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发布时间:2012-08-30 14:17:36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动漫之家在线轻小说站(http://xs.dmzj.com) 小说名称:Campione!弑神者! 本卷名称:第十三卷 南洋的姬神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家有LOLI的鬼父 扫图:任雷劈 录入:任雷劈 初校:任雷劈 修图:H姐姐 在十二月初左右。 亚历山大·嘉斯科因遇到了意外的访客。 当时他在巴塞隆纳,那里是西班牙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也是加泰隆尼亚自治区的首府。这座以艺术、观光、足球闻名的都市,亦是一座港口市镇。 亚雷克在港口附近的一家酒馆内独自享用晚餐。 酒馆,用义大利风来说就是BAR。 简单来说是融合了咖啡厅、料理店、酒吧的餐饮店。 亚雷克吃着油炸的小鱼和小虾,配上蕃茄和橄榄制成的生菜沙拉,再悠闲地啜饮白葡萄酒。 他看到两位认识的女性走近,不禁皱起了眉头。 「或许我该说……这还真是罕见的组合,那边的公主来找我也就罢了,没想到你会专程跑来见我。」 「呵呵,我偶尔也会离开那座小岛啊。」 这位微笑回答亚雷克的女子是璐克蕾琪雅·索拉。 她是住在义大利萨丁岛的魔女,本人年事已高,外表却维持着妙龄女子的妖艳魅力,她对亚雷克来说,是『每两、三年才会见一次的商谈对象』。 另一位来访者开口说。 「我很少做出跟踪你的无礼举动吧?你就只会用有偏见的眼光看人。」 这位口不择言的来访者则是爱丽丝公主。 这位英国美女是他十年来的仇敌,双方的孽缘不浅,她白金般亮丽的秀发散发清新的美感,加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气质,远比璐克蕾琪雅更受瞩目。 不过,她的内在可就没有外表这么清纯了。 亚雷克冷笑一声,没有把对方的谎话放在心上。眼前这位具有公爵家大小姐称号的公主,总是细心调查亚雷克的动静。这样她才能比任何人更快察觉,这位住在英国的弑神者下次将如何为祸世间。 「遗憾的是,你这么做不是出于公共利益,而是想满足你爱凑热闹的天性……」 「亚历山大,你正在对一位淑女说出很失礼的话喔?」 「想自称淑女,麻烦你先拥有相应的举止。这次也是你叫部下找出我的行踪对吧?」 亚历山大·嘉斯科因是一位神出鬼没的弑神者。 然而他不想认真隐蔽行踪的时候,也不会介意有奇怪的家伙跟在自己身旁,反正他随时可以甩开那些人。 「那么,你们来找我做什么?你们两个会一起跑来找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这点我非常清楚。」 亚雷克看了看爱丽丝和璐克蕾琪雅的脸后,拿起白葡萄酒喝了一口。 「也没什么,听说王子殿下在日本和我们认识的对象发生了冲突,我们才会特地跑来和你一叙。」 璐克蕾琪雅迳自坐在亚雷克的对面,爱丽丝也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我们先来干一杯,吊唁与我们三人关系匪浅的桂妮薇亚公主。」 服务生送来了鸡尾酒。 璐克蕾琪雅轻轻举起杯子,脸上露出笑容。爱丽丝的眼前没有酒杯,她的形体是用幽体分离的灵力运化出来的分身,这种没有实体的分身无法饮食。 「另外我们也来替充满谜团的『最后之王』干一杯,那是桂妮薇亚公主不惜赌上永生也要追寻的存在,对了,王子殿下,实际情形究竟如何呢?」 「你是指什么?」 「草剃大人和兰斯洛特卿决斗后,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亚历山大,你该不会知道『最后之王』尚未现世的真名吧?」 「毕竟你连救世神刀——那样东西的残骸都悄悄弄到手了。」 老魔女的眼神充满解谜的乐趣,公主的眼神却透露出少有的认真。 面对这两个人的视线,亚雷克耸耸肩。 「我哪有这么轻易就能查出来,连那些神祖花了千年也解不开的谜团,只花数年是能查出什么东西昵?」 「我们的王子是这么说的,你认为如何呢,公主?」 「想不到他这种个性扭曲又好强的人,会说出这么谦虚的话。想必他的脑袋里已经有了几个假设,只是碍于证据不足难以开口,等他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会一脸骄傲地开班授课,婆婆。」 「…………」 这两位一老一少的魔女在亚雷克面前唱双簧。 亚雷克决定保持沉默,这两个女人还是一样喜欢大放厥词,好像她们很了解别人的性格一样——亚雷克皱起眉头表示遗憾之意。 呃,对于那个英雄,亚雷克也确实有几项见解是没错…… 就在亚雷克默默地喝完葡萄酒时。 璐克蕾琪雅意外地说出了『某个名字』,亚雷克顿时张大了眼睛。 「呵呵,我说的答案虽不中亦不远矣吧?王子殿下,你觉得这个英雄是『最后之王』的机率有多高呢?」 「……百分之三十五左右吧。」 不愧是璐克蕾琪雅·索拉。恐怕那是她过去前往亚洲进行实地堪查的成果,然后再依照这几年得到的『最后之王』的最新情报,推论出亚雷克的其中一个假设。 亚雷克很佩服璐克蕾琪雅,因此才会老实回答她的问题,爱丽丝公主倒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亚雷克。 「这还真不像你的做风啊……依你亚历山大的性格,当你发掘到这种程度的可能性,应该会拼命思考调查,把机率过滤到百分之十五以下或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吧?」 这个女人又说了一段自以为了解亚历山大·嘉斯科因的话。 亚雷克忍住想咋舌的冲动,他静静回答: 「我也是很忙的,没办法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研究兴趣上头。」 语毕,亚雷克起身抽出几张欧元放在桌上,临行前他说: 「这个问题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等查出了新的事证后再来讨论。」 亚雷克冷淡地做出总结,迅速离开酒馆。 留在现场的两位魔女马上心领神会地说: 「是女人吧?」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和女人有关的问题,影响到他的调查。」 「他一看就知道有女难之相,而且还非常容易遇到烂桃花。」 光看他刚才冷淡的语气和态度就知道了。 亚历山大·嘉斯科虽然外貌风流倜傥,却是个十分不擅长和女性相处的青年。当然,好面子的他极力否认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说,『最后之王』的身分还是无法水落右出……」 爱丽丝公主叹了一口气。 据说沉睡于日本东京湾的神秘军神,是魔王的歼灭者以及带来各种灾害的存在,这个灾厄的火种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或遥远的未来爆发。 所以璐克蕾琪雅和爱丽丝才会尽量收集情报,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请那位住在当地又很擅长应付女性的大人处理,或许可以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吧?」 「呃,与其说他很擅长应付女人……」 爱丽丝说的人璐克蕾琪雅也认识,她立刻回答。 「他也一样有女难之相,可是他的桃花运好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位少年和他的同伴实力提升了不少,也许能够有所期待吧……」 这是两位魔女探讨远东国度各类问题的一幕。 第1章 媛巫女的仪式 1 举行过小派对的平安夜隔天。 换言之也就是圣诞节当天,草剃护堂的伙伴又再次聚集到草剃家,她们来是要整理昨天派对制造的脏乱,由于昨天派对持续到很晚,众人决定隔天再来清扫。 在进行清扫作业时,万里谷佑理忽然说了。 「对了,昨天静花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这位大和抚子含蓄歪歪头,提出了内心的疑问。 身为当事人兄长的护堂也耸耸肩。 「的确,鹰化他……本来就是性格比较冷淡的家伙,小光她们和平常一样笑眯眯的,是特别为了静花着想吧。」 「对了,王的青梅竹马也常常露出奇怪的表情。」 清秋院惠那想起了昨晚的情景。 她所指的青梅竹马——应该是中途前来参加派对的德永明日香。 「奇怪的表情?」 「嗯,好像在思考『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啊!?』的表情喔。」 「她有什么烦恼吗?我改天问问她。」 「草剃护堂,请听我一言,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璃璃亚娜·葛兰尼查尔语重心长地提出建言。 「这种问题不必插手没关系……或者应该说,你插手只会造成火上加油的局面。」 「这、这样啊。」 护堂不太懂璃璃亚娜的意思,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里顺便说明一下,在之后的打扫工作中发挥出领导才能,并且俐落发号施令的人,正是刚才提出建言的银发女骄士。 在场唯独佑理一人展现出不输璃璃亚娜的居家技能。 佑理不像负责指挥的璃璃亚娜一样醒目,不过多亏她默默努力打扫,草剃家变得比原本还要干净。 性格自由奔放的惠那,扫除技术也意外高超。 这也完全显示出她们是『出身高贵、教养得体的正统大和抚子』。 护堂也不好意思把工作都交给她们处理,所以也发挥出天生的认真性格,努力专心扫除,幸亏有这几个人专心打理,清扫工作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了。 另一方面,在这种场合还像个公主一样秀气的家伙,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谁。 「反正,明日香小姐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她要离开护堂,或是要采取相反的行动,这都不是护堂能管的事情。」 说完话的艾莉卡·布兰德里手上拿着湿抹布擦桌子。 她的动作看似勤快,其实丝毫没有干练或努力的感觉,反而充满优美典雅的气质。 这种缺乏效率的清扫作业,很符合艾莉卡的工作写照。 另外,今天护堂的妹妹静花真的和朋友一起出去了。静花一大早就出门,现在草剃家只有护堂、艾莉卡、佑理、璃璃亚娜、惠那五人,全部都是护堂的伙伴。 打扫告一段落后,大家聚集在客厅休息。 众人围着圆桌坐下来,桌上还摆了五人的热茶。艾莉卡开门见山说话。 「那么各位,之前有件悬而未决的事情,也该有一个结论了。」 「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情啊?」 护堂很困惑,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有啊,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寒假最想去瑞士玩,去瑞士可以滑雪,又能见到保罗叔叔。」 「不行不行,这里是日本,享受温泉这种日式休闲才是最棒的。」 惠那立刻打断了艾莉卡的提议。 「惠那以前不是有提过吗?惠那老家的山地上有真正的神秘温泉,大家一起进入深山里,洗掉一整年的疲劳,这样肯定很愉快。」 「…………」 听了艾莉卡和惠那的提议,护堂闭目沉思。 接着护堂睁开眼睛,看了璃璃亚娜和佑理一眼。生性含蓄的大和抚子向护堂点点头,露出尴尬的笑容,银发的女骑士则是摇摇头,好像在说她们的提议很愚蠢一样。 除了艾莉卡和惠那,其他人都和护堂抱持相同意见,这样形成了三比一比一的多数决构图。 「老实说,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提起这件事……也好,我就认真回答你吧,艾莉卡。」 「怎么了?」 「你要知道,一介高中生哪有资格去欧洲的雪山过寒假……这种气派的游玩方式,根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奢侈行为。」 「有什么关系啊,你可是弑神的魔王大人喔。」 「怎么可能没关系啊,就算真的要去玩好了。之前大家忙着解决萨图尔努斯的事件,现在也来不及订飞机票,你以为去欧洲和搭新干线一样容易吗?」 「没问题,只要稍微动点手脚,百分之百能弄到取消座位的机票喔……」 「你别乱来,这是犯罪行为啊!」 艾莉卡还没说出具体的方案,护堂先拒绝了她的提议。 之后,他转身面对惠那。 「那么,清秋院。你说的神秘温泉在什么奥秩父的深山里对吧?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登山计画书吗?」 「咦,那是什么东西?」 太刀媛巫女愣住了,她完全没听过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在登山前要先交给警方或家属的报告,以免遇到山难或意外发生的情况。」 基本上计划提出与否是看个人意愿,不过那里是被惠那称为『神秘温泉』的地方。 这代表那个地方肯定在很偏僻的深山里,那么事先做好预防措施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放心,惠那也从来没写过那种东西喔。」 惠那非常从容,护堂开口吐嘈她说。 「清秋院,和你这种几近隐居山林的人比起来,我们都是在都市长大的温室花朵,怎么可能和你一样轻易登山……」 撇开佑理不谈,其他三人都有一定水准的体力,可是他们的脚程依旧比不上能像猴子一样在山里蹦蹦跳跳的清秋院惠那。 因此护堂做出总结,他否决艾莉卡和惠那的提议。 「到头来,年末和年初还是乖乖休养生息。」 璃璃亚娜也点头称是。 「是啊……况且我们草剃家年初比年末还要忙。」 「你们家族有新年聚会吗?」 佑理询问护堂。 「有啊,我们家族的亲戚会从日本各地跑来都内,举办新年大会。大家会聚在一起拼命喝酒,麻烦的是喝完还会再续摊,今年我真的不想参加了。」 「那简单啊。」 艾莉卡马上微微一笑。 「新年一到,你就来我家住几天。那一段日子,我们彻底享受没有外人打扰的生活,尽情确认彼此的爱意……呵呵,你不认为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新年活动吗?」 「你、你别说傻话啦!」 护堂果断回绝恶魔的诱惑。 「去男生家里住就算了,我怎么可能去女生家住。再说了,这阵子安娜小姐放假,你家不就只剩你一个人吗!?」 「就是这样才好啊,护堂,跟我一起度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吧?」 「艾、艾莉卡小姐!」 「等一下。既然这样的话,他来我家住也没问题啊!」 「璃璃亚娜小姐,怎么连你说这种话!?」 「我是他的第一骑士和侍卫长,来我家住是很自然的事情。」 佑理正想反驳红蓝双骑士提出的意见。 这时,另一位媛巫女也开始跟着胡说八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王来清秋院家住最合适了,惠那家有很多房间,随时欢迎王来玩。」 「惠那,怎么连你都说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佑理,你也一起来啊~~奶奶也很想念佑理,就顺便来和奶奶见个面,不然从明天开始到寒假结束,大家都住惠那家。趁这个机会,惠那也愿意招待艾莉卡小姐和璃璃亚娜小姐喔!」 乐天开朗的太刀媛巫女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建议。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的表情也变了,从她们的脸上可以看出『与其让某个人独自偷跑,不如大家一起……』的考量与算计。 眼见事态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佑理提出了一个异议。 「一大群人没打声招呼就跑去叨扰,这样太不合乎常理了……」 「没有关系,当初奶奶发现死去的爷爷在外面有情妇和私生子,隔天不也让他们住进家里来了吗?」 「是、是这么说没错……」 得知清秋院家的沉重隐私,护堂也吃了一惊。 反观佑理,她闭上嘴巴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佑理偷偷望着其他伙伴的侧脸,不晓得在思考什么。护堂这才想起,佑理性格耿直又不谙世事,在这两者的效果加乘下,这位大小姐很容易受人影响。 护堂心知不妙,要是不快点改变话题,说不定事情又会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他正急着开口,佑理却抢先有了反应。 「啊,不行喔,惠那。我们后天不是要举行大祓的仪式吗?」 「咦?」 「而且我从除夕到年初三为止,每天都得去七雄神社才行。惠那要是回到老家,也得在某个神社帮忙不是吗?」 护堂听了佑理的说明,才想起来这两个人的身分是巫女。 年末到年初这段时间,是巫女最繁忙的时候,不过身为首席巫女的少女,惊讶地抱住脑袋。 「咦,惠那也得做这些事情啊?」 「毕竟是我们媛巫女的职责嘛……」 「糟糕了~~每年这个时期惠那都待在山里,完全忘了有这回事!」 惠那仰天大喊,璃璃亚娜提出了疑问。 「万里谷佑理,那个叫大祓的仪式是什么?」 「我们隶属于『东』的媛巫女,年末时要聚集在一起举行净戒的仪式。只是老实说,可以的话我也不太想参加,至少今年不想……」 佑理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当护堂讶异佑理这样认真的大小姐也会有这种想法时,现场响起了手机热闹的来电答铃,声音是从佑理的包包里发出来的。 「失礼了。」佑理先行道歉,随后拿起手机通话。 几分钟后,佑理又将手机放回包包里。 佑理缓缓对护堂说。 「那通电话是馨小姐打来的……她希望护堂同学也能前来我们刚提到的大祓仪式。」 「她要我去参加巫女的集会?」 佑理向不明究理的护堂进行说明。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听了说明后,护堂马上就同意了。 2 圣诞节的隔天清早,护堂告诉妹妹说。 「对了,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很晚回来喔。」 现在是兄妹二人的早餐时间,静花叹了一口气。 「唉~~又是和艾莉卡小姐她们一起出去?」 「…………」 「我就知道,哥哥这半年来真的学坏了,不好的风评也传遍左邻右舍了。」 「大家又说我像爷爷一样啊……」 「你的传闻早就升级了,商工会的叔叔伯伯常开玩笑说,你才十几岁就这么有本事,等到二十岁就能超越爷爷了,他们还说你和爷爷不一样,不会对在地的女孩子乱来,所以他们能放心乐见其成。」 「大、大家怎么这样讲啊!?我是冤枉的啊!」 「那你不要动不动就带外地的女孩子回来啊。平安夜的时候,你还找来万里谷学姊的妹妹——人家是小学生啊,还有,你不是和一个看起来很受欢迎的帅哥,讨论要办一场搭讪的远征之旅吗!」 看样子静花误以为沙耶宫馨是『♂』。 护堂没办法说出真相,否则事情会变得更难解释。于是他干脆无视这个疑问,提起了另外一个人物。 「我也有找其他男生来啊。你不是也有看到吗?就是那个眼神不太和善,未来有机会变成帅哥的家伙。」 「啊、那个有点臭屁的男生,那个人啊……嗯……」 一说到陆鹰化,静花莫名发出沉吟。 「怎么了?」 「其实啊,我有一件事很在意,那个人举止看似高傲,却好像很容易当人家小弟,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卑微的气息,仿佛很习惯对人鞠躬哈腰……」 护堂被静花的一连串评论吓到了。 这个妹妹日后果然会成为大人物啊,没想到她才第一次见到鹰化,就察觉了那位名义侄儿隐藏的黑暗面(?)……护堂只能祈祷未来如果鹰化再碰到静花,希望他不会被静花吃得死死的。 兄妹二人谈了一会,早餐也差不多要吃完了。 静花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有人传简讯给静花。 「啊,是爸爸传来的。嘿……哥哥,你看。」 确认过简讯的妹妹将手机交给护堂,护堂也读了一下简讯的内容。 『女儿啊,之前爽约真是不好意思。对了,爸爸打算在加勒比海好好享受日光浴和帆船,你也放寒假了对吧?要来爸爸这里玩吗?』 所谓的爽约是指静花在十二月初生日时,父亲说要回来却临时反悔一事。 父亲也许是想补偿静花,以一个不良中年来说,有这个心意也算值得褒奖。另外,简讯最后还有一段给护堂的留言。 『追注。儿子啊你要来我也不介意,不过我希望你长眼一点,不要打扰父女团聚的时光。』 这还真像那个老爸会说的话,护堂看了反而肃然起敬。 毕竟那个老爸曾经公开宣言『要我平等对待臭儿子和可爱的女儿?我的人格才没这么优秀!』堪称是个十足没救的人,性格依旧荒谬。 「爸爸找我们去加勒比海,哥哥你也要去吗?」 护堂的眼前又有一位自动忽视父亲叮咛的妹妹。 静花这种神经大条的地方,证明她的气宇非凡,可是和性格别扭的老爸相处也很麻烦,护堂很快就做出结论。 「你去就好,我新年要去住朋友家。」 「为什么?你又没有要出国,为什么要去住朋友家啊?」 「新年待在家里,会被那些亲戚的叔叔伯伯抓去参加那场宴会……今年我一定要和赌博画清界线!」 每到新年,草剃一族的本家和旁支会聚在都内的某个地方举行新年会。 新年会结束后的续摊活动,就是狂乱的赌博大会。这数年来身居卫冕者宝座的护堂,总会被迫参加这场大会。要想斩断这种恶习,除了离家以外别无他法了。 偏偏今年祖父刚好不在家。 护堂要是就这样离开,静花势必得一个人留在家里—— (家中虽然还有母亲在,不过年末到年初这段时间,她是否会在家里待上几个小时都是问题。超级喜欢参加宴会的母亲,这个时期一定会四处参加各地的宴会。反过来说,草剃一族的新年会可以放心交给母亲一个人应付。) 如今父亲邀请静花去玩,这样护堂就不必担心妹妹了。 静花用怀疑的眼光,凝视着准备放心离家的哥哥。 「你说要去住朋友家,该不会是艾莉卡小姐那些人家里吧……?」 「别说傻话了,我又不是爷爷,我发誓绝不干那种事!」 事实上,他是听了艾莉卡昨天的建议,才想到要去『住朋友家』的方法。 护堂坚定地保证,他完全没有要去女生家住宿的念头。 到了媛巫女举行年末集会的当天。 护堂早上八点出门和璃璃亚娜会合,二人前往艾莉卡的公寓,好不容易才叫醒那位早上喜欢赖床的金发少女。 三人一起离开艾莉卡的公寓,前去搭乘地下铁—— 他们的目的地是虎之门,三人造访一栋距离车站十分钟脚程的二十层楼典雅公寓,其中的一户住宅就是今天的集合地点。 「欢迎各位前来!」 站在大门迎接他们到来的,是这里的住户万里谷光。 这里是万里谷家的别院,两姊妹的老家在埼玉县,那里是她们祖父母的居所,万里谷家的姊妹和双亲,住在都内以利通勤和上下学。 「清秋院已经来了吗?」 「来了,应该说惠那姊姊一直住在姊姊的房里。」 小光回答护堂的疑问。 惠那是从平安夜那一天离开秩父的,换算起来她已经整整逗留三天。 「难道清秋院家和万里谷家的族人交往甚密吗?」 璃璃亚娜好奇地询问。 「没有这回事,我们家和清秋院家的格局差太多了,族人间根本称不上有什么交流,不过惠那姊姊生性奔放,和姊姊从小就很要好……」 据说惠那常大剌剌跑到青梅竹马的家里,和万里谷家的双亲及祖父母也十分熟稔,轻易获得了能随时前来叨扰的地位。 「偶尔姊姊不在,惠那姊姊也会陪我这个妹妹玩,或是找我们家的母亲或祖母要点心或晚饭吃,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像我们家人一样了。」 「我非常容易想像出这种光景……」 一想到惠那天衣无缝的自然态度,艾莉卡也深表认同。 惠那也常会带佑理回老家玩。往后,身为媛巫女的两家女儿持续来往,丝毫不在意彼此的家世差异…… 小光带领护堂等人前往客厅,还顺便解说两家相交的经过。 「啊,对了。清秋院家的当主兰奶奶好像也很喜欢姊姊,惠那姊姊问那位奶奶能否让姊姊成为清秋院家的养女,那位奶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为什么要收万里谷当清秋院家的养女啊?」 护堂坐上沙发,不太明白这个过于突兀的话题。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也相继坐在护堂的左右两旁。万里谷家的客厅有五坪以上,是个日照充足的舒适场所。 「那还用说,这样姊姊和大哥哥交往才不会被别人欺负。」 「咦!?」护堂听了大吃一惊,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理由呢? 「清秋院、沙耶宫、九法冢、连城——这四大家族和分家当中,偶尔会出一些瞧不起别人家世、或对别人颐指气使的人。尤其是那些食古不化的年长者……」 小光尴尬地说下去。 「姊姊是正式的媛巫女,本来应该不受家世的束缚,享有『媛』该有的待遇……可是始终无法尽如人意。」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收她做『养女』吗?」 璃璃亚娜用力点点头。 「给予非上流出身的女孩形式上的名门血缘,这样就能嫁入王侯了,如此一来也不会有出身或家世的问题。」 「不过,佑理的背后也有正史编纂委员会和馨小姐给她当靠山不是吗?」 看穿玄机的艾莉卡也发表评论,她自信满满地抛了一个媚眼。 「其实不需要这种处置吧?我不认为那些人在这方面的准备会出什么乱子。」 「啊,没错,确实如此,不愧是艾莉卡姊姊。」 小光露出了微笑,她开朗地说。 「连我们家族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姊姊会这么顺利地被公认为『草剃护堂大人的对象』,完全没有衍生出奇怪的问题喔。」 「我、我的对象……」 不知道该替佑理高兴还是担心,护堂听见这个恼人的话题,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凝重。同时,他也怀抱着对佑理的愧疚。 「都怪我,事情才会搞得这么麻烦。万里谷那家伙,为什么不老实告诉我呢……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啊,不用担心喔,大哥哥。」 小光爽朗一笑。 「姊姊平常不说教的时候,就只是个单纯温和的人。她不会在意家世问题,也不会害怕和大哥哥在一起遭人嫉妒,我想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让她困扰过喔。」 「佑理的确是这样的人,毕竟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 艾莉卡认同地点点头。 这时候,佑理和惠那——刚才大家提到的这两个人从房里一起出现了。 佑理身穿白色衬衫和粉红色毛衣,外加一件长裙的便服装扮,惠那还是穿着一身制服,和之前去草剃家的装扮一模一样。 据这位率性媛巫女的说法是『选其他的衣服太麻烦了』。 「啊……明年的一月我本来想和大家一起看日出、吃佑理做的甜点,度过一段悠哉的日子,不然放个风筝也不错啊。」 「想吃杂煮或甜点,我随时可以做给你吃。」 「真的吗?那惠那新年一起和佑理待在七雄神社服务吧,回到秩父太麻烦了。」 苦笑的佑理劝慰毫无干劲的惠那。 「不过啊,先不说新年的事情,今天的大祓要先处理好才行啊,佑理,你也很不喜欢这件麻烦事对吧?」 「也、也不是怕麻烦,我只是不太想参加而已……」 惠那很想拉拢一个精神上的共犯,佑理听了这个疑问也露出困扰的神情。 护堂或许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媛巫女,正当他感到很有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拿出手机观看荧幕。 是正史编纂委员会的特务,甘粕冬马打来的电话。 看来这位负责接送的人已经到了。 「哇哈哈哈哈,没想到媛巫女的两大首席,会不约而同地想要偷懒啊。」 驾驶座上的甘粕冬马,听了方才的对话不禁哈哈大笑。 甘粕开着休旅车,接送参加大祓仪式的万里谷姊妹和惠那,以及同行的护堂、艾莉卡、璃璃亚娜。 大伙上车后,车子开到首都高速道路的环状线上,朝埼玉县的方向前进。 「两大首席?甘粕冬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 甘粕刚才的发言引起了璃璃亚娜的质疑。 「首席媛巫女的称号是属于清秋院惠那一人吧?」 「是的,至少过去是这样,可是佑理小姐这半年来实力大幅成长,又是最亲近草剃先生的媛巫女之一,所以馨小姐决定趁这个机会,给佑理小姐多加个封号增点喜气。」 「这、这是他们自做主张,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甘粕说明完后,佑理害羞地低下头。 「我也一直跟他们说,这种华丽的称号并不适合我……」 「有什么关系,这就是馨小姐的行事风格。」 「况且从日文的角度来说,有两个首席绝对很奇怪啊。」 「哈哈哈,你就别计较了。」 佑理对着开怀大笑的甘粕抱怨,一旁的艾莉卡发问。 「佑理,你不想参加这个仪式的理由,该不会和这个新的称号有关系吧?」 「这也是原因之一……」 佑理的头垂得更低了,护堂很好奇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负责开车的甘粕笑着说道。 「等各位看到祭典会场,我想你们就会明白原因了。佑理小姐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老实说啊,要是我站在同样的立场一定也会嫌麻烦啊!」 甘粕说出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3 举行仪式的神社,位于埼玉县埼玉市的绿区。 这一带临近市中心,却有一千公顷以上的宽广绿地,其中包含了田地、杂木林、湿地、草皮、大型池沼、水道等令人叹为观止的丰富自然资源。 武藏野的古老神社就座落在这样的环境中。 神社四周都是森林,旁边还有古迹和公园。建筑本身并不华丽,不过是一个充满绿意又适合休憩的场所。 甘粕告诉众人,这座神社祭拜的主神是须佐之男的妻子·奇稻田姬。 宽敞的神社境内聚集了约五十名身穿巫女装扮的女孩,那些女孩正在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小光也在那一群女孩里面,唯独没看到佑理、惠那、沙耶宫馨的身影。 另外那些巫女的身旁站着十几名西装男子,他们都是正史编纂委员会里的成员,也是甘粕的同伴。 护堂等人在一旁观看现场的状况。 小光在闲聊途中注意到护堂等人,她笑容满面地朝大家行了一个注目礼。 「那些女孩都是佑理和惠那小姐的伙伴?……每一个都是媛巫女?」 这个疑问是艾莉卡提出来的,她提问的对象自然是甘粕。 「是的,不过有半数是像小光那样的见习巫女。实力真正称得上媛巫女的……了不起二十人左右吧,她们是任职于东日本各大灵地的巫女。」 「这么说来,万里谷佑理说过,这是『隶属于东之巫女所举行的仪式』。」 璃璃亚娜想起了佑理说过的话,甘粕也点点头。 「正是如此,『西』……也就是静冈以西的巫女,会聚集在别的场所举行类似的仪式。在所有『东』之巫女当中,佑理小姐是身居武藏野要地的媛巫女,这块地区从德川家康公入主江户以来,就是十分重要的宝地。」 这块宝地含盖的区域差不多是东京、埼玉,以及神奈川和千叶的一部分。 依照甘粕的补充,这里说的武藏野就是泛指这些区域。 「国木田独步大师若听到这种区分方式,大概会气得跳脚,然而我们正史编纂委员会也习惯这么定义了。撇开见习的巫女不谈,武藏野的媛巫女……也就七、八个左右吧。」 甘粕提到的大文豪曾经极力主张『武藏野只到多摩川,八王子不算武藏野!』 护堂想起了这一则轶事,璃璃亚娜望着那些媛巫女继续说。 「在欧洲,拥有巫女资质也被视为拥有魔女资质,这一点也适用于媛巫女吧?」 「是的,佑理小姐和惠那小姐如果认真修行的话,应该也能获得不错的成果,成为像璃璃亚娜小姐一样的魔女,只是我们委员会并不期望媛巫女学会那些技能……」 「为什么?」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学习魔女术需要南欧或东欧这些魔女术大宗的土地留学十年以上,否则难以大成,况且媛巫女另有其他资质,例如佑理小姐的灵视和惠那小姐的请神降临。」 「出自神祖血统的灵能力吗……」 璃璃亚娜提出了猜测,甘粕听了刻意惊讶地眨眨眼。 「咦,我以前有提过这件事吗?」 「你没提遇,是我自行推敲出的结论,见过爱丽丝公主和桂妮薇亚大人后,才确定这个推论的,我发现她们身上有类似媛巫女的力量。」 「意思是,过去日本也有神祖,这个血统一直流传到后世……」 听见璃璃亚娜的推测,艾莉卡也加入了讨论。 「当时的人透过某种方式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细心保护这个稀有的血统,还将拥有这种血统的人拱为媛,以便干涉她们的婚姻,于是顺利将血统维持到现代——这就是所谓的媛巫女吧?」 「各位邂逅了那些神祖,会注意到这点也是早晚的事情。」 甘粕苦笑着承认了,护堂也想起一件事情。 那个待在幽世的玻璃公主,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总之媛巫女就是这种稀有血统的继承人,我们委员会希望她们能发挥出自身血统的最大灵力,单就这点来说,惠那小姐和佑理小姐确实是堪称首席的人物——喔,她们出现了。」 这座古老神社过去被喻为『武藏国一宫』。 三位媛巫女从大殿当中现身,她们分别是佑理、惠那、沙耶宫馨。 她们穿的不是平时的巫女服,而是一身白衣和裤裙,外加一件单薄的千早(注1:巫女于祭典时穿的外衣。),头上还配戴华丽的头冠和发簪。 其他媛巫女穿的是普通的白衣和红色裤裙,因此她们的模样格外显眼。 嗯?怎么还有一个男神官?护堂睁大眼睛想看清楚。 从大殿中现身的确实是三位媛巫女。其中两位是获得首席称号的惠那和佑理,另一位是正史编纂委员会的下一代总帅沙耶宫馨。 最后这一位媛巫女穿的不是巫女装扮,馨穿的是男性的神主衣装。 「她连这种时候都穿男装啊……」 「这是她本人的期望,相信其他人也不会想看她穿女装……你看,其他媛巫女很高兴啊。」 甘粕回答了护堂的疑问。 馨的确非常有人气。她一走到境内,立刻有一群巫女跑到她面前,像是追星族遇到偶像明星一样。 馨被年轻女孩团团包围,还笑盈盈应对排山倒海的热情问候,模样十分风流倜傥。护堂心想——她绝对有资格加入杰什么的艺人事务所。 受欢迎的还不只馨一人。 惠那身旁也围了一群媛巫女,这种现象还延续到了性格稳重的佑理身上。 被一群吵吵闹闹的女孩围住,惠那难得用一种麻烦的口吻回应她们,不过她的态度也可以解释成『冷峻的黑长直神秘美少女』。 护堂看着佑理,显然她非常不习惯这种状况。 佑理努力回应每一个前来问候的人,还认真思考该如何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最后她根本来不及回答,就这么慌慌张张、无所适从地呆站在原地…… 甘粕看着那些相谈甚欢的媛巫女说了。 「简直就是黄蔷薇学姊(Rosafoetida),白蔷薇学姊(Rosagigantea)、红蔷薇花蕾(Rosachinensis)……」 「你、你在念什么咒语啊?」 璃璃亚娜质疑那位口中冒出可疑字眼的特务。 「万里谷佑理就快不行了,你最好去帮助她比较——」 「我没办法,毕竟我也快三十了,早就没有冲入十几二十岁小姑娘军团的力量了——啊,对了,媛巫女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卸下巫女的职务,以委员会顾问的身份活跃喔?」 甘粕说了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知识来避重就轻,护堂有感而发地说: 「这就是万里谷不想来的理由啊。」 「是的,你也知道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在女校般的场所很受欢迎,惠那小姐拥有被遴选为首席的实力,又有清秋院家的名气加持,在媛巫女之间也是很有人气,佑理小姐……算是各种演变下的结果。」 「怎么说?」 「唉呀,其实我们之前有传达各部会,说东京的媛巫女·万里谷佑理小姐是弑神者草剃护堂大人的女人,要他们千万不能有任何怠慢,此外还个别叮嘱一些听不懂人话的家伙,连相关人士也宣传过了。」 「咦?」护堂吓到了,他没有料到这件事居然和自己有关系。 「然后啊,短短几个月内,草剃先生活跃的速度远超出我们想像,举凡东京铁塔大火、日光陨石坑、横滨海湾大桥粉碎……您的壮举不胜枚举,今年您在我们业界是第一有名的大人物,大家很快就知道佑理小姐是您的『女人』了。」 「这、这么说来——」 「和我们这个业界有关的人,都把佑理小姐视为大国的第一夫人,媛巫女之间也流传着『东京有一位了不起的媛巫女』的传闻,佑理小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大家宠爱的对象。」 甘粕幸灾乐祸起来。 「除了有强大的魔王当成靠山,佑理小姐本身也长得很漂亮,实力也成长到足以获得首席封号的程度,在各种影响加乘下,才会演变成那样。」 「也、也就是说,是我害她……」 「嗯,有九成是拜草剃先生所赐。」 