的森林深处的湖畔,艾可的巨大身躯旋即被光芒笼罩,准备变回少女的姿态。 亚修的圣骑甲也在同时解除。 ——这次几乎没有我表现的机会哪……如果不是艾可和娜比反应机伶,村子就没救了…… 亚修为自己能力的不足感到懊恼时,艾可的巨大身躯变成光之粒子烟消云散——不久取而代之出现的,是名身材娇小的少女。 理所当然地,艾可是处于一丝不挂的姿态。 「呜哇哇!」 亚修赶紧脱掉上衣,披在艾可的肩膀上。 「嗯……」 艾可貌似难受地低声呻吟后,身体一个不稳摇晃了起来。 「你、你还好吧,艾可?」 亚修连忙从后方抱住艾可。 「我好像累了……」 艾可似乎消耗了不少精力。 亚修为她的状况感到担心。 「——应该是干涉时间所造成的影响吧。龙族之所以会视那个魔法为禁忌,是因为它的作用会改变自然法则,不过……理由不是那么单纯而已,使用那个魔法会为身体带来极大负担才是主因。」 这时娜比实体化,出现在亚修的面前解释道。 「娜比!艾可她没事吧?看她样子还满憔悴的……」 亚修忐忑不安地询问道,娜比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魔力和星精都消耗了不少……即便她是艾瓦隆圣龙皇,也一样会吃不消的。」 「什么!消耗的不是只有魔力,还有星精!?」 亚修一阵错愕。 以前透过露卡和高文所经历过的事情,亚修得知龙族一旦失去星精,下场可说是惨不忍睹。 「……不过,只要休息一个礼拜身体就会好转了。」 娜比如此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咦?一个礼拜?」 闻言,亚修不可置信似地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没错,只要一个礼拜就会恢复了。话虽如此,这不是因为艾可是什么拥有天赋异禀的龙族。而是因为她有你这个伴侣——亚修。」 「这话怎么说?」 「一如你父亲告诉你的,你是圣女萝莎·玛莉亚的嫡系子孙。那代表你与生倶来拥有莫大的星精。所以只要星精路跟你相连,艾可自然而然就能恢复元气。」 亚修闻言这才如释重负,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似的。 「哈哈……还好。真的太好了。说真的,知道自己是萝莎·玛莉亚的子孙时,我的心情非常混乱……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庆幸……自己是萝莎·玛莉亚的子孙。」 亚修眼头一热,紧紧抱住了艾可纤瘦的身体。 「——亚修!」 这时,从遥远的上空传来了西尔维亚的呼喊声。兰斯洛特已进入准备降落的态势。而且当兰斯洛特发现亚修时,也发出了听似开心的吼叫声。 仔细一瞧,跟在兰斯洛特后头的,竟是敌方战舰赫朗格尼尔。舰桥上竖著白旗。应该是看到新型炸弹菲尔波鲁克被破解,因而失去战意了吧。 「亚修!艾可!你们太了不起了!」 露库蕾齐亚也从甲板探出身子赞扬两人的表现。 「亚修大人!大森林的火灾控制住了!」 「任务完成。攻击琳达他们的魔兽也被洁西卡和我赶走了。」 洁西卡和露卡的声音接著响起。得知她们俩平安无事,而且成功扑灭了森林的大火,以及琳达等人也确保了安全,亚修终于感到放心。莉安侬和高文看到亚修和艾可都好端端的之后,欢天喜地似地发出了咆哮。 不久,旧帝国军的机械式航空舰赫朗格尼尔降落在湖畔。 和迪朗达尔、罗丝薇瑟三架并排在一起的画面固然非常壮观,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就在这时——露库蕾齐亚和安妮格鲁特这对姊妹,在赫朗格尼尔的甲板上展开了对峙。 ◇ 「安妮格鲁特。你的野心已经彻底粉碎了。」 亚修等人爬上赫朗格尼尔的甲板,在他们的见证之下,露库蕾齐亚以冷冷的口吻向妹妹发言。 「呜……」 安妮格鲁特狼狈地坐在地上,似乎无话可说。