甘粕笑着补刀,护堂有点头昏眼花。 「这……让佑理体验各种经历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是佑理不太适合扮演这种宴会女主人的角色,或是对客人陪笑。」 艾莉卡苦笑。 护堂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说不定—— 说不定不只佑理受到牵连,或许连身旁的璃璃亚娜和开朗的惠那,也因为草剃护堂的关系背负了不必要的麻烦。 一想到这里,护堂便深感愧疚。 大祓的仪式终于开始了。 举行仪式的古老神社周边,由正史编纂委员会的成员进行封闭管制,今天一般的外人无法随意出入。 四周尽是绿色杂木林的宽广境内,吹拂着冬季的寒风。 时值十二月下旬,晴朗的艳阳始终敌不过夺走体温的无情冷风,不过那些身穿单薄巫女装束的女孩,在寒风中仍旧面不改色。 她们庄严地禀陈祝词,献上流利的神乐之舞。 擅长剑术的巫女们手持木刀演武,其他巫女手持和弓射靶,各自展现凌厉的武技。 整场仪式进行的要角,自然是先前提到的三位媛巫女。 也就是沙耶宫馨,以及佑理和惠那两大首席。 最初惠那手持白桦木刀演武,佑理在众位巫女的中心跳起神乐舞,馨率先咏唱祝词,完成统筹整场仪式的使命。 最令护堂意外的是,馨露了一手绝佳的射艺。 她手中的箭矢接二连三命中标靶的中心,众人见识到何谓百发百中的神技,护堂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听说『馨是一位文武双全的才女』。 其他的媛巫女也以真挚严肃的态度进行这场大祓仪式。 先前的吵杂光景如今已经看不见了,不愧是万中选一的媛巫女,每一个都是精于此道的一流人才。 最后,将近两个小时的大祓仪式顺利结束了。 「换言之,这场聚会不是举行魔术仪式,只是单纯的祭典而已啰?」 看完整场仪式的璃璃亚娜提出疑问,甘粕苦笑回答她。 「请不要拿魔女的集会来相提并论,这个仪式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净除一整年秽气的例行公事罢了。另一个用意是,让各方巫女每年集合起来交流一下感情,待会还有一场园游会喔。」 「园游会?是指在会馆举办的那种聚会吗?」 护堂被这个意外的字眼吓到了。 「你可能会觉得,都什么时代了还在做这种事对吧?说穿了就是庆功宴啦,聚会名义虽然是那种调调,其实是一场类似忘年会的派对。」 「可是,在派对之前……我们还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吧?」 甘粕解说到一半,艾莉卡提起了此行的目的。 他们之所以会特地出席这场媛巫女的集会,就是要在大祓仪式结束后,和惠那的守护神速须佐之男命——这位暗中统治日本咒术界的老先生会面。 今天,护堂被找来充当这场会面的见证人。 4 「由于我们所有东之媛巫女共同举行净戒仪式,这座神社周围的秽气和邪气远低于平时的标准,现在应该可以成功召唤幽世的御灵。」 走在前头的沙耶宫馨向护堂进行说明。 「惠那偶尔会用手机打去幽世交谈,可是老先生不想理会的话,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因此打算召唤他的部分御灵,来一场直接的对谈。」 「请护堂前来交涉,对方也不能视而不见对吧?」 「嗯,正是如此。」 艾莉卡点明用意,馨也认同了这个说法,她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看着她们的笑容,护堂有种深切的感想。这两个聪明人露出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就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一样…… 大祓仪式后,护堂等人从举行仪式的神社走向旁边的草地。 馨走在前头带领大家,后面依序是护堂、艾莉卡、佑理、璃璃亚娜、惠那。甘粕说他还要准备园游会,刚才就离开神社了。 「到这附近应该没问题了。那么惠那、佑理……开始吧。」 一行人来到宽阔的空地,馨对同为媛巫女的两位伙伴发号施令。 佑理和惠那点点头,各自往前踏出一步。三位媛巫女开始禀陈召唤之词。 「我等于须佐太神御前诚心请命……」 「今次,我等于武藏神社举行净戒祭仪、备妥尊驾现身之地……」 「我等虔心敬奉,祈求尊驾赐予崇高神德……」 三人召唤须佐之男,咒力也逐渐提高。 召唤途中,惠那向护堂使了一个眼色,了解意思的护堂放松全身力量,寄宿在护堂右手中的天丛云剑——曾经为须佐之男爱刀的钢铁,凭空显现在惠那手中。 「天丛云之神剑,恳请呼唤你的旧主须佐大神,求他现身降临于此!」 惠那借助神刀,天丛云剑的力量,召唤她自身的守护神。 下一瞬间,空地突然吹起了一阵狂风。 草木摇晃、大气震动。冰冷的狂风无情地吹拂护堂等人,夺走他们身上的体温。 一道耳熟的苍老嗓音自风中传来。 『喂,你们几个在嚷嚷什么。』 那是护堂几次在幽世中对峙的暴风之神,须佐之男的声音。 护堂的身体也激起了战斗的力量——神祇的一部分降临人间,弑神者的肉体自行进入了战斗态势。 『拜托别来吵我一个隐居的老头好吗?我也有我的立场啊。』 护堂向前一踏,朝半空中喊话。 「不好意思啊,我们有件事情想问你。」 『我想也是,你们忙得焦头烂额的模样,对我来说也算是种余兴,不过身在现世的你们可就不会这样想了。』 须佐之男的声音中还夹杂了一些窃笑的感觉,护堂皱起眉头。 「你果然是故意装傻的吗?」 自从雅典娜再次袭击以来,惠那一直试图联络这位『老爷爷』,她想问清楚『最后之王』和天之逆鉾的细节。 但是须佐之男一直没有回应她。 『别生气,关于那个小鬼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可以告诉你们。我现在的确隐居不问世事,毕竟还是个神明,没办法告诉你们不死领域当中的知识,我们神明最重视的是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均衡啊。』 须佐之男说了一个暧昧的藉口。 不死领域。护堂也听过这个字眼好几次,他现在多少能够理解那是神话中的众神居住之地。 寿命有限的人类居住的现世则是生之领域…… 位于双方之间的世界为『生与不死的境界』,人类的魔术师称为幽世或星幽界—— 「不过,千年前是你们封印那个『最后之王』的吧?」 『我们没有封印,是那家伙用光力气跑去睡觉,我们改变他睡觉的地方罢了,话说回来,现在我也不想再耍那种小把戏了。』 须佐之男的声音里更添了几分超然的神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这些不受天命束缚的存在去干预地上的事情,也太过鸡婆了,而且就各方面来说都很麻烦,所以我才会无视惠那。』 「不出惠那所料,这的确很像爷爷的想法!」 太刀媛巫女听了守护神的说法,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你少贫嘴了。所以,惠那,你也别再问我这件事情了。我们藏起来的那个麻烦小鬼——就交给你们解决了……经过上次的骚动,那家伙显然只想当个懒骨头啊。』 须佐之男沉重地下达命令后,又变回原先轻快的语气。 『除非有什么吃饱没事干的外来家伙吵醒他,不然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然而那种家伙以后会越来越常出现!』 外来——护堂记得那些神祖似乎还有其他同党。 想到这一点,护堂叹了一口气。 『而且对方沉睡千年之久,该醒来的时候自然会醒来。要是真的醒来,也是命中注定。』 「喂……」 护堂正想对须佐之男不负责任的言语发牢骚,馨却意外站了出来。 刚才护堂和惠那以外的人都忌惮须佐之男的神威,谁也不敢跳出来说话,唯独馨在这时候有了动作。 馨在众人的注目下,单膝跪地、态度恭敬说话。 「那么老先生,在下有一事禀报。」 『说吧。』 「我以为既然老先生已有如此打算,那我等将视草剃护堂大人为庇护者和盟主,对他行臣下之礼。对于这一点卑微的考量,老先生您意下如何?」 这位正史编纂委员会的下一代总帅,目前的头衔是东京分室的室长。 实际上,这位中性的媛巫女是手握关东地区统辖实权的委员会干部。众人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场合投下一颗震撼弹。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目光锐利地对看一眼,佑理和惠那惊讶得目瞪口呆。 护堂疑惑地眨了眨眼,他不懂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随着狂风降临的老神回答—— 『无所谓啊。』 他给了一个很干脆的答案。 『你们地上的家伙要怎么成群结党,都不关我的事情,我也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你们要遵从我说的话,或是要用弑神者做挡箭牌无视我的话,这是你们自己——以及草剃护堂该决定的问题。』 须佐之男轻易笞应了馨的要求。 得到许可的馨维持高跪姿,低下头表示敬意。 之后狂风的风势慢慢减弱,护堂身上的战意也逐渐退去。须佐之男的御灵离开这里了。 「呃,你想一下,这半年来,护堂先生已经形同我们的王了。」 须佐之男离开之后,惠那质问馨刚才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馨也很坦白回答。 「依护堂同学的个性,今后这种状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因此我才想先确立王位该由谁持有,以备不时之需啊。」 「王、王位?」 护堂被这个可疑的字眼吓了一跳,馨对他抛了一个媚眼。 「是的,这就是护堂先生目前的地位。无论你想痛快战斗或帮助伙伴,为这个国家和世界带来灾厄或和平——这都是只有王者才能拥有的立场喔。」 「原来王比爷爷还了不起啊?」 惠那得意地笑了笑,馨也用狡黠的微笑回应。 「比起大灵界的隐士,现世的王者较有权威是很理所当然的,所以这件事早点定下来比较好,也算是为今后做准备。」 「有道理……」 璃璃亚娜也认同。 「救世英雄就沉睡在东京附近,随时都有可能引来『不顺从之神』或其他弑神者。」 「可是,馨小姐。」 佑理担心地提出质疑。 「你做出这种有损老先生威名的举动,就算我们这一辈的不在意,也难保那些年长的先进不会有意见啊……」 「他们要怎么说都无所谓,反正他们也只敢出一张嘴。」 「毕竟我们手中有弑神魔王这张绝对的王牌,一般的必死凡人要是敢忤逆弑神者,根本是自杀行为。」 艾莉卡做出总结。 「馨小姐大概也会做好万全准备,对付那些反对者。」 「当然……只是不如干脆开拓一个崭新的事业,抛下那些古老的沉重包袱也很有趣。」 崭新的事业,馨又说出了一个危险的字眼。 护堂脸上浮现了困惑的表情,馨对不知所措的护堂说明。 「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以东京为据点,共同参与建立草剃护堂王国的事业,肯定是一件很有趣的工作,护堂同学,你如果有心想做大事业,请找我当你的总经理吧。」 馨还笑着说,她绝对不负所托。 「什、什么王国啊……」 「意思是集合护堂你身边的人才,建立一个新的结社喔,我和璃璃的移籍交涉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也做好不少准备了。」 「至于我、佑理、惠那……可能就麻烦了一点,不然连同我们所属的组织也吃下来,这样就轻松多了,看是要吸收正史编纂委员会,或是招纳沙耶宫或清秋院家族,只要握有这两大家族,再来就能为所欲为啦。」 艾莉卡和馨二人将一个危险的计划说得宛如益智游戏。 璃璃亚娜的表情像在说『她们又再打歪主意了……』。 惠那双眼闪闪发亮,好像听到了一个新的恶作剧计划,佑理则是一脸烦忧的愁容。 护堂无奈地望着佑理和璃璃亚娜。这两位富有良知的女孩,也同样对其他几位激进的伙伴表示遗憾的念头。 第2章 踏上旅途 1 总之须佐之男的召唤仪式也结束了,大伙正想打道回府。 「那么,我们还要准备园游会的事宜,先行告辞了,佑理、惠那,你们到我的别墅去换衣服吧。」 沙耶宫馨笑着告知另外两名巫女同伴。 佑理马上露出畏缩的神情,惠那也皱起了眉头。 「我、我今年就不参加园游会了。」 「惠那也不参加了,惠那不喜欢刚才那种场合。又闷又麻烦!」 「你们在说什么,难得一群媛巫女聚在一起,要好好联络一下感情才行,在这种场合充当众人的焦点,也是你们身为首席的工作啊。」 馨以邪恶的笑容做出最后通牒。 有护堂在场壮胆,惠那拼死抵抗。 「可是惠那过去也没参加过那种聚会啊?今年才参加有什么意义,惠那直接回家也没关系才对吧!」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你参加,你今年难得来到下界,要好好活用这个机会。」 馨否决了惠那的反驳,又对佑理微笑。 「佑理,自从大家知道你是护堂同学的对象后,有很多人想要亲近你,这些人包括媛巫女和委员会的相关人士,今天的园游会将有各式各样的人物到场,和他们见面一定会很开心喔。」 「才、才不会,我不太喜欢被一群人围住……」 「别这么说,这也是第一夫人的职责啊。」 「请等一下,现在先别谈万里谷佑理是不是草蔻护堂的正妻——」 方才不表示意见的璃璃亚娜提出了严正的声明,接着她又替佑理和惠那说话。 「强迫不想参加的人到场,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况这种强人所难的态度也不符合你的作风。」 「你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璃璃亚娜基于骑士道精神跳出来主持公道,馨不禁露出了苦笑。 护堂也有同感,如此强硬的作风确实不像一个浪漫又机灵的丽人会做的事。 「我老实说吧,其他的媛巫女想要问佑理和惠那几件事情。」 「什么事情?」 「她们想详细打听,佑理和惠那的丈夫草剃护堂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传闻中的魔王究竟过着何种奢华的生活。」 听到馨和璃璃亚娜的对话,护堂仰天长叹。为什么大家要打听我的事啊!? 「不过要是在大祓开始之前聊这个,那仪式也不用办下去了,大家毕竟都是媛巫女,当然不会做出这么没体统的事情,结果就换我成为大家寻问的箭靶了……」 「她们想知道,万里谷佑理和清秋院惠那是否会出席今天的晚宴?」 「没错,璃璃亚娜小姐。如果不带她们到场,我也会有危险,不仅如此,其他媛巫女很可能会在回去之前,造访七雄神社或万里谷家,找佑理和惠那泡茶聊天喔。所以我就想啊,与其这样还不如今晚一次解决。」 「对、对了,刚才仪式开始之前……」 佑理听了馨的说词后非常错愕。 「她们一直问我会不会出席等等的园游会……原、原来有这样的隐情!」 「大家都很想知道护堂同学和你们的情报啊。」 这个超乎想像的话题令护堂无言以对,一位始终保持沉默的少女开口说了。 「那个,馨小姐。那场聚会,只有媛巫女能参加吗?」 提出这个疑问的正是艾莉卡,馨立刻回答她。 「不,正史编纂委员会也有不少成员参加。我们四大家族的相关人士,以及我们的近亲氏族也会到场,这方面的规定没有特别严谨。」 「那么我有一个好主意,能顺利解决所有的问题喔,要参考看看吗?」 艾莉卡的主意让护堂大为震惊,却又不得不从善如流。 毕竟是他害佑理等人碰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不尽一些责任他也过意不去—— 就这样,到了当天傍晚六点。 草剃护堂和他的伙伴坐上了接驳车,前往园游会的会场。 场所在东京都内的文京区,离草剃家还算近,会场是一栋座落于闲静绿地的洋馆,建筑物散发出一种旧式宅院的风情。 看见这种复古又典雅的造型,这栋洋馆想必是明治时代建造的。 四周还附设宽广的庭园,怎么说这也是一场『园』游会,因此庭园也是会场的一部分。可是现在是冬天,户外相当寒冷。 今天的主会场是在一楼的派对厅,从这里的窗户能了望整片庭园。 「唉……要让万里谷或清秋院保持低调,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本人亲自上场。」 护堂认命地抱怨。 他不想来这种地方,更不想用『魔王』这种蠢名号参加宴会,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在这种场合该尽的职责。 几个小时前,艾莉卡告诉护堂。 『归根究柢一句话,因为草剃护堂始终是个神秘的人物,所以大家才会缠着好说话的佑理和惠那,想打听出护堂的传闻。那么护堂只要堂堂正正露个脸,大家自然会忌惮魔王的威名而安分下来,护堂,你就陪她们二人参加园游会吧。』 于是护堂带着同伴一起前来参加宴会。 护堂身上穿的西装是从馨的衣柜里借来的,颈上系着不习惯的领带有点让他别扭。 艾莉卡在来之前先回到家中,换上一席华丽的纯红礼服和黑色披肩。 璃璃亚娜也穿戴蓝色的礼服和黑色的胸花,展现出不输给旧友兼对手的美艳姿色。另一方面,日本的媛巫女则是穿和服现身。 佑理穿着一身淡紫色基调外加细小樱花纹路的和服。 这种颜色和花纹在华丽中又带有一股沉静,和佑理非常相配。 惠那穿着附有方格花纹的白色高级手工和服。平常对华美服饰没兴趣的太刀媛巫女,穿上高级和服也没有不合适的感觉。 和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种自然的美感,没有矫揉造作的气息。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泰然自若就行了,你带着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场,其他人自然会察觉你是谁了。」 很习惯参加宴会的艾莉卡给了护堂这些建议。 护堂半信半疑地进入大厅,大厅里已经开始了一场餐会形式的派对,将近有百来位宾容出席。 派对上最引人注目的,不用说当然是那些年轻女孩。 在场有数十位换上礼服或和服的媛巫女。 她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正在开心地闲话家常,不过护堂等人一登场后,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变。 女性来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还和附近的友人交头接耳。 另外出席的来宾也有不少男性,老中青各种年龄层的人都有。那些人多半穿着西装,也有穿和服及普通便服的,各种人都有。 与会的男性也注视着护堂和他的同伴,然后开始交头接耳。 然而目前没有人前来攀谈,众人似乎都有些顾忌。 「也难怪他们会惊讶,世上没有几个人有本事带着两位首席媛巫女,以及我和璃璃登场喔,会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即使没见过护堂,也会很快联想到他的名字。」 经艾莉卡这么一说,护堂才发现一件事。 金发和银发的白人美少女,外加两位有名的媛巫女,在这个业界的人应该都知道这样的阵仗是草剃护堂的伙伴。 艾莉卡没有说错,这四个人就是最简单明了的招牌。 坐立不安的护堂环顾了会场一眼。 离这里有段距离的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料理,是采自由取用的自助形式。一旁也有提供酒类或普通饮料的柜台。 「我去拿点饮料过来。」 璃璃亚娜自告奋勇要帮忙,艾莉卡却告诉她。 「璃璃,你跟我过来一趟。」 「为什么?」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替草剃护堂的名字或相貌宣传了,可是我们就不一样啰,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知道这位弑神者有我们米兰双骑士随侍在侧。」 「我不喜欢这种做法。」 璃璃亚娜皱起眉头,回答身穿鲜红礼服的老朋友。 「璃璃亚娜·葛兰尼查尔的名号,随着我日后的努力与活跃慢慢自然传开就好,这种主动宣传的做法不符合骑士谦虚的美德,也有违做人的道义……」 「偶尔为之有何不可呢?今天是护堂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亮相喔。」 璃璃亚娜不愿答应,艾莉卡却依然坚持。 「除了馨小姐或甘粕先生,多认识一些相关人士,未来工作时也好有个照应,而且我们两个多吸引众人的目光,也能减轻佑理和惠那的负担,护堂也会自在一点。」 「……原来如此。」 穿上蓝色礼服后,姿色远比平时艳丽的女骑士,随意观看了一下会场四周。 现在会场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就是草剃护堂带领的集团,其中最受瞩目的标的正是草剃护堂本人。 护堂也按照艾莉卡的指示,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不过护堂确实不太习惯这种场合,璃璃亚娜看得出来他的肚子很饿,却又不好意思在众人的环视下去拿东西吃。 在众人的环视下吃东西,似乎会消化不良—— 「那好吧,我就当成是履行骑士的义务……草剃护堂,我和艾莉卡一下就回来。」 「你没关系吗?」 璃璃亚娜微笑回应护堂的疑问。 「嗯,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但多少也有参加这种宴会的经验,仔细想想,让艾莉卡一个人出尽风头,也有损我璃璃亚娜·葛兰尼查尔的名字。」 于是红蓝少女离开了护堂的身旁。 二人展开了一场以华丽礼服代替战斗披肩的行军。 她们的举止非常醒目。毕竟这两位白人美少女穿着显眼的红色与蓝色,还留着一头金发和银发,她们单独行动就很引人注目了,更遑论对比鲜明的二人比肩共行。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必定会在众人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 她们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吸引了所有与会来宾的视线和注意力。 艾莉卡找璃璃亚娜同行,或许就是为了营造这种效果—— 护堂在推敲现况时,发现佑理和惠那也不见了。仔细一看,她们二人在摆放食物的餐桌旁边。 佑理和惠那将料理分装在盘子里。 附近的数名媛巫女跑去找她们二人攀谈,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二人和其他媛巫女同伴聊开,最后手上拿着盛装料理的盘子回到护堂身旁,护堂立刻问她们。 「那些人刚才跟你们说什么?」 「呵呵,她们跑来问和我们一起前来的男士是谁。」 「我们回答说,那是一位无法公然说出尊名的人喔。」 佑理难得露出了俏皮的笑容,一旁的惠那也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坏小孩一样。 她们出于好玩的心态,故意不肯说出草剃护堂的名字。 「我们拿了一些料理回来,一起吃吧。」 佑理把盛装料理的盘子放到附近的圆桌上。 她的手上只拿了一盘料理,惠那也只用双手拿了两盘。不过餐盘上放了烤牛肉、精致三明治、冷盘、寿司、可爱小巧的点心等食物。看来这种餐会形式的派对,几乎是没有什么特定料理风格的大杂烩。 原本不想参加的佑理和惠那,如今也显得恰然大方。 她们能尽兴,今天来这一趟也算值得了,当护堂觉得庆幸时,一位熟人走近了他的身旁,是小光来了。 「大哥哥,好几个小时没见了,我好想你喔。」 小光半开玩笑地和护堂打招呼。 她身上穿着一件可爱的淡桃色礼服。几个小时以前,小光在大祓仪式结束后,和其他的媛巫女一起离开了仪式会场,前来参加这场园游会。 「姊姊,你们有来真是太好了。看到之前的情况,我还怕你们不来了。」 「我们的确有考虑过缺席……」 「可惜还是被带来啦。」 佑理脸上浮现淡淡的苦笑,惠那也以抱怨的口吻回答小光。 「可是惠那姊姊,我觉得你们和大哥哥一起来是很明智的抉择喔。」 「是吗?」 「嗯,其实在大祓结束后,大家都拉着我问一堆问题,她们问我说『那个站在远处观看仪式的男人难不成!?』大家也多少察觉到大哥哥的身分了……」 小光的话令护堂吃了一惊。这么说来,当时艾莉卡和璃璃亚娜也在现场。 只要知道弑神者·草剃护堂情报的人,纵使没见识过他本人,光看当时的阵仗自然能隐约察觉到他的真实身分。 「大家聊得很热络,她们说一定要从两位姊姊身上套出各种情报,可是一看到大哥哥亲临会场,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小光笑着说出现况。 2 过了一个小时以后—— 护堂深切体会到何谓鸡尾酒会效应(Cocktail party effect)。(注2:人类的听力会去注意自己想听的对话或声音,而忽略其他的杂音。) 他逐渐习惯了园游会这种光鲜亮丽的社交场合,退到墙边的护堂不断听到和自己有关的各类话题。 本来,魔王的意外登场让与会来宾失去了冷静——特别是年轻的媛巫女。 现在她们冷静下来后,也开始用比较大的音量聊天了。 「那么,那位果然是……」「草剃护堂大人……」「年纪轻轻,已经深具魔王的风范了!」「对啊。」「我听说啊,罗马竞技场和横滨海湾大桥在那位大人的面前,就像黏土一样一碰就碎。」「好厉害喔。」「弑神的魔王真的非比寻常。」「不、不过,听说他也是一个玩遍世界各国女人的好色之徒……?」「那两位义大利美女,好像也是草剃大人的女人。」「我好害怕喔……万一他看上我怎么办?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我也不介意……好害羞。」「呵呵,他才不会看上你。」「佑理小姐和惠那小姐一直随侍在他身旁吧。」「据说她们还会跟着草剃大人一起出战神明。」「真了不起。」「草剃大人,外表看起来很温厚啊……」「他的内心隐藏着毁灭一切的魔王本性,就像岩浆一样不断翻腾,现在一定是把这种心态巧妙隐藏起来了!」「唉呀、好棒喔!」 园游会是一种非日常性的上流社会活动。 护堂在事前就听说,参加这种宴会的媛巫女几乎都是大家闺秀。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连旧华族的万里谷家都『相形失色』的异样世界。) 或许是这个关系,这些媛巫女的悄悄话听在护堂耳里,总觉得有太多大小姐常会用的谦敬词语,不过内容都和前面的对话相去不远。 这些媛巫女没有直接跑来找护堂说话,应该是忌惮他弑神者的名号。 话虽如此,护堂的传闻仍旧甚嚣尘上。 「待在这里果然感觉有点不太好受……」 「真、真是不好意思……」 一旁的佑理向护堂道歉。惠那在十分钟前大喊一声『看到认识的人了!』便离开了,留下佑理和护堂在这里当壁花。 「不过为什么大家这么清楚我的事情啊?」 「这当然和你的立场有关系,另外也关系到你平时的作为。」 佑理用略带哀愁的语气回答护堂的疑问。 「这么说也许十分失礼……然而传闻越来越多人知道的理由,我认为和护堂同学本人也脱不了关系喔。」 「是、是这样吗?」 护堂发现这位媛巫女的话中参杂了几分叹息,他也慌张起来。 「是的,俗话说谣言顶多七十五天就会消失,不过护堂同学在三十天内一定会碰上新的事件,引发各式各样的问题……」 换言之,在谣言自动消失之前,护堂又会主动引发其他的谣言。 「呜……」佑理说中了护堂的痛处。护堂自己也很清楚,最近他的安稳生活从没有持续超过一个月以上。 「另外陪在护堂同学身旁的我们,非但没有阻止你,反而还倾力相助……」 佑理失落地低下头,她也在感叹自己的品性有缺陷。 身为草剃护堂的『同党』,协助草剃护堂干下诸多恶行,这种现状似乎让性格认真的佑理十分苦恼,护堂急忙安慰佑理。 「万、万里谷,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在意,那些会引发传闻的事情,全部都是我干的,一切责任都在我身上。」 「不、我和你走在同一条道路上,这种藉口对我并不适用。」 佑理摇摇头以凛然的表情正色回答。 「我们是命运共同体,护堂同学不懂自制所引发的问题和事故,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些罪孽。」 「……不好意思。」 命运共同体,佑理说得没错。 护堂最近才经历过没有同伴帮助而陷入困境的状况。所以除了抱歉以外,他也没有其他的说词了。 看着心感愧疚的护堂,佑理的语气和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所以请你不要说我没有责任了,这样好像护堂同学不需要我、或是没有我这个人也无所谓一样……我不喜欢这样。」 佑理直视护堂的双眼,静静地说出她的诉求。 「我想帮助护堂同学,就算会给其他人添麻烦也在所不惜,我也知道这种心愿是很不应该的……」 「万里谷……」 佑理有别于艾莉卡或惠那,她是个认真又负责的大小姐。 可是她愿意说出这样的话,护堂心中充满了对佑理的感谢与感动。他情不自禁地凝视着佑理,然后下意识地笑了。 护堂感受到自己和佑理的牵绊加深,内心非常高兴。 眼前这位媛巫女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护堂有一种毫无由来的预感,他相信佑理也有同样的感想。他和佑理互相直视对方—— (唉呀,你们快看。佑理小姐和草剃大人深情相望呢!) (呵呵呵,他们完全处在两人世界中!) (真不愧是玩遍各国美女的魔王大人,居然完全不在意我们的目光,大胆地和佑理小姐谈情说爱!) 护堂耳边传来了附近其他媛巫女的低语。 他这才想起来,目前园游会还在进行当中,他和佑理都忘了这件事情。害羞的情绪猛然涌上心头,他们错开了凝视彼此的视线。 护堂和佑理悄声交谈,刻意不去注视对方。 「……大、大家观察得好仔细喔。」 「……是、是啊。真希望她们不要把我讲得对女人很没节操一样。」 「……那、那个,我想这和护堂同学平时的作为有关系,当、当然我们常受气氛影响无法把持自己也有问题,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护堂同学在女性关系的问题上太没有常识了!」 「……其、其他人都跑去哪里了!?」 话题正朝危险的方向发展,护堂急着岔开话题。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还没回来,这两位骑士和穿着西装的馨站在一起,馨把她们介绍给四大家族和委员会的相关人士,她们正忙着宣传自身的名号。 谈笑自若的艾莉卡和站在一旁保持肃穆的璃璃亚娜,远远看上去也十分醒目。 另一方面,清秋院惠那—— 「啊,惠那在那里。」 护堂望向佑理告诉他的方向,惠那意外地混在一群男性里面。 那一群男性的年纪包含老中青三代,各式各样的年龄层都有。他们大多留着短发,身材也相当挺拔。护堂感觉到他们散发出深谙武术的气息。 他们每一个人好像都认识惠那,一伙人聚在一起聊得很开心。 惠那发现了护堂的视线,她向护堂嫣然一笑,顺便朝其他男性打了一个辞别的招呼。 最后,惠那向一位最年长的男性低头致意。 这个略显肥胖的老人,有着不倒翁一般的脸型和身材,却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高雅格调。其他男性都穿着西装,只有他一人穿和服。 和他四目交错的护堂,主动行了一个礼。 对方也同样回礼,而且还是九十度的标准鞠躬礼。 与其说对方是敬重弑神者和魔王的名号,不如说他是出于守礼的性格才会有这种庄严自律的举止。从这一点来看,他果然是武术界的相关人士。 「惠那回来啰~~刚看到了认识的对象,所以就去打一下招呼。」 「我想也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 护堂寻问回到身旁的惠那,惠那得意地笑着说。 「他们是剑术的师父,惠那和甘粕先生也向他们学了很多东西喔,平常他们任职正史编纂委员会或警察机关,也有人是道场的师父,总之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啊,被我料中了。这些人也有来参加啊……」 「尤其是那位像不倒翁的师父很厉害喔。依惠那判断,单比剑术的话,他的实力可能和中国的教主大人不相上下。」 「和大姊不相上下!?那还真是不得了。」 有太刀媛巫女挂保证,那么应该是错不了的。 护堂深感佩服,惠那又说了。 「对了,惠那听那些师父说,楼上好像有没什么人造访的地方可以休息……现在也差不多能逃跑了吧?」 惠那的语气像在提议恶作剧一样。 护堂和身旁的佑理对看一眼,马上点头答应了。 过了十几分钟后。 护堂、佑理、惠那三人来到了洋馆三楼内侧的空间休息。 这里不但有沙发,还有细长的桌子。他们将离开会场前随意盛装的料理摆在桌上,并且坐下来休息。 现在终于能好好吃顿饭了,护堂和惠那拿起筷子和叉子大快朵颐。 佑理的食欲没有他们这么旺盛,不过多少也吃了一点东西。 「还是和自己人待在一起最舒服……」 护堂感触良多,佑理和惠那也开怀露出笑容。 「啊,对了,王,关于那件事情……」 护堂不太懂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不知道惠那指的是什么事情。 惠那不开心地嘟起嘴巴。 「果然……反正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情,王早就忘记了吧?之前你不是答应惠那,要是惠那在老家乖乖休养,回来以后你会——」 「!」护堂想起这件事,惊讶像是被雷打到一样。 那是护堂和兰斯洛特交战前,惠那在医院逼他做下的承诺。当时护堂无法拒绝,只好在离开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之后碰上了枪之军神和亚雷克的骚动,护堂确实忘记这件事情—— 「清、清秋院,那件事该怎么说才好……」 「惠那也说过了,会一直等待王喔,所以这次惠那也尽量不开口,人家在等王主动表示。」 太刀媛巫女抱怨的表情像个生气的小孩子。 听着二人对话的佑理好奇地发问。 「护堂同学和惠那,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吗?」 「啊,佑理。跟你说喔,王好过分,之前啊……」 护堂还来不及辩解,惠那已在青梅竹马的耳边轻声说明。 惠那的说词效果惊人,性格纯真的佑理立刻动摇无比。 「接接、接吻!?护堂同学,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约定呢!?」 「我、我没有明确做出这种约定喔,只是我还没有想出一个委婉的拒绝方式,就不得不去伦敦了……结果忘了这件事。」 「这样也是大问题,护堂同学太草率了,完全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 总之,三人上演了一出这样的戏码。 护堂等人享受了一段愉快的悠闲时光后—— 「嗨,各位在这里啊,看来你们顺利找到避难场所了。」 是甘粕来了。 他穿着一如往常的皱巴巴西装,和这种华丽的场合很不搭调。 「啊,是的,这里没有其他人过来,我们正好能安静休息一下。呵呵,真不可思议。」 妒火已消的佑理微笑回答甘粕,甘粕听了苦笑。 「魔王大人带着两位漂亮的小姐休息,当然没人敢靠近,大家是知道草剃先生在这里才没有过来。」 「咦,是这样子吗!?」 佑理大吃一惊,护堂和惠那也同样意外。三人讶异得瞪大眼睛,甘粕脸上的苦笑也越来越明显。 「的确是这样子啊,不过也好,各位低调一点无所谓,在下面的艾莉卡小姐和璃璃亚娜小姐已经成为今晚的主角了,这也没什么不好。」 甘粕坐上了空的沙发。 他的手上拿着一台平板电脑,那不是参加宴会该带的东西,佑理和惠那注意到护堂的视线,也转头看着甘粕。 甘粕操作着触控式荧幕。 「看来各位也发觉事有蹊跷,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佑理小姐,我们有一样东西想请你观看一下,能否请你帮个忙呢?」 「我当然愿意帮忙……但是我不见得能看得到。」 佑理拥有惊人的灵视成功率,不过她对自己的能力始终抱持保守的态度。 也正因为她常保谦逊之心,才能将这种千里眼一般的灵力提高到最大极限。反过来说,刚才的事先声明也形同力量的证明。 「没关系,你愿意帮忙就够了,要是草剃先生也愿意一起过来……」 护堂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何甘粕需要他同行,甘粕笑着解释。 「年末的犬吠埼有冬季名产鮟鱇鱼锅喔,想不想品尝一下啊?当然除了佑理小姐外,其他人也可以一起来喔。」 说话的甘粕拿起平板电脑给护堂看。 荧幕上的视窗播放着新闻节目,画面的内容是——东京铁塔,也就是护堂在几个月前和沃邦侯爵烧掉的红白铁塔…… 这就是引导护堂等人前往大海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将在平静的新年期间揭开波澜壮阔的冒险序幕。 3 园游会隔天,护堂一早就在准备旅行。 静花昨天就去父亲那边了,她答应要和父亲在加勒比海度过新年,今天早上家中只有护堂一个人,护堂背起用来当成行李的运动背包,九点左右离开家门。 今天的集合场所是虎之门的七雄神社。 可是护堂没有直接前往那里。他先搭乘地下铁,前往芝公园的东京铁塔,那个地方是二位弑神者在今年六月决斗的场所。 那一场战斗的火焰吞没了这座东京的地标。 长年来都是红白双色的铁塔,四处被烧得破烂焦黑,蕴酿出一股经历过战祸的建筑物特有的气息。 对护堂来说,这是一个令他忏悔自己过去恶行的特别场所。 今天的东京铁塔附近有不少人潮,仿佛有什么庆典活动的样子,四周相当热闹。也有不少人和护堂一样刻意前来见识毁坏的东京铁塔。 大家都抬头望着东京铁塔的顶端。 东京铁塔高三百三十三公尺,现在的高度却很明显缩水了。 位于两百五十公尺有一座特别展望台。展望台上方的铁塔和天线完全消失,整座铁塔的模样变得非常凄渗。 包含护堂在内,现场的群众都注视着这种惨状。 「那个老头和我惹出了天大的麻烦,本来还能保持原形啊……」 围观的群众各有不同的反应,有人不胜唏嘘、也有人拿起手机拍照摄影,还有人心生畏惧和怒意。 护堂在群众间叹了一口气,离开了东京铁塔。 这次护堂朝七雄神社的方向前进,东京铁塔最上方的铁塔和天线是在昨天中午消失的,差不多是在大祓仪式举行的时候。 『铁塔顶端就像变魔术一般凭空消失,没有任何前兆喔。你也看到了吧,各家新闻还用「突如其来的崩塌事故!?」的标题报导。』 平板电脑上播放着晚间新闻,甘粕告知护堂事情的始末。 『甚至有人怀疑是恐怖分子炸掉的,可是没有人听到崩塌或爆破的声响,另外东京铁塔附近也没有掉落任何碎片,真的是凭空消失。』 『其实我们委员会着手调查后,已经特定出某个原因了。』 『是狙击。』 甘粕表示,他们幸运拿到事件发生时拍下的摄影动画。 影片显示有一样自东方飞来的不明物体插入东京铁塔的顶端,之后顶端的铁塔和天线瞬间消失不见—— 护堂回想甘粕的谈话内容,来到了七雄神杜境内。 所有人都到齐了。身穿巫女装束的佑理和惠那,以及艾莉卡和璃璃亚娜都在现场,唯独甘粕昨晚前往出差地点,因此不在这里。 「我们恭候多时了。护堂同举,请往这边走。」 佑理难得以守护神社的媛巫女身分带领众人前进。 大伙在佑理的带领下,前往神社境内的深处。地板上铺着一张塑胶垫,上面放了一支奇怪的『箭矢』。 那是一支长约两公尺的钢制箭矢——换句话说是一支铁箭。 「这东西……上面寄宿着某种神性。」 看到巨大的铁箭后,璃璃亚娜发表评论,具备灵视之力和魔女见识的璃璃亚娜,在这种时候的鉴定能力远超一般的魔术师。 「就是这支箭插中东京铁塔的?」 「是的,调查员追寻强烈咒力的痕迹,才找到了这支箭。我也打算试着观视看看,不晓得能否顺利查出端倪。」 佑理严肃地回应护堂的提问。 艾莉卡和惠那眺望着铁箭,也发表了她们的感想。 「神性……和我事先预料的相同,这次似乎也会发展成麻烦的事件。」 「也难怪啦,人类不管用什么法术,也无法从甘粕先生说的场所进行『狙击』啊,这次我们要对付射艺的神明吗?」 这种不吉利的预测带给护堂莫名的灵感。 护堂意外想起过去的敌人——令人怀念的珀耳修斯的名号,他记得那个男人好像也是射手。护堂没有告诉佑理这件事,佑理伸出白晰的手掌搭在铁箭上。 拥有稀世灵眼的佑理闭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钢造的弓箭……只有勇士能拉动此弓……臂力无双、不屈不挠……背负着流浪宿命的人……」 不愧是佑理,她成功获得了灵视的天启。 「横越大海、走过几百岛屿,终于回到故乡……他以弓箭射杀仇敌,夺回美丽妻子……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 护堂大吃一惊,难不成是珀耳修斯吗? 那个喜欢引人注目的家伙来到日本复仇了?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用更浅显易懂的方式登场—— 沉思的护堂静待佑理的宣示,佑理却张开眼睛说明。 「我只能看到这里了,和这支箭有关的天神尊名,我没办法看出来。」 「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有了这些情报,我们就能做出各种猜想了。」 惠那安慰着失落的媛巫女同伴。 「惠那想想喔……该不会是『百合若大臣』吧?佑理你觉得呢?」 「我不敢妄下断言,这种猜测也确实有些依据,终究不是我『亲眼』看到的。」 佑理不靠如识与推理揣测神祇的身分,而是依赖纯粹的灵感。 这的确是一个灵感优秀的巫女会有的回答,护堂深感佩服之余也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那个什么大臣的是个什么样的神明啊?」 「一般人不知道也没什么。他是古老传说中的主角,以前还算有名,故事还被改编成歌舞伎喔。」 惠那回应护堂,佑理也随即补充。 「百合若大臣的故事传遍日本各地,形成各种形式的信仰。有人祭拜追随他的猎鹰,也有神社拜奉他的弓箭为神宝。」 「你就把他当成神话的英雄就行了,和之前的孙悟空一样。」 两位媛巫女开始诉说百合若大臣的故事。 『百合若大臣是九州筑紫国司,也是武勋名满天下的射艺名手。 他横越大海远征异地,却于回程途中遭到部下背叛,被弃于孤岛自生自灭。百合若的部下回到领地后开始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百合若的部下还强娶了百合若的妻子·春日姬为妻。 不过,百合若历经千辛万苦逃离小岛,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射杀了背叛自己的部下,夺回了妻子和领地……』 真是波澜壮阔的长编故事。 这些内容和佑理刚才的灵视有些相似之处。 「这一位英雄的故事主要流传于九州。群马一带过去也有百合若在远方射出一箭,凿穿了妙义山的传说,和这次的事件很接近。」 惠那又加了一段附注,不知道这些典故的护堂很佩服二位媛巫女。 可是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却沉默不语,没有提出意见。 「先等一下,佑理的灵视内容真的可以视为日本的神明吗?我也有想到符合这个启示的英雄名字喔。」 「艾莉卡,你也想到了吗?灵视的内容和那个很类似吧?」 欧洲的双骑士对看一眼,艾莉卡迳自背出一段句子。 「缪斯,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故事。那个攻破特洛伊后浪迹天涯的策士,经历了什么样的遥远旅途。」 这是什么故事的其中一节吗?璃璃亚娜接着艾莉卡的话说下去。 「这位智慧享誉天下、威名直达天听的人叫——」 「「奥德修斯。」」 双骑士异口同声地说出那个名字。这场突如其来的共演看得三位日本人目瞪口呆。 「以木马屠城的奇策打下特洛伊的武将,伊萨卡岛的领主,不屈不挠的勇士。和『伊利亚德』并列希腊两大神话叙事诗『奥德赛』的主角。」 璃璃亚娜说的这个名字护堂也有印象,说不定草剃家的藏书里也有那本书,艾莉卡又说了: 「你们说的那位日本英雄,历劫归来后用弓箭展示武艺的故事……和奥德修斯的故事十分相近喔。」 「咦?」 护堂至今见识过许多神话和传承在各地辗转流传,所以他不认为这点只是偶然。 说不定那个叫百合若的英雄,也是和希腊神话有关的天神—— 两位媛巫女也惊讶得面面相觑。总之光靠灵视无法看出犯人的真名,非得去犯罪现场一趟。 「先和甘粕先生会合吧……」 昨晚,正史编纂委员提示的地名是千叶县铫子市的犬吠埼。 那里位于房总半岛的边陲,也是关东地区的最东边,甘粕说……犯人是从那里射出铁箭命中东京铁塔顶端。 委员会用上咒术进行调查,找出了特定的狙击场所。 犬吠埼到东京铁塔的距离超过一百公里以上,不知道是什么高手用上了何种神技才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接二连三的麻烦消息令护堂皱起了眉头。 4 平常帮忙开车的甘粕,这次已经先前往了案发现场。 护堂等人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可以接送。 只是惠那说「偶尔也想吃火车便当。」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听她说那是『日本的观光旅游特产』后也觉得很有趣。 最后佑理表示。 「我从以前就听说有这种便当。」 佑理说出这番话时,脸上还带着坚毅的神情,这次的移动手段就这么定案了。 众人离开七雄神社前往东京车站,搭上了直达铫子的特急列车。 现在时值年末的返乡旺季,东京车站的列车内人潮不少。 幸好他们买到了面对面的相亲座。 「那么,重点在该怎么分配座位了。」 「意思是……护堂要坐哪里,谁又能坐他的身旁对吧。」 「惠、惠那和艾莉卡小姐,站着讨论这种问题会妨碍到其他乘客。」 「是说啊,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佑理也想和王一起坐吧?」 「唉呀,惠那小姐。至少护堂右边的位子,我没打算让给——」 「草剃护堂,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位子可否让我来分配呢?」 首先艾莉卡、护堂、惠那坐在一起,佑理和璃璃亚娜坐在他们的对面。 充当执事的银发少女叹气下达指示的光景,成了这趟旅程的序幕。 途中,他们拿出在东京车站买好的便当享用午餐。 另外,提议搭列车的惠那买了最近很少见的冷冻柑橘,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第一次买火车便当的佑理,认真比较了各式便当后,买了锅饭便当吃得津津有味。 护堂随意选了一个幕之内便当,璃璃亚娜也挑了一个同样的。 「身为王者的随从,确认主公入口的东西也是臣下的职责……况且,成双成对的感觉也不坏。」 璃璃亚娜说了这种话。 一开始她的说词正气凛然,说到后半段嘴角浮现了奇怪的笑意…… 从来不会放过任何饮食冒险机会的艾莉卡,以微妙的表情品尝着『冲绳特产,海葡萄和苦瓜的三明治便当』的诡异组合。 两小时的旅程结束后,五人来到了终点站铫子车站。 从车站到犬吠埼稍有一段距离。 他们的预定是请当地的委员会成员开车接送。 护堂等人慢步在铫子车站前,朝约定的场所前进。 这里是岁末的渔港,同时也是渔夫的城镇,然而新年假期将至,海产流通也告一段落。照理说渔业相关人士也进入了悠闲的执业模式。 不过寒假是观光旺季,街上充满了生机盎然的气息。 到处都能看到观光客的身影,在地的土产店或鲜鱼店,以及贩卖海产的料理店也相当热闹。在店头拉客的店员更是大声吆喝、元气十足。 「——!?」 璃璃亚娜走过鲜鱼店前,身子突然抖了一下。 在地的鲜鱼铺店头,摆满了在铫子海域捕获的冬令鱼类。例如剑鱼的生鱼片、冬令鲭鱼和鰤鱼、金目鲷等等。 「咦,璃璃亚娜小姐不敢吃鱼吗?」 「怎么可能,大多数的海产我都敢吃。」 惠那好奇一问,璃璃亚娜马上回答。 以义大利为首的南欧各国人民,经常食用地中海的丰饶恩惠,吃习惯海产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璃璃亚娜却有点惶恐地观望店头。 店头吊着一尾巨大的深海鱼。 那是一尾近一百五十公分的鮟鱇鱼。旁边站了一位貌似店主的老爹正在大声叫卖,准备将鱼切成小块卖出去。 这种豪爽的表演贩卖,很有渔夫小镇的鲜鱼店风格。 「那条鱼怎么样了吗?」 护堂关心璃璃亚娜,璃璃亚娜露出了苦恼的困惑表情。 「不、不是的……刚才店主吆喝的那种鱼,和甘粕冬马昨天说要请我们吃的鱼是相同的名称……」 「啊,鮟鱇鱼锅,他是这么说的。」 昨晚,甘粕和护堂他们谈完后,也邀请了红蓝双骑士。 艾莉卡微笑地回答。 「你没听错喔,甘粕先生昨晚确实是这么说的,他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享用那种鱼的火锅料理呢。呵呵,看来会是很刺激的体验对吧,璃璃?」 当然,艾莉卡的笑容充满魔女的邪恶气息。 「那种不断颤动的胶质状诡异肉体……肉质松弛又柔软,却又保持着可怕的形状,还有一张血盆大口——那就是我们今晚要吃的生物,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艾莉卡刻意鲜明地描述深海鱼的外形。 她的语气如同在描述一只恐怖的外星邪神一样,璃璃亚娜撇开旧友的直视,正气凛然地说: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才不会被这点程度的事情吓到,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任何食物都要先品尝过才知道好不好吃啊。」 说完,璃璃亚娜加快脚步先行离开。护堂四人紧随在后,他们偷偷地交头接耳。 「璃璃亚娜似乎很不喜欢这种奇特的食物啊……」 「不过,她的性格很认真,一定会努力尝试一次?」 「艾莉卡小姐,你都知道她的个性了,以后就不要再这样恶作剧了。」 「是说,偶尔会有这种不喜欢海产的人,好比有人看到口子会觉得很奇怪。」 「我记得那是海参的卵巢对吧……」 之后,众人在约定的路口找到了委员会的成员。 大家本来以为是甘粕前来接送,没想到来的是一位初次见面的男性。据说大家熟识的那位沙耶宫家直属的正史编纂委员会成员,熬了一整晚赶往各地办事。 护堂等人向甘粕致上同情之意后,搭上车子到达目的地。 ——他们来到了君滨这个地方。 那是一座美丽的沙滩,离关东最东边的犬吠埼的灯塔也很近。四周有漂亮的松树林,恰巧形成了公园的格局。 这里目前被正史编纂委员会和当地警方封锁。 护堂和四位女子,被带往用黄色胶带封锁的区域内部。 从君滨放眼望去,冬季的太平洋海相十分恶劣。 这里的海浪很高,想必夏天也是禁止游泳的区域。 引发这次事件的物品,就插在白色沙滩的一隅。那是一张铁制的弓,长约五公尺左右,显然不是人类能使用的大小。 这一张巨大的铁弓,就像一把剑一样插在沙滩上。 君滨这里就是正史编纂委员会查出的『狙击地点』,犯人就是从这里射出铁箭狙击东京铁塔。 紧急前来调查的委员会成员发现了这一张弓。 「的确和那支箭具有相同的神性……」 璃璃亚娜若有所思地说着,她的灵视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气息。 「这东西不具备神具的力量。倘若是某位军神使用的武器,神气也太弱了。」 「难不成是使用弓箭的神兽或半神降临此地?」 艾莉卡回应旧友兼对手的推测。另一位拥有灵视之力的少女看了巨大的铁弓,随后讶异地望向太平洋。 「你怎么了,佑理?」 「啊,是的。我从这张弓上面——感应到了先前看到的流浪勇士的英姿,只是还有其他令我在意的气息……」 惠那寻问佑理,佑理怯生生地回答。 「该说是光芒万丈吗?我感受到些许光明的神性。」 「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源自东方的光芒……太阳的神性吗?」 艾莉卡敏锐地提出了见解。这么说来,佑理凝视的太平洋正是『东边』的方位。 「仔细想想,这次的事件有几项和太阳相关的要素。东京铁塔受到狙击,是在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正午』时分,这个海岸又是位于关东最『东边』的场所……」 「还有百合若和奥德修斯的故事对吧。」 惠那也发表意见,金发女骑士点头认同。 先前提到的日本民间故事,和希腊的英雄传说十分相似。护堂回想起在列车上,艾莉卡和璃璃亚娜说来打发时间的故事内容。 『攻陷特洛伊的亚该亚军武将,奥德修斯。 他因为触怒了海神,被困在一座孤岛上。这时候,他的部下在他的领地伊萨卡岛胡作非为。那些部下夺得他的财产,还以奥德修斯死去为由,逼迫他的妻子佩涅洛佩改嫁。 奥德修斯获得了众神的加护,成功脱离了孤岛。 经历漫长流浪回到家园的奥德修斯,用弓箭杀了那些胡作非为的部下,成功夺回领地和妻子——』 这两个故事确实很相近。 看着这张超越一般规格的五公尺铁弓,艾莉卡继续说下去。 「对了,奥德修斯的弓——好像也是霸力无双的奥德修斯才拉得动的强弓,曾经有好几位战士尝试,却没有一个人拉得动……」 这时候,护堂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是甘粕打来的,他似乎终于有空了。护堂认为继续站在海边也讨论不出结果,不如大家先会合再共商今后的方针…… 护堂正要接起电话时。 他感觉到某种厌恶的气息,仿佛被什么人窥视—— 护堂环顾四周,其他女孩也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委员会成员和警察相关人士站在远处,没有人朝这里观看。护堂觉得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护堂摇摇头,决定先接起电话。 5 委员会成员接送护堂等人前往今晚投宿的旅馆,甘粕已经在旅馆恭候众人光临。 一行人在旅馆大厅会合后,等待众人前来的甘粕说了。 这里是关东最东边,犬吠埼的海岸,附近有一处以漂亮海景为卖点的温泉设施。 「新年也快到了,我们去泡一下温泉,那里的舒压区能享受到泰式、韩式、关岛式、突尼西亚式按摩,对我深具吸引力啊。」 甘粕还说了一个额外的卖点。 这位喜欢打混的特务,在园游会结束后连夜跑来犬吠埼出差,还负责指挥情报操作与调查工作,他的声音也比平常更缺乏活力。 「那就走吧。」护堂同情甘粕的辛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过了一会。 他们来到了面对太平洋的温泉大浴场,大海被夕照染成一片通红。 现在正好是日落时分。美景和温泉当前,让人忍不住叹了一口幸福的放松气息—— 「入浴场景都准备好了,读者大概会吐嘈为什么是两个男人出场。」 「你怎么了,甘粕先生?」 护堂和甘粕一起泡汤,他对甘粕的嘀咕有点困惑。 说到泡汤,两人当然是一丝不挂的模样。 「不,我只是觉得不遵循温泉桥段的经典演出似乎不太妥当……话说回来,各位推敲『百合若大臣实为奥德修斯』啊?哈哈,真像坪内逍遥。」 这是众位女子在白天提出的推测。 护堂利用泡汤的机会,将这个推测告诉甘粕,甘粕反而提起了另一个人名。 「坪内……我记得他是明治时代的文豪吧?」 「是的,其实最初指出百合若的故事和奥德修斯的传说相仿的,就是这个人物,他说了『由于荷马的叙事诗传到近世日本,经过翻案后才有了百合若的故事诞生!』这种话。」 甘粕放松地泡在热汤里,诉说这一段轶闻。 泡汤时的甘粕没有戴眼镜,他的双眸意外的细长俊雅,另外浑身赤裸的甘粕看得出来受过很严格的锻炼。 护堂推侧甘粕的体脂率恐怕只有个位数,他的体型活像一个千锤百炼的拳击手。 就这点来说,甘粕不愧是个『忍者大师』。 「那时候啊,他的理论也在学会掀起了一股浪潮,也有不少的支持者。」 「……那时候?」 护堂听出甘粕微妙的言外之意。 「是的,这个学说经过检证后被否定了,谁也没办法证明『奥德赛』是在近世以前传来日本的,要说是某某传教士、或是透过中国和海上丝路传来的也行,这种揣测和妄想要多少有多少啊。」 学识渊博的特务露出苦笑。 「再者,还有更符合常理的流传途径,这种途径也是我们委员会和草剃先生都很熟悉的方式。不过佑理小姐说出了这样的情报啊……」 甘粕尴尬的表情让护堂变得不安。 「这件事很麻烦吗?」 「应该说,就算演变成麻烦事也不意外,没关系,等晚饭时间再讨论这件事。」 「我明白了。对了,今晚……我可以指望你吧?」 其实今晚护堂打算和甘粕睡同一间房。 这是护堂答应甘粕协助调查提出的条件,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重蹈去伦敦时的覆辙,这样他才能安心度过旅行的夜晚,他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理由逼迫,落得和那些女孩子同房的下场。 甘粕答应了这个条件,今晚的房间分配十分妥当。 女性的房间分配如下,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睡一起,佑理和惠那睡另一间房。 「没问题,可是草剃先生啊。」 甘粕先瞹昧地应承护堂,之后他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事到如今,这种事情也不用太在意了吧?早点顺其自然比较干脆不是吗?」 「甘粕先生,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大人,拜托你在意一下这个问题啦。」 这就是两位男士在大浴场泡汤的对话内容。 再来看看别的场所—— 这座温泉设施里的露天浴场,可以跳望被夕照染红的太平洋绝景。户外的风势和空气很寒冷,温泉的热气却不至于使身体受冻。 「呼……」 艾莉卡泡进热汤里吁了一口气。 这次泡在露天浴场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四位女主角了。 「海边的户外浴场也很不错。」 艾莉卡在温泉中叠起修长的美腿。 现在艾莉卡放松身心,享受着平静的疗愈时光。 拍打岩壁的海浪声,混合在空气中的海水气味,还有被夕照染红的海面——每一样都是平时入浴无法体验的要素。 「冬天这样泡在温泉里也不会冷,而且又充满了舒适的开放感。」 「之前大家在日光的中禅寺湖泡汤……那里是在山中的湖泊旁边,气氛和这里不一样。」 惠那也回应艾莉卡的评语。 义大利和日本,南欧和远东。二人生长在天南地北的不同国度。 不过,她们发育成熟的性感肉体几乎不相上下。严格讲起来,或许是艾莉卡略胜一筹。 说是略胜一筹,那也要经过严密的检测才能看出些微的数字差异。 第一眼看到她们的人,对她们的身材印象是『不相上下』,无论是丰润的饱满胸形、纤细的腰部曲线、腰腿描绘出的圆滑美感,艾莉卡·布兰德里和清秋院惠那都是不分轩轾的上乘美女。 「那次在日光泡温泉……真的好害羞喔。」 佑理在温泉里红着脸说。 她脸红不是因为温泉的缘故,而是想起了那次泡汤的始末。 「我、我认为那种行为终究不是好事情,很明显做得太过火了,惠那和艾莉卡小姐,也请你们不要莫名其妙较劲喔……」 害羞的佑理不忘提醒二人。 比起佑理提醒的那两个人,她的身材就没有那么丰满了。 可是这不代表她的身材贫弱,不如说正好相反。她的胸部和腰部也发育得很良好,充满了女性该有的浑圆和柔嫩。 佑理的体型凹凸有致,又兼具了纤细的特质。 她的肉体极为丰满肉感,线条却给人一种娇弱的印象。 比起艾莉卡和惠那的魅惑肉体,佑理秾纤合度的绝妙身材,更会让其他同性发出羡慕的赞叹。 「唉,与其提醒这两个人自制……」 璃璃亚娜语重心长。 她那一身东欧民族特有的白晰肌肤,在温泉的热气作用下略为发红。 「不如我和万里谷佑理看紧她们,让她们不要再犯下相同的错误还比较有建设性。」 这四个人当中,璃璃亚娜的身材是最纤细的。 相对的,这种身材也别具妖精的魅力,用『少女』来形容她纤弱的身形,远比用女性来形容更为贴切,通透亮白的肌肤甚至像人偶一样细致。 那种青涩、柔弱的美感具有蛊惑人心的魅力。 璃璃亚娜本人倒是对这个事实毫无自觉,这种态度反而自然加深了她的美艳—— 总之,这四位女子各有不同的魅力。 她们享受冬季的海边温泉之旅,让这一年来疲惫的身体获得休息——毕竟她们陪着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非常会给人添麻烦的男子上山下海了一整年。 惠那突然建议。 「对了,佑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我们俩趁王睡觉的时候去叨扰他如何?要不要——试一下那个?」 「你是说?」 惠那没有说出重点,佑理好奇地反问。 「就是那个,惠那也不太好意思大声说,你耳朵靠过来。」 「啊,是——咦!?」 佑理听了惠那的悄悄话,表情越来越僵硬。 「夜、夜袭——!?」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惠那之前不是说过了吗?王曾经拒绝过惠那一次。」 「是那件事啊。我和万里谷佑理被石化,你却色诱草剃护堂……」 璃璃亚娜露出苦涩的表情,艾莉卡也皱起眉头。 「……惠那小姐,你还做过这种事情啊,明明对这种事情很消极,偶尔会变得异常大胆……」 艾莉卡的语气也欠缺了平时的从容优雅。 和艾莉卡·布兰德里形成强烈对比的竞争对手,莫过于红蓝双骑士中的璃璃亚娜,但最近清秋院惠那这个新情敌的率性攻势,也常让艾莉卡倍感压力。 清秋院惠那和璃璃亚娜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也是另一个和艾莉卡形成对比的强敌。 受到强敌少许影响的艾莉卡,偶尔会失去平时从容的气度。 「于是后来惠那思考过了。」 另一方面,惠那完全没在意竞争对手的思绪,只见她遗憾说下去。 「王的确拒绝过惠那……惠那也说会等王主动表示,但王又是那种个性。」 惠那这种百感交集的语气,是出于对护堂的爱意和了解。 「假如有机会以不同的方式引燃激情,让惠那或佑理成功趁虚而入——说不定很轻易就能水到渠成啰。」 「「「…………」」」 听见惠那的想法,在场三人都静下来思考。 「关于这一点,草剃护堂就是那种人没错。」 「护堂同学的确是那样。」 「他就是那种人,护堂会依照当时的情绪忽略自己说过的话,任凭内心激昂的情感行事……你的推论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我们不用担心他和其他不认识的女人发生这种问题。」 「至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人,发生这种事情的机率却都不低……」 「是啊……他不是一个没有自制心的人,可是一旦冲动行事却怎么拦也拦不住……」 「王也真是个怪人,但他就是这点有趣。」 四人达成一致的见解,还同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这时候在男性浴场的护堂,是否像教科书一样中规中矩打了一个喷嚏,这就不得而知了—— 故事的场景再度转移。 首先来看被夕照染红的君滨海岸。 插在沙滩上的铁弓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张钢铁制成的大弓,弓弦上闪烁着些许的光华。 那道光华在夕照的光线下并不显眼。 因此周围的正史编纂委员会成员,以及当地的警察和消防人员都没有注意到,离陆地遥远的海上也发生了异变。 日本列岛的太平洋方面,有一道名为黑潮的海流。 某个类似珊瑚礁的巨大物体,乘着这道海流从冲绳往北前进。 不明物体不断北进,追寻还无法看见的目标—— 护堂他们当然还不知道这件消息。 第3章 弓箭与神兽到来 1 泡过温泉后,护堂等人回到了旅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他们事先要求旅馆把晚餐送到房里,所以众人聚集在护堂和甘粕的房里开饭。 这间旅馆的房间都是和室,众人也都身穿旅馆提供的浴衣。 长桌上摆放的晚餐菜色大多都是生鲜海产。 有生鱼片拼盘、盐烤冬令鲭鱼、腌煮金目鲷等等——整桌漂亮的鱼介料理旁边,还有一桶刚煮好的白饭。 主菜则是另一道最占空间的料理。 在小型瓦斯炉上,有一个正在冒烟的大土锅。 那是甘粕预约的鮟鱇鱼锅。这种鱼最有名的渔场是在茨城县的大洗,不过这里似乎也能抓到鮟鱇鱼。 「冬天的火锅大多以河豚或鳕鱼为首,可是我也很喜欢鮟鱇鱼锅。」 甘粕悠哉说明。 「也差不多可以享用了。」 佑理见时机成熟,便伸手拿开锅盖。 大量的水蒸气冉冉飘升,冒出了刺激食欲的味噌香气,身为日本人的佑理、惠那、护堂很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火锅,果然有一种独特的乐趣。 相反的,剩下的两个外国人各有不同反应。璃璃亚娜愁眉苦脸,宛如接下来要面临赌命的试炼一样。 艾莉卡极力想保持贵妇般的冷静容貌。 不过她的双眼闪闪发亮,似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期待。 「自从白天看到实物以后,我的好奇心受到很大的刺激,我得确认一下这种模样的鱼味道有多惊人……」 她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艾莉卡是个很挑嘴的人,平常对伙食的要求也很挑剔,然而艾莉卡对非日常的饮食讲究的是独特性,而不是美味的程度。 问题是,这种能满足深红恶魔的料理还能称得上『名产』吗? 护堂内心有疑问,却没有说出口。 反正吃上一口就知道了。护堂看着璃璃亚娜,本来这种场合她都会负责掌锅,这次她只是一直看着土锅。 「桌上还有其他料理,不喜欢的话也不必勉强……」 机灵的佑理安慰璃璃亚娜,璃璃亚娜正气凛然地回答她。 「不,没关系,没有事先尝过就挑食,这不是一个骑士该有的行为。万里谷佑理,请你随便帮我盛一碗吧。」 说得义正词严却不肯自己动手,还拜托佑理帮忙,璃璃亚娜也太顽固了。 不过,璃璃亚娜还是毅然决然收下了媛巫女好意盛上的汤碗,她壮烈地凝视着晃动的胶质状肉块,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啊,也没什么啊,还算好吃。」 璃璃亚娜直截了当地说出感想,之后一口接着一口享用。 「好吃吧?这种鱼的肝脏最有人气了,惠那也很喜欢脸颊的部位,生吃或烧烤都很美味喔,冬天的时候真想配烧酒吃一次啊。」 「我先跟你说,清秋院。在场只有甘粕先生可以喝酒……」 护堂封杀了惠那不健康的嗜好。 佑理在护堂和惠那面前,从锅里舀起鱼肉分装在盘子上。看得出佑理想将七大部位——肝脏、鱼肉、胃部、鱼皮、卵巢、鱼鳃、鱼鳍尽量公平分配。 这种小小的用心也很有佑理的风格。 反观甘粕,则是率性地享用鮟鱇鱼的胶质肉块。 护堂看着他喝瓶装啤酒品尝佳肴,看样子他今晚已经无心工作了,另外一位小姐的反应也很有趣。 艾莉卡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吃着从铫子深海抓来的美味鱼肉。 「虽然我喜欢这种味道,只是和我的期待有些不同。」 好吃也要嫌弃,就某种意义来说,这的确很像美食专家会说的话。 大家继续享用晚餐。璃璃亚娜中途克服了鮟鱇鱼的恐惧,和佑理用剩下的鱼肉和汤底做了一道杂炊料理给大家品尝—— 晚饭吃到一个段落,护堂开口。 「对了,甘粕先生,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件事啊。」 「啊,是百合若和奥德修斯的轶闻吗?」 喝着千叶美酒的特务,在回答护堂时还不忘朝杯子里倒酒。 甘粕喝了不少酒,声音和表情却丝毫不受影响。 「说穿了,欧亚大陆也有类似奥德修斯的冒险故事喔。」 甘粕诉说轶闻的语气也和平时一样。 看这情形,区区一瓶啤酒和两瓶日本酒的影响对甘粕不算什么。 「我知道欧洲各地也有类似奥德修斯叙事诗的故事……难道亚洲地区也有吗?」 艾莉卡提出疑问,甘粕点头回答。 「有的。日本有百合若大臣的传说,中国有薛平贵的故事,佛教的寓言中也有相同境遇的王子,韩国、东南亚、印度同样有类似的英雄。」 甘粕小口喝着美酒,说出了一段世界性规模的轶闻。 「奥德修斯——成为他故事原形的英雄传说,大概是透过民族移动或文化交流传遍欧亚大陆各地,也就是所谓的泛欧亚传说。」 泛欧亚,换言之是传遍欧洲和亚洲的存在。 这个解说让艾莉卡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这是跨足东西方世界的英雄啰?」 「很符合黑王子殿下说的『最后之王』的特征对吧,没错,我一听到佑理小姐的启示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怀疑有没有可能真是那样。」 甘粕的弦外之音是,有没有可能是歼灭魔王的英雄再临? 他说了一个危险的假设后,又耸耸肩苦笑。 「话虽如此,这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或许是杞人忧天吧。现在烦恼这些也没意义啊,光看叙事诗的内容,奥德修斯没有什么《钢》的特征。」 「没错,现在说什么『最后之王』还言之过早……」 双手环胸的璃璃亚娜也发表自己的看法。 「没错,今晚大家先放松休息,明天再展开正式的调查好好活跃一下。」 「那么甘粕先生,可以和你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吗?」 艾莉卡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们能否期待你识趣一点,半夜会主动从房间里消失呢?」 护堂被艾莉卡的要求吓到了,甘粕倒是沉吟了片刻。 「呃,意思是你希望我像毕业旅行的时候那样,不要打扰男女朋友相处是吗?」 「你这么善解人意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次是草剃先生拜托我和他同房的。闻名天下的魔王大人亲自开口,小的实在没有勇气反悔。」 「关于这点,我们能遵循日本的传统给予一些回报喔,我记得有一种说法叫岁末赠礼是吧?」 「喔,好有吸引力啊。」 「例如本小姐能招待你前去欧洲,悠闲渡假一个礼拜之类的。」 「我也正好积了不少年假。」 艾莉卡和甘粕二人,就像母狐狸和狸猫在进行狡猾的交易。 就在二人聊得很开心时,旁边有人插嘴了。 「啊,那不然这样吧,甘粕先生,你喜欢山珍还是海味?这件事也让惠那参加吧,惠那会从老家收到的礼品中,挑一些给你。」 「喔,清秋院本家收到的礼品,很值得期待。」 这下连惠那也参战了,目前的发展对护堂十分不妙…… 护堂正急着开口,璃璃亚娜反而先抱怨了。 「甘粕冬马,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引诱其他人犯罪,这两个人真的会贿赂你喔。」 「哈哈,我很欢迎她们贿赂喔。」 苦笑的甘粕望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孩。 「再不克制点,恐怕佑理小姐又要发牢骚了……咦,你怎么了,佑理小姐?」 仔细一看,佑理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护堂也叫了她一声。 「万里谷?」 「……啊,不好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佑理回过神来致歉,惠那问她: 「你该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是、是的,我刚才感应到海上传来不祥的气息。」 护堂也看向窗外。室内的暖气和火锅的热度与严冬的户外形成了剧烈的温差,窗户上凝结了大量的水滴。 这间旅馆和刚才的温泉设施一样,都是面向大海的。 据说这间旅馆的卖点,就是所有房间都能眺望太平洋,因此窗外就是大海。 「不祥……你具体看到了什么呢?」 「我想想……感觉到了应该是某种非常危险的存在,正乘着北上的海流朝这里前进——」 甘粕寻问时表情多了认真神情,媛巫女的回答却缺乏笃定的自信。 可是护堂还是提高了警觉。在所有的成员中,没有人敢忽视佑理的『直觉』。 2 「那么我最好驻守现场,以免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听了佑理方才的天启,甘粕经过深思熟虑后回答。 「这样也比较好获得情报,草剃先生,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你累的话就先休息吧。」 甘粕突然说要晚归,护堂十分惊讶。 「咦?你、你说的晚点,大概是多晚啊?」 「呃,也许要到清晨左右吧?搞不好还要住在现场。」 这样一来男性同房的计划就泡汤了。甘粕话一出口,艾莉卡就露出了优雅的微笑。 喜欢打混的特务对错愕的护堂回以一个微笑,想替他加油打气。 「草剃先生,其实你也不用想得太复杂,生产远比思考要容易多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就趁今晚大显身手,和四位小姐共同制造草剃二世——我们委员会也将全力帮助你带小孩的,请你尽情乱来!」 「说什么傻话啊,我也跟你一起去!」 于是,一个小时后。 护堂等人做好准备,再次来到了君滨海岸。 这次甘粕也和他们在一起。由于唯一有驾照的甘粕喝了酒,所以他们是请委员会的成员开车接送。 现在过了晚上九点,夜色变得极为深沉。 一行人进入被封锁的海岸,甘粕立刻前往其他委员会成员聚集的地方,在护堂身旁的佑理则「啊——」地惊叫一声。 「你怎么了,万里谷?」 「感应比白天更强了……嗯,没有错。」 说完话的媛巫女迈步奔跑。 护堂朝伙伴们使了一个眼色,艾莉卡、惠那、璃璃亚娜也一起追了上去。佑理跑向那张铁弓的所在地。 ——插着钢铁长弓的沙滩。 佑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和其余四人一同凝视那张弓。 「神的气息变强了……?」 璃璃亚娜说出这句话时,护堂感受到一种被监视的厌恶感。 他在白天也有同样的感觉。 护堂确信,那种视线比白天更为强烈——不对,是『敌人』存在的气息更为强烈,弑神者对危险或战斗有动物般的敏锐直觉,护堂顺从这股直觉瞪着巨大的铁弓。 没错、这张弓的后方确实有什么东西! 「能拉动这张弓的只有背负流浪宿命的英雄……」 佑理忽然低语,她也看到了『敌人』。 「当他向世人展现其臂力和武勇时,才会射出箭矢——护堂同学!」 下一瞬间,铁弓的后方凭空出现一道人型黑影。 那是一道轮廓模糊的蓝色人影——身高约有五公尺,完全不输那张铁弓的大小,很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弑神者的身心并没有进入战备状态。 这也代表对方即使是和神祇有关的弓箭手,也不是『不顺从之神』。 那道人影的左手一把抓起铁弓。 右手顿时化出一支长约两公尺的箭矢。那是一支如同长枪的巨大铁箭,和在东京铁塔找到的箭矢一模一样。 人影慢慢弯弓搭箭,将箭矢对准草剃护堂! 双方的距离不到十公尺,这对一个能在一百公里外狙击的射手来说,是绝不会失手的必杀间距。 转眼间,艾莉卡和璃璃亚娜采取了行动。 「佑理,你快退下!」 「草剃护堂,你也留神应敌!」 召唤狮王魔剑的艾莉卡向佑理下达指示,璃璃亚娜唤出白银巨匠后也叫护堂小心留意。 护堂听到璃璃亚娜的呼喊后,开始狂奔。 