基本上,她现在处于脖子被魔剑架住的状态。 要是贸然触怒露库蕾齐亚,小命随时有可能不保。 「你身为伟大的赛法洛斯帝国公主,却做出了卖国、弒父、残杀自家兄长、血洗皇族和有力贵族、屠杀国家的知识和文化份子等野蛮的行径……甚至为丹塔洛斯族带来莫大的伤害。」 「…………」 「不仅如此,这回你还背叛了盟主萨佛那罗拉,所以你在组织也失去了容身之处。我没说错吧?关于盟主目前正潜伏在这座村子里的情报,稍后我会再重新评议。」 「呜……」 「撇开那些不提。战场俘虏的待遇并不适用在你身上。因为你为这座村庄带来的不是战 争,而是犯罪。」 露库蕾齐亚冷漠地说道。 「而且最教人气愤的是……偏偏我是你的姊姊。身为你的姊姊,我有义务大义灭亲。」 露库蕾齐亚的语气忽然变得冷酷,高高举起了那把让人不寒而栗的魔剑。 「咿!您、您在开玩笑的吧……姊姊大人?」 「哼。这时又改口叫『姊姊大人』了吗?你这家伙还真的一点尊严也没有!」 「慢、慢著,露库蕾齐亚!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你不会是真的想杀了她吧?」 见事态严重,亚修不禁感到担心并从旁打岔。他本来是不想插嘴,让姊妹俩自行解决家务事的。 露库蕾齐亚斜著眼珠瞅了亚修一眼后,以凶恶的语气断然回答道: 「当然是认真的!」 然后,她又冷冷地睥睨著妹妹。 「安妮格鲁特啊,既然你是荣誉高贵的皇族的一份子,至少也要死得乾净漂亮!快点亮出你的脖子来吧!头发这种物质其实是很难切断的呢。纵使用我的爱剑尤葛夫洛行刑,也有可能无法一刀两断!」 露库蕾齐亚如此说道后,露出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 「要是没能一刀乾净俐落地把头砍下来,那个画面可是会很惨不忍睹的喔?」 「姊、姊姊大人!您……您在开玩笑对吧?」 「谁跟你开玩笑!你要在这里被砍头处死!绝无通融的余地!」 露库蕾齐亚全身所散发出的强烈杀气如狂风般席卷了四周。 就连在旁边静观发展的亚修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在亚修的搀扶下,勉强能站住的艾可也不例外,身体猛打哆嗦。 「追根究柢,两个月前你自己不也打算送我这个亲生姊姊上断头台吗!别说你不记得了!」 露库蕾齐亚高举魔剑大喝道。 「可、可是!我不是真的想致姊姊大人于死地!实际上我也有命令断头台的刀子半途停止啊!」 安妮格鲁特又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向露库蕾齐亚求饶。 「那又如何?那不能构成减轻你的罪状的理由!再者,如果我回帝都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我抓起来杀了对吧!」 「我、我……」 「废话少说!也不需要交代遗言了!你就前往阴间,为你犯下的玷污赛法洛斯皇家名誉之罪忏悔吧!」 「住手,露库蕾齐亚……!」 但亚修的制止一点作用也没有。 只见魔剑画出一道流畅俐落的轨迹—— ——铿! 随著惊心动魄的声响,露库蕾齐亚手起刀落。 「咦……?」 安妮格鲁特一愣一愣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 前第六皇女的首级——还好端端地跟身体黏在一起。 下一秒,漆黑的洋装被纵向剖开,暴露出陶瓷般完美无瑕的肌肤。 「~~~~~~~~~~~~~~~~!」 安妮格鲁特发出无声的悲鸣,羞于露出意外有份量的乳房和凹凸有致的腰身,以及整片下腹部的她,二话不说立刻趴倒在地上。 看来她精神上承受的压力也濒临到了极限。 「太好了……」 亚修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最后的最后,露库蕾齐亚还是决定饶安妮格鲁特一条命。 