他猛然冲向那道诡异的人影,完全不顾璃璃亚娜的警告,然而这样就好。 对方的铁箭威力足以破坏东京铁塔的顶端,说不定身旁的伙伴也会遭受池鱼之殃,与其害她们受伤,不如尽量离她们远一点。 实际上,护堂独自一人才能无后顾之忧使用『凤』对付敌方铁箭—— 那道人影终于拉满弓弦。 大如枪头的铁箭箭镞,不偏不倚地对准护堂的额头。 「天丛云,王就拜托你了!」 这时候,后方的惠那放声大叫。 惠那拜托她的伙伴紧急出阵救援。下一秒,护堂的右手凭空化出神刀·天丛云剑。 同一时间,那道人影指尖一放,射出手上的铁箭。 面对破空而来的铁箭,护堂连忙——不对,是他的右手和天丛云剑擅自挡下了这一击,四周响起金属交击的铿锵声。 不谙剑术的护堂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防御。 可是如果惠那远距离操纵天丛云剑,情况就不一样了。 护堂在同伴的帮助下捡回一命。他先放松右手的力道,并且传达攻击意志,拜托天丛云剑执行。 收到命令的『伙伴』从护堂手中飞向那道人影。 护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将神刀当成『箭矢』进行反击,想不到这一招轻易解决了对手,天丛云剑直接贯穿那道人影的胸口一带。 这一刀消灭了那道轮廓模糊的人影。 对方就像旭日下的朝露一般,发出『飒』的声音后化为一缕轻烟飘散,失去弓手的巨大铁弓直接落在沙滩上。 「那家伙是怎样啊……」 看着掉在地上的铁弓,护堂喃喃自语。 以强度来说,这个敌人差不多和神兽同样等级,可是似乎也太脆弱了……护堂瞄了佑理一眼。 「刚才的敌人不是神,我想是近似——神的残影,可以说是伟大神格的一小部分在地上显现……」 或许是因为如此,才看不到神的真名。佑理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忽然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这该做何解释呢?」 艾莉卡皱起眉头嘀咕。 甘粕拿着手机朝这里走来。 「弑神者大人亲自出阵,事情果然会有急速的进展……各位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现在有件麻烦事要向各位报告一下——」 甘粕也发现了刚才的异变,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 「其实,有一个巨大的不明生命体从太平洋沿着本州北上。」 「……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报告,让护堂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 「佑理小姐先前说过海上有不详的气息,所以我请人确认情况以防万一。听说海上保安厅像在演怪兽电影一样非常慌乱……我们委员会派出相关人士进行调查后,得出了那样不明物体可能是神兽的消息。」 「…………」 「那东西就快到达铫子海域了,目的地果然是这里啊。」 「这、这种时候请不要用『果然』这两个字好吗?」 护堂自己也有同样的推测,他还是勉强否认了甘粕的说法。 不久后,护堂的背脊一阵哆嗦。 他的身体涌现战斗时的力量,内心的斗志也越来越激昂。这代表弑神者的宿敌『不顺从之神』出现了! 护堂环顾四周,注意到了某个异兆。 刚才万里无云的冬季夜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乌云密布,黑暗的乌云间还夹杂了电闪雷鸣的迹象。 另外海面上——太平洋上有一个惊人的物体! 那是一道『女性』的黑影。 一道纤细又婀娜多姿的女性身影,她留着一头很长的头发,头部笼罩在乌云当中,模样十分巨大。 『找到你了,新的勇士大人……』 天上传来了少女的低语声。 对方有一副楚楚可怜的娇艳嗓音,护堂却没有放松警戒。因为他不晓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呵呵呵,不用这么紧张,今天是纪念我们相遇的夜晚。』 天上再度传来低语和轻笑声。 对方动人的嗓音中蕴含出身高贵的公主所具有的气质,以及一位女神该有的温柔婉约。 「神明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我要先声明,我没有和你们战斗的打算喔。」 护堂事先表达自己的立场。 许多神明都对弑神者抱有仇视之意,护堂身为和平主义者,不想和这些整天喜欢打打杀杀的家伙打交道。 对于护堂的表态,这位公主般的女神风姿飒爽地回答。 『唉呀,原来你是弑神之君,呵呵,我就知道一定能找到一位名满天下的勇士,这真是巧妙的缘分!』 「……你说一定能找到是什么意思?」 『嗯,前一阵子我很在意这座岛屿发生的事情,因为短短几个月里出现了好几次斗争的卦象,还有众多英雄的狂乱之气!』 所谓的这座岛屿,指的是日本列岛。 而她说的斗争——想必是护堂和雅典娜、齐天大圣、兰斯洛特的连番激战。护堂发现自己是招来女神的元凶,内心多少有些失落。 另外从她说的话听来,她不是日本的神明……? 『我试着派遣弓之御灵前来,终于让我找到了那一个人也认同的勇士,我真的非常高兴喔。』 这位公主般的女神又说了。 『勇士大人,请你先收下我的一片心意,其余的事情稍后再谈吧!』 话一说完,女神的黑影凭空消失了。 连同刚才掉在沙滩上的铁弓也不见了,然而天际依旧乌云密布。 护堂没有解除战斗态势,代表那位女神还在附近。 「甘粕先生!我们留在这里应战,你快带其他人去避难!神兽和『不顺从之神』马上就要降临了!」 率先下达指示的当然就是艾莉卡。 这是艾莉卡对『一片心意』这四个字的解释,护堂也非常认同,照现在的状况推断,很难有别的可能性。 「祝你们好运了。」甘粕快步离开现场。 没花多久时间,君滨一带除了护堂等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类。 这一带成为可以尽情一战的宽广战场了,获得了理想的战斗场地后,护堂向伙伴们使了一个眼色。 艾莉卡、佑理、璃璃亚娜、惠那,每一个人都点头回应护堂。 五人望着『敌人』即将现身的太平洋,禁止游泳的君滨海岸,海相依旧恶劣。 「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朝陆上前进,有点像珊瑚礁……?」 「惠那觉得那比较像缩起四肢的乌龟?」 视力极佳的璃璃亚娜和惠那凝视着海平面。 她们似乎看到了敌人的身影,护堂连敌人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管是什么,总之是神兽对吧。」 惠那召出了伙伴·天丛云剑,很干脆地下达定论。 璃璃亚娜也换上了蓝黑相间的战斗披肩,艾莉卡也用红黑披肩和魔剑,狮王之心完成自己的战斗武装。 然而最先提出警告的,却是在场灵感最为敏锐的佑理。 「各位,在上面!快看天上!」 一抬头,护堂大吃一惊。 刚才和女神一同出现的乌云,透出了新月的光芒。 一道在空中翱翔的巨鸟身影,一时遮住了新月的光芒,那只巨鸟的双翼长十五公尺,不看大小的话很像海鸥。 一只侍奉天神的巨鸟——非同神兽的神鹏出现了。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空中响彻神鹏的啼叫声。 天空出现神鹏,海上又有不明的生命体,海面上的敌人也以非常快的速度抵达君滨,护堂终于看到对方的形状了。 的确看起来很像珊瑚瞧或龟壳。 不过这两种推测都是错误的,那是『卷成一团的大蛇』,那只大蛇像颗陀螺一样,在海面上朝这里旋转进击! 「想不到蛇能做出那种事情……」 「不愧是神明的眷属……」 两位媛巫女也十分意外,正确来说,惠那的语气接近抱怨,佑理则是真的很佩服,这也符合佑理这位大小姐的反应。 那只大蛇在快要登陆时,将盘在一起的身体伸展开来。 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长近五十公尺的巨大海蛇放声咆吼。 先前在海面上像陀螺一样旋转滑行的海蛇,现在笔直地朝犬吠埼的海岸突进,宛如要冲撞海岸一样。 天上有神鹏、海上又有大海蛇—— 外加一个不知道躲在何处的『不顺从之神』,一场年末不该有的激战正式开始了。 3 麻烦的神兽出现了两只,其中一只还能在天空自由飞舞,护堂判断需要拟订战术应敌,因此他立刻大喊。 「海面上的大蛇我想办法应付,天上的就麻烦你们了!」 艾莉卡、惠那、璃璃亚娜点头后各自散开。 护堂也用眼神示意佑理退下,并且开始慢慢咏唱言灵。 「主曰,罪人必受责罚。」 护堂的眼前,现出了燃烧火焰的黑影。 「锐牙难近身者,给予违背契约之人破灭铁锤!」 护堂的言灵发动后,火焰与黑影化为一头身长约二十公尺的神兽。 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五化身『山猪』现身了。这次的目标是大海蛇和神鹏,护堂打算用怪兽来对抗怪兽。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耳熟的咆吼撼动四周,具有漆黑毛皮和狂猛巨体的『山猪』以粗大的四肢跺地,瞪着海平面蓄势待发。 『山猪』的视线对准逐渐登陆犬吠埼的大海蛇。 紧接着,从海面上势如破竹杀来的海蛇张开巨颚,和护堂的『山猪』正面冲突。 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海蛇发出了痛苦的哀号,正面冲撞『山猪』的海蛇受到了单方面的损伤,乌鲁斯拉格纳的黑色圣兽丝毫不为所动,用人类的打架来比喻的话,就好比打入的一方伤到了自己的拳头一样。 『山猪』将细长的獠牙插入海蛇的身体,撕裂对方身上的鳞片。 海蛇在沙滩上不断扭动身体,想逃离黑色杀戮者的攻击。无奈细长的身体被『山猪』的前肢牢牢踏住、动弹不得。 『山猪』的体型庞大,不同于它的粗旷外表般,战斗方式十分灵巧,『山猪』继续用獠牙刺击对手。 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海蛇再次放声咆吼,巨大的身体痛得不停挣扎。 区区神兽终究敌不过弑神者的强大权能。 这边的战事没问题了,护堂转头观望神鹏和伙伴们的方向,他看到神鹏缓缓在君滨的上空盘旋飞行。 这只盘旋上空的超常猛禽,仿佛在俯视地面。 下一秒,护堂感应到敌方的杀气,背上汗毛直竖,那只神鹏锐利的双眼将下方的弑神者视为狩猎的目标。 「哼,区区一只鸟类夜视能力这么好。」 护堂刚抱怨对手违反常理的能力时,那只神鹏便开始急速下降。 神鹏冲杀的对象当然是草剃护堂,不过护堂没有打算避难,反正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况且有人会及时提供救援——! 「人民啊,倾听大卫的哀歌!英雄何竟仆倒!战具何竟灭没!」 跟护堂想得一样,他的耳边响起咏唱必杀绝技的声音。 「约拿单之弓啊,快如鹫强如狮的勇者武器啊,现在降临到我手上吧!」 刚才散开的璃璃亚娜叫出约拿单之弓。 那是一对以蓝光幻化而成的弑神弓箭,也是曾经射穿英雄珀耳修斯的射击武器。璃璃亚娜手持神弓,射向快速进击护堂的神鹏。 蓝色的光箭朝往地面突袭的神鹏笔直前进。 凭着璃璃亚娜的射艺和约拿单之弓,这致命一箭将乘着疾风般的速度和完美的精准度,射向神鹏的颈部——原本应该如此。 在璃璃亚娜的箭矢命中之前,猛然上升的神鹏勉强避开了必杀一击。 那只神鹏的飞行技术值得赞叹,看了那只神鹏刚才的『U』字飞行,连护堂也讶异得咋舌。 对弑神者来说,诸如神兽一类的神明仆从并不强大。 可是对璃璃亚娜等人来说,却是拼死一战也不知能否战胜的强大对手,这次的敌人果然不好对付,而且还能在天空自由翱翔。 敌人虽然强大,我方攻势也不能减缓,这时惠那也放声大喊。 「神风啊,净祓吹袭吧!」 那是操纵风力的言灵,当中还融合了神力。 守护惠那的『老爷爷』速须佐之男命也是一位暴风之神,太刀媛巫女呼唤他的御灵,将风神的力量化为己用。 首先,她操纵一道旋风横扫向神鹏。 乘风飞翔的猛禽经不起这样的袭击,惠那还在空中制作一道龙卷风吞没神鹏。 那只貌似海鹏的神兽在狂风摧残下,巨大的身体逐渐扭曲。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鹏发出尖锐的啼叫声,体内暴发出强烈的咒力和暴风,惠那制作的龙卷风消失了,这只神鹏也具有操纵风的力量。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鹏再次啼叫,暴风的威力随着神鹏之力提升,天空也刮起阵阵强风。 这种近乎台风的威力,也让海相瞬间变得更为恶劣。身为须佐之男高徒的媛巫女,在风的领域也比不上神鹏—— 不过,惠那还是努力操纵风势和大气应敌。 可惜也到了极限,金发的深红骑士同时采取了行动。 「Eloi,Eloi,LamaSabachthani!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艾莉卡吟唱对神绝望与赞叹的『各各他言灵』,这是她的其中一项绝技。 「通告我主之名,赞颂位于世界中心的我主身躯,皈依敬崇!」 魔剑·狮王之心上附加了足以斩裂天神的力量。 艾莉卡对魔剑·狮王之心施以变形魔术,狮王之心细长的剑身在艾莉卡手中化为投掷用的短枪,枪柄约有一公尺长。 艾莉卡马上将那柄短枪交给身旁的伙伴。 手持蓝色约拿单之弓的璃璃亚娜,收下了那柄短枪。 璃璃亚娜左手架起蓝色的约拿单之弓,右手持短枪状的狮王之心射向神鹏。 这一招是各各他雷灵配合约拿单之弓的双重攻击—— 疾似流星的箭矢画破夜空,贯穿神鹏张开的左翼。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鹏发出痛苦的哀啼。 单翼受伤的神鹏在空中失去平衡,差一点失速坠落。神鹏又一次响起尖锐的啼叫声。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应该是操纵风力,半空中骤然产生一道上升气流,支撑住神鹏巨大的身体。 超自然的猛禽悠然地向上飞行,艾莉卡和璃璃亚娜连手出击,也无法毁坏神鹏的飞行。 「对方躲在天上,我们也很难做出有效的追击……」 艾莉卡皱起眉头。 天赋异禀的艾莉卡,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保持优雅的气度。 神兽本来就不好对付,而且对方还能在空中飞行,即使是三对一也难占上风,护堂仔细观察大海蛇的战况。 现在,大海蛇正在滩头上和『山猪』交战中。 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五化身以尖锐的獠牙发动刺击,用巨大的身体和壮硕的四肢踩躏大海蛇。 护堂盘算着是否能尽快解决大海蛇,前去帮助艾莉卡她们!? ——不过,护堂的盘算立刻碰上了意外的变数。 太平洋海面上再次显现女神的幻影。女神一挥手,天上降下星火洒在大海蛇身上。 下一秒。 大海蛇全身闪耀白色光芒,身体剧烈扭动。 对方扭动的动作就像一条鞭子。 『山猪』被大海蛇的身体鞭击,当场飞了出去。 大海蛇获得女神之力,实力大幅提升。不但如此,对方还有出乎意料的追击准备施展,大海蛇的身体开始变长了。 长满鳞片的海蛇身体原本只有五十公尺长,一下子就和橡胶一样延展了数倍。 大海蛇的身体变得更为柔轫,弹力也更加惊人。 之后,大海蛇以超长的身躯卷住『山猪』巨大的身体,像是一条橡胶制的绳索。 『山猪』粗壮的脖子、身体、四肢都被缠了好几圈牢牢绑死。 这条大蛇甚至还释放电击。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次换『山猪』发出了痛苦的大喊,它拼命挣扎想摆脱大海蛇的捆绑,然而大海蛇的捆绑力道丝毫没有减弱。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再次咆吼,这次是愤怒的叫声。 偏偏『山猪』就是无法挣脱海蛇强轫的肉体。这次挣扎换来对方第二次的电击,『山猪』痛苦得倒地,看来无法再战了。 「居然有那家伙无法破坏的东西啊……」 『呵呵呵呵,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战斗,弑神者大人!』 大惊失色的护堂,听到上方传来了女神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依然充满了公主从容优雅的格调。天上的神鹏也随着女主人现身,展翅飞向大海的方向,盘旋在海上的女神幻影旁。 对方似乎没有击倒护堂他们的意思。 『面对火之女神的仆从,还能力战不屈……你果然有我看得上眼的器量!』 女神楚楚可怜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恼人,护堂瞪着女神的幻影。 那是一道出现在太平洋夜空中的巨大人影。 犬吠埼是关东最东方的边陲地带,也是人气的旭日观赏景点,如今在这里出现的却是女神的幻影而不是旭日。 当然,这个尺寸应该不是女神真正的大小…… 「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过了,我是火之女神啊。呵呵,你就把这称号当成我的名字吧。』 女神刻意敷衍护堂的质问。 对方没有打算现出真身、也没打算自报名号。过去护堂碰到的『不顺从之神』大多有强烈的自我主张和表现欲望—— 护堂眉头深锁,其他的伙伴也赶到他的身旁。 艾莉卡、佑理、璃璃亚娜、惠那都来了。护堂向她们点头示意,再瞄了佑理一眼,媛巫女难过地摇了摇头。 佑理似乎也无法看穿『火之女神』的真面目,这下麻烦了。 这代表护堂没办法用『剑』斩断对方的神格! 『久违的勇士居然是弑神者啊,这也是星辰的指引……呵呵,感觉我们的邂逅是命中注定。勇士啊,请跟我说你的名字吧!』 「少来这套。遇上不肯自报姓名的家伙,我也不想自我介绍。」 对方像个天真的大小姐般说出『命中注定』这种字眼,护堂听了有些不耐烦。 这种怀春少女的说词,护堂也懒得奉陪,他干脆不管对方。 『唉呀,真是冷淡……可是没关系,反正我随时都能知道你的名字——原来,你叫草剃护堂啊。』 护堂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对方能轻易得知自己的姓名! 『呵呵,存在于天地间的所有生命与事物……了解这些万物之名也是女人该有的嗜好,请不要小看我的本事!』 「是、是这样吗?」 「护堂你真笨。一般女人怎么可能办到这种事啊,只有女神才办得到!」 「是的,我们魔女和巫女虽然也有灵视之力,不过她应该拥有更为强大的灵眼!」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回应护堂吃惊的疑问。 对方夸张的能力让护堂十分讶异,一旁的佑理严肃地说明。 「那位女神是魔术之神……她能使用各种法术引发奇迹和神秘现象,是一名变幻自在的天神。请各位小心,她和齐天大圣是一样的!」 护堂想起来,那只猴子也能使用各式各样的法术。 他再次仰望女神的幻影,对方的武力似乎远逊于《钢》之英雄齐天大圣,还是不能太过乐观。 首先,护堂不晓得敌方隐藏了什么样的招式,另外,之前和军神兰斯洛特一战也带给护堂很大的教训。 纵使权能不多,只要彻底钻研锻炼就能力敌一百项权能—— 世上也有这样的强者,因此护堂的警戒心比以前更高。 『呵呵,请不用担心。我没有加害草剃大人的意思,我纯粹是想招待你来愉快一叙罢了。』 「哪、哪有人招待还派怪物攻击啊?」 『因为草剃大人是无双的勇士,我很怕你会拒绝招待啊,不先废了你一、两条手脚,我就没办法安心!』 这是什么歪理啊?护堂无言以对,他过去从没遇过这种类型的神。 双方有办法交谈,观念却是天差地远,谈话起来十分麻烦。 「要废别人手脚,这已经是十足的加害吧……?」 「可能对不死的众神来说,这种程度算不上伤害吧……?」 也难怪惠那和艾莉卡会露出傻眼的表情。 火之女神也不介意下方的人类说什么,她自顾朗声吟唱。 『以火为乐之人,赐予汝等火焰的愉悦。』 天上又降下了星火。 这次获得星火加持的是在海上悠然飞舞的神鹏,翼长十五公尺的巨大神鹏瞬间被火焰吞没。 神鹏威武地拍动翅膀,朝护堂等人所在的陆地直线飞来。 简直就像真正的『火鸟』展翅飞翔,璃璃亚娜连忙架起约拿单之弓迎击。 「咕——!」 蓝色光箭飞向火鸟,在空中化成五路进攻。 神圣的箭矢在空中画出五道轨迹,全数射进燃烧的神鹏体内—— 可惜光箭被火焰全数焚毁,神鹏的火焰还有加护的作用。 燃烧的神鹏持续飞向护堂等人所在的沙滩。再这样下去护堂他们会被火焰焚烧,或是被神鹏的尖喙和利爪撕碎。 『山猪』又被敌人的海蛇封住,草剃护堂没有对付神鹏的手段! 当护堂发现自己束手无策而愣在原地时,惠那有了动静。她高高举起天丛云剑,大声地喊出言灵 「古来守护日本的神刀!现在离开我的手中,吸纳异邦的咒雷,赐予我等加护——艾莉卡小姐,拿去用吧!」 语话的惠那将神刀插在眼前的沙滩上。 惠那提出非常急促的共用许可,但才气过人的深红骑士,她的俏脸上已经透露出理解的表情。艾莉卡马上点点头。 「多谢你的好意啦——元老院最后通碟!」 艾莉卡开始构筑最坚固的防御魔术。 身旁的璃璃亚娜也急忙加入。 「艾莉卡,我也来帮忙!为了维持罗马的秩序,元老院做出了剥夺全军指挥权的通碟!」 蓝色骑士的咒语和深红旧友的术法相辅相成。 惠那交出使用权来做为『媒介』的天丛云剑,注入了红蓝双骑士的言灵和咒力。 这招防御魔术曾经挡下天空神梅尔卡托的攻击数分钟之久。 现在这一招的强大防御力,就寄宿在漆黑神刀的冰冷剑刃上。 天丛云剑释放出黑色的光之屏障,像一顶华盖般罩住护堂一行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火鸟』的突击。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鹏不甘心地啼叫。 燃烧烈火的巨鸟奋力展翅,以尖喙向下猛击黑色的防壁。幸好『元老院最后通碟』的防壁勉强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经过女神术法强化的火鸟,威力可不比一般的神兽。 然而天丛云剑的神威、璃璃亚娜的辅佐、艾莉卡自身的成长也同样不可小觑。 这一招临机应变的联手防御,一旦再晚两秒发动就会失败,如果不是这些要素完美结合,也难有这样强大的结界。 这都要多亏众人的默契十足才能有这个结果。 可是—— 『呵呵呵,那孩子的火种还没烧完,再次燃烧吧!』 女神的言灵和星火再度洒向神鹏。 这一招称得上名副其实的『点火』。巨鸟的双翼爆出烈焰,延烧到黑色华盖四周,包覆了护堂等人。 守住护堂等人的华盖内部温度瞬间飙高。 现场明明是严冬的海边,温度却像待在三温暖里一样,神圣火焰的热气终于侵入了结界的内侧! 「须佐大神,吹起狂野暴风吧!」 「给予仇视罗马的叛徒严正的法律制裁!」 惠那以请神降临之力召唤旋风,意图吹走上方的神鹏,璃璃亚娜则注入更多咒力巩固结界。 可是神鹏的巨大身躯只有微微摇晃,防壁内的温度还是不断升高。 「唔……呜!护堂、结界快要撑不下去了!」 结界内部的温度几乎可以把人蒸熟。 艾莉卡满头大汗地叫喊,现在负责维持结界的艾莉卡负担最大,不过她始终没有失去玫瑰般华丽的气质。 看着艾莉卡·布兰德里最引以为傲的美艳气质,护堂急得咬牙切齿。 在他的伙伴使用结界后,他也开始进行了『某个计划』,为此他必须使尽全力,将咒力提高到极限。 不过,出招的时机还没到—— 只差一点点就能让那家伙提升到极限了! 再拖下去众人会被高温蒸熟,或是连同黑色防壁被神鹏烧毁压爆——就在这两个最坏的结局即将成真的时候。 艾莉卡身旁的佑理站了出来。 这位没有战斗能力、在任何局面都身居后方的媛巫女站出来了。 「万里谷!?」 护堂惊讶地叫住佑理,佑理双手合十、闭目凝神。 她做出了一个祈祷的动作,随即这位温和的媛巫女身上发出阵阵白光。 「敬奉神产灵、高御产灵、生产灵、足产灵、玉积产灵、大宫乃卖、大御膳都神、事代主诸神。奉请诸神应承巫仪镇伏,化御灵之力,显静谧之息……!」 啾啊啊啊啊啊! 在佑理发出的白光照耀下,火鸟发出了不悦的啼叫声。众人感受到一股凉风吹过,四周的热气也稍微降低了。 「护堂同学,我们还能再撑一会!所以——!」 媛巫女迫切地说道。 那道白光应该是媛巫女的崭新灵力。在白光照耀下,那只神鹏看起来也安分不少。 这一招抑制神明眷属的恩惠,也许是精神感应力的应用技吧? 无论如何,现在没有时间探究术理了。护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集中心力完成反击的招式。 他绝对不能浪费大伙赌命争取的时间! 「你这家伙,不会一直这么窝囊吧……」 护堂从刚才就不断在内心挑衅。 他对那头暴怒如狂的『野兽』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你要是真的这么窝囊,我以后再也不会召唤你出来。给我见识你的骨气啊!」 这些没品的谩骂正是护堂的言灵。 效果是把提升至极限的咒力——注入黑色的野兽『山猪』体内。 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五化身正被强化的大海蛇封住、神威荡然无存,护堂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激发它更强大的力量。 而这么做也确实有效。 被大海蛇捆住的『山猪』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声响。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发出低沉的呻吟,不是平常那种强大、充满爆发力的咆吼。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又一次从喉头挤出低鸣,当中灌注了受制于大海蛇的愤怒。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的低鸣声停了下来,象征前奏结束了。黑色的神兽猛一张开大口,接下来要一口气升至最高潮。 「大家快趴下捣住耳朵!」 护堂连忙向众人大吼,璃璃亚娜、惠那、艾莉卡马上照办。 最后佑理也慌张地趴在沙滩上。护堂确认大家捣住耳朵后,大喊一句「动手!」。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释放出激烈的咆吼和冲击。 本来在大叫时发出冲击波,也是『山猪』的其中一项绝技。这次被敌人束缚的愤怒,使这一招的威力提升到最大极限。 绑住黑色巨体的大海蛇首当其冲。 大海蛇被震得支离破碎,肉块全数飞了出去。 『山猪』像怪兽喷火一样,口中吼出前所未有的强力超音波和冲击波。 遭受音波直击的火鸟直接被震到高空上。 神鹏身上的火焰也消失了。这一记重创了神鹏,也让神鹏失去战意,它就像一架快坠落的飞机,摇摇欲坠地飞向南边。 『山猪』继续愤怒地扭动身体,朝四面八方发出冲击波。 女神的幻影也被冲击波打散。 毕竟(?)也是圣兽的『山猪』发出的咆叫声,很难说有多少庇荫的功效,至少具备了轰散神力的效果。 『唉呀,真是勇猛无比!这才是我的草剃大人!』 失去幻影的女神作出了戏谑的评语。 『山猪』的咆叫吹散盘踞天空的乌云,却没有伤到女神本人。 等到特大咆吼声的回音也消失后—— 君滨和犬吠埼又恢复了平静。 『了不起,草剃大人,我彻底见识到你惊人的力量了。呵呵,你杀了辉煌的胜利英雄,篡夺了他的权能,那么我也要做好准备,期待下次再会啰!』 君滨的海风夹杂着女神的细语。 是个十分麻烦的再会宣言。护堂和伙伴们对望一眼,大大叹了一口气。 4 君滨遭遇战结束后的隔天早上八点。 在那之后,护堂和女孩们回到旅馆休息,他们研判那位女神暂时不会再来袭击。 当然,情况一有改变,他们也会随时赶回现场。 幸亏敌人没有再来,他们才能一夜好眠。 现在护堂、璃璃亚娜、佑理三人聚集在旅馆的食堂吃早饭。 桌上摆着海苔、纳豆等日本旅馆常提供的正规早餐。艾莉卡不在是因为惯性赖床的关系,惠那则是使用请神降临的招式太过疲劳所致。 和惠那同寝的佑理,早上离开时还贴心压低音量,以免吵醒熟睡的青梅竹马。 「对了,万里谷佑理,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啊,是的。昨天使用太多力量,身体十分疲累,不过休息一晚就好了。」 佑理微笑回答璃璃亚娜的关怀。 昨夜一战,这位媛巫女用上白光灵力,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战斗结束后,她告诉大家那是名为『镇伏御灵』的法术。 这一招是将精神感应力提升到极限,放射媛巫女谦和之魂的法术—— 佑理昨天说明了,这种招式是用和合之心抑制激昂的咒力,使各种神秘现象和怪异沉静下来。这招对那只『火鸟』也通用,想必是足以匹敌双骑士『圣绝』言灵的王牌。 缺点是消耗非常剧烈。昨天战后,佑理几乎累得动弹不得。 今天早上看到佑理可以普通起床,护堂才松了一口气,璃璃亚娜似乎也放心了,三人就这么悠闲地用完早饭。 「那个女神说……她在寻找勇士对吧?」 璃璃亚娜啜饮饭后的绿茶,提起那位女神说过的话。 她的身上穿着浴衣,没想到东欧系的白人美少女穿起来会这么合适。 「照这样看来,也不难理解为何那支箭会射向东京了。她让自己的眷属展现射艺,意图挑衅『强者』,吸引对方前来。」 「事实上,护堂同学也的确来了。」 同样穿着浴衣、外加一件日式披肩的佑理也认同这个说法。 佑理朝两个杯子里倒入绿茶,并且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护堂。护堂心怀感激地收下,绿茶尝起来味道不错。 与其说是茶叶高档,不如说是佑理的茶艺和贴心的功劳。 「对方会挑东京铁塔为目标,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理由……纯粹是东京铁塔很高,刚好被选为标的而已。」 如果护堂没来,对方或许会不停狙击关东地区的高层建筑。 新宿都厅、六本木或池袋、涩谷等地的超高层建筑……护堂想像着各种可能性。 「真受不了,怎么出来一个这么扰民的神明啊。」 「嗯,的确。」「真可怕……」 璃璃亚娜和佑理随口回应护堂,不过她们看着护堂的眼神似乎另有含意。 「呃,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和那种女神相遇的『强者』偏偏是你,我想这不是单纯的偶然,要说你很容易『招惹』这种事吗……」 「一个接着一个,还真的很有缘……」 璃璃亚娜和佑理没有明说,护堂很容易招惹什么以及对什么很有缘。 然而她们的眼神隐含了冷漠的批判意识。护堂缩起身体,莫名地坐立难安。 这时候救世主甘粕出现了。 甘粕穿的是西服,而不是浴衣。他昨天一直在进行事后处理工作,没有时间回旅馆。 「唷,各位早安啊,昨天辛苦了。」 听到比自己更辛苦的人这么说,护堂十分不好意思。佑理也忽然站起来,向甘粕深深一鞠躬。 「昨天晚上非常抱歉,我们又惹出了那种麻烦……给你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日后也请多多指教。」 一想起昨晚闯的祸,护堂非常惭愧。 当时『山猪』击出的一部分特大冲击波,像流弹一样飞到崖边,粉碎了犬吠埼的灯塔。 能最早观赏到日出的关东人气景点就这么毁了,新年就快到了啊…… 护堂发现自己铸下的大错,苦恼地抱住脑袋。 艾莉卡发出感佩的赞叹,璃璃亚娜默默闭起眼睛,佑理难过地呼喊护堂的名字,惠那则是大呼厉害—— 「不会不会,这也是我的工作。」 对于媛巫女的衷心致歉,甘粕嘻皮笑脸地回答。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也预料会有某种程度的损害了,这就好比使用设计上具有麻烦缺陷的高性能机器,有一好就没两好,总之我们也是有了心理准备才拜托草剃先生帮忙,你不用放在心上。」 甘粕爽快地开了一个玩笑替护堂说情,他还笑着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谢罪的样子,很像一个替没用丈夫拼命致歉的妻子。唉呀,状况也几乎完全吻合啊。」 「妻——请、请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没错,甘粕冬马。你、你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吗!」 佑理慌张反驳,璃璃亚娜也莫名发火。 身为主犯的护堂改变了话题,想掩饰尴尬的气氛。 「对、对了,那些怪物是渡海过来的吧?」 「是的,它们是乘着黑潮千里迢迢而来。」 这位特务大概昨晚就收集好相关情报了。 甘粕立刻回答了护堂的疑问,不愧是优秀的特务。 「毕竟那是神兽大人的远征,我们委员会的相关人士和咒术界的人也感应到了,还有海上自卫队和保安厅也以为是『未知的大怪兽来袭!』这种场景,多亏众人齐心协力,才能把握对方的行进路线。」 「昨天的女神,好像是从日本外面来的。」 「就是像踪狂一样盯上草剃先生的『不顺从之神』对吧?没错,跟我们查到的情报相符,其实我们有找到应该是那些家伙的根据地喔。」 这句意外的话让护堂瞪大眼睛。 佑理和璃璃亚娜也是相同的反应。因为根据地这个字眼,和放浪的『不顺从之神』完全不搭调。 「对方的蛇形和鸟形神兽,各自从根据地顺着海路和空路来到犬吠埼,现在我们正在搜查根据地的情报。」 「根据地啊……」 护堂陷入了沉思。敌人的目标是自己,要是自己继续待在东京,下次很有可能真的会上演怪兽大战的电影。 护堂思考着,也许该先放弃和平主义采取行动—— 「草剃护堂,难道你想去那里吗?」 璃璃亚娜似乎察觉了护堂的想法。 「万一那些家伙来到东京,会造成非常严重的破坏。既然如此,不要坐以待毙比较好。」 「或许你说的对……」 佑理经过深思后也附和。 「那个女神很细心的隐藏自己的真身,所以我才看不到她的真名和来历。」 「那么,要主动深入敌阵寻找线索啰……」 璃璃亚娜也同意这个方案,这次的敌人和上次身穿甲胄隐藏真身的兰斯洛特相同。 护堂下定决心,他开门见山地直接问。 「甘粕先生,那些家伙的据点在哪里啊?」 「我想想喔,简单说是在南海。」 护堂记下了甘粕说出的地名。 璃璃亚娜和佑理得知地名后张大双眼,但她们没有特别讶异。对方既是神,这种答案也在意料之内,只是没有事先猜到罢了。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 看样子护堂等人的新年得在国外度过了。 第4章 魔境传来的呼唤声 1 十二月三十一日,大晦日。 今天是日本国民一同迎接新年的重要节日。 不过在这一个值得纪念的冬季节日里,草剃护堂却身在炽热的阳光下,而且是在冬季的日本列岛绝对不会有的烈阳下。 天上艳阳高照,空气中充满热气和令人怀念的盛夏气息。 东京都约莫在北纬三十五度的位置,护堂等人目前在一口气下降三十度左右的赤道下方附近。 地名是婆罗洲北岸,马来西亚境内的都市亚庇。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地方过年……」 护堂感触良多。 亚庇是这一带最大的都市。 这座临海都市有美丽的沙滩,到处都有度假旅馆。 护堂现在位于都市的中心区域,这里有大型的购物商城和一些市场与饮食区,是人多又热闹的地带。 「完全没有年末或新年的气氛。」 「我也觉得很不习惯。打从我懂事以来,这个时期都在从事巫女的工作……」 身旁的佑理的语气也有些尴尬。 现在是下午两点,他们在露天的咖啡厅稍微休息。 护堂点的是冰咖啡,佑理点的是冰奶茶。这里是四季炎热的热带区域,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想喝冷饮。 另外,桌上还有一杯加入练乳的新鲜酪梨汁。 这一杯饮料十分浓纯,吸管插在里面还会直接立起来,这是艾莉卡点的。 「这也代表护堂很容易被卷入麻烦事。」 两天前的早晨,护堂在犬吠埼的旅馆和甘粕共商对策。 护堂表明要闯入对手的根据地后,正史编纂委员会很快就开始收集相关的情报。 这一段时间,护堂和伙伴们先回到东京进行出国准备。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他们在十二月三十日的深夜搭机离开日本。 他们在飞机上度过一晚,早晨抵达了新加坡。一行人在新加坡转机,于今天——十二月三十一日上午到达了亚庇。 和护堂同行的有艾莉卡、佑理、璃璃亚娜、惠那四人。 负责筹画这场旅行的,想不到是这位被称为『深红恶魔』的少女。 「正史编纂委员会顶多是管理日本一国的组织,在国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力……这次就请他们担任『负责支援但不表示意见』、让第一线随意利用的角色吧。」 艾莉卡边喝着近似奶昔的淡绿色果汁边说。 「话说回来,你们家的组织在这里也没有支部吧?」 「没错,可是《赤铜黑十字》在这里有派驻人员,我已经透过派驻人员介绍值得信赖的当地代表,他们也苦于『不顺从之神』的问题,衷心期盼着魔王·草剃护堂的来临。」 「用、用来临好像哪里怪怪的吧……」 听了艾莉卡的说法,护堂表情变得很僵硬。 「对了,艾莉卡小姐,你说的当地代表是什么样的人呢?」 佑理先喝了一口奶茶,开口询问艾莉卡。 年末的午后,艾莉卡选了护堂和佑理去拜访当地代表。她说,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佑理的力量。 「据说这个国家没有日本那样的委员会,也没有欧洲那种大规模的结社……但是民间有不少凭借占卜或咒术为生的人。」 「的确是这样。」 艾莉卡点点头。 「东南亚地区没有类似的情报机关或特别优秀的结社。不过,你们也知道,历史悠久的黑道和帮派在当地社会很吃得开。」 「帮、帮派——!?」 「也对,鹰化的家族好像也是这样……」 「没错,香港陆家就是东南亚典型的教团经营者。