只不过,安妮格鲁特的自尊心应该是彻底被击碎了吧。而且露库蕾齐亚也不会天真到救这么赦免安妮格鲁特才是。 说不定死在这个地方对安妮格鲁特来说是一种解放呢——亚修心想。 「我、我被勾起某个不快的记忆了。露库蕾齐亚这家伙的兴趣也太低俗了吧……」 西尔维亚铁青著脸喃喃说道。 看到西尔维亚那狼狈的模样,亚修差点噗哧一笑,好不容易才忍住。 没错。西尔维亚也曾经被维若妮卡王女当著众人的面割破衣服。大概是那时的记忆又历历在目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了吧 ◇ 无论如何,艾尔巴村度过了这次的危机。 安妮格鲁特被抓了起来,日后将对她进行侦讯,设法问出组织的情报。其余的机组员,合理的处理方式是引渡给骑士国政府。只要跟维若妮卡王女连络一声,她应该会迅速又确实地处理这些俘虏才是。 「总之,我们去跟其他人会合吧。」 「瞭解!」 亚修提议后,西尔维亚等人精神奕奕地回话。 「呜咪……瞭解?…………」 艾可累积的疲劳似乎到了极限,她强打起精神回了话后,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真的辛苦你了,艾可——」 看到那张天使般的睡脸,亚修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姆晦!感觉亚修大人和艾可小姐的羁绊又变得更牢不可破了!」 洁西卡的分析相当精辟,让亚修心头一惊。 「……同意洁西卡的看法。」 露卡也面无表情地点头附和。 「唉,毕竟这次夺下大功的人是艾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西尔维亚的态度倒是意外地冷静。 「唷,公主殿下!难得你会处之淡然呢。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喔?」 「你、你说什么!」 被洁西卡这么一调侃,西尔维亚气得柳眉倒竖。 熟悉的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终于又回来了,正当亚修如此心想时—— 「话说回来,亚修。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露库蕾齐亚语带警告地表示。 「安妮格鲁特那家伙说盟主萨佛那罗拉躲在艾尔巴村呢。真的是太莫名其妙了……等安妮格鲁特意识清醒之后,别忘了快点侦讯她这件事。」 「……不。不需要那么麻烦了。露库蕾齐亚。」 亚修断然回答道。 「这话怎么说?」 露库蕾齐亚不可置信似地皱起了眉头。 「今晚时间不早了。等回到安萨里邦之后,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毫无隐瞒地告知大家。」 亚修毅然地向她做出了承诺。 "Fir Bholg ~A.S.B.1366.08~"is closed. 终章 「呜嗯……」 从睡梦中醒来的亚修拿起了放在枕边的银色怀表。 时间已经过了早上十点。 灿烂的晨光从窗帘缝隙洒入室内。 或许是昨晚鏖战到三更半夜的影响。楼下静悄悄的,即便竖起耳朵也听不到半点声响,其他人应该都还在睡觉吧。 睡眼惺忪的亚修缓缓地坐直了上半身。 「艾可她身体不要紧吧……?」 亚修担心起在其他房间睡觉的艾可。 昨晚,艾可为了阻止敌方战舰所投下的新型炸弹菲尔波鲁克引爆,不惜犯下禁忌,干涉时间。 这导致艾可大量消耗了星精和魔力。 可以的话,亚修也很希望整晚都陪伴在艾可身旁。可是顾虑到母亲的观感,亚修只得打消和艾可单独过夜的念头。 现在艾可和琳达她们应该睡得正甜吧。 「话说回来,昨晚还真是一个鸡犬不宁的晚上啊……」 亚修一边回想昨晚的事情,一边打开窗帘。 昏暗的室内登时照入了阳光,而随著亚修打开窗户,清新的风儿也透了进来。 虽说是盛夏,从森林吹来的风十分清凉舒适。舒缓了疲惫的身体和心灵。 把安妮格鲁特一帮人都抓起来后,面对村长及村民,亚修的说法是「可能是帝国军的人想侵犯国境藉此向骑士国政府挑衅」。 虽然村长与村民对这说法感到纳闷,可是他们也想不出艾尔巴村还有可能会遭受到攻击的其他理由了。 之后亚修等人分头处理事情。 首先西尔维亚本人充当使者飞往最近的要塞。 看到本国的第四王女亲自乘龙造访,驻守在要塞的骑士们应该都会大惊失色吧。 不过,在听完西尔维亚说明完来意之后,骑士们立即请缨出动。而且他们也同意帮忙连络 首都锋提恩城,相信维若妮卡王女此刻已经收到这次事件的消息了。 于是,安妮格鲁特以及其余旧帝国军人被连夜押往要塞。 航空舰赫朗格尼尔至今仍停放在村外,未来将由骑士国军负责移送。 「真是的,安妮格鲁特固然有错,可是严格说来,这是老爸种下的恶果吧……他到底要为我制造多少麻烦才高兴?说到这个,老爸他上哪去了?」 一想到亚邦这个人,亚修的精神瞬间清醒。 有堆积如山的问题等著父亲说明清楚。 为什么他需要在帝国掀起革命? 贤龙王印波尔古复活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亚邦的野心真的有不惜牺牲掉他和亚莉莎的天伦之乐去达成的价值吗? 当然,就算亚修跑去当面问他这些问题,他也不见得会据实回答。除非亚修如亚邦所愿,加入〈戴米乌尔苟斯〉的麾下……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去加入他的组织。」 亚修换上学院的制服后,离开了房间。 ◇ 亚修踏进餐厅,发现母亲穿著围裙站在厨房里。 一股浓汤的香味扑鼻而来。 对亚修而言,这是一幅会激发乡愁的画面。 「早安啊,亚修。」 手拿勺子和小盘子正在试味道的亚莉莎转头隔著肩膀向亚修道早。 「妈,早安。艾可她们呢?」 「其他人还在睡觉呢。昨晚大家奋战到很晚。我不忍心太早叫醒她们。」 「艾可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个嘛,她睡得很甜喔。」 「那就好……因为她的精力很像消耗得很严重,所以我放心不下。」 亚修松了口气。 「呵呵。看得出艾可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呢。」 「那当然啊。因为她是我的帕尔嘛。」 亚修正色宣言后,不知何故母亲忽然面红耳赤。就像羞答答的少女一样,忸忸怩怩。 「妈、妈?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对、对不起。因为刚才的亚修跟那个人当年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让我忍不住陷入了回忆。」 「那个人」指的是谁,当然不言而喻。 亚修心情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妈……你知道爸在哪里吗?」 「啊啊,他——」 前一刻还是羞答答少女的亚莉莎,忽然露出看似落寞的表情,并且把视线投向了餐桌。 只见桌上摆著一张摺好的便条纸。上头还用小鸟形状的文镇压著,以免被风吹跑。 「难道……!」 亚修冲到餐桌旁拿起了便条纸。 一如他的预料,那是父亲的告别信。 内容非常简洁,便条纸的数量也只有一张。 ——对不起,亚莉莎。是时候我必须踏上旅途了。你自己多保重。致亚修,你就坚持你相信的道路吧。 父亲的留言只有短短一两行。十分平淡无奇。 亚修虽然感到气愤,不过后半段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到头来亚修对于父亲·盟主萨佛那罗拉所提出的邀约,还没有明确地回答YES或NO……不过父亲似乎一开始就心里有数,知道亚修会做什么答覆。 单从字面来看,这封信是有几分为人父亲留给妻儿的家书的味道。 