他们吸收各类人才,当中也不乏各类高手或实力平平的人,来经营各种合法和非法的事业。」 三人喝着饮料闲聊后,离开了咖啡厅。 护堂穿着久违的短袖上衣,以及麻料的工作裤。 艾莉卡穿着红色的小可爱,配上长度直达脚踝的黑色裤子,佑理则是身穿一席清凉的白色洋装。 一行人从冬季的服饰,一下子换成了夏季的装扮。 这趟急就章的旅行,让他们尝到了事隔数月的闷热气息,他们也不否认自己十分享受这种新鲜感。 另外,璃璃亚娜和惠那去采买『远征』用的物品。 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亚庇,这里只是一个通过地点而已。 护堂和佑理跟着艾莉卡行走,途中下起了激烈的大雨,也就是俗称的午后阵雨。 热带地区在午后很容易有这种豪大雨。 三人连忙躲进有屋檐的饮食区。 这里有一连串的餐饮店,客人能在这里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随意坐上空的座位饮食。亚庇市内据说四处有这种附有屋檐的饮食区。 「这地方的雨势果然很惊人。」 雨势拍打路面和屋檐的声音非常激烈。 护堂的衣服也湿透了,这种麻烦事也算令人愉快,因为他实际感觉到有别于日本的气候和风土民情。 「反正天气这么热,衣服很快就干了……」 护堂开心地看着身旁的二位少女,一看他就整个呆住了。 艾莉卡和佑理都穿着轻薄的夏季服饰,她们的衣服全被这场午后阵雨淋湿,布料紧密地吸附在身上。 她们的身材曲线也一览无遗。 而且佑理的洋装还是白色的,底下的内衣也若隐若现—— 「护、护堂同学,请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 「唉呀,难得看你这么积极,是因为来到海外有种解放感的关系吗?」 听二位女孩这么说,护堂赶紧撇开视线。 后来,直到她们衣服变干以前护堂都不敢乱看。三人漫步在饮食区中等待大雨停下。 艾莉卡一见到路边摊贩卖的食物,眯起眼睛建议。 「这种亚洲地带果然是最适合体验混沌饮食经验的地方,日本是个舒适宜人的国家,但这方面就不太符合我的期待。」 艾莉卡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鬼话。 不过护堂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他一看就知道这是艾莉卡会喜欢的地方。 这里有马来料理的代表辛辣炒饭·Nasigoreng,以及外观是烤鸡但添加了花生和椰奶的沙爹等基本款。此外,还有蛋包饭包汉堡排的马来式汉堡之类的变化款。 其中还不乏中国裔制作的中华料理。 连印度裔的咖哩和世界性的速食连锁店也应有尽有。 他们还看到可以从水槽里挑选鱼类的烧烤店,外加会散发恶臭的水果女王榴莲等其他南国水果。 除了没有伊斯兰教区禁止的猪肉以外,这里的确是一个混沌的饮食空间。 「找一些我喜欢的食物来果腹也不错……」 「我们要去会客了,先克制一下。等到晚餐时间再吃吧?」 护堂制止艾莉卡后,望向佑理寻求认同。 意外的是,这位大和抚子也兴趣十足地看着那些摊贩。 「万里谷……难道你也饿了吗?」 「啊,不是,我没有肚子饿,只是有点在意罢了。」 佑理腼腆地解释。 「以前我们全家去越南玩的时候,曾经在那种店吃过一次面类的料理……味道非常好吃。呵呵,旅行的时候的确会想去那种店。」 「那么佑理,这件事就交给我艾莉卡·布兰德里吧。」 金发女恶魔向温和微笑的大小姐抛了一个媚眼。 「我过去在香港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去光顾各类摊贩。」 「真的吗!?那请带我一起逛逛吧!」 「算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 艾莉卡和佑理兴致勃勃地达成共识,护堂露出苦笑。 她们都是出身良好的大小姐,却丝毫不担心店面的卫生问题。 「撇开艾莉卡不谈,万里谷你某些地方也十分大胆啊。」 「我、我看起来很大胆吗?」 护堂一说这句话,佑理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护堂刚才的失言,反而逗得这位温柔婉约的大和抚子笑了起来,护堂不懂这是为什么,艾莉卡讽刺地追加。 「你很笨啊,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佑理肯定也是心脏超级强壮的人啊,而且跟你在一起久了也会受到锻炼。」 「这、这样啊……」 护堂反省自己不合乎道德的行径后,认同了艾莉卡的说法,佑理也露出尴尬的苦笑。 没多久雨停了,天空也恢复晴朗。 刚才那场大雨消除了一些暑气,气温也变得较为舒适宜人,艾莉卡再次带领二人朝某个市场前进。 其实他们到咖啡厅休息之前,曾经造访过那个市场。 当时那里还只是一片空地,可是一个小时后那片空地设立了许多帐篷,还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 那里有卖日用品和各种蔬果类的食物。 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海产。店头摆着东京也有的竹荚鱼、鰆鱼、梭鱼、乌贼,以及黄拟乌尾鮗等南洋特有的鲜艳鱼类。 艾莉卡走进各店铺的间隙,终于在一座帐篷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家卖日用杂货的小贩,店内有一位娇小的老婆婆。肌肤黝黑的老婆婆身穿朴素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裙,坐在一张折叠椅上头。 看上去是位十分慈祥和蔼的老婆婆。 不过,她就是艾莉卡所说的『地方代表』。在这一带讨生活的扒手、小偷、海盗,都归这位占卜师和咒术师掌管。 「王,欢迎您远道而来……」 身为地方代表的老婆婆,用很破的英文打招呼。 然后老婆婆双手合十朝护堂膜拜,仿佛把护堂当成了佛像。 2 二天前,甘粕在犬吠埼说明了神兽的根据地位置。 『在南海地区啊,有个海域聚集了一百多个大小各异的岛屿,位置在菲律宾以西和婆罗洲西北方。那个区域的小岛现况各有不同,有无人岛、也有设立渡假旅馆或各国海军设施的岛屿。』 甘粕叹了一口气说明。 『其中有一座不小的无人岛,几天前出现了神秘的巨大生物……是的,就是那两只蛇形和怪鸟形的神兽,昨晚就是它们来到日本引起骚动。』 『草剃先生将它们击退后,我们查出怪鸟回到南海的小岛上了,东南亚的海域出现一座怪兽岛,这种情节很类似昭和年代的怪兽电影。』 甘粕报告时语气诙谐,态度却相当严谨。 于是护堂等人来到那座可疑小岛附近的亚庇市。他们以这里为据点,先行调查那座岛屿的内情—— 现在他们正在亚庇的市场,和当地的咒术相关人士对谈。 「王特地前来,真是不胜感激……」 「您、您别这么说,总之我们想先调查那座岛屿的情况。」 身为当地代表的老婆婆持续合掌膜拜,护堂非常惶恐。 与其说那位老婆婆把护堂视为王者,不如说她把护堂视为佛陀要来得更贴切。她对待护堂的反应,和护堂过去碰到的业界人士都不一样。 「那我尽快帮你们准备一艘船吧,不好意思啊……那座岛出现三年有余了,我们却没能掌握什么情报……」 「三年?」护堂对老婆婆慢条斯理的谈话内容非常好奇。 「其实呢,那座岛是在三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海上的……过去是一片大海的地方,凭空出现一座颇具规模的小岛,上面还有山地和森林,周边的渔夫、海盗、海军都吓了一跳。」 护堂偷瞄了艾莉卡一眼,艾莉卡也点头回应。 这个情报艾莉卡似乎事先知情,那么她是基于什么理由没有说出来呢? 「而且上去那座小岛的人,大多数都没办法离开……」 「没办法离开?」 「根据那些逃出来的人说,他们去岛上探索,结果莫名其妙迷路了。迷路好几天不断朝沙滩的方向行进……好不容易才回到船上逃出小岛……」 护堂想到了某个人物。 那家伙很可能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护堂又看了艾莉卡一眼,艾莉卡的表情显示她和护堂有同样的想法。 「所以这附近的国家也视那里为『不存在』的小岛啊……这里的船员谁也不会接近那里,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私底下知道那个地方……」 这么说来,那是一座没有记录在海图或地图上的小岛啰? 护堂了解事情原委,老婆婆又朝他合掌一拜。 「感谢王亲自前去探查小岛,劳烦您了……」 「老婆婆,能给我们看一下那样东西吗?」 艾莉卡从旁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那样东西?……啊,你是说三年前那座小岛出现后,漂流到附近沙滩上的东西啊。我们认为是和某个神明有关系的东西……」 老婆婆吃力地起身,在身后的木箱翻找了一阵子。 她拿出了一根细长的棒状石头。长约一公尺左右,大约是一手可以握住的大小。石头的表面很粗糙,颜色像黑曜石一般漆黑。 护堂感应到石头散发出微量的咒力,里面蕴藏了某种力量。 佑理一看到这样东西大吃一惊。 「佑理,你看到什么了吗?我想请你鉴定一下这个可能是神具的东西。这东西或许能成为决定性的线索吧?」 「啊,是的,这个东西是——」 在艾莉卡的寻问下,媛巫女严肃地说出了天启。 「这是万物之母的大海创生土地、制造真水、孕育绿色草木的创世神具……我们以前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后半段是佑理刻意补充的,代表佑理也有相同的疑惑。 没错,那时候海上同样凭空出现一座神秘的小岛,进入其中的人会被迷宫的魔力迷惑,还同样出现了创世神具之类的小道具—— 护堂若有所思,艾莉卡双手环胸,佑理则是露出担心的神情。 毫无疑问的,三人都抱有相同的看法。 两小时后,护堂等人来到了海上。 南国海洋在夕阳余晖下染成一片橙红,大型的游艇轻快地开过海面,这趟行程犹如在搭乘观光游艇欣赏夕阳美景。 这是那位市场的老婆婆替护堂等人张罗的船只。 船内有淋浴设施和空调,以及和公寓客厅一样宽广的船舱,甚至还具备了各有两张床的寝室。 这是一艘可以连日停泊在海上钓鱼或从事休闲活动的大型船只。 ——据说,那座神秘小岛的所在海域离亚庇并不远。 护堂一听说在入夜以前就能抵达小岛,便决定趁今天出发,就算只能远远观察那座小岛也好。只要是和神有关的事件,要赶快解决以免情况越演越烈,因此他们会合了璃璃亚娜和惠那,一起搭上了这艘船。 驾驶游艇的工作,就交给那位老婆婆的数名部下了。 护堂他们正在船舱中召开会议。 璃璃亚娜·葛兰尼查尔在会议中忧郁地说明。 「这纯粹是忆测,是一种仅凭『嫌疑』就断定某个人有罪的不当行为,然而我还是得说一句——」 璃璃亚娜穿着轻便的蓝色衬衫和黑色短裤,依旧不失骑士该有的严谨。 「英国的黑王子殿下,和这件事很可能脱不了关系。」 拥有迷宫权能的亚历山大·嘉斯科因,以及天之逆鉾、浮岛事件。 也难怪大家会想起那次的骚动,连个性大而化之的惠那都语重心长补充。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吧,叫瓜田李下之嫌对吗?」 总之疑点重重,护堂也很同意惠那的说法。 另外来到国外的惠那终于换上了便服,她穿的是男生在夏天时常穿的短袖连帽衣和工作裤。 璃璃亚娜和惠那在白天采买的东西,也堆积在船舱的一隅。 纸箱里塞满了各类装备、衣物、食品,里面几乎具备了探索南海无人岛所需的物资。 「仔细想想,那家伙在东京湾骚动时,手腕相当高明,连天之逆鉾的使用方式也了若指掌……」 「表示他过去尝试过类似的计划……这的确很有可能。」 艾莉卡回应了护堂的猜测。 佑理没有参加这场近乎诽谤中伤的对话,她尴尬地听着众人的猜测。这应该是她生性谦和的关系。 不过她偶尔会点点头赞同大家的说法,没有打算发表异论。 「嘉斯科因那家伙目前人在哪里啊?」 「还是一样行踪不明,听说之前在西班牙。」 艾莉卡果然准备周到,她立刻回答了护堂深思后的问题。 「算了,反正就算问他本人,他也不会乖乖回答吧,我们慢慢调查吧……」 大伙闲谈了一阵子,船已经开到那座小岛附近了。 印度裔的船员通知即将到达目的地,护堂等人也不再闲聊。大伙一同来到了甲板上,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片被夕阳染红的南海。 如果大伙是来观光的,这大概是一幅很动人的美景。 然而前方十几公里处有一座『岛屿』居住来路不明的神兽。此外,那座岛屿还有类似迷宫的力量可以困住入侵者,简直是堪称魔境的场所。 那座岛屿具有一定的面积,不算太小。 从海上远远望去,岛屿的中央高高隆起,似乎是一座颇有高度的山脉。岛上长满了树林和丰富的绿意。 船只继续直线前进,会从一个类似入口的海湾上岸。 「比想像中的大……」 说话的护堂想到了一件事情。 「对了,嘉斯科因施展的迷宫能维持多久啊?放置整整三年还能维持吗?」 「亚雷克王子不在的话,三、四个月后就会失去魔力了。」 「之后迷宫的各种魔力会渐渐淡化,这点有记录在贤人议会的报告上。」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很清楚护堂想知道的答案。 「那么,或许不是那家伙搞的鬼吧?那家伙这么忙,很难想像他会定期来这里?」 「反过来说,也许这里是值得他定期前来的重要场所啊?」 「或者,他是依靠某种法术或神具维持权能的效果。」 双骑士会立刻提出反驳,证明了他们怀疑的那位人物有多么缺乏人德。 没办法,因为那家伙平常行为就惹人非议…… 总之他们预定今夜开始对小岛进行侦查和调查。这种时候护堂派不上什么用场,他的那些女性伙伴比他有用多了,身为魔女的璃璃亚娜和灵视神准的佑理,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有机会活跃。 每一位成员各自在船内进行准备工作。 ……草剃团队的阵容坚强,也没有人轻忽怠慢。 护堂和惠那具有动物般的直觉,对危险非常敏感,艾莉卡和璃璃亚娜也时刻保持警觉,佑理的灵感更是敏锐无比。 不过,现场没有任何人事先察觉到异变。 ——船上的甲板吹起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阵风。 驾船的小弟和双骑士都被出其不意的强风吹落,众人掉入日落后的漆黑大海里,发出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唯一没事的只有护堂一人。 换言之,现在护堂独自一人呆在甲板上。 刚才的阵风不是自然风势,是凭借魔术和神力发动的超常阵风,所以弑神者的肉体没有受到影响—— 「护堂!」「草剃护堂!」 海面上传来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的呐喊声。 护堂也有听到其他船员的哀号,他们似乎没有大碍。 这种情况下,真正有大碍的反而是在船上的护堂,一只眼熟的怪鸟悠然停在这艘大型游艇的船舱上方。 是前几天见过的神鹏,刚才的阵风就是这家伙发出来! 护堂很快得出了结论。这种毫无预兆现身的犯规技俩,神鹏不可能使得出来。 肯定是那个火之女神——来历不明的神施展的魔术。 3 翼长十五公尺的巨大神鹏奋力张开双翼。 神鹏用力拍动翅膀,巨爪抓起整艘大型游艇后向上升空,丝毫不受重量影响——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草剃护堂和整艘游艇已经被带到空中。 现在是入夜时分,夜晚的黑色天幕闪烁着无数耀眼的星辰。 这一片美丽的南国星空,能看到有别于冬季日本的星座,一轮半月挂在天上绽放皎洁的白色光芒。 「喔,天上的云真近!?」 整艘船在不知不觉间被带到高空,护堂急忙跑到船边往下探头。 海面在遥远的下方。和萨图尔努斯事件时,璃璃亚娜带护堂飞上天空的高度相去不远,护堂完全没有急速升空的感觉。 这只鸟果然很擅长飞行。 护堂和没被固定住的货物一样,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会从船上摔下去。 神鹏似乎有注意保持甲板平衡,飞行的过程也非常安定。幸亏神鹏高超的飞行,护堂一次也没有踉跄摇晃。 护堂带着怒意和赞叹,仰望悠扬飞舞的神鹏。 这只神鹏有一张神圣猛禽该有的精悍面容,透露出一股猛禽之王的威严,由于护堂人在甲板上,他不得不仰望抓住船舱的神鹏。 神鹏的喉头和腹部毫无防备地坦露在护堂面前,飞行的姿态却相当沉着。 看来这只神鹏也十分勇敢的。话说回来,护堂要是在这种高度攻击,也只会和敌人一起坠落而已,或许对方判断没有警戒的必要…… 「王!」「护堂同学!?」 这两道意外的呼喊声令护堂大吃一惊。 护堂转头一看,惠那和佑理打开船舱的门来到甲板上。难怪刚才众人落海时,护堂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原来她们待在船舱里面! 二人跑向护堂。 「叫天丛云赏它一刀——还是晚点再说吧。」 惠那说完后无奈地耸耸肩,她和护堂也有同样的顾虑。 神鹏很显然要把三人搭乘的游艇带到前方的小岛。一行人距离小岛越来越近,高度也开始缓缓下降。护堂准备看准时机出手攻击—— 他不想被带去敌人严阵以待的地方,说什么也得中途下车。 护堂、惠那、佑理互有同感地点点头。 神鹏带着三人搭乘的游艇,飞过岛屿的海湾上空。 幸得月光的照耀和优异的夜视能力所赐,护堂在黑夜中也能大致掌握岛屿的形状。 海边有一整片红树林,以及很像有黑猩猩栖息的热带森林。 中央尚有一座标高七、八百公尺的山脉,神鹏似乎是要飞向那座山的山顶。 越过山脚后树林生态大为改变,护堂好奇地皱起眉头。那一带几乎是高原的阔叶林,一下子丧失了热带雨林的气息。 当然热带地区也有高地,那些地方的气温也很凉爽。 可是,这个地方的海拔还不至于造成树木生态改变才对—— 「不愧是神明居住的岛屿。惠那感觉到了,这座山的神气不能小看,这里是很了不起的圣域喔。」 「尤其山顶上的灵气特别强烈,说不定那个女神就在那里。」 灵山专家·惠那都这么说了,和平常一样敏锐的佑理也提出了警告。 护堂往下方望去,现在距离山地斜面约有七、八十公尺。 他想等高度低一点再出手,可是又担心错失良机。正当护堂苦恼时——两位媛巫女点点头。 「护堂同学,这里交给我们吧。」 「没问题,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天丛云惠那拿去用啰!」 听她们这么说,护堂也下定决心了。他先点点头,并且放松右手的力气。 之后,惠那手中凭空出现神刀·天丛云剑。那是一把长三尺三寸五分,具有日本刀刀柄的黑色弯刀。 「神剑天丛云,佑我夺得兵武盛誉!」 口诵言灵,请神刀御灵降临的惠那用力往甲板一踏。 惠那像猿猴般轻灵一跃,一刀斩向维持着飞行安全的神鹏腹部。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神鹏痛苦大叫。 一击得手,惠那再次跳上空中,将神刀插入神鹏的右爪,抓住船舱的右爪放开了整艘游艇,发出砰咚巨响! 摇晃冲击之下,游艇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高度也大为下降,就快接近山坡斜面了。 受伤的神鹏再也撑持不住,左爪也放开了游艇。护堂等人搭乘的大型游艇,就这么朝地面自由落体! 下方有为数众多的山林树木。 这些树木多少能发挥缓冲的作用,不过直接掉下去不可能平安无事。 护堂等人即将面对形同飞机坠落的事故。 「敬奉天鸟舟御灵,鸟之石楠舟神!」 「愿成就我等平安渡航!」 二位媛巫女齐声咏唱言灵。 船身的掉落速度骤然减缓,如羽毛飘落般在空中缓缓下降,滑入平稳的山坡地和阔叶林当中。 落下速度减缓,不代表完全没有冲击。 三人重心不稳,全都摔倒在甲板上。游艇在地面上不断滑行,始终停不下来。 砰砰、砰铿、砰、砰。护堂听到许多危险的撞击声。 船身各处发生了撞击事故。 过了一阵子,坠落地面的船总算停下来了。二位媛巫女和护堂用力吐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人员受伤。 三人中就属草剃护堂最强壮,而且他也是众人的领袖。 护堂基于责任感率先起身仰望夜空。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鹏发出尖锐的啼叫声飞走了,也不知道是被惠那砍伤的关系,或是受到女神指使。反正危机暂时消除了。 不过,现在安心还嫌太早。 佑理露出不安的表情,惠那也神情严肃地走近护堂。 这里是堪称魔境的岛屿中心。护堂本来想彻底调查后再深入其中,没想到现在被意外带来了这里。 真正的麻烦肯定才刚要开始。 护堂一行人没有做出在黑夜行动的愚蠢决定。 他们在破烂的大船中度过一夜,打算等明天早上再动身。 护堂、惠那、佑理都一致认同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还好船上有充足的矿泉水和各类饮料,粮食也十分充足,连探索小岛用的各式装备也一应俱全。船上还有手电筒能用,不必担心会摸黑过夜。 护堂用打火机点火,烧了一壶热开水。 一行人的晚餐是简便的即溶咖啡、马来西亚泡面、小饼干。 「对了,艾莉卡在认识我们以前从没吃过泡面,万里谷你吃过吗?」 护堂在木更津事件时,曾经像今晚这样和惠那一起吃过饭。 因此护堂很好奇佑理这位大小姐是否吃过泡面。 「我有吃过喔。母亲很不喜欢这种食物,但以前我常和惠那一起偷吃……呵呵。」 「嗯,越是被禁止的事情,就越想尝试一下。」 佑理俏皮地露出微笑,身为共犯的惠那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来她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护堂不禁莞尔一笑。 二人手持杯面的动作和使用筷子的方式,透露出教养良好的品格。 这座山的气温很低,热食吃起来也特别美味。 这里的气温与其说是入夜降低,不如说是从夏季入秋的感觉。 护堂穿着长袖的连帽衣,佑理和惠那身穿运动服、防风外套、棉质运动裤的长袖装扮。那是在亚庇买来的衣服。 他们事先料到可能会进入山区或热带雨林,所以也准备了长袖衣物。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络啊。」 护堂伸着懒腰仰望星空自言自语。 佑理和惠那已经用上了好几种咒术,想和艾莉卡她们取得联系。可惜所有的咒术都没办法传达到岛屿外部。 「身为魔女的璃璃亚娜小姐深谙水性,掉入海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危机,不过没办法确认她们的安危,还是会令人担心。」 「我的精神感应也无法顺利施展。」 惠那说出忧虑的地方,佑理也进行报告。 「我在这座山里拓展感应范围,途中承受很大的压力,没办法继续拓展下去。」 看样子是不能使用咒术联络或探索了。 众人在深夜进入船舱里就寝。他们集中在一起休息,以便紧急时能尽量一起行动。 另外,三人还轮流站岗警戒。 毕竟之前神鹏有凭空出现的案例。 其实这三人提高警觉后,应该是不会再遇上那种情况,但是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站岗警戒的顺序为佑理、护堂、惠那,其中一人警戒时另外二人裹着毛毯睡觉。 一行人就这样平安度过了在魔境的第一夜。 到了早上,他们又用应急的食品充当早餐,吃完后开始进行动身的准备。 在一般遇难的情况下,他们还可以乖乖等待救援,可是倘若要收集这座山脉和岛屿的情报,他们就非动身不可。 三人挑选必要的物资塞入登山背包里。 途中,护堂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运用艾莉卡或璃璃亚娜召唤武器的法术,这样就能轻松搬运物资了吧?」 「那一招顶多能收纳一支剑的长度和重量,在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喔。」 「在日光用过的物品传送术,也和探索术一样无法使用……」 最终,护堂只得到一个没办法偷懒的答案。 准备完成后,三人开始登山。 「啊,今天好像是一月一号。」 「的确!我有点担心小光能否胜任七雄神社的工作,小光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她还只是见习的巫女……」 「如果说元旦是一年之计,不晓得今年会有什么样的骚动在等着我们。」 三人确认日期后,继续向前迈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擅长登山的惠那,再来是佑理,护堂负责垫后。 他们在晴朗的气候下,环视周围的树林。 阔叶林中闪耀着穿透绿意的光芒,照耀出一个连空气都金光闪闪的世界。树林间吹过凉爽的清风,宛如漫步在欧洲的秋季森林。 「话虽如此,这里可是赤道下方的热带地区……」 「都分不清现在是什么季节了,真困扰……」 「证明这里和一般岛屿不一样啊……」 护堂等人再次体认到这里有多诡异。走了一会后,佑理发出「啊」的声音。 护堂全神灌注,以为佑理看到了灵视,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佑理惊叫的理由,四周的景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这里原本是没有道路的森林。三人一路掰开地面上的植物,在同一座森林里走了近半个小时。 如今,四周的树木位置、形态、分布形式变得截然不同。护堂感到疑惑,难不成他们三人迷路了吗? 「嗯……太阳的方位和之前不一样。」 惠那皱起眉头仰望天空。 刚才,阔叶林中闪耀着穿透绿意的光芒,照耀出一个连空气都金光闪闪的世界——现在这个景象消失了。 眼前的树林和枝叶比刚才更为浓密,明明是白天却十分阴暗,没有清爽明亮的印象。 「我们似乎进入了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急中生智的佑理开始翻找背包。 佑理拿出了一个指北针,指北针没有指着北方。指针慢慢地绕圈,根本分不出哪个方位是北方。 「这里是迷幻森林啊……」 「不只森林喔,王。整座岛差不多都是这样。」 惠那的猜测是正确的。 步行数十分钟后,他们的所在位置又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他们从森林走到了密林,又从密林走到了断崖旁。在断崖旁走没多久又到了谷底,谷底走过后又绕回森林的一隅。 「……这次我们绕到了很漂亮的地方。」 走了大约两小时,护堂喃喃轻语。 护堂等人朝森林内前进,正好来到一处有小瀑布的地方。瀑布下方累积的清澈水源,化为一条小河向外流去。 走了大半天,体力不佳的佑理累坏了。 护堂想让她在这一带休息一下。仔细一看,惠那也向护堂便了一个眼色。这位登山达人也有同样的想法,护堂同意了。 「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这里正好有水。」 护堂说完后,惠那跑到小河边。她蹲下来凑近水面,闻着河水的气味。 太刀媛巫女伸手沾了点河水舔了一口,她告诉护堂。 「嗯,这里的水可以喝喔。」 「你连这种事都知道啊。」 护堂不禁苦笑,这的确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情报。 他们携带的水不确定还能用多久,要抓紧机会趁现在补给。惠那从背包里拿出铝制的杯子,到河里舀了一杯水给佑理。 至今的行军,对太刀媛巫女来说和散步没两样。她的脚程相当轻快。 「谢……谢谢。」 佑理道谢后喝光杯子里的水,对护堂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为了让其他人安心才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护堂心想,果然还是在这里稍微休息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护堂将手伸进小河中,冰凉的河水很舒服。 现在这种状况也很接近束手无策了。护堂常常和神发生战斗,却从没有遇过这种形式的危难…… 护堂茫然地望着瀑布下的水源,佑理也伸长脖子望向河水。 她看着小河外流的方向,她的媛巫女同伴惠那问道。 「佑理,你看到什么了吗?说说看。」 「啊,是的,我发觉前方可能有脱困的路径。」 「对了,那些回到海边的人都成功脱离小岛了,河川最后会流向大海,这样确实说得通。」 护堂认同这个说法,佑理忽然灵光一现。 她的身上飘散出白色的灵气,是精神感应的气场。灵气顺着河川不断前进,佑理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我顺着河川——沿着河水延伸感应力,就能正常使用力量了!」 这个报告令护堂有点讶异,惠那立刻大叫。 「做得好,佑理!你现在感应到什么了?」 「是,这条河川会和另一条大一点的溪流汇合,水会朝山下流去……最后直达大海,到了海边后,力量就能完全自由——」 佑理闭起眼睛集中精神,顺便向二人解说情况。 大海、河川——看来『水』是突破这个魔境的重要关键。 护堂听着佑理的报告,同时想起了一件事。这座岛的岛主曾经自称火之女神,那么或许和水克火的原理有关。 「!?我找到艾莉卡小姐和璃璃亚娜小姐了!她们在海面的小艇上!」 佑理开心大叫,这个最重要的情报打断了护堂的思绪。 4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二人在附有引擎的小艇上。 那是独自海钓的渔夫常会使用的小舟。她们停下引擎,漂流到了岛屿的外海。 这时佑理的精神感应波传来,向她们二人对话…… 佑理的感应力连结了海上的小艇和魔境的一隅。 她闭着双眼,将纤细的双手伸入河水中。水流上映照出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的身影。 影像显示她们也察觉到了媛巫女传送的精神感应。 金发和银发的白人美少女身穿T恤和单薄的夹克。二人在南洋的艳阳下,四周都是湛蓝的海水。 身在山中的护堂等人,看到河面上浮现大海的景色。 『我们掉入大海后,先让其他船员游泳聚在一起,再用璃璃的飞翔术回到亚庇。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艾莉卡说出神鹏出现后的经历,她们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今天早上,我们请人准备大型的渔船再度出航,也来到岛屿的附近了,只是其他船员很害怕接近岛屿……』 『所以我们请渔船停在外海,当成接应的母船待命。』 『我和艾莉卡借了一艘小艇,来到了岛屿外围。目前正在调查这座岛的各项情报。』 璃璃亚娜也一同进行报告。顺带一提,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船舶驾照。艾莉卡说『反正应该没问题啦,看起来很简单啊?』说完就借这艘小艇来开了。 虽然是附有引擎的简单交通工具,但光看几眼就会驾驶也非常了不起。 不愧是才气纵横的艾莉卡。反正有擅长飞翔术的璃璃亚娜在,她也不担心会遇难。 『我相信各位一定平安无事,果然如我所料。』 「不、不担心我也就罢了,好歹也担心一下万里谷或清秋院吧……」 护堂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异常强韧,所以他是替身旁的两位少女打抱不平,艾莉卡也没回他,迳自寻问岛上的情况。 护堂简洁地诉说经过,璃璃亚娜接着说。 『昨晚,我们回到亚庇后,幸运找到过去逃出小岛的生还者,并且从对方身上打听出当时的经历。』 双骑士妥善利用了昨晚到今天的这段时间。 护堂很佩服她们缜密的思维,艾莉卡又对护堂说。 『根据那个人的说法,他在岛上徘徊很久,最后自暴自弃地拿着带来的橡皮艇,赌命沿着河川顺流而下,好不容易才到达海边。』 这种行为很接近泛舟,一种顺着激流而下的河上运动。 在这座岛上的河川这样做,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护堂很佩服对方。 「亏那家伙能活着逃出小岛啊……」 『他说,多亏自己平常喜欢划船才能死里逃生。总之,顺从水的指引是最好的方法。』 『那个操纵火焰的女神,或许能用水克制她。』 护堂接受了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的忠告。 『刚才我确认过了,飞翔术可以飞到岛屿的周边。你们如果来到这里,我们也能马上和你们会合。』 『当务之急是先集合众人,尽量避免战斗。』 以上,就是护堂和远方的双骑士进行的会谈内容。 双方结束谈话后,河面上的影像也消失了。闭目凝神的佑理张开了双眼,全程聆听双方对话的惠那也点点头。 终于又到了出发的时间。 据说,遇难时最忌讳沿着河川下山。 山地的溪流时常汹涌湍急。一旦下雨将会迅速暴涨,吞没周遭的生物,另外溪边的土质松软,一不小心也可能会失足掉落水中。 而且这个变化多端的魔境,好歹也位于热带地区。 身处热带地区,就得担心阵雨——也就是局部性豪大雨发生的可能性,婆罗洲一带目前正值雨季,下午到晚上的这段时间常会下雨。 不过这次,护堂等人有惠那这位自然之子可以依靠。 惠那能凭气味察觉下雨的前兆,护堂等人才会甘冒顺河而下的风险。 一行人寻着佑理精神感应的途径,一步一脚印地向前迈进。 媛巫女的灵力很可靠,护堂等人顺着河川前进,再也没有走到莫名其妙的陌生场所。 他们踏着细小的砂砾走在河边。 河边散落着大小各异的石块,有时候他们还得攀越巨大的岩石,或是在水深及膝的水流中前进。 各成员间的体力差异,在这种情况下会逐渐明朗化。 惠那像猿猴一般轻快前行,动作如鱼得水。 她一个人要突破这条险路想必是轻而易举,但是她没有这样做。惠那也花了不少心力帮助体力不佳的青梅竹马。 佑理气喘吁吁地攀登大石头时,惠那会在后面推着她的背部。 横越激流时,惠那会在彼此的腰部绑上绳索带路,以免佑理不小心被激流冲走。 「对、对不起,都怪我碍手碍脚……」 咬牙前行的佑理,神色悄然地向其他人道歉。 不过,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这样想,毕竟她是这个团队的向导,也是无可取代的指路明灯。 事实上,当溪流两旁变成峭壁的时候,也是佑理出言指点才解除困境。 当时一行人无法再沿着河川行走,只好先离开河边聆听水流声前进。没想到迷宫效果又将他们引入陌生的森林里。 觉得不妙的护堂开始慌乱,佑理镇定地指引。 「朝那里前进吧。」 全赖佑理明确下达指示,他们才能再次走回河川旁。 护堂在途中会尽量安排休息时间,好让佑理有机会多休息。护堂的体力没什么大问题,这点疲劳难不倒他健壮的身体,过去他也有从事野外活动的经验。 就这样,再次起程后他们又走了三个小时。 手表显示目前快下午两点了。 佑理两眼无神、步履蹒跚,体力似乎到达极限了。每次向她搭话,她都会努力提振精神回话。可是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护堂也不免心疼。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两个钟头吧。」 整趟路虽然穿插了不少短暂的小憩时间,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护堂提议在这里休息,佑理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我、我知道了……那、那我去那里坐着休息喔……」 佑理摇摇晃晃地走向树荫下。 走到一半,佑理摔了一跤后再也爬不起来。护堂和惠那赶紧跑去抱住她,将她搀扶到树下休息。 佑理坐下后立刻睡着了,看来她真的非常疲惫。 「都是我的关系才会害她吃这些苦头,真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啦,佑理也是为了王才甘愿吃苦。」 望着佑理安详的睡脸,护堂表达内心的歉疚,惠那却笑着要他别太在意。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清秋院家长女的本质。惠那表面上是一个现代的女高申生,骨子里却是继承了武家之血的大和抚子。 「只是,惠那担心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可能要花三天才能到达海边。惠那和王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佑理大概无法撑到最后。」 「也是,那就只剩那个方法了……」 护堂反覆思量他刚才在途中想到的方法。 接着,他又看了之前用来充当指标的河川一眼。 从消耗体力的角度来看,这个主意比至今的徒步行走要好上许多,然而危险度是徒步行走的二十倍以上,况且他们没有必要的道具。 「王有主意了吗?真厉害。是什么样的主意呢?」 「艾莉卡不是说了吗?有人用泛舟的方式逃到海边。当然,我们这些没经验的人使用这个方法肯定会翻船。再说了,我们也没有橡皮艇或船桨,根本没办法挑战啊。」 用木材造船又需要熟练的技术和工具。 所以护堂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方法,但是惠那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方案。 「清秋院?这个方法没用啦,不必认真思考没关系。」 「呃,细节上的确有很多问题……但也不是真的完全没用喔。如果用上惠那和佑理的咒术,也许可以克服难关。」 真的吗!?护堂被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吓到了。 