不过实质上,这讯息也可以解读成是他给亚修还有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宣战布告。 我会挡在你所信奉的道路的终点前阻止你的——亚修确实收到了父亲暗藏在字里行间的讯息。 「那个混帐东西!」 「亚修,不可以用那种话形容自己的父亲。」 亚莉莎以委婉的态度告诫亚修。 「虽然他这样的行为并不可取……可是就连妈妈也感觉得出来,那个人身上怀著某个非常重大的使命。」 「妈……」 那个使命搞不好会毁了这个世界。 该不该把这个可能性告诉母亲,亚修甚是迷惘。 这时,母亲坚强地露出笑容。 「亚修,不用担心妈妈。因为那个人唯一的避风港,就只有艾尔巴村了。」 「可是!」 「所以妈妈只有耐心等候,做好随时欢迎那个人归来的准备。这样我就满足了。」 尽管外表看似柔弱,可是在这个当下,亚修可以感受到她意志的坚定。 可以想见母亲是个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坚强的人。 看到这样的母亲,亚修终究提不起勇气向她揭穿父亲的真面目,以及他的企图。 ◇ 三天后的早上。 魔导艇迪朗达尔和魔导舰罗丝薇瑟以布满朝霞的天空为背景启航。 目的地当然是学院都市安萨里邦。 不只亚修的母亲,所有村民皆扶老携幼欢送亚修他们。 「总觉得这趟返乡时间过得好快啊……」 亚修在迪朗达尔的甲板上一边向母亲和村民们挥手道别,一边把变得愈来愈小的艾尔巴村的风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亚修的右手边是琳达和莫尔德雷德,左手边是艾可。 西尔维亚、露卡、洁西卡则骑乘各自的帕尔,秀了一手华丽的飞行表演给村民们欣赏。 藉此表示微薄的心意。 露库蕾齐亚也在罗丝薇瑟的甲板向村民挥手致意。 「艾可,身体感觉如何?」 亚修不放心地询问,艾可抬头挺胸地回答。 「嗯?虽然还没百分之百恢复啦,不过不至于会对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的确,艾可看起来不像有在忍耐身体不适的样子。就连头上的一双圆角也显得滑润有光泽。看来她身体的恢复情况相当好,亚修这才放心。 「话说回来,艾可小姐可以干涉时间的流动耶,太不可思议了。」 琳达把珀西瓦尔当布偶一样搂在胸前,由衷地表示惊叹。 「我也这么认为。」 「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有禁咒这回事啦。那时候是娜比提供情报给我的。」 「太感谢娜比小姐了。琳达和妈妈碰到危机时,也是娜比小姐帮忙跟露卡和洁西卡小姐求救的。」 亚修点头同意琳达的话。 「啊啊,说得也是。得找机会正式跟她道谢才行——」 『哎呀。要道谢的话我希望你能拿出态度表示,不是只有嘴巴说说就好喔。』 下个瞬间,亚修才听到脑海里有声音响起,紧接著娜比就凭空出现。 噗的一声,娜比掉进亚修的怀里。 两人呈现出的姿势,俨然是所谓的「公主抱」。 「呜哇!娜比?」 亚修用双手抱著娜比的身体,一副慌张又狼狈的模样。 「娜比!谁准你黏亚修黏这么紧的!」 「公主抱这招太狡猾了!连琳达都没有像这样让哥哥抱过耶!」 艾可和琳达立刻群起围攻。 「…………」 另一方面,莫尔德雷德似乎也被娜比的出现给吓了一跳,跑到琳达的后面躲了起来。 「嘻嘻。可是亚修本人好像不怎么排斥耶?」 娜比露出妖艳的笑容后,双手环抱亚修的脖子。 「……!」 柔软的肌肤触感,轻柔飘逸的发质,还有玫瑰般的体香。亚修被吸引得目眩神迷,几乎快昏头晕脑。 此刻的气氛是如此和平安详,让人怀疑昨晚发生的诸多种种其实只是一场梦。 没错,我们必须尽全力守护的,就是像这样的幸福时光——亚修如此心想。 同时,亚修再一次打定主意。 等回到安萨里邦之后,就要向大家公布盟主萨佛那罗拉的真实身分。 ◇ 先行一步离开艾尔巴村的亚邦在穿过大森林后,来到了一片广漠的荒野。 如果用徒步的方式,原本至少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能离开森林,不过亚邦利用野兽做为交通工具藉此大幅提升移动的速度,全程只花了短短三天。 来到荒野的同时,可见魔导艇迪朗达尔和魔导舰罗丝薇瑟出现在远方满布朝霞的天空。 亚邦伸手遮在眼睛上方,刺眼似地眺望天空。 「呼。这么快就要赶回安萨里邦了吗。怎么不留在艾尔巴村多享受一会儿呢,也不用这么急吧。」 亚邦苦笑后,目送迪朗达尔和罗丝薇瑟离去。 等到两艘船影完全从眼前消失,亚邦的表情有了判若两人的变化。 从原本个性洒脱的中年男子,变成了身怀使命,板著一张面孔的男人。 亚邦把手伸进怀里,取出钢铁制的金属物品。 那是一把大型的手枪。 枪身下方搭载了榴弹发射器的炮管。 亚邦把炮口瞄准天空,叩下了扳机。 他朝著还残留有几分黎明前的黑暗的天空射出的东西是信号弹。 宛如一颗小太阳般的闪光在亚邦的正上方炸裂。 一段时间后—— 一道光之圆柱从天而降,包住了亚邦的身体。 圆柱一如光之电梯般,带动亚邦的身体缓缓升上天空。 不久,亚邦的身体就像融入了薄晓之中般,咻地消失不见了。 偶然目击了那幅奇妙光景的鸟兽们一如亲眼目睹奇迹发生般,全都茫茫然地愣住了。 而它们的锐利感官也清楚感知到了某个异常巨大的质量,那个物体在魔导迷彩的掩护下, 以人类的肉眼想要捕捉可说是非常困难。 而那个物体正是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引以为傲的超巨型魔导旗舰—— 雷克斯·哥莱斯。 ◇ 亚邦乘著魔导电梯回到了舰内。 之后他戴上面具,换回盟主的服饰,从艾尔巴村的村民「亚邦·德·帕尔马」摇身一变,变成统帅魔导组织〈戴米乌尔苟斯〉的盟主萨佛那罗拉。 萨佛那罗拉一走进操舵室,里面的机组员立刻同时起立,以标准的姿势敬礼。 萨佛那罗拉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用多礼,接著斗篷一甩,慢条斯理地在舰长席上坐定。 「您辛苦了。」 头一个向他攀谈的,是〈七翼将〉的一员,同时还担任副官的潘妮洛普·戴尔·蒙特自从她抛弃枢机卿的地位之后,她那张如冰雕般的美貌似乎变得更加光采焕发了。 「有一阵子没见了哪,潘妮洛普。我离开的这段期间辛苦你了。」 「没想到安妮格鲁特居然会图谋反叛……这要怪我督导不周。」 「不。就连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只能说她好歹是赛法洛斯皇帝亲生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惹的吧。」 「本来我还想心一横,乾脆用雷克斯·哥莱斯的主炮轰炸赫朗格尼尔的侧腹的——」 「呵呵。事实证明,交给亚修他们解决才是正确的对吧?」 萨佛那罗拉露出狡猾的笑容。 随后一个电子音效响起,显示舰内收到通讯。 萨佛那罗拉和潘妮洛普都吓了一跳,视线飘向正面的巨大萤幕。 半晌,法兰西斯卡·马查贝尼的身影映照在萤幕上。 马查贝尼是名如母狮子般威风的美女,过去曾担任罗夫洛克工商都市联合的元首。如今则是〈七翼将〉的一员,全面支持组织的行动。 此外,有名身著女仆装的少女——维多利亚·克莱门蒂随侍在马查贝尼的身旁。乍看下非常文静的她,实际上是名身手非凡的猛者,甚至因此博得了『血海尸山的魔女』的异名。 『你好,盟主大人。』 「你联络的时机还真是巧妙。该不会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监视之中吧?」 『呵呵,那怎么可能。你以为本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本人可是在旧帝国的最北端呢。』 