「不过,这个方法终究很危险,也许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吧——话说回来,真不愧是王,惠那都没想到这个方法!」 太刀媛巫女嫣然一笑,还开怀地称赞护堂。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方法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 「王真的太谦虚了,惠那一向很尊敬思路比自己还夸张的人喔,而且王不只坐而言还会起而行。」 「这次我真的不觉得你在称赞我……」 护堂抱着微妙的心情放下背包,翻找里面的东西。 他想弄一点轻食和甘甜的东西,给醒来后的佑理食用,他找出需要的道具,开始进行调理准备工作。 另一方面,惠那露出了小孩子想到鬼点子时的表情。 惠那拿出短刀,从河川旁的树上砍下树枝,再将落下的树枝集中起来。之后又从背包里拿出各种道具。 「~~~~~~~~?」 惠那哼着小调,不晓得在专心做什么。 护堂完成了野外料理(其实也没这么正式)的准备。他决定在一旁悠闲休息,等待佑理清醒,顺便静候惠那完成作业。 四十分钟后,惠那满意地将完成的东西收进口袋里。 过了一会,佑理也张开眼睛,神情迷糊地环视着河边一带。 护堂开始进行调理。 他拿出不锈钢锅,盛装惠那挂保证的『好喝天然河水』,再用小型的携带式瓦斯炉煮沸。 锅里的水沸腾后,护堂将热水倒入三个铝杯里。 之后倒入砂糖和即溶咖啡搅拌均匀,护堂刻意多加了一些砂糖。 咖啡泡好后,护堂朝锅里丢入泡面。 等面煮好的这段时间,护堂先叫惠那和佑理过来。 「呵呵,甜甜的好好喝喔。」 佑理摸着烫手的铝杯,很珍惜地喝着咖啡。 她的表情很开心。老实说,负责泡咖啡的护堂在长途跋涉后,也认为这杯过甜的咖啡很好喝。这代表他们的身体很需要能量。 「对了,清秋院,你刚才在做什么啊?」 「嗯,是用来以防万一的东西,晚点再说吧。」 惠那忙着吃面,护堂也没再追究。 护堂的肚子也很饿,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和咸味的高汤,佑理也满足而优雅地吃着面条。 补充完营养,三人迅速收拾好用餐器具。 这时候,护堂还没打算出发。他也想尽早和艾莉卡等人会合,不过要是害佑理倒下就得不偿失了。他想再休息一阵子——至少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发现危机正在逐渐逼近。 远方传来巨大的声响,有某个巨大的物体一路轰倒大树朝这里前进。 惠那站起来眯起眼睛,望向传来巨响的方位。 佑理也惊讶地起身。 不久,连护堂也看到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头巨人,身高约十四到十五公尺,全身充满筋肉,唯一的蔽体衣物是一块缠在腰上的布,异常发达的肌肉一览无遗。 而且还是独眼的巨人,对方的头上只有一只眼睛。 这种巨人在希腊神话中被称为独眼巨人,护堂等人碰到了一个新的神明仆从。 5 高大的独眼巨人俯视着护堂三人,鼻孔用力喷气。 对方似乎很亢奋,好像随时会发动攻击的模样,护堂在惠那的眼神央求下,交出了天丛云剑的使用权。 太刀媛巫女手上凭空现出黑色神刀,尽显钢魄神威。 惠那提刀走向独眼巨人,护堂伸手制止她。 幕后黑手不除,在这里和神兽等级的敌人对战也没意义,护堂瞪着独眼巨人背后的宽广天空。 「你在看我们对吧!?不个要光会叫手下来找打,有种自己下来啊!」 护堂对着仆从背后的女神叫嚣。 这一招效果显著,天上立刻降下了璀璨的光华。无数的光华凝聚,犹如太阳照耀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景象。 亮丽的光华形成一个星云般的旋涡,降落在独眼巨人的身旁。 『呵呵呵,你的呼唤我当然遵从,好久不见了,草剃大人,我最爱的弑神者!』 飘浮在空中的光之旋涡,发出了女神的声音。 护堂的身心涌现了战斗的力量,虽然隐藏了身影,本体却有亲临现场,之后护堂还听到了耳熟的啼叫声。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鹏从远方的空中飞来,之前被惠那砍伤的部位也复原了。 天上神鹏、地上巨人,对方也做好万全准备了。 「最爱什么啊……我们根本没有好好交谈过吧?」 『这种事情接下来再慢慢享受就好啦。』 女神用可爱的语气回应护堂的抱怨。 『呵呵呵,我真正重视的是男性是否雄壮威武、是否具备英杰的气魄。在女神的眼里,你也是一位很棒的男性喔。请你接受我的爱意,让我尽情款待一下吧!』 「招待……说穿了……不就是要砍我手脚吗?」 护堂厌烦地回答对方。 「你要硬来的话,我也会尽力抵抗,可是我不太想动武。拜托你别纠缠我了,安静地过日子好吗?」 护堂就像个和平主义的信奉者,尽量提出和平的诉求。 不过女神幻化成的光之旋涡没有反应,她只发出了「呵呵呵呵……」的微笑气息。护堂听了大叹一口气。 甘粕说得没错,这个女神真的很像跟踪狂。 既然如此,今后只能用适当的态度来面对她了。护堂首先发问。 「这座岛是谁做出来的?是你,还是亚历山大·嘉斯科因?」 『唉呀、真令人怀念的名字,对了,他也是当代的弑神者,呵呵呵呵呵,原来你们二位是知己啊!』 成功了。护堂试着提起亚雷克,马上就套出了情报。 护堂正暗自庆幸得到线索,女神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大为震惊。 『没错,这座岛是我缅怀神话世界做出来的,用那位大人——亚历山大送给我当定情信物的神具做出来的。这座孤岛乃是我的神之领域,这次就把这座孤岛变成我和草剃大人的爱巢!』 「定、定情信物?」 「是亚雷克王子送你的!?」 惠那和佑理也被这个惊人的情报吓得目瞪口呆。 不过,那位女神没有再多说什么,唯独璀璨的光华变得更加明亮,神鹏也倏然发出啼叫声,呼应光华闪耀。 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独眼巨人也吼出震天咆叫。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凶暴的神明仆从蓄势待发,准备认真『废掉护堂的手脚』。事已至此,除了反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护堂选择的化身是—— 「为了胜利,快来到我的跟前!不死的太阳啊,请赐我闪耀的骏马!」 护堂一开战就用上火力最大的王牌『白马』。 这个火之女神数年来引发了各项骚动,符合了『折磨民众的大罪人』的使用条件。 这一招能打倒她自然再好不过,万一打不倒也能确认某件事情—— 护堂基于这种考量,从东方的天边召唤第二个太阳。闪亮白净的光之枪从天而降,即将吞没女神幻化的光之旋涡。 『曙光啊、为我献上黄金之盾!』 果不其然,女神吟诵出了应对的言灵。 女神幻化的光之旋涡如天幕般放大,接下了『白马』的攻击。 『白马』的火焰曾经被沃邦侯爵用光之神阿波罗的权能吸收,如今也被女神璀璨的光华吸收了! 「能吸纳光之力的对象,内在也必然具备光之力啊……」 护堂想起佑理以前说过的启示。 这么说来,火之女神也是太阳神。护堂瞄了一眼身旁的佑理,佑理难过地摇摇头。 佑理始终看不出那个如同公主的女神是谁。 看不出对方的真身,无法使用『剑』应敌。对付拥有各种神通力的敌人,没有这项武器老实说会打起来很辛苦…… 「王,我们最好按照艾莉卡小姐的指示,寻找机会逃走比较好。」 护堂同意了惠那的忠告。 等到东方的太阳火焰全数射尽,神鹏从空中俯冲而下,地上的独眼巨人也朝护堂的脑门挥舞巨拳! 惠那即刻采取了行动。她横向挥出伙伴天丛云剑,奋力大喊。 「黑夜骤临,河音渐鸣,风势雄起破千军!」 这是暴风言灵。 须佐之男的灵气寄宿于媛巫女体内,成就请神降临的一击。 瞬间化为风神之子的惠那杀出一刀,黑色的刀身斩出一道刀气,狙击的目标当然是那只飞来的神鹏。 至今展现无数高超飞行技巧的神雕,用漂亮的急速上升躲过刀气。 惠那再次轻轻挥动天丛云剑,刀气立刻变换轨道,追击那只逃逸的神鹏。 惠那用上可以远距离操作的射击技,封锁敌方的飞行攻势。 战场另一端,独眼巨人挥下铁锤般的巨拳—— 护堂使用『公牛』的化身,徒手挡下敌人的拳头。敌人是力大无穷的独眼巨人,护堂也发动刚力无双的化身应战。 「喝啊啊啊啊啊啊!」 护堂抓住独眼巨人的拳头,用力将对方甩出去。 他以田径选手丢链球的方式投掷独眼巨人。凭着这个动作,身高仅一百八十公分的护堂甩出了身长近十五公尺的独眼巨人。 简直是夸张的怪力。 独眼巨人也愕然地掉落树丛之间。当然,这一招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不过也够争取呼叫下一个战力的时间了。 「锐牙难近身者,给予违背契约之人破灭铁锤!」 『山猪』事隔数日再次现身。 半空中显现的黑色火焰,幻化成野兽的身形降临大地。 这次的攻击目标有两个,分别是独眼巨人和神雕,这个麻烦的任务反而让『山猪』很高兴,只见它发出开心的吼叫声。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准备释放之前学会的新力量,击出威力惊人的超冲击波。 这道低鸣即将转化为最大威力的炮击。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和上次一样突然释放出冲击波动。 冲击波首先轰飞雄姿英发的神雕。 这是护堂在上一战学到的教训。翱翔天际的猛禽之王一旦化身『火鸟』会很难对付,要先全力击倒神鹏再对付地面的敌人。 为此,护堂才会召唤『山猪』发动豪迈的音波冲击。 就算是神鹏也无法躲过这一招,受到冲击波直击的神鹏当场爆碎消散。 不过,独眼巨人也利用这一段时间站起来了。 独眼巨人右手高举向天,瞬间天上乌云密布,一道雷电打向『山猪』身体。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发出痛苦的叫声,惠那趁机发动突击。 惠那像一头狼般快速奔向独眼巨人,快刀斩向对方右脚足胫。配合天丛云剑的全力一击,巨人痛得向后一倒。 惠那回身再来一刀,这次斩向敌人的左腔。 『山猪』也毫不留情地突袭双脚无法自由行动的巨人。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低头全力冲刺,锐如剑戟的两根尖牙刺入巨人腹部。『山猪』拔出尖牙,又朝巨人冲撞一次。 遭受重创的巨人被轰向远方。 倒地的巨人奄奄一息,要解决并不困难。 可是护堂十分纳闷。比起之前在君滨一战,这次的神鹏和巨人太脆弱了,为何火之女神不像上次一样用神力强化仆从呢? 这次她不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使用某种必杀招术,所以在积蓄力量呢——? 『真是勇猛果敢啊……这才是我看上的勇士,草剃大人。』 光之旋涡飘浮在空中低语。 女神的声音充满了象征自信的冷静,护堂毫无由来地胆战心惊,那是弑神者的直觉发现危机,正在做出严重警告! 『那么,我也不应再有所保留了。来吧,我的风精和女儿们,吟唱出连可怕的魔王也听不到的特别歌曲吧。』 对方施展言灵之歌,护堂赶紧提高咒力御敌。 护堂打算将咒力提升至极限,抵挡对方施展的魔术攻击,这是神与弑神者间常见的攻防手段。 护堂体内的弑神者咒力一口气升至顶点。 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然而,护堂感觉到了某种异状,他的身体里似乎跑进了什么异物……? 『呵呵呵呵,惯战沙场的弑神者对法术的抵抗力很强,所以我把法术混在风里送进你的体内,看样子这一招成功了。』 这位女神不必使用口对口的方式,就成功暗算了护堂! 遭受暗算的护堂非常错愕。如果事先知道这种手段,他一定能想到抵挡的办法,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护堂不晓得自己中了什么样的魔术——? 正当护堂惊惧不定间,战场上起了变化。天上显现出好几个复杂的几何学图形,描绘出美丽的魔术方阵。女神开口。 『好了,在美丽的女神面前不需要锐利的刀剑喔?坚硬的长枪和攻击猎物的箭矢,同样不适合摆在女神面前。脱下铠甲、卸下盾牌来到我的身边吧!』 话一说完,『山猪』就从护堂面前消失了。 相反的,天上的魔术方阵中出现了图形化的『山猪』纹章。 「……被、被夺走了?」 护堂愣愣地嘀咕道,同时他理解了一件事。 这是夺取乌鲁斯拉格纳化身的魔术。护堂向『山猪』下达指示,可惜没有任何反应。他完全感应不到神兽的存在! 『列位勇猛的英雄,都来到我身边吧!』 女神还继续吟唱言灵。 护堂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转眼间,天上的方阵又现出了马和牛的纹章。连『白马』和『公牛』也被夺走了。 「护堂同学!再这样下去所有化身都会被夺走的!」 佑理在一旁担心地大叫。 「快点尽全力抵抗女神的咒术!快点!」 佑理急躁地下达指示,一点也没有大和抚子的温和风范。 不过这也表示情况真的非常紧急,护堂再次提升咒力御敌。 护堂在心中强烈冥想乌鲁斯拉格纳的圣言。我乃手握一切胜利的最强之人,无论人类或恶魔,我必击败所有敌人! 护堂集中心力对抗女神的魔术,企求打倒体内的异物。 无奈在他抵抗时—— 天上的魔术方阵陆续显现其他的纹章。 先是强风的纹章,紧接着是山羊、牡羊、凤——再这样下去就输定了! 「可恶,休想全部夺走!」 护堂竭力嘶吼,鼓催所有咒力驱逐看不见的敌人。 拼死抵御后,护堂终于感觉在体内嚣张跋扈的魔术消失了。 「化身……剩下三个。」 天上的魔术方阵闪烁着七个纹章。 护堂剩下『骆驼』、『少年』、『战士』这三个化身,其他全部被夺走了。 「她拥有捕捉英雄,将英雄化为俘虏的权能。光辉的英雄神乌鲁斯拉格纳正因为伟大,才会被她的魔性捕获……」 「她有这么麻烦的力量啊……』 听了佑理的提示,惠那茫然抱怨。 也难怪惠那有这种反应。碰到这种超乎想像的攻击,护堂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呵呵呵呵。草剃大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成为我的俘虏……也意味着成为女神的爱人喔?让我们和睦相处,享受永远的恋爱吧?神和弑神者共同培养情爱,不也别有一番滋味吗!』 护堂剩下的武器只有天丛云剑和三个化身。 可是现在的局面『少年』和『战士』无法派上用场,『骆驼』能否对魔术之神发挥作用也是未知数。 护堂知道自己无计可施了。 『好了,来我这里吧,草剃大人。』 女神幻化的光之旋涡产生了变化。 灿烂的光团化为纤细婀娜的女性身影,延展到将近五公尺高。 女神伸出纤纤玉手,想要一把抓住护堂。 可恶!护堂在心中咒骂,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败北。他下意识地露出狰狞的笑容,准备做出背水一战的反击。 「休想把王夺走,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刀媛巫女暴喝一声,冲上前来挥刀一斩。 这一刀成功伤到了女神,融合须佐之男神气的神刀俐落斩断女神的手肘!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神的尖叫声回荡四周,护堂也被吓到了。 不但如此,女神幻化的人影再次化成光之旋涡,飞上雷云密布的灰色天空,仿佛要逃离惠那和天丛云剑。 没想到那一刀会对『不顺从之神』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护堂非常意外,上空的光之旋涡也飞进了雷云里。 下一瞬间,笼罩天际的乌云发出阵阵轰雷,朝地面落下雷击。 轰!轰!轰!轰! 天上雷鸣四起,地面遭受电光轰击。 看这情形,女神似乎不愿意再接近护堂等人。她改用毫无间断的雷击攻势,不断朝地面轰下雷电。 这些雷击还没有击中护堂他们,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不用数分钟就会被落雷击中,这时惠那提出了建言。 「王……那个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惠那随时都能发动。」 太刀媛巫女悄悄地向护堂提议。 那个东西?难道是……护堂先看着眼前的溪流,再转顽望向惠那。惠那用一个无畏的笑容回答,她是真的要实践那个方法了! 护堂很讶异,却也认可了这个提议。 确实,这一招是目前唯一的活路了。护堂当机立断,惠那既然说没问题,那他决定相信惠那。不过—— 草剃护堂的另一位同伴,她会怎么想呢? 「……万里谷,我们正想尝试一个很蠢的办法,要你陪我们做这种蠢事我也很过意不去……呃,你愿意陪我们吗?」 护堂盯着溪流寻问佑理的意愿。 「咦?」佑理惊呼一声后,顺着护堂的视线望去。佑理看了青梅竹马的惠那以及溪流,她终于理解了护堂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僵硬。 不过,佑理的不安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她以不负媛之名号的凛然态度点头,并且走向护堂身边回应。 「我愿意,护堂同学,请带我一起走吧。」 「佑理,我们一起将王带到安全的地方。当然,我们也会陪伴王到最后,做好觉悟了吗?」 惠那也来到护堂的身旁,手上的天丛云剑回到了护堂的体内。 佑理毅然决然地应承青梅竹马的提问。 「那好,大家一起搭上惠那的《式》,再来用上所有具备庇荫功效的护身·祓厄·平水难之术就没问题了!」 媛巫女刚说完,天上就闪光雷鸣。 这道雷鸣声像是行动讯号一样,三人不谋而合地踏入溪流之中—— 第5章 黑之剑尚未觉醒 1 女神驱使雷云发动雷击。 护堂、佑理、惠那三人一脚踏入溪流中,他们不在意双腿被水沾湿,反正等一下会湿得更厉害。 「佑理来这边,记得把大家绑在一起!」 惠那交给同为媛巫女的伙伴一团红色的线球。 很像是针线活在用的丝线。佑理似乎知道这团丝线的使用方式,她只说了一声「是!」便接下了线球。 惠那还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木制玩具。 简单说,那是一块迷你『木筏』,这东西是用十几根树枝削制而成的,每一根的长度和粗细都差不多,还用绳子牢牢捆在一起。 惠那将『木筏』抵在额头上,开始咏唱言灵。 「玄通变幻、尽显灵验。」 「现!」惠那大喊一声,朝河中投入『木筏』。 巴掌大的迷你木制玩具,在接触到水面后瞬间放大,变成了真正的木筏。护堂看穿了这个术法的应用原理。 这一招和艾莉卡变化爱剑外形的魔术很相似,大概是那一招的日本版。 「这东西施加了惠那秘藏的『式』,非常值得信赖,比普通的木筏来得坚固!」 惠那用咒术制造了长三公尺的正方形克难木筏。制造者率先登上木筏,还自信满满地保证,护堂和佑理也跟着搭上木筏。 众人一搭上克难木筏,木筏随即顺流而下。 一群毫无经验的外行人在激流中泛舟,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挑战。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时有一个庞然巨物发出大吼,朝护堂等人搭乘的木筏伸出手。 是那一头独眼巨人。刚才被『山猪』撞飞的怪物爬向河边,伸出巨大的手腕。 可是,早已奄奄一息的巨人在这里力尽而亡。 众人来不及喘息,天上又传来女神的声音。 『你也要逃跑吗、草剃大人!你们这些当代弑神者也真是的,每一个都强悍不屈,逃跑时又像脚感抹油一样比谁都快!』 女神嘲讽地调侃护堂。 『不过,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厌草剃大人的。呵呵,我会准备新的刺客来代替你们打倒的仆从。你们就尽管逃吧,只要我还健在的一天,你就永远别想逃离这座岛屿!』 而且她还提出了警告,只是她好像没有打算亲自追击护堂。 可能是被天丛云剑砍伤,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总之,能快速逃离女神终究是件好事。 雷云转眼已被甩在后方,多亏顺着溪流向下,才能成功逃离火之女神潜藏的雷云。 木筏的速度飞快,相反的搭起来也非常不舒适。 在激流上泛舟和骑一头悍马没有两样。木筏在河上不断地上冲下洗,震幅相当激烈。 「对了,你说这东西施加了『式』对吧?那是什么东西啊?」 护堂在剧烈摇晃的木筏上大喊。 这张木筏是以惠那制造的模型幻化而成,那么为何木材会散发一种古木的气息呢? 「呃,是那个啦。甘粕先生以前说过的,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式神,那是清秋院家代代使用的《式》,非常好用喔!」 「啊,你是说电影或电视剧里的那个啊!」 好像是叫阴阳道还是阴阳师的玩意,护堂想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想不到这东西很高级,不过木筏上没有座位或绑带,随时都有可能被甩下河去。三人蹲在木筏上,双手死命支撑身体平衡。照这样下去,大家很快就会用光力气落水—— 「菊理媛神,恳请以纺锤之技庇护我等!」 佑理在这时咏唱言灵。 她用力握住那团线球,朝丝线灌注念力。 「各位,请趴下来!」 看到惠那和护堂照做后,佑理自己也趴在木筏上。 方才握在佑理手上的线球,竟然擅自动了起来。线球如蜘蛛吐丝一般,从媛巫女手中喷出丝线! 飞出的丝线捆住了整张木筏。 连同趴在木筏上的护堂、惠那、佑理也被绑住了。总之就是三人的身体被捆绑在木筏这个货架上。 丝线绑了数十圈,护堂等人被牢牢固定在木筏上。 护堂感觉到这条丝线上灌注了咒力。不是一般的裁缝道具,而是正式的咒术用品。护堂瞄了趴在一旁的佑理,佑理也点头回应。 「这条丝线连刀刃也砍不断,没什么意外的话是不会断裂的!」 韧性比金属钢丝还强,真是让人安心。 不过这也改变不了这趟泛舟是在赌命的事实。 木筏在湍急的河面上依旧剧烈震荡。 一行人几次被水淋湿,甚至连同木筏一起沉入河里。直到木筏浮上水面为止,护堂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脑海里多次浮现全员溺死的画面。 况且,照个速度顺流而下,万一中途撞到什么东西—— 惠那说这玩意比『一般木筏坚固』,问题是能支撑到什么地步呢?在河上很可能会撞到岩石或浮木。 危机多不胜数,这就是护堂他们现在的处境。 在这个危难关头,护堂身旁的两位媛巫女拼命使用咒术度过难关。 「南无八幡大菩萨!恳请引领我等回归日本!」 「塞之旅神,恳请慈悲赐予我等旅途祝福!」 惠那和佑理二人,分别向武家的守护神和旅途的守护神祈求加护。 二位媛巫女的祈祷从刚才一刻也没停过,原来惠那说的『动用全部的护身·祓厄·平水难之术』是这么一回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护堂也只能相信她们了。 话虽如此,面临自己无计可施的危险,护堂还是非常惶恐。他在内心抱怨,跟神战斗也没这么可怕—— 「我、我以为自己铁定会没命……」 「我、我也是。老实说,我以为自己没命回去日本了……」 「唉呀……真的很刺激啊……就各方面来说……」 护堂、佑理、惠那三人惊魂未定地嘀咕。 这趟生死一线间的泛舟大逃亡开始后,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三人乘坐的克难木筏总算平安无事。他们在途中多次祈求上苍保佑木筏避开前方巨岩,也体验了无数次木筏撞上坚硬物体的冲击。 最后,木筏还翻覆了三次(每一次都奇迹似地翻转回来)。 所幸,这艘称不上木舟的粗糙木筏没有解体,持续载着三人顺流而下。 没有遇上瀑布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现在木筏行进的河面也不像先前湍急了,他们已经脱离山区来到了平地。 眼见危机已过,佑理也解除了咒术的丝线。 全身湿透的三人,难得能在克难的木筏上好好放松休息。 「话说回来,万里谷和清秋院的祈祷真有效啊。」 护堂向二位媛巫女表达感谢之意。 她们的祈祷没有特别显眼的效果,可是这个有勇无谋的行动之所以能成功,怎么想都是她们祈祷的功劳。 「嗯,还好庇荫的功效远超出预期,惠那也安心了。」 「你说还好……?你当初不是说一定没问题吗?」 惠那感触良多赞叹,护堂也露出了苦笑。 不过,他发现佑理似乎有话想说。 「没有啦,王,那些术法不是用了就有一定的效果,还要配合祈祷者的人德和平日的善行,才会有无形的加护。」 「是、是的,所以能平安到达这里,我也松了一口气。」 「也许光靠惠那一个没办法度过难关。可是佑理是好孩子,惠那相信一定没问题!」 「惠那,你在这种时候指望我,我也会很困扰……」 原来这个方法不能指望惠那啊。 护堂仰天叹气,这次的顺流而下真是非常危险的赌注,然而众人因此得救也是不争的事实,最重要的是,顺着河流往下漂不必费力行走,也能减轻佑理的负担。 「反正结果不错,过程就别计较了……」 护堂叹了一口气。总而言之,大家没事就好。 团队领袖发挥他天生的草率性格做出总结时,这趟泛舟之旅仍在持续进行。 负责操纵木筏的是惠那,也不知道她从哪拿出一支船桨,悠然地操控着行进路线。惠那没有泛舟运动的经验,但她似乎很习惯操纵这种扁舟。 现在从木筏上看到的河岸景色是热带雨林,和之前类似高原山地的景色不同。四周的气温也上升了不少,护堂他们脱下了上衣纳凉。 一行人再次体验到热带地区四季如夏的炎热高温。 顺流而下时弄湿的衣服应该很快就干了。 之后,河川上飘来海水的气味,大海就快要到了。 三人对望了一眼。他们想到了女神的警告,只要她还健在的一天,草剃护堂就永远无法离开这座岛屿。那么,究竟该怎么办呢—— 他们在搭乘木筏前,已经先丢掉了会增加负担的背包。 如今他们只带了水筒之类的基本物品。另外,这样一路颠簸下来大家也都累了,尤其佑理最需要休息。 先在这一带稍微休息,重新做好准备再上路也是可以。 日落西山,众人迎来魔境之岛的第二夜。 护堂、佑理、惠那三人来到了海边的沙滩。他们眺望着夜晚的大海,发现一艘小艇朝岛屿的海湾开来。 附带引擎的小艇轻快行进,抵达了护堂等人所在的沙滩。 「各位,让你们久等了。」 「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走下小艇的是艾莉卡·布兰德里和璃璃亚娜·葛兰尼查尔。 稍早佑理来到海边后,终于能自由使用精神感应了。她在海边和双骑士取得联系,双方决定今夜在这里会合。双骑士没有使用飞翔术前来,是为了携带水和食物的关系。 可是一行人急忙共商对策,没有多余的时间品尝再会的喜悦。 天上月光星光都很明亮,他们没有使用手电筒的必要。 「虽然来到海边了,但我肯定没办法顺利离开啊。」 护堂无奈地说道。 「只是,你们跟我不一样——」 「意思是,要我们留下你草剃护堂一个人离开这座岛屿吗?」 「这个意见蠢到我都觉得新鲜了,不过你应该也不是认真的吧,护堂?」 璃璃亚娜和艾莉卡以谴责的眼神凝视护堂。 护堂也料到她们会这么说,他耸耸肩不再发言。 佑理代替护堂开口。 「这座岛上的迷宫魔力……的确是亚雷克王子的权能。自从女神说出他的名字后,我看到了在浮岛上见过的神明尊名。」 「克里特文明的神王米诺斯吗?和波斯顿颇有渊源的大地之神。」 璃璃亚娜点点头。 「是的,那是亚雷克王子使用过的权能……或许,那个女神是靠某种魔术来维持的。」 「真麻烦,那个神明到底有多少神通力啊?」 惠那抱怨敌人多样化的能力,艾莉卡接着说。 「俘虏英雄的魔女太阳神……我想到了几个可能的名字,但现在妄下定论太危险了。之前那个『泛欧亚英雄』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魔女是和哪个国家的英雄有关。」 「没错,现在只能等到决定性的线索出现,或是佑理她们的灵视降临了。」 惠那和艾莉卡取得共识,一旁的璃璃亚娜不甘心地说道。 「话说回来,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竟然会被夺走……草剃护堂,你千万要小心一点。你现在除了战力锐减外,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嗯?」 「如今你失去了『牡羊』,换言之你一旦受到致命伤,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复活。」 「也是,可是太过慎重也不是好事。」 护堂认同璃璃亚娜的意见,却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对抗神过于保守,原本为数不多的胜率会变得更加稀少,反正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更何况……」 护堂看着自己的右臂,想起了仍然健在的『伙伴』。 「我也还有天丛云啊,可惜武器的机能不太好用。」 护堂不是在抱怨,这是他单纯的感想。 他也不太想活用天丛云剑的武器机能,刀剑这种危险的东西够用就好。 当然,想要大显身手的神刀不会接受这种想法。 「王,惠那也会加油的。毕竟,天丛云是我们两人的伙伴。」 天丛云剑的正主说话了。 搞不好惠那听到伙伴在偷偷抱怨。 「麻烦你了。」护堂想到这种可能性,向惠那低头道谢。 现在的状况不太乐观——不,是非常不乐观,不过还是要尽力找出活路才行……护堂巩固了奋战到底的决心。 2 重逢的会议结束后,一行人搭起帐篷就寝。 帐篷是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用小艇带来的其中一样物品。他们和昨晚一样,每个人轮流守夜休息,平安地度过了一整晚。 吃完早饭后,护堂重新提振心神,以备随时和女神一决高下—— 不过眼前的情况不太紧迫,不如说完全相反。 热带地区的阳光耀眼明魅,今天也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放眼望去是一片白色沙滩。魔境的洁白沙滩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看上去非常美丽。 美丽的不只沙滩,热带南洋特有的蓝宝石色清澄海水也是一绝。 女孩们聚集在这里,换上展露纤细肢体的泳装…… 「呃,在这种情况下游泳是不是有地方很奇怪啊?」 护堂冷静地吐嘈。 眼前有这样一群充满魅力的女孩子,护堂本来不好意思直视她们。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非比寻常,所以护堂才能抱着常识、平常心、批判精神,漠然看着那些少女们的艳丽身姿。 首先是艾莉卡,她穿的并不是平时的红色泳装。 这次她穿的是白色的比基尼,只是彰显她个人归属的颜色——红色与黑色的线条在泳衣侧边,穿上这件比基尼的艾莉卡,和以往一样展现出非常显眼的惹火身材。 再来是璃璃亚娜,她穿的是遵守平时风格的蓝色比基尼。 璃璃亚娜的腰上还缠着黑色的海滩裙。解下海滩裙的璃璃亚娜,她纤细的身材和骑士的凛然气质配合修长的四肢,散发出一种沙滩排球运动员的魅力。 继双骑士之后,连佑理也穿上了比基尼。 那一身淡粉色的比基尼和她十分相称。就护堂记忆所及,佑理的泳装一直是连身型的。实际上她也穿不习惯,看她害羞地扭动身子,试图躲在其他女孩子身后。 不过她的身体不可能完全遮得住,佑理的身材秾纤合度,丰满的胸部与腰部的曼妙曲线,穿上比基尼后更是一览无遗。 最后是惠那,她穿的泳装也同样是比基尼。 而且还是成熟性感的黑色比基尼。 个性开朗又天真浪漫的惠那,身材和艾莉卡不相上下,及腰的黑色长发还闪耀着美艳的光泽。惠那穿着黑色比基尼站在沙滩上,莫名有一种不同以往的成熟和神秘美感。 这些貌美如花的少女,构成一幅百花缭乱的景象。 「我们就快和神明对决了,大家换回原本的衣服如何啊?」 「护堂,你的想法太肤浅了。」 会反驳护堂的常识性发言的,也只有艾莉卡了。 「战斗确实一触即发,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对吧?」 这个指摘令护堂皱起了眉头。 艾莉卡说得没错。那个女神如此神通广大,她肯定早就知道护堂昨天到达海边了,偏偏她始终没有现身。 她要让护堂看得到海却出不了海,好带给他绝望的感觉吗? 或者,她凭着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优势,想让护堂陷入被狩猎的不安之中? 「整天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敌人,这样做只是虚耗心神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应该适度放松以逸待劳才对,我们就是为此特地做好准备的。」 「这个道理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游泳啊?」 「我们事先料到会在岛上到处探索,因此准备了大家的泳衣,难得带来了不穿很可惜,而且游泳很愉快啊?」 原来,大家是这样被艾莉卡说服的。 护堂转头一看,佑理露出了『艾莉卡小姐又来了……』的困扰表情,却没有提出优等生该有的反对意见。 璃璃亚娜也一脸严肃地表示『嗯、这也是战场上的要领』。她连救生圈都偷偷准备好了,护堂很想吐槽。 惠那则和平常一样自然地笑着。 「没错没错,神经兮兮地等人家来攻城,这样不好啦。」 也许她们说得没错。 护堂同意了这个说法后,艾莉卡笑着给他一件男用的泳裤。 等他在岩石后换好泳裤,四位女孩已经开始在海边玩水了。热闹的欢笑声替美丽的沙滩增色不少。 她们为了储蓄体力也没打算认真游泳。 「啊,王,过来这里一下!」 惠那呼唤正想去海里游泳的护堂。 「唉呀,王现在是等待敌人的立场对吧,所以惠那才想请王威风凛凛地守在这里。你想想,这样比较符合王者的风范啊。」 「呃,清秋院,玩水和身分品格没什么关系吧……」 「好啦好啦,在这里坐下吧。」 惠那要求护堂在海边的冰凉沙滩上坐下,护堂也照办了。 护堂不明白惠那的用意,这位太刀媛巫女也坐在护堂的左边,还紧紧地贴上护堂,将体重全靠在他身上! 护堂被她软玉温香的触感吓得往后躲开。 惠那和艾莉卡不同,她不像艾莉卡会做出超越亲密接触的事情,这种天衣无缝的手段也只有惠那才想得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啊!?」 「之前惠那看过一出外国的电视剧。一个执掌黑帮的大叔,在泳池边抱着两位美女喝鸡尾酒呢,王也来试试啊。佑理~~快过来这里啊~~!」 惠那朝不远处的青梅竹马大喊。 璃璃亚娜套着船上的救生圈,在海面上载浮载沉。佑理也抓着她的救生圈,二人似乎玩得很除陕。 佑理听到惠那的声音回头,看到了护堂和惠那恩爱的模样。 「你、你们在做什么啊!?」 「呵呵,佑理也过来,我们一起来扮演王的爱人~~」 「大白天的,不要在野外说这种事啦。」 「呜……真是有够颓废的景象,而且草剃护堂还十分兴致勃勃!」 「万里谷、璃璃亚娜你们误会了,这是清秋院擅自乱来啊!」 「那、那护堂同学你快点离开啊。」 「也、也对。」 护堂平时被艾莉卡硬上习惯了,一时忘记惠那没有那样的怪力。他随即站起来,强制脱离媛巫女的性感肢体。 不过,马上有人从背后抱住他。 护堂的背部感受到肉感丰满的极致弹力。 最可怕的是,这位从背后抱住护堂的人,具有令护堂动弹不得的腕力—— 「护堂,你想丢下我和惠那亲热是吗?」 护堂的耳畔响起了熟悉的低语声。 「啊,怎么了,艾莉卡小姐比佑理更快来。也好,趁这个机会一起来扮演王的爱人如何啊?」 「扮演这两个字是多余的,我的确是草剃护堂的爱人。可是……」 惠那毫不介意地提出邀请,艾莉卡略微不满地顶了一句,然而她立刻露出母狮子般的无畏笑容,同意了太刀媛巫女的提议。 「这样也不错,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让这个不肯乖乖就范的家伙,彻底了解自己过去做了多少违反人伦的破天荒行为。」 「艾、艾莉卡小姐,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要好好放松,为之后的战斗做准备吗!」 「没错,艾莉卡,况且这种工作是我这个侍卫长的职责啊,草、草剃护堂,你也不要乖乖被她们抱住,还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好吗!」 「我才没有,请你仔细看我抵抗的样子!」 耀眼的太阳,白净的沙滩,湛蓝的大海。 护堂等人悠闲地享受这些美景,适度地放松心情『等待』敌人前来,中间还穿插了一些令护堂劳心的骚动。 过了两小时左右—— 佑理首先惊讶地抬头。 从昨天起,她就将精神感应的范围笼罩整座沙滩,以便能立刻察觉异变。 璃璃亚娜也凝神望向遥远的天边。 昨晚她也用上了警戒魔术,一有强烈咒力接近就会发出警告。 这是要避免犯下被神鹏偷袭的失误,也是为随时迎战女神做好的准备。 发现伙伴的神色有异,艾莉卡脸上浮现了勇敢的微笑,惠那也理解般地点头。 这时候大家已经回到了岸上,在泳衣外穿上轻薄的外套或T恤保暖,护堂也在上半身披上了外衣。 他们在游玩的时候也没懈怠警戒,开战时刻终于来临了。 『草剃大人,你怎么能和这些下女玩在一起!』 女神的声音响起,晴朗的天空也变得乌云密布。 乌云以惊人的速度笼罩天际,黑暗的天幕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女性』幻影。女神谜样的身影如同柏木般纤细。 那道身影十分巨大,头部几乎直达云端。 『呵呵,那些卑贱的女子是给下三滥玩的,像你这样的勇士有更值得宠爱的对象!』 「更值得我宠爱的对象?