马查贝尼笑著回答后,以慢条斯理的动作上下交叠双腿。 「啊啊,说得也是。」 『从盟主你那样子看来,快乐的暑假已经放完了是吗?』 「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不会是交到男人了吧?」 萨佛那罗拉语带调侃地询问道后,马查贝尼耸起了肩膀。 『别说笑了,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本人看得上眼的男人。』 「呵呵。眼光这么高,小心会愈来愈难嫁出去喔?」 『……若非你是盟主,我早就向维多利亚下达暗杀指令了。』 「喂,马查贝尼!」 一直保持沉默的潘妮洛普开口打算警告马查贝尼。 「不用当真了,潘妮洛普。那肯定是马查贝尼独特的开玩笑风格吧。」 萨佛那罗拉苦笑著制止了气愤的潘妮洛普。 「说吧,你有什么事?总不可能为了聊这种闲话家常的话题特地跟我联络吧?」 萨佛那罗拉一问,马查贝尼旋即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开心吧,盟主。贤龙王复活的仪式终于准备万全了。』 「呼。这个消息我引颈期盼很久了!」 萨佛那罗拉面露得意的笑容。操舵室的机组员们也不约而同高声欢呼。就连被马查贝尼的言行激怒的潘妮洛普,也忍不住面露微笑。 不久,萨佛那罗拉从舰长席站了起来,以符合「盟主」分寸的威严高声发号施令。 「本舰即刻往旧赛法洛斯帝国最北端——古代遗迹『索诺顿方舟』出发!」 "The Ancient Bloodline V"is closed. 后记 大家好!『星刻』第十七集终于完成了。 这是继第五集以来,第二次以暑假为背景来发展剧情。 在第一回的暑假,亚修他们去觐见了龙之母,并从龙之母的口中听说了关于龙族的重大秘密,本集在剧情结构上,同样也属于『解谜篇』。 摆在亚修他们面前的真相究竟是——? 请各位读者翻阅故事本文亲眼见证了。 由RAN老师所绘制的漫画版,剧情刚好进展到第一次放暑假的部分。漫画版加入了RAN老师的独创元素,内容也更加丰富,第八集才刚热腾腾上市。希望各位读者在观赏本集小说之余,能同时对漫画版予以支持。 在这里向大家报告近况。 由笔者担任原作的作品『炼狱のトリスアギォン』(漫画:しぱの茶番老师),在WEB漫画志『ジーンビクシブ(http://genepixiv.pr.pixiv.net/)开始进行连载了。 本作品乃是以维多利亚时代末期的伦敦为舞台的黑暗奇幻故事,留名历史的有名人和古典文学的故事人物往后会一一登场。希望读者们能喜欢……! 这次也承蒙责编池本先生和〆鲭コハダ老师以及诸多人士的大力帮忙。 由衷感谢一路支持到今天的所有读者。 也非常谢谢写信和电子邮件给我的支持者们。虽然一直拨不出空回信,不过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敬请放心。我又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对作家而言,最珍贵的宝物果然还是来自读者的意见。 今年春天开播的电视动画版在七月推出BD/DVD(全六集),在我执笔这篇后记的时候,第五集已经上市了。 各位制作人员和声优,以及所有为这部作品尽过心力的人士,还有每一位观众,我在此向您们致上最深的谢意。 那么——『星刻』第三部在本集宣告完结。 下一集起将进入故事终章的第四部——最终决战篇(全三集预定)。 心境上,和创作第一集时相比,我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已跑完了一段相当遥远的路程,就算回头也看不到起点了一样。即便如此,我会继续秉持初衷,努力往终点迈进。 西元二〇一四年十一月瑞智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