至少不会是你……」 护堂知道这个女神根本听不进去,他只是小声抱怨。 他重新提振心神,抬起头来对天空大喊。 「你今天不敢下来吗!?」 女神的身影和高挂天边的彩虹一样巨大,彼此的距离却绝对不算近。 她在遥远的高空俯视草剃护堂。 如果和神近距离接触,弑神者的力量会亢奋昂扬。现在护堂没有这种感觉,代表对方不在这附近,看来之前被惠那砍伤让她提高了警觉。 『嗯,草剃大人都叫部下前来了,我身为一代女王,这次也该派部下来挑战你这位王者。』 「……你哪一次不是派部下来跟我打啊?」 这个自称火之女神的敌人,除了真名以外似乎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护堂想藉着双方交谈的机会,套出一点相关的情报—— 『呵呵,柔弱的少女和勇猛的战士不同。草剃大人,你就看在我一个弱女子鼓起勇气挑战强大弑神者的这点上,允许我用这种方式作战。』 计策失效,护堂总是骗不到这个火之女神。 也不知道对方的谨慎是有心或无意的。事已至此,护堂心中有了另一个疑问。说不定这个火之女神,是他遇过最『难缠』的对手。 过去的强敌怎么说都是刚猛耿直的对手。 例如身为王者的武人梅尔卡托和雅典娜,英雄气质的珀耳修斯,喜欢引人注目又单纯的齐天大圣,兰斯洛特直爽的突击精神。 火之女神和这些武者不同,她的言行一再强调自己是『女性』。 「对了,她是魔女之神……」 『好了,草剃大人,这次就请你成为我的座上宾吧。』 护堂喃喃自语的瞬间,天上传来女神的声音。 『呵呵呵呵,我为你准备了特别的刺客喔,普通神兽没办法让你成为我的俘虏啊!』 乌云密布的天空,出现了一头辉煌的圣兽。 那是一头全身充斥金色火焰的白色骏马。骏马和至今出现的神兽不同,没有异常巨大的身体,雄伟挺拔的身形维持在马匹的正常大小。 马蹄凌空踢踏,在天上轻盈驰骋。 燃烧金色火焰的白色天马。一看到那头骏马神圣的英姿,护堂马上就注意到了。 「护堂同学!那是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被女神夺走的『白马』!」 佑理也透过灵视看出来了,她的说法印证了护堂的直觉。 对方不但能夺走权能,还能拿来利用啊…… 『碍于时间有限,我还没办法降伏每一个化身……不过草剃大人,请你和自己的眷属一战!』 听了火之女神的宣告,护堂皱起了眉头。 其他女孩也严肃地盯着『白马』。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吧,那匹翱翔天际的骏马具有强大的神力。这次出现的敌手远比获得女神加护的『火鸟』更加强大。 3 「约书亚吩咐百姓说:呼喊吧,因为耶和华已经把城交给你们了!又将城中所有的,不拘男女老少,牛羊和驴,都用刀杀尽!」 艾莉卡咏唱圣绝言灵,行使『神圣歼灭者的特权』。 细长的狮王之心化为倒棘状的长枪,深红骑士的左手也出现一枚椭圆形的盾牌。 「他们就照耶和华所吩咐摩西的,与米甸人打仗,杀了所有的男丁。在所杀的人中,杀了米甸的五王!」 璃璃亚娜也使用了圣绝雷灵。 原为长刀的魔剑·白银巨匠化为银制长弓,变成了射出神圣歼灭箭矢的凶器。 这是欧洲双骑士的最强战斗奥义。 可是她们的对手是草剃护堂过去爱用的『白马』权能,也是乌鲁斯拉格纳象征太阳之子的化身。 『来,草剃大人。见识一下运送太阳的神圣天马——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吧。呵呵,如果你被马蹄烧成灰烬,我也会用秘药让你从灰烬中复活!』 「这已经不是断手断脚的程度了吧!」 护堂在地上痛骂女神的荒唐话。 女神说,她能让护堂从灰烬中复活——这段话听起来像在吹牛,但是诸多天神拥有不死的神性,那么或许也有天神能让死人复活。 『白马』从空中直线冲过来,仿佛是要证明女神说过的话。 「各位,麻烦你们照作战计划行动,散开!」 护堂连忙大叫。 现在护堂能用的化身实际上只有一个。为了在这种条件下『尽量』发挥最高战力,他们事前已先定下了作战方针。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派来的敌人远比神兽强上许多—— 这样一来『诱饵』的危险度会大为提高,不过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战斗方法了…… 艾莉卡、佑理、璃璃亚娜、惠那各自按原定计划散开。 她们需要和护堂保持距离。艾莉卡离去前似乎大声说了什么,护堂没有听清楚。 因为他被天上的『白马』前蹄踹飞了。 就印象来说,这一招的冲击形同被大卡车撞到。 护堂的身体被撞上高空,全身承受着快要解体的感觉和痛楚,而且『白马』的火焰还延烧到他的身上。 护堂全身着火在空中飞舞。 幸亏他在被攻击前用双手护住头部,才没有被马蹄踹死,没死就有机会反击。 护堂终于能用上剩下的战斗手段——! 「所有为恶之人啊,畏惧我的力量吧……」 护堂以沉重的伤势,换来沉睡在体内的格斗力与耐久力。 「雄壮的我扬起凶猛的骆驼印记!」 摔在沙滩上的护堂全身疼痛难当,但『骆驼』是坚忍、凶猛、剽悍的化身,获得权能恩惠的护堂马上强忍痛楚起身。 同时护堂提高咒力,驱散『白马』的火焰。 刚才击中护堂的金色火焰,现在也持续烧灼护堂的身躯。 换成一般的人类早就被烧得尸骨无存了,可是『白马』的火焰无法打破弑神者的咒术抵抗力,很快就被驱散了。 护堂的身上到处残留着星火,目前他还能忍受这种痛楚。 然而,天上又传来了不祥的声音。 『呵呵呵,好戏才刚开始呢,草剃大人——正义之人的守护者啊,吾仅邀请并奉献于您。给予胜利与恩宠之人啊,请赐予吾正确的道路与光明。』 护堂吃了一惊,对方使用的这个言灵是!? 护堂惊惧之间,『白马』再次飞向空中。一眨眼功夫,白色骏马在空中膨胀变身。 白马变成了十公尺左右的巨兽! 那是一只拥有漆黑皮毛的山羊,出羊像在水面游泳一样飘浮在空中。 「变身了……!?」 护堂错愕不已,上空的黑山羊——乌鲁斯拉格纳的『山羊』化身发出啼鸣。 咩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瞬间,黑山羊的巨大身体释放出特大号的雷电,毫不留情地轰击地上的护堂和他周边的一切,还好刚才护堂已先提高咒力防御。 纵使是神的雷电,也无法轻易打倒弑神者,事实并非如此。 「呜——啊!?」 遭受强烈冲击的护堂,整个人趴在了沙滩上。 除了疼痛以外,他的全身上下也麻痹了。就好比手指在冬天被静电电到的疼痛,这种疼痛放大一千倍就是他现在体会到的痛苦。 护堂承受了过于强大的电击,心脏产生剧烈的阵痛。 威力惊人的雷电打破了弑神者的抗魔力和『骆驼』的耐久力,将护堂的身体蹂躏到这种地步。 天上的『山羊』也几乎失去了咒力。 换句话说,刚才那一招用尽了『山羊』所有的力量。就在护堂判断不会有第二道雷电时——对方又变身了。 黑山羊又变成了『白马』的外形。 包覆金色火焰的白色天马——『白马』雄健地踩踏虚空,慢慢升上天际,最后消失在乌云密布的空中。 下一秒。 『白马』在金色爆炎中,势同一颗燃烧的陨石般落下。 目标当然是地上的草剃护堂。护堂还倒在沙滩上动弹不得,他没有余力回避这一击,曾经救过他好几次的『牡羊』也不在他身上了! 两位圣骑士赶紧前来,替护堂解除这个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次显现米甸歼灭战!」 璃璃亚娜放出毁灭的言灵和光箭。 神圣银弓放出的光箭一分为八,各自以不同的轨道射向势同陨石的『白马』。 直线冲向护堂的『白马』,无法躲过这些箭矢的攻击。 八支光箭全部命中了。 雄壮美丽的纯白骏马被射出了八个凄惨的创口,额头、颈部、胸口、身体各中两箭。无奈这一击仍然无法挡住『白马』落下。 深受重伤的白马继续带着烈焰冲向护堂! 『白马』燃烧的前蹄即将踏破护堂的头颅,艾莉卡从旁发动攻击。 「羊角啊,突破耶利哥城的城墙!」 使用神圣歼灭特权的人,短时间内可以在空中飞行。 艾莉卡利用飞翔之力直线突击,擎起长枪撞向空中的『白马』侧面。 强大的『白马』也被这记豁尽全力的长枪突击撞飞。 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色骏马和艾莉卡一起摔向沙滩,发出了尖锐的痛苦嘶鸣声。神圣的歼灭枪尖深深插入『白马』的身体里,打出一道很严重的创口。 艾莉卡迅速起身挥舞长枪。 她打算给对手致命一击,不料敌人又再次变身了。 燃烧火焰的纯白马身变成了黑色。 细长的马面幻化成厚重的牛头,马身也变成了人身——而且还是极度壮硕的人身,体型逐渐膨胀。 『白马』变身为五公尺高的巨人。 巨人头部是一颗凶猛的牛头,也就是牛头人身的巨人。身上还长满了黑色的短毛。 「——!是『公牛』的化身!?」 艾莉卡挥舞长枪刺向牛头巨人。 同一时间,巨人也豪迈地挥出巨大的右臂,将长枪和艾莉卡打飞出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力无双的『公牛』,一招把艾莉卡打飞近一百公尺。 艾莉卡直接落入湛蓝的海水中。了不起的是,她在临危之际用盾牌挡下黑色巨腕的致命一击,手上的长枪也没有掉落。 「艾莉卡!」 看着旧友兼对手被击飞,璃璃亚娜放出光箭。 她瞄准『公牛』的巨人化身,朝那颗黑色的牛头射出银色闪光,可是这一箭被巨人轻灵地躲开了。 没错,轻灵地躲开了。巨大的身躯以超乎想像的敏捷动作高高跳起。 跳跃的『公牛』降落在护堂的面前。 刚才受到电击的草剃护堂,依旧倒地不起!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公牛』发出震天咆叫后举起右脚。 巨大的脚底要踩碎护堂。 「……我的身体……再撑一下啊!」 这是九死一生的险境,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护堂勉力撑起疼痛的身体在沙滩上翻滚,两秒后『公牛』踏向护堂刚才趴着的位置! 「我乃最强,我必击垮所有的敌人——!」 护堂趁机咏唱乌鲁斯拉格纳的圣言,提高『骆驼』的力量。 全身的疼痛减轻了少许,麻痹的状态也稍微恢复了。再来就拼气魄和毅力了,护堂忍住痛苦放声嘶吼。 「喝啊啊啊!」 护堂凭着意志力站起来奋力一跃—— 牛头人身的巨人身长五公尺,护堂一跳就抵达了长满黑毛的凶猛牛头面前。 护堂利用『骆驼』的脚力,使出跳跃回旋踢轰向牛头侧脸。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公牛』中招大吼,巨大的身体也向后踉跄。 强劲的一击。对手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还不到致命伤的程度——『公牛』目露凶光,粗大的手臂一把抓住护堂!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巨人用力一握,护堂痛得发出大叫。 护堂全身的骨骼受到强烈挤压,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断折粉碎。 『骆驼』的化身让弑神者超常的身体变得更加坚韧,不过这种超强防御力顶多只能再撑数十秒! 但是护堂仍然在笑。 因为那位负责游击的少女,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神剑天丛云,请赐予我力量帮助夫君!」 护堂所料不差,清秋院惠那和她的『伙伴』从远方冲来! 她的身上涌现神刀御灵,达到请神降临的境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惠那跳上高空,以肩上持刀的架势向下挥出天丛云剑。 这一记借助神力、强凌落雷的全力一击,在牛头巨人的背后砍出一道创口,『公牛』当场跪倒在地,手掌放开了护堂的身体。 「唔……」 护堂摔倒在沙滩上痛苦呻吟,全身上下伤得不轻。 重伤的护堂吐了一口鲜血,不过『公牛』也同样伤得很严重,而且立刻又有十几支光箭射向『公牛』,是璃璃亚娜射出的歼灭箭矢。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被光箭射中的『公牛』发出了痛苦的咆吼。 大叫声过后,巨人身子一软趴在地上,似乎力尽而亡了。 「王,你没事吧!?」 立下头功的惠那跑来关心护堂。 护堂气喘吁吁地点点头。在这种只有『骆驼』能用的情况下,他们成功执行了最有效率的作战方法。 其实,这个作战方法很单纯。 先让皮坚肉厚的护堂吸引神兽的注意方。等敌人攻击诱饵露出破绽时,惠那再持天丛云剑进行游击战,艾莉卡和璃璃亚娜负责支援他们二人。 作战计划只有这样。 以他们的现有战力,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事实上,如果碰上神兽等级的敌人,『骆驼』优良的续战力绝对够用。要靠这种单纯战术度过难关也绝非不可能。 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女神会使用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应战—— 「什么——!?」 「这次是……『强风』的化身!?」 护堂非常错愕,惠那也很震惊。 二人被突然卷起的旋风吞没,刚才倒地的『公牛』失去了牛头人身的外形,化成了一道强烈的旋风。 过去,运用多样化的战力是草剃护堂的拿手绝活。 如今,这些多样化的战力令他疲于奔命。 4 风势急速增强,旋风顿时变成了龙卷风。 那是一道直径十几公尺的小型龙卷风,不过护堂和惠那要面对的,是能将万物卷上天空的暴力风涡。 这一招想必也和方才『山羊』施放闪电的要领相同。 藉由瞬间消耗泰半咒力,发挥权能的最大威力——这种战法成功吞没了弑神者和请神降临的太刀媛巫女,二人被龙卷风吹上了天空。 ……感觉很像被丢进巨大洗衣机里。 护堂和惠那在龙卷风中,被高速旋转了十几圈。 「唔……王!和惠那一起用天丛云……拜托了!」 被暴风翻弄的惠那向护堂大叫。 四周是强风吹袭的声音,护堂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可是二人共有的天丛云剑代为传达惠那的意志,护堂清楚听到她的诉求了。他不用问就知道惠那想做什么。 「没问题、清秋院!动手吧!」 二人一起冥想挥舞天丛云剑的画面。 在木更津那一夜真正掌握神刀后,护堂和惠那共同习得了这项技能。有天丛云剑充当媒介,他们不需使用咒术也能心意相通。 天丛云剑具有吸收敌人魔力或神力的特质。 惠那现在打算吸收『强风』的威力。 当然请神降临的大刀媛巫女,也无法完全吸收不顺从之神使用的暴风。 不过,如果身为弑神者的护堂在同一时间朝神刀注入咒力,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换言之,由惠那负责控制护堂提供的力量,这种做法是有胜算的。 「勇士扬名立万——后代永世传诵!」 护堂配合惠那的言灵,将咒力灌入天丛云剑中。 光靠咒术的连系,护堂不用手持神刀也能灌注咒力。惠那手上的神刀闪耀黑色的光芒,开始吸收『强风』的权能! ——翻搅二人的龙卷风威力逐渐减弱。 他们早已不记得自己被翻搅了多少次。只见风势一口气减弱,卷起护堂和惠那的风力终于消失了。 二人的身体从七、八公尺高的空中落下。 惠那轻灵地翻身落地,不擅身法的护堂也凭着『骆驼』的敏捷性安然降落。 可是,他们在龙卷风的激烈翻搅下失去了平衡感,而且还头晕想吐。 二人的体力大幅流失,浑身无力地蹲在地上。尽管模样十分狼狈,却成功摆脱了『强风』的攻击…… 「护堂、惠那小姐!」 「你们两位没事吧!?」 艾莉卡从海边跑来,璃璃亚娜也从反方向来到二人身旁。 深红骑士平安无事,刚才被『公牛』打飞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她的身上只穿轻薄的泳装和外套,全赖神圣歼灭者的特权守护才平安无事。 艾莉卡手持倒棘状的长枪和盾牌,表情浮现坚定不屈的意志。 璃璃亚娜也握着神圣银弓严阵以待。 护堂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无法开口说话,只向她们点头示意。惠那也显得非常疲惫。 「刚才的『强风』在完全消灭前,似乎逃到那里去了……」 璃璃亚娜的袋视能看到肉眼难以辨识的东西。 她眺望着海面,大家也一同凝视相同的方向——之后大家的表情也愈加凝重,因为敌方又现出了新的化身。 岛屿的海湾一带,蓝宝石色的大海上有了动静。 海面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是护堂多次召唤过的火焰。 『主曰,罪人必受责罚……』 天上响起了女神的声音。 她咏唱着护堂平时使用的言灵。 『锐牙难近身者,给予违背契约之人破灭铁锤——!』 海面上的黑色火焰开始幻化为漆黑神兽。 那是一头容貌魁伟、身长约莫二十公尺的巨大『山猪』,目前实体化的只有头部,头部下方都还是黑色的火焰。 对方无法和护堂一样快速召唤那头神兽。 『呵呵呵呵,这是草剃大人座下最强大的神兽,如今它身为我的仆从,我在它身上特地加了一点巧思!只是召唤需要多花点时间了……但这点等待绝对值得!』 『山猪』都还没召唤出来,火之女神已经胸有成竹。 也难怪对方会这么确信。过去女神所使用的化身固然威力强大,不过大多是护堂原本权能的简化版。 然而现在这头在海面上诞生的神兽不一样。 照这样显现下去,敌方会完整重现乌鲁斯拉格纳第五化身的大小、外型、力量,朝我方凶悍地冲刺过来。 光看『山猪』目前幻化出的脸庞,就知道那家伙非常想要大肆破坏。 飘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山猪头部,正发出剧烈的喘息。双眼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岸上,口中响起狰狞的兽吼。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即将被解放到陆地上,将一切事物破坏,它的吼声如同在期待那一刻到来。 「看来敌方也很重视这项权能,真是麻烦的王牌。」 「本来还希望对方使用的威力不如草剃护堂——这下要实际一战才能确定了……」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互相点头,脸上充斥严肃的战意。 另一方面,护堂和惠那不能说是完全的状态。 护堂伤势严重,全身沉重得无法灵活行动。要不是有坚忍的『骆驼』权能,他早就昏死过去了。 惠那的情况也不乐观,这三天她总共用了三次请神降临的技巧。 尤其她刚才身负弑神者的咒力,将天丛云剑的能力提升到超越人类的使用极限,这位强健的自然之子也快到极限,就只差没有倒下来了。 「别逞强了,清秋院。你快点休息!」 「别说傻话了,王,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惠那假装坚强,声音也罕见地缺乏快活的气质。 她拄着天丛云剑,好不容易才能起舟。 「不可以,惠那!」 原先退到后方的佑理,跑来斥责太刀媛巫女。 「再打下去你真的会没命!我绝对不允许你乱来。」 佑理喝斥惠那的气魄令人胆寒。 不过她走近虚弱的惠那,像个母亲一样温柔抚摸她的背部。 佑理在施展治愈之术——以咒术治疗惠那受伤的身体。 惠那的绝招·请神降临,用过一次以后要隔一周才能再次使用,超过这个频率会对她的身心造成严重消耗—— 护堂了解佑理的用意。 佑理发现青梅竹马快要撑不下去了,才会跑来这里进行制止和治疗。 「可是大家很可能会被杀掉,惠那一个人休息也没意义,佑理,你就当成是背水一战,别担心啦,惠那还能再撑一下。」 「惠那小姐,你真是凭感觉做事又爱乱来的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和护堂合得来了。」 艾莉卡皱起眉头评论。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傻眼,不如说是『佩服』。 「不过你不能再硬撑了,好好休息,乌鲁斯拉格纳的『山猪』很适合当我们骑士的对手,这里就放心交给我们。」 「嗯,这么说也对。」 这是璃璃亚娜的发言。 「自从来到这座岛屿,一直是你守护草剃护堂,也差不多该让我们表现一下了。」 护堂也用力点头深表赞同。 可是银发的女骑士也对护堂皱起眉头,表示遗憾的态度。 「严格来说,草剃护堂,你也该休息了。」 「咦?」 护堂不解地反问,却遭到了意外的攻击。 璃璃亚娜一脚扫向护堂的下盘。护堂想要躲开,双脚却不听使唤。璃璃亚娜一记漂亮地扫腿,轻易将他踢倒在地。 看见他这副德性,璃璃亚娜和艾莉卡叹了一口气。 「果然……你的身体早已经到极限了,你只是痛觉麻痹了而已。」 「你从刚才一直承受非比寻常的伤害,又失去了不死的化身,早知道你会弄成这样。」 「没、没问题的,我的恢复力也是非比寻常啊。」 「也对,先帮你施以治愈之术,再配合『骆驼』的恢复力,你的身体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了护堂的提议,艾莉卡经过深思后说了。 「说真的,赤手空拳对付那只『山猪』会不会太鲁莽了一点?」 大伙一同望向海湾的方向。 黑色火焰仍在海面上持续燃烧,山猪直到刚才还只显现出头部,现在已经幻化到胸部一带了。等那团火焰全数化为巨兽的肉体,漆黑的破坏者势必会凶猛冲上沙滩…… 确实,只有踢技可用的『骆驼』无法应付这个对手。 「我才没有赤手空拳,好歹也是有武器。」 护堂瞄了他的『伙伴』一眼。 刚才惠那插在沙滩上充当拐杖的天丛云剑。 护堂步履蹒跚地走去握住天丛云剑。他从来就不喜欢刀剑这种危险的东西,但在危急的情况下也顾不得个人主张了。 「没有清秋院惠那协助,你有办法发挥天丛云剑的威力吗?」 「可以吧,之前在木更津和兰斯洛特一战不也没问题吗……」 护堂回应璃璃亚娜的确认,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草率。 当初,护堂急就章地使用天丛云剑,和军神兰斯洛特挥舞的救世神刀互击。 「何况光靠璃璃亚娜和艾莉卡对付『山猪』才叫鲁莽,除非有相当于『白马』的破坏力,否则很难有胜算……」 当然,天丛云剑有没有这种威力也是一大问题。 综观过去所有战役,天丛云剑在木更津一役发挥出的威力最为强大,那一役银发女神强化了天丛云剑,来对抗『最后之王』使用的救世神刀。 护堂想起了那位貌似少女的仇敌,她有一头银发和夜色瞳孔。 他和那个女神在一段奇妙的因缘下相识。一想起那个怀念的对象,护堂多少有些寂寞。对方让他苦吞败绩便撒手而去的作为,也让他多少有些愤怒。那个女神就是不顺从之神雅典娜—— 『妾身不会对你告别的,妾神等着你来雪耻。无论何时,妾身都能打倒你草剃护堂!』 离别前,对方撂下了一句气势磅礴的话。 那股斗志和目前对付的火之女神的『阴柔』完全不同,堪称英勇雄浑的高雅格调,之后她还说了一句。 妾身送给你一个饯别的礼物…… ——就在这一瞬间,『门』稍微打开了。 天地开辟,星辰的终焉与起始,由女神睿智锻造的剑刀。 对了当初承载那股力量的也是天丛云剑,天丛云剑是一块连仇敌的力量也想化为已有的贪欲之钢,有这种属性才能成就那一招霸道神技。 既然现在需要力量,何不将最强的睿智灌注于神刀之上呢——? 「护堂,你怎么了?」「草剃护堂!?」「王……?」 远方传来同伴们的呼唤声。 不过,护堂的眼中没有她们身穿泳装的身影,也没有蓝宝石般湛蓝的大海。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在黑暗中闪耀的猫头鹰眼眸。 护堂感觉到『那个秘法』沉睡在自己的身体里。 「护堂同学……请你清醒一点啊!」 有人握住了护堂的手,护堂才猛然惊醒过来。 仔细一看,佑理来到了护堂的身旁,她抚摸着护堂握住天丛云剑的手掌。 艾莉卡、惠那、璃璃亚娜三人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护堂甩了甩意识朦胧的脑袋,他刚才似乎看到了某种秘法,足以开天辟地、显现破坏与创造的秘法。大地与黑暗女神遗留下来的宇宙睿智——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深远而强大的秘术,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与心灵深处。 那是死而复生的强敌留给他的遗物,他就快要可以一窥究竟了,但是里面隐含的智慧太过庞大,器量不及女神的草剃护堂难以理解当中的奥秘。 没办法,护堂无法驾驭那股力量。 护堂心想,宝贵的力量难不成就要这么糟塌了……就在这个时候。 「护堂同学,请你看着我,没问题的。」 佑理的声音再次让他回神。 媛巫女从正面直视护堂的双眼,她惹人怜爱的美貌近在眼前,如同过去传授护堂知识时的光景。 这种距离令护堂心动不已,多亏佑理他才能完全回神。 佑理的一番话更让他惊讶不已。 「显现星辰的终焉与起始的钢……开天辟地的黑暗之剑,女神的睿智,燃烧黑色神刀的火焰……我也看到了。」 佑理严肃地表示,她得到了灵视的天启。 其他女孩也惊叹地凝视眼前的媛巫女,另外佑理的双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玻璃色。 护堂发现了一件事。 琉璃色的瞳孔、亚麻色的闪亮秀发。这些都是幽世的玻璃公主具有的特征。 现在佑理的一举一动像极了那位身居幽世的贵人。这么说来,佑理的发色以大和抚子来说也太浅了一点。 护堂毫无由来地认为,媛巫女或许具有玻璃公主的血统。 万里谷佑理——说不定是最能发挥远祖之血和灵能的媛巫女。 「过去那位女神在护堂同学体内留下了秘法,可能是『门』开启的关系,我的灵视才能看得到……我们一起来锻造吧。」 佑理毅然决然地说道,护堂也张大眼睛。 「我会引导你的,我们一起来锻造起始与终焉之剑。」 海湾上,『山猪』的实体化已几近完成了。 黑色山猪雄健的头部、胸部、前肢、躯体、腰部、后肢依序显现,活像一只巨大的鲸鱼浮在海面上。整头山猪只剩尾巴还燃烧着火焰。 「趁现在试试吧。」 悄声低语的璃璃亚娜拉起银色圣弓。 她射出了歼灭特权的光箭。 璃璃亚娜所在的沙滩离海面上的『山猪』约两百公尺远,这点距离对圣骑士的箭矢来说不算什么。 她的目标是『山猪』的眼球,眼看着光箭就要贯穿目标了。 『山猪』面前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弹开了璃璃亚娜射出的光箭。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的低鸣声听起来像在夸耀。 「这种程度的攻击果然没用。」 「我也知道这么说不太恰当……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比较像是那只『山猪』背叛我们,而不是护堂的权能被夺。」 璃璃亚娜刚确认完攻击效果,艾莉卡就在一旁皱起眉毛抱怨。 她们的职责就是尽量争取时间,直到护堂、佑理、惠那完成天丛云剑的必要准备。 负责争取时间的双骑士在沙滩上严阵以待,敌人也终于有了动静。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双骑士的耳边也传来了耳熟能详的兽吼声。 黑色『山猪』彻底实体化了,它那魁伟的身体约有二十公尺长,和一头搁浅于沙滩的巨大鲸鱼没有两样,巨大的身体马上就要冲向陆地了! 『山猪』冲刺的速度惊人,气势丝毫不输水上快艇。 「璃璃,力量集中在最初的一击!」 「为什么!?」 「那家伙的外貌和大小都和以前一样,或许连性格也是如此吧?」 「原来如此,意思是你有合适的方法对付这个嚣张的破坏狂啰!」 相识很久的二人透过简短的作战会议了解彼此的心思。 璃璃亚娜的武器马上改变了形状。 之前她是用弓箭射出神圣歼灭特权,现在她改变了白银巨匠的外形,化为一把长刀长柄的剃刀。 紧接着,敌人来了——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敌人以巨型怪兽不该有的速度冲到沙滩,一登陆就发出了震夭嘶吼。 『山猪』目露凶光、睥睨四方。它在寻找——寻找火之女神的猎物,弑神者草剃护堂。 它根本不把双骑士看在眼里,璃璃亚娜见状纵身飞跃。 「阿耳忒弥斯之翼!」 飞翔也是歼灭者具备的能力之一,而且璃璃亚娜是个很擅于飞行的魔女。 身上泛起蓝光的璃璃亚娜朝『山猪』的上方飞去,她的飞行轨迹远比艾莉卡更俐落。 飞过『山猪』身旁的璃璃亚娜,朝它的背上砍下一刀。 不过她的刀刃无法砍到敌人,刀刃挥下的那一瞬间,黑色山猪的巨体释放出肉眼看不见的冲击波,弹开了璃璃亚娜和她的刀刃。 「呜!?」 在飞行途中遭受冲击,璃璃亚娜一时失去重心。 璃璃亚娜巧妙地调整姿势,成功地维持飞行状态。数秒后,她来到了『山猪』雄健背部的上方,然后停在上空静止不动。 另一方面,『山猪』若无其事地朝岛内大摇大摆地前进。 『山猪』大概只把飞行的璃璃亚娜当成小鸟。 「它刚才就是这样弹开箭矢啊……」 璃璃亚娜俯视地面,艾莉卡也完成突击的准备了。 她身上包覆红光,架起倒棘状的长枪和盾牌。 璃璃亚娜得意一笑,刚才那一刀只是顺便而已,那位旧友兼对手说的『最初一击』才正要开始。 位在天空和地面的双骑士齐声咏唱雷言。 「圣者厄马奴尔,奏起天上的雅乐,赐予我的手臂天使之翼吧!」 「大天使加百列,愿您赐予我祝福,庇护狮王霸道!」 璃璃亚娜和艾莉卡的武器附加了神圣歼灭特权。 她们咏唱祝福的言灵,并且灌注大量的咒力来暂时加强神圣歼灭特权的威力,全力一击过后,她们将无法再使出相同威力的攻击,但这也无所谓。 反正她们的目的是『拖住对手』不是打倒对手,剩下的事情交给『王』处理就行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呐喊,向『山猪』发动突击。 艾莉卡双脚蹬地,正面飞向黑色神兽颜面。 她没办法和璃璃亚娜一样,在空中使出巧妙的回旋或静止,不过直线冲刺的力道是这位深红骑士更为优秀。 艾莉卡朝『山猪』的颜面递出枪尖——目标是对方的右眼球! 璃璃亚娜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急远下降,手上的剃刀同样斩向敌人的右眼殊! ——哼,『山猪』用力喷气,全身释放出冲击波。 手持神圣武具的二位圣骑士本来应该被这一招轰飞,然而强化神圣歼灭特权的艾莉卡和璃璃亚娜撑住了。 二人共同施展全力一击!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口中发出痛苦的咆叫,天空和大气也为之震动。 艾莉卡的枪尖插入『山猪』眼中,璃璃亚娜的剃刀也斩出了一道严重的创口。 这一招不只破坏了敌方的眼球,二人透过插入敌人眼球的武器,将足以弑神的灵威灌入对方的头颅内重创脑部。 强如神兽,照理说吃下这一招也非毙命不可—— 不过,『山猪』的左眼凶狠一瞪。 它斜视着双骑士,眼神流露出愤怒之意。 之后,『山猪』发出剧烈咆叫。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次双骑士再也抵挡不住冲击了。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被咆哮的冲击波震飞,坠落在沙滩上。 二人摔在沙滩上滚了好几圈,如果没有有神圣歼灭者的特权护身,搞不好她们已经被震得支离破碎。 「这家伙果然嚣张,幸好它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才能按照计划拔得头筹——」 「那样都还打不赢,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神兽了吧!」 「依我猜测,『山猪』现在有护堂使用时的威力,一定是那个女神灌输了力量给它!」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勉力起身,彼此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山猪』用充斥着憎恶与愤怒的独眼,凶狠地俯瞰着双骑士。吃了二人的全力一击,没死也受到不小的打击。 黑色神兽气得忘记了本来的攻击目标。 「如我们所料,那家伙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了,真是嚣张的家伙。」 「在护堂和天丛云剑完成准备的这段时间,我们要像蝴蝶飞舞一样——拖住它的脚步才行喔、璃璃!」 「至于要像蜂螫一样刺伤它,应该不太可能吧……来了!」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发出震天咆叫的『山猪』奋力冲剌。 敌人直线冲向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冲刺威力相当于平时破坏建筑物的力道。 冲刺时的吼叫声化成冲击波震动大海与地面。 双骑士的职责是帮『王』争取时间。她们最初能给予对手强烈打击,是算准了『山猪』容易大意轻敌的个性。她们要让『山猪』忘记原本的攻击目标,转而攻向自己。 双骑士的策略算是成功了,但是眼前还有另一个问题。 性格张狂的敌人通常有一个特征,一旦认真起来实力也会更加惊人,而『山猪』正好有这样的倾向。 黑色神兽抱着愤怒和战意,展现出更胜以往的雄风。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舍身一战,像蝴蝶一样迎战穷凶极恶的『山猪』。 另一方面,这时候的太刀媛巫女—— 惠那将独一无二的伙伴,天丛云剑插在大地上。 「拜托了,天丛云……吸收天地的御灵,化为王崭新的力量!」 惠那献上祈祷,呼唤天丛云剑。 无法再战的惠那至少还能帮忙管理神刀。她退到沙滩的后方,看着红蓝双骑士和『山猪』的战斗,负责完成掌控神刀的使命。 漆黑之钢昂然伫立在美丽的纯白沙滩上—— 天丛云剑正在吸收能量。 正在吸收这座岛的水源和大地的灵气,以及孕育生命的大地母神恩惠。 除此之外,天丛云剑还吸收了另一种能量。 「趁这个机会,连那个英国王子的权能也吸过来吧!」 天丛云剑吸收了英国弑神者遗留下来的迷宫魔力。 那是黑王子从牛头的大地之神米诺斯身上夺来的权能,和天丛云剑现在需要的力量具有同质的神力。 机灵的惠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其他伙伴的努力下,天丛云剑的准备正在着实进行。 护堂凝视着专心作业的惠那背影,以及在远方和『山猪』战斗的双骑士,他问站在一旁的媛巫女。 「那么万里谷,请你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会用精神感应力——传递我看到的天地开辟之法的内容。再来,只要将那种秘法应用到天丛云剑上就行了。」 佑理口吻伶俐地说道。 「不过我只能说出我感应的范围。可能会有许多不完备的地方吧,请你要先有心理准备。」 「……意思是只能使用不完全的力量啰?」 「不只如此,或许还会成为很危险的咒术,毕竟这是雅典娜参考救世神刀创造出来的术法……」 换言之,佑理认为这种咒法单凭人力无法驾驭。 护堂没有其他选择。继续这样打下去,他们最后一定输,现在需要做出乾坤一掷的赌注。 他要击退神秘的火之女神,和大家一起离开这座岛屿。 仔细一看,艾莉卡和璃璃亚娜在沙滩上东窜西逃,不停躲避『山猪』的追击。她们不是要打倒『山猪』,而是要替护堂吸引黑色神兽的注意力。 只是『山猪』不是普通的巨大怪兽。 它具备可怕的力量,以及惊人的速度和冲刺力。 『山猪』瞬间追上一百公尺的距离,挥舞着前肢踩踏地面上的双骑士,还释放大范围的冲击波隔空攻击。 要将这种怪物封在狭小的沙滩上—— 说穿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等艾莉卡和璃璃亚娜无力回避,山猪就能轻易夺取她们的性命。 「好,尽管一试……话说回来幸好岛上的都是自己人啊,在其他地方我可不敢这么乱来。」 「是的。如果是在东京都内,我也不敢帮忙……」 护堂感触良多,佑理也回了一句相似的感想。 艾莉卡或惠那大概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佑理似乎也在想相同的事情,二人一起露出苦笑。 他们迅速收敛心神,再次面对面凝视对方。 「万里谷,麻烦你了,来吧!」 「是、是的,护堂同学。那、那么,我们开始吧!」 「「…………」 双方在这一刻产生了认知上的误解,他们忍不住看着对方。 护堂的意思是请佑理对他施以精神感应,佑理回答的意思却是要双方一起施术,护堂不懂,那个灵力不是媛巫女独自施展的吗? 「之前对付齐天大圣,你不是有用过那一招吗?就是那个,万里谷。」 「那、那时候我有护堂同学的加护,能力大幅提升……在普通的状态下,对弑神者施术是没有用的……」 「「…………」」 这次他们凝视对方,总算达成了共识。 其他人正在不远处奋战,他们需要赶快实行以往的教授仪式,现在谁也没有闲功夫看着他们,而且这是必要的手段—— 「再、再犹豫下去,我们很可能会被打倒……」 「是、是的……我随时都可以……」 护堂话一说完,佑理轻轻地嘟起嘴唇。 二人很自然地拉近距离,迎合对方的步调。被护堂亲吻的佑理,脸上露出了放松的幸福表情,她张开嘴唇接纳护堂的吻。 他们的嘴唇像贝壳上下闭合一样,紧密地重合在一起。 护堂下意识伸出舌头,佑理踌躇了一下后,也同样伸出舌头迎接。 二人的唇舌犹如弦乐器的弓弦般互相交缠,咒术的仪式也渐渐开始了。 最初,显现了一颗高尔夫球大小的黑色球体。 化为战场的沙滩外海,上空浮现了一个形同污垢的黑点。 那是非常细小的暗黑星体。短短十几秒后,黑点膨胀成直径数十公尺左右的球体,在天上展现出惊人的存在感。 『黑色的毁灭星辰……?』 火之女神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她就像一抹高挂天边的彩虹,悠然地俯视沙滩上的战况。语气总是从容不迫的女神,头一次发出疑惑的声音。 而在地面上—— 惠那插在大地上的天丛云剑,刀刃也出现了变化。 微弯的漆黑刀身包覆着黑色的火焰,开始静静燃烧。这股黑色的火焰没有任何热度,在世间非常罕见,火焰朝四周散发出极寒的冻气。 「终于开始了……!」 眼见钢之伙伴发生变化,惠那大叫。 惠那无法和平常一样挥舞天丛云剑了。现在世上只有一人可以拿起燃烧的黑色神刀。 不过,在神刀回到唯一的使用者手上前,至少要先帮其他伙伴一把—— 「天丛云!拜托了,请你救救那两个人!」 惠那呼唤黑色神刀的意志,燃烧的神刀自动出击。 神刀浮上天空,原先深埋沙滩的刀尖也转向红蓝双骑士的方向。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还在对抗『山猪』。 「「敬奉黑色十字徽纹!赐我等神子之血,彰显圣痕于世!」」 双骑士交叉手上的长枪和剃刀。 她们的武器化为一个十字,上面发出十字架形的白色光芒击向『山猪』。 神圣的十字光芒和『山猪』的头部差不多大。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绚烂光芒施以痛击,『山猪』用力撇开头部。 这时天丛云剑飞来,一刀画过黑色神兽的脸,天丛云剑砍破『山猪』脸上残存的左边独眼后,又飞往别的方向。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次『山猪』吼出痛苦的咆叫,疼痛和愤怒令它暴跳如雷。 『山猪』激烈甩动身体,口中释放咆哮冲击波,四肢还狂踏地面表达愤怒之意,不过它已经失去了双眼。 眼盲的『山猪』冲向无人的方向,双骑士才有机会喘息。 「护堂和佑理发动了雅典娜留下的秘术了吧……!」 「艾莉卡……继续留在这里……非常不妙,我的灵视如此警告。」 艾莉卡非常佩服,璃璃亚娜却提出了警告。 双骑士立刻达成共识,方才拯救她们的黑色神刀已经飞至数百公尺外的沙滩一隅。 不用说,那是护堂和佑理的所在位置。 护堂右手抓起燃烧黑色火焰的天丛云剑。神圣的黑钢终于回到使用者手中,准备迎接化为『起始与终焉之剑』的时刻。 护堂一握住天丛云剑。 上空出现的黑暗星体也开始旋转。 黑暗星体恰如惑星自转般慢慢转了一圈、两圈,旋转的速度逐渐提升,最后达到了惊人的旋转速度。 咻、咻。上方的黑暗星体发出独特的声响。 护堂在星体下方高举天丛云剑。 「王啊,待您以黑之剑为地上和幽界带来终焉与起始,才能真正拿握女神睿智……」 佑理像护堂的伴侣一样靠在他身上低语。 她的眼神茫然,语气也十分严肃。这是灵视的天启过于强大,导致她陷入催眠状态的症状。佑理藉由精神感应,将她看到的景象传入护堂心中,使这颗黑暗星体化为『回旋』力的基础。 ——月亮与黑暗,大地之母,地球的绿之丘,冷酷的夜之女王。 ——遥远星辰的彼方,无尽深远的海底,飞散于冰冻地底的冥府之风。 ——漆黑之钢,燃烧的黑金属,剑,剑,剑,吸引,吸收,压缩,破坏,粉碎,放出。 ——星辰转动,描绘圆弧,旋转,龙卷,飓风,暴风,暴风,暴风。 没错,此乃呼唤暴风之剑,冰冷之剑,龙之剑,拂晓之剑,招来破灭之剑。 这就是黑之剑。不过这种毁灭亦是新生的起始,包含了起始与终焉,因此这块钢才得以开天辟地——! 支离破碎的不可思议影像在护堂脑海中大量流窜。 「呼唤暴风的存在……千龙千蛇,命尔等在此众化成剑!」 护堂一念出言灵,四周吹起了狂乱的暴风。 那股暴风不是『吹拂』的风势,而是『吸扯』的风势。在护堂头上旋转的黑暗星体开始吸收周遭万物! 就像受到地球重力牵引,物体向下掉落一样。 万物被无形的力量吸入黑暗星体。海水、沙滩、土壤、树木、石头、岩块、河水、整片大地,统统无一幸免—— 那是一种想将天地万物吸入黑暗星体的无形重力。 无形重力产生风势,风势化为龙卷风,龙卷风再化为重力风暴,将整座魔境之岛彻底地破坏怠尽,地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吞入黑暗星体之中。 唯一的例外,只有手持天丛云剑的护堂和佑理。 他们和刚才一样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受到一丝暴风吹袭。护堂处于神智混乱的状态,却没有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敌人的存在,害自己和随行女伴吃足苦头的火之女神—— 要把那家伙吸进这个黑暗星体的牢笼里才行。 护堂的意识转向重力风暴外围的女神幻影,他找出远方的神秘女神的气息——准备将她吸进黑暗星体中! 『!?这怎么可能——!?』 女神以为自己在远方非常安全,所以大意轻忽了,天上传来了女神狼狈的声音。 护堂命令天丛云剑和黑暗星体,将那个女神吸扯过来压住! 『呜,真是荒唐的权能!草剃大人,我就在此先行告别,你居然能用这种手段破坏我的领地——真是太可怕了!』 远方传来火之女神的敬畏之意和低语声。 护堂和佑理的身边同样吹拂着激烈的重力风暴,风暴持续将地上的万物吸扯到上空的黑暗星体中,但是护堂的体力也到极限了。 雅典娜遗留下来的天地开辟之法,对大脑和精神造成了剧烈的负担。 护堂就像电力耗尽般失去意识。 呼唤暴风、为天地带来起始与终焉的黑之剑,目前只解开了封印而已,并没有真正升华为草剃护堂的武器。 再来看看事先察觉到危险的少女们—— 重力风暴发生后,璃璃亚娜赶紧使出飞翔术脱离现场。 银发女骑士和艾莉卡飞上天空,顺便带上惠那迅速离开这座魔境之岛。 她们甚至没时间确认在暴风中心的护堂和佑理的身影。 「可恶!」璃璃亚娜心有不甘地低吟,打消了救出他们的念头,身负蓝光的璃璃亚娜带着艾莉卡和惠那飞回亚庇市。 重力风暴在她们离开后,也顺利发挥了庞大的威力。 狂风吹袭的时间约几十分钟左右,女神和神兽居住的魔境之岛被吹得灰飞烟灭,直接从海上消失了。 草剃护堂和雅典娜的秘术,配合天丛云剑引发的风暴摧毁了一整座岛屿。 岛屿原本所在的海域,只剩下少许岩礁和湛蓝的海水,使出霸道一击的护堂和辅佐施术的佑理不知去向。 重力风暴静止的同一时间。 位于法国布列塔尼半岛的某座森林中,一位银发少女在林中的湖畔仰望天际,少女暗色的瞳孔眺望着冬季的星座,竖起耳朵凝神感应。 不晓得为什么。 少女莫名感应到遥远的大海上,发生了『暴风』的气息。 「呵,终有一天会再相遇的孽缘……这种命运将唤来暴风吗……」 少女把这句话当成美酒一样细细品味。 她有预感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而她很享受这样的预感。 第6章 失踪的二人……? 1 新年已过,现在是一月二日的下午四点。 草剃护堂的眼前是一片如蓝宝石般湛蓝的南洋海景。 他在白色沙滩的某一处树荫下,和唯一的同伴万里谷佑理四目相望。 二人都是泳装打扮。护堂上半身穿着连帽外套,佑理则是身穿一件轻薄的运动外套,在旁人眼中,他们像是来游泳的东洋情侣。 不过他们没有在玩耍。二人锻造的『黑之剑』以凶恶的重力风暴破坏魔境之岛后,也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战斗结束后,等他们二人醒来,才发现自己倒在这座沙滩的海边。 除了身体疲倦、咒力消耗很多以外,护堂和佑理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他们很庆幸彼此还算平安无事(护堂还能活跳跳的,都要归功于佑理在仪式时顺便施展了治愈之术)。 不过他们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连忙调查这个地方的详细情况。 「好消息是,这里是有住人的马来西亚领地。可惜不只没有机场,连接驳的船只三天才有一班……」 护堂低声抱怨。 远方只有一位在玩冲浪的白人,没有其他人影了。这里的交通不便,不是一般游客会来悠闲玩水的观光地区。 想必是经验丰富的冲浪或浮潜玩家才知道的私房景点。 这里是南海的某座小型离岛,人口连一千人都不到。 「如果是马来西亚,就能使用兑换的现金了。」 佑理确认了现在的情况,他们是穿着原本的衣物飘流到这里的。 幸亏佑理在海边游玩时穿的那件外套,也是她之前登山时用来遮风保暖用的,口袋里面放了一些钱财。 那些钱财有硬币和纸币,以及贵重的美金和日元。 「只是这些钱不是很多,要审慎使用才行……」 「还得先留下回去婆罗洲的钱啊。」 据说三天才有一班的船只在今天上午开走了。 下一班要三天后才会来,他们要用稀少的现金度过三天。 偏偏他们的手机又不在身边,没办法联络相关人士帮忙。没有电话簿在手,他们根本不知道任何人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要是我记得老家或馨小姐的电话号码……」 「我也没记得什么有用的电话号码啊。别在意,总会有办法的。」 护堂安慰失落的佑理。 不擅使用机器的佑理,连家里的电话都不太想用,她自然不会记得这些电话号码,护堂记得自己老家的电话号码,却又不能告诉老妈自己目前的状况。 「艾莉卡她们说不定会主动来找我们。」 护堂不太记得使用黑之剑时的记忆。 可是他隐约记得当时天上有飞翔术的蓝光,蓝光内有璃璃亚娜、艾莉卡、惠那。三人应该都平安无事。 「话说回来,没想到那一招的威力会毁掉整座小岛啊……」 「真的很对不起。不是女神的我所做的指引,最多只能抽刀出鞘而已……很难控制那股力量……」 回想起数小时前的惨状,二人不由得落寞地低下头。 那时候护堂对火之女神发动攻击,结果也被对方逃跑了。就现阶段的情况来看,那一招很难发挥武器的效用。 「总之暂时要仰赖万里谷的帮助了,麻烦你啦。」 护堂向佑理低头致意,没带现金的人放低身段也是应该的。 他不确定这种出双入对的生活会持续多久,但佑理无疑是这一段时间的赞助者。当然,这些费用他会在事后还给佑理。 佑理听了护堂的话,露出严肃凛然的表情回应。 「千万别这么说。现在情况紧急,这些钱是我们二人共有的,请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呃,这种事情还是要分清楚啦。」 「该低头的是我才对。护堂同学,小女子不才,还请你继续陪在我身旁,拜托了。」 佑理特地在沙滩上跪坐,向护堂低头致意。 媛巫女的正气和认真的态度让护堂非常诚惶诚恐。佑理抬起头和护堂相望,二人同时笑了出来。 他们觉得自己客套的举止很好笑。 接着,护堂和佑理到海岸边的杂货店买东西。 他们买了一些T恤之类的必要日用品,以及甜点面包和矿泉水充当迟来的午餐。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种情况和序盘的RPG游戏没有两样。 购足了装备品后,再来要找今夜住宿的地方,事实上他们也没得挑选住宿的地方。 在这座非观光地区的离岛上,没有什么像样的旅馆,海边的小木屋就是这里唯一的住宿设施。 他们决定住在这个不太完善的地方,然后一起出去吃饭。 这里可供果腹的选择也不多。木屋附近仅有一家外食的店面,是一家贩卖定食的食堂。他们直接前往那里用餐。 佑理点了异国风味的印尼炒饭。 护堂选择的咖哩,是用类似整尾鰆鱼的鱼类下去煮的。里面还加了秋葵和茄子,衬托出鱼肉的甘甜。 料理的味道没有特别好吃,也没有发生味口不合的悲剧。 他们互相品尝对方的料理,悠然地吃完了这一餐,不过在佑理拿出钱包结帐时,发生了一点小问题。 负责结帐的大婶用英文朗声说道。 「你们夫妻也真是怪人,居然特地跑来这座岛屿玩!」 大婶看他们一起来吃饭,误以为他们二人是夫妻。 确实,这里不是情侣会来观光的地方。护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佑理低着头害羞地回答。 「不、不是的,我们不是这种关系,我们只是……呃……我们还是学生,彼此的关系……也称不上太健全……总之……」 佑理不但用日文回答,声音也越来越小。 也许突如其来的误会令她很混乱,二人走出餐厅后,回到了住宿的小木屋,途中护堂和佑理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刚才的误会造成另一个住宿问题浮上台面。 再重申一次,他们住的是海边的小木屋。 这里是有淋浴设备,而且以一间便宜的住宿设施来说,这里的环境算非常干净,可能是没什么观光客的关系,才得以保持环境整洁。 那么,在这间小木屋留宿的问题是—— 护堂和佑理没有各自的房间,他们得要孤男寡女同住一间房。 这里的小木屋有好几间,他们也可以各租一间来住。 不过当护堂考量这个方案时,佑理像个贤妻良母地表示,这样做太浪费金钱了,于是他们决定住在同一间房。 这种木屋的开放式构造通风良好,充满了南国的风情。 话虽如此,这也代表木屋是很容易被入侵的建筑,护堂不放心让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这种建筑里。 2 回到了小木屋,二人轮流洗了澡。 小木屋的淋浴设备很快就没热水了。但这里是南国的岛屿,拜炎热的气温所赐,这个问题他们很轻易克服了。 再者,佑理和护堂先前在无人岛住了二晚。 那二晚他们只能用沾水的毛巾擦拭身体,或是到有水的地方清洗身体,不仅没机会好好沐浴,就连淋浴都是无缘的享受。所以即便是多有限制的淋浴,他们也十分满意。 问题在于洗完澡之后。 寂静的夜晚来临,护堂和佑理在开放的小木屋独处,彼此的对话并不热络,气氛也相当微妙。 「要、要是有电视就好了。」 「对、对啊。」 他们的对话始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无法持续下去。 护堂时常偷瞄佑理,察觉护堂视线的佑理也会害羞地低下头。 可是,被偷瞄的佑理没有不悦的气息,护堂当然不可能知道佑理的心思,奇怪的是他非常确信这一点。 此外,护堂的脑袋不断冒出各种妄想—— 例如,他伸手触摸佑理,佑理很自然地接受他的诱惑等等…… 这时护堂从妄想中惊醒。他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回神的护堂连忙摇头,佑理发现他的异状后抬起头。 「你怎么了,护堂同学?为什么露出奇特的神情呢?」 「呃,没事,真的没什么……」 佑理怀疑护堂的回答。她主动靠近护堂,观察护堂的表情,双方的脸庞越来越靠远。 护堂心跳加速,佑理也惊觉双方太过接近,又一次害羞地低下头。 二人再次沉默无语。 不过他们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不单是身体的距离,连心灵的距离也是一样—— 护堂和佑理过于在意彼此。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反应,毕竟他们以前做过许多超友谊的行为。 佑理身穿T恤和热裤的模样,对护堂也是很大的问题。 常穿洋装的大小姐难得做新鲜的轻便装扮,和这样的美女共处一室很尴尬,佑理的完美身材、修长四肢、耀眼肌肤在轻薄的衣装下一览无遗…… 过去,他们也曾经在同一个地方过夜。 但是现在的情况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护堂的内心没有一丝邪念,他也没打算对佑理乱来,偏偏他就是无法制止心头小鹿乱撞! 「今、今天也该休息了!万、万里谷你也累了吧!?」 「是、是的,俗话说睡饱的小孩长得快!」 这句莫名其妙的回答显示媛巫女的慌张,护堂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吐嘈了。 护堂马上关掉照明,钻进房内的其中一张床。佑理也躺上了另一张,接着她又从床上跳了起来。 「呀啊啊!」 「你怎么了,万里谷!?」 佑理发出尖叫,护堂也从床上跳了起来。 「床、床上有什么冰冷的东西!?」 护堂点亮照明,和佑理一起观察她的床—— 「咦,是蜥蜴。」 「唉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的。」 仔细一看,一只小小的蜥蜴在佑理的床上爬来爬去。那只蜥蜴毫不在意人类的视线,被发现了也没打算逃跑。不晓得是迟钝,还是已经很习惯和人类相处了? 幸好不是有毒的蝎子或水蛭—— 护堂松了一口气,得知这个不速之客真面目的佑理露出了微笑,心情似乎也镇定下来了。她用双手温柔地包住蜥蜴,将它放到窗外。 「万里谷,原来你不怕爬虫类啊……」 护堂很佩服佑理这种不像大小姐的大胆举止。 他的青梅竹马明日香,个性胆大包天却很不擅长应付昆虫、蜘蛛、爬虫类、两栖类之类的生物,每次看到都会发出尖叫逃胞。 反而是佑理很不能理解护堂佩服的原因是什么。 「啊,是的。那只蜥蜴很小,以我的力气也能抓得动。」 佑理做出了一个有点奇特的回答。护堂基于好奇心发问。 「万里谷,你有什么害怕的生物吗?就是那种不愿意看到,或是绝不想碰到的生物。例如昆虫、蜘蛛、青蛙、蛾什么的。」 「我一下子也想不到……媛巫女的修行大多在深山或偏僻的神社,和这一类生物接触的机会也不少。」 「是这样吗?」 「是的,我小时候常和惠那一起玩,常常有机会碰到那种生物。」 原来如此,护堂理解了。 换言之,佑理出入过许多被喻为圣域的灵山,以及各式座落于森林的神社,常和那个自然之子出入那种地方,当然不会害怕那些生物。 「啊、只是……那个蟑字开头的黑色虫子,那个我就不想看到。」 「也是啦,会喜欢那东西的地球人应该是极少数派。」 这里是湿热的岛屿海边,木屋附近大概也有不少出没。 不过,护堂也没有刻意言明,佑理意外的一面让他觉得很窝心。要不是彼此相处的时间长久,也难有这种发现。 护堂注意到,这一段小插曲消除了他们至今尴尬的气息。 佑理大概也注意到了相同的事情,她看着护堂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彼此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的自然。 护堂随兴坐回自己的床,佑理也在另一张床上坐下。 他们再次四目相对也不会尴尬了。护堂没有关掉照明,二人开始聊天,他们藉由刚才的往事抛砖引玉,聊起了小时候的经历和中学时代的话题。 偶尔对话也有中断的时候。 在没有电视的小木屋里,对话中断自然会安静下来,但是他们并不介意。 每当这种时候,他们会静静地倾听南国海岸的浪涛声,享受着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受。 隔天一大早,护堂独自离开了小木屋。 他走到有少数渔船和扁舟停泊的栈桥和海岸。 护堂直接去寻问拥有小船的岛上渔夫,试着商请那些人载他们回婆罗洲,可是一直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 「唉,就算找到愿意接送的,也不见得是可以信任的对象啊……」 护堂在路上自言自语。 果然只能等定期的接驳船前来了,护堂乖乖走回小木屋,在路上他注意到一件事情。 寄宿在右臂中的天丛云剑,那把从昨天就无法使用的神刀醒来了。 之前,护堂以天丛云剑施展雅典娜的秘术引起重力风暴,那一招对天丛云剑的负担也很庞大,天丛云剑一时陷入了怎么叫也叫不醒的休眠状态。 「……你没问题了吗?」 『嗯。』护堂的疑问只换来一声应和,看来天丛云剑也无力多做回答。 看来天丛云剑也还没有完全回复,护堂不计较天丛云剑的无礼,他和佑理能平安无事地漂流到这里,无疑是拜天丛云剑的加护所赐。 天丛云剑的态度不能说是谦逊,还是个只对战斗有兴趣的问题儿童,不过也是把擅于照顾主人的好刀。 等护堂回到小木屋前,已经快要中午了,他闻到了鸡汤的香味。一进入屋内,佑理正好在烹调料理。 「欢迎回来,有找到船吗?」 「没有,果然只能等定期接送的船了。」 「这样啊。」佑理听了护堂的报告,拿着土锅放到餐桌上。 这间木屋民宿,大多是背包客或浮潜玩家长期逗留的地方,所以狭小的室内也有厨房和调理用具。 有厨房和调理器具,自行张罗伙食会比较省钱。 在护堂外出寻找船只时,佑理负责购买食材和调理伙食。 护堂回来时料理也煮好了,二人开始吃起了午餐。 佑理打开土锅的盖子,锅里冒出了鸡汤的美味香气,锅里的食材却是米饭。佑理说那是用鸡汤烹煮的米饭,里面还加了切成小块的鸡肉和松茸。 「我试着做了一道昨天在餐厅看到的料理。」 护堂吃了一口,这种中华风的调味好吃得无可挑剔。 难得有机会吃到佑理的料理,护堂多少有些感动。由于这几天都是吃速食品,佑理的料理吃起来也格外美味。 「能好好地吃一顿饭,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们先在无人的魔境之岛生活,后来又不得不和女神战斗,甚至引发了威力惊人的重力风暴,回首这几天接连不断的麻烦事,护堂说出了内心真诚的感想。 「呵呵,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以后每天煮给你吃。」 「真的吗?好啊,真令人期待。」 「「…………」」 二人闲话家常到一半,忽然沉默下来。 他们发现刚才的那番话,简直就是订婚情侣或新婚夫妻的对话内容……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说这种话也许不太恰当吧? 可是,他们从昨天就度过了多次类似的危机。 护堂悄悄地看了佑理一眼,佑理也轻轻地点头回应。他们靠心灵的交流默默达成了忘记刚才那番话的共识。 佑理立刻轻咳一声重新说话。 「护、护堂同学。你有什么想吃的,我都可以做给你吃喔。」 「真、真的吗?我好高兴喔。」 「呵呵,你可以跟我说你的偏好,我会拿来参考的。每天生活在一起,总不能做一些不合你味口的饭菜。」 「你不用费心啦。只要是万里谷做的菜,我都会吃得很满足喔。」 「你说这种话,我可能马上就会偷懒喔?」 「万里谷的料理再怎么偷懒,味道也是一流的吧?比起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万里谷随便煮的菜一定更能满足我的胃口——」 护堂想到什么说什么,佑理听得既害羞又开心。 接着,他们又注意到一件事。 现在的这番话,同样是开始同居的情侣之间的对话内容。 严格来说,共同生活应该轮流煮饭才算公平,但佑理很自然地说要『每天做饭』,护堂也很自然地接受了—— 「「…………」」 他们打情骂俏地吃完午餐,也完成了饭后收拾的工作。 吃完饭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除了等定期的接驳船到来以外真的无所事事。 闲来无事的护堂和佑理,最后到昨天的沙滩稍微游泳消遣,或是在岛上散步度过一段恬淡自适的时光。 纯粹是消磨时光的悠闲南国午后。 「这种日子过久了,一定会很讨厌日本每天早晨的上学生活吧……」 「我、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我在日本的话,目前也该在七雄神社工作才对。过得这么悠闲真的没关系吗……?」 话虽如此,二人依旧懒洋洋地沉醉在时光的流逝当中。 新年过了三天,现在是一月三日的下午。 灿烂的夕阳将海水和沙滩染成了橘红色,二人也回到了小木屋。 佑理开始做起了晚饭。 护堂说要帮忙,佑理却以厨房狭窄为由拒绝。结果,护堂选择了观看大小姐辛勤煮饭的背影打发时间。 现在只有佑理一个人在忙,不可思议的是护堂不会愧疚。 不晓得是受到岛上悠闲生活的影响,或是佑理性格温桑婉约的关系? 护堂反而很庆幸能和佑理共度这样一段时间。 佑理的心情也很不错,她哼着小调俐落烹煮炒饭。 今天的晚餐是随便凑合煮出来的,但味道十分美味,吃起来也非常满足。护堂也暗自觉得这样很像夫妻生活。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啦。」 「呵呵,护堂同学,你似乎心情不错。」 「是吗?」 「嗯,是的。」 二人享受了一段没有外人打扰的平淡时光。护堂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在他们悠闲共度南国夜晚的时候—— 护堂和佑理听到了某个声音。 叽……叽……外面传来了金属磨擦的声响,不久木屋的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个步行时发出奇怪金属声的人物,穿了一件不适合热带岛屿的长大衣。 「呵呵呵呵,你在这种地方啊,弑神之君。」 深蓝色的长大衣还附了一顶兜帽,深深盖住了来访者的面容。 护堂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不过他光凭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了。这个来访者肯定是昨天在魔境之岛对决的火之女神。 3 女神的分身有着人类的外型。 只是那一件宽松的大衣异常的修长,衣袖完全盖住了对方的手脚,身上也没有露出肌肤的地方,这种装扮和充满南国风情的小木屋一点也不搭调。 护堂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和神明对峙的激昂感。 换句话说,身穿这件大衣的人物也不是女神本体。 「你也该用真身和我见面了吧?」 「想见我的真身,你就接受我的邀请吧,草剃大人。」 护堂先挺身守住佑理,再要求女神现身见面,女神的分身也做出了回答。 「你的权能毁掉了我的版图……所幸我还有一座以前拿来当成寝宫的岛屿,我就带你到那边去看一看吧。」 又是小岛,护堂皱起眉头。这个女神对岛屿是有什么执着啊? 「呵呵,不然我在岛上大兴土木,建造一座可以让你逗留数十年的宫殿吧?」 「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小心我再吹飞你的小岛喔?」 护堂具有威力强横无匹的黑之剑。 那种无法控制的力量当成武器的实用性并不高,实际上,上一次护堂根本无法伤到火之女神。可是这一招至少能用来威吓对手。 女神也亲眼目睹过那种力量,或许能给她施加压力——? 不过,女神笑盈盈地粉碎了护堂的期待。 「那把剑的确拥有可怕的破坏力,问题是那是用龙之遗骸锻造的剑刃,需要以女性的睿智驾驭……我猜测你并不懂驾驭的方法。」 兜帽的深处发出两道金色的光芒,宛如魔女的双眼闪烁诡异的神采。 「下次再看到你用那把剑,我就试着灌入火之女神的魔女睿智,我想那把剑应该会乖乖听我的。」 没想到对方会看穿那是『适合女神使用的武具』。 护堂皱起眉头,火之女神很可能是在虚张声势。可是万一她不是虚张声势,那么战况必定会急转直下。 「好了,别再提这么不解风情的事了,我和草剃大人欢好的岛屿很快就要到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没有打算接受你的招待——」 护堂厌烦地回答时,后方有人拉扯护堂的T恤,会这么做的除了佑理也没有其他人了,媛巫女在后方说了。 「……护堂同学,请看外面。」 佑理怎么了?护堂按照佑理说的,瞄了窗外一眼——这一看让他吓到了。 窗户外面是一片黑夜中的大海,而且护堂发现脚下有摇晃的感觉,很像踩在随着浪涛起伏的船底上…… 护堂和佑理面面相觑,他们急忙跑到窗边确认情况。 ——他们正在大海上。先前护堂和佑理生活的小木屋,如今和一艘小船一样漂浮在漆黑的大海上! 抬头一看,上方还闪耀着满天星斗。 仔细观察的话,或许还能找到古代水手用来充当指引的北极星。 当然护堂没有空做这种事,他瞪着火之女神的分身。 「要用合乎你期望的方式招待太困难了一点……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呵呵,请你慢慢享受这一趟前往『小岛』的旅程吧。」 「谁、谁有心情享受啊……」 这栋完全没有航海机能的小木屋,竟然会落得在南海航行的下场。 这比和雅典娜横越地中海还夸张。护堂心有不甘地咋舌,他猜女神是用登场的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再趁机将木屋搬到海上,施展让木屋航海的魔术。 每次都受制于人,这个敌人真是难缠。 变成船只的小木屋正朝某个方向前进。 小木屋的航行速度出乎意料的迅速,后方那座离岛的灯火也越来越小。看到离岛被远远抛在后方,护堂叹了一口气后坐上一张椅子。 事已至此,只好乖乖跟对方走了。 护堂朝忧心的佑理使了一个眼色,媛巫女立刻走到他的身旁。 「我知道了,我去你的岛屿,不过你不要想对这个女孩子动歪脑筋。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再一次使用黑之剑。」 「呵呵呵,我刚才说过那是不可能的……」 「你是说过没错,但事实如何谁也说不准吧?」 火之女神的确有可能顺利操控黑之剑。 但那是不顺从之神雅典娜特地留给草剃护堂的咒法。这也代表身为女神,不见得就能完全夺走黑之剑的控制权。 一旁的佑理也点头同意护堂的说法,她似乎也看到了足以印证护堂猜测的启示。 也多亏佑理,护堂才得以自信满满地反驳女神,就算对方真的能够夺取一半的使用权,护堂也能用另一半拼命反击。 「唉呀,真可怕,算了,像你这样的勇士会有下女随侍也是很常见,这点程度的人之常情我是知道的喔?」 「你少胡说八道,她才不是随侍我的下女……万里谷是我的同伴。」 媛巫女和弑神者共处一室,却被女神认定为弑神者的所有物。 众神特有的傲慢令护堂皱眉,他朗声宣言。 「有我在的地方就有她,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绝对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把你大卸八块。」 护堂难得说出这种恐吓的话语,但他是认真的。 他一直带佑理共赴险地,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所以他没脸说出『我一定会保护你』这种话。不过他敢发誓一定会替佑理报仇。 佑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他愿意付出一切讨回公道。 护堂说得斩钉截铁,这也是他对自己的约定。同时他也很感慨,自己真是个满口鬼话的差劲男人—— 「护堂同学……」 佑理感动地看着护堂,护堂更觉得过意不去。 护堂真心认为,这个大小姐也该对草剃护堂这种差劲的家伙死心了吧?反观那位遭受恐吓的女神展现出了奇妙的反应。 「草剃大人……你的意思是,这个女孩是你的伴侣啰?」 「伴、伴侣!?」 「听你刚才的说法,还有别种可能吗?」 女神的语气冷漠又平淡,缺少了之前那种过剩的公主气息。 不过护堂大为惊慌,没有心力注意到这点。 「呃,不是,我们是同伴啦。我说的永远在一起,有我的地方就有她是指……咦?」 依照这种说法,要说是伴侣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护堂错愕之间,女神的分身举起右臂,发出了金属磨擦的声音。 女神的手掌伸出了宽松的衣袖,那是一只以黄金打造的人手,女神直接将她的食指对准佑理! 「胆敢阻碍我成就恋情的下人……该受到应有的处罚。」 等一下女神的手指势必会射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护堂抢先反应,不等对方发动攻击。 「天丛云!」 护堂呼唤今天早上清醒的伙伴。 漆黑的神刀立刻窜出护堂右臂,飞向那个女神的分身。 黄金的手指还来不及发动攻击,身穿长大衣的分身已经被天丛云剑贯穿。 喀擦一声,女神的分身在木屋的地板上倒下。 女神分身的长大衣剥落,现出了当中的人偶,那是一尊黄金制成的女性,至今就是这尊人偶做出活人般的举止代替女神说话。 「你没事吧,万里谷!?」 「是的,幸亏有护堂同学帮忙——呀啊啊。」 小木屋的地板瞬间遭受冲击,佑理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声。 冲击过后再也没有任何晃动,之前小木屋在南海的浪涛上漂流,和船只一样摇晃的现象也消失了。 护堂看到外面的景象大吃一惊,小木屋在不知不觉间漂流到岸边了。 『欢迎来到我的梦殿圣域,草剃大人。』 夜空中传来火之女神冰冷的声音。 『请你进来岛屿的内部吧,我会做好款待等你前来的,不过要想得到我的爱意,代价是——你要交出那位伴侣!你得舍弃糟糠之妻才能获得新欢,这才是男女之间欢好的礼仪!』 「这、这个神明在说什么疯话啊……」 女神提出愚蠢的交换条件,护堂听了都傻眼了。 这场在冬季的犬吠埼引发的事件,在意外的发展下逐渐白热化。 4 护堂和佑理这次真的来到了陌生的无人岛。 这里应该还在南海的某个地方,不过他们无法判断这是哪一国的领海。不晓得这里是马来西亚、菲律宾,或是印尼的海域。 佑理使出精神感应的灵力探查这座岛屿。 探查后发现这座岛屿没有之前那座魔境之岛大。以东京都来比喻的话,差不多等于代代木公园的面积。 这里的绿意稀少,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岩岸。 岛屿的中央充斥着密度惊人的神气。 「我向那里拓展感应范围受到阻挠,女神一定是在那里没错……」 「岛上没有水源,看来也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 听见佑理的报告,护堂喃喃嘀咕。 护堂抬头一看,上方是万里无云的南海夜空。要是在这种热带小岛降下暴雨,那不是闹着玩的,要尽快脱离这座小岛才行。 可是会阻碍他们脱逃的女神就在附近。 没有女神的话,佑理的精神感应力或咒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护堂沉思了一阵子,立刻下定了决心。 「万里谷,我去和那位女神做一个了断。」 「咦?现在!?」 「嗯,早点解决比较好,继续留在这里大概也没好处。」 在这个没办法确保水源的地方,要趁还有体力时尽快分出胜负。 佑理很担心护堂的安危。 「护堂同学。那个女神也说了,你可以把我交出去……」 「不可能,你别再说这种蠢话了。」 护堂强硬地打断佑理,不让她把话说完。 「是。」佑理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立刻回答护堂,之后以严肃的表情和认真的语气说明。 「那么,也请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和护堂同学一起去那里,我一定会看出女神的真名和来历的。」 「可是,你之前都看不到不是吗?」 护堂问完后才发现,性格保守的媛巫女会用上『一定』这两个字,事情绝不单纯! 「万里谷,难不成你要用上那一招吗!?」 「是的,我打算使用之前看透齐天大圣来历的咒法。先从幽世找出众神的知识,再用灵视观察……使用那个咒术,一定可以看透女神的真名。」 「别说傻话了,你之前不是差点没命吗!」 「不过护堂同学救了我啊。」 佑理冷静的回应让护堂无法回答。 乌鲁斯拉格纳的第六化身『少年』,是英雄和救世主的力量。这种力量能治愈为了草剃护堂赌上性命的对象,并且授予加护的神力,但是就算有救治的手段,护堂也不想让佑理冒险,他继续思考阻止佑理的方法。 媛巫女的表情意外浮现和蔼的气息。 「我愿意陪伴护堂同学到任何地方,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但是这也意味着必需时常面对死亡的威胁。」 佑理的嘴角无意间勾出柔和的微笑。 「惠那、艾莉卡小姐、璃璃亚娜小姐……其他人也是抱持这样的觉悟,赌上性命为护堂同学奋战,只是我战力很弱,在这种时候无法派上用场……但我也同样希望护堂同学能发挥全力一战,并且获得胜利。」 佑理真切的倾诉,护堂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己这种差劲的家伙,没资格否定这个动人的觉悟。 「我想成为你的助力,所以请让我略尽棉薄之力。」 没错,要是没有草剃护堂这个人,佑理根本不需要说出以身犯险的话。 护堂叹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会后无奈地说: 「……害你陪我这种笨蛋冒险,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护堂同学是个令人操心的人,这点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清楚。」 除了道歉外什么也说不出口,护堂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佑理无怨无悔的付出和笑容也非常惹人怜爱。 护堂毅然决然地抬起头——他决定至少要用『胜利』回应佑理的心意。 「万里谷啊,你要是愿意帮我,我绝对有办法让那个烦人的女神安分下来,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其实护堂一直不好意思『随性』称呼佑理。 对于粗线条的艾莉卡、璃璃亚娜、惠那等人,护堂认为用对待男性的方式来对待她们无所谓,所以敢用随性的语气称呼她们,唯独对佑理他始终不敢这么做。 毕竟佑理是他认识的女孩中,个性最温柔婉约、也最像成熟女性的少女。 佑理的气质过于耀眼庄严,护堂才会常以特别的态度对待她。 现在护堂以很自然的态度,随性称呼佑理。 「是,我愿意!」 也不晓得佑理是否察觉了这一点,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然后有些难以启齿地补充: 「那个——护堂同学,主动窥探幽世知识的咒法终究很危险,非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轻易尝试比较好,否则看到真名后无法告诉护堂同学也会造成麻烦……」 护堂同意这个说法,这是很正确的判断。 「其实我想试一下另一个方法。刚才护堂同学和女神对谈的时候,我碰巧想到了一个主意……」 护堂很清楚,灵视能力优秀的媛巫女所说的『碰巧』不能等闲视之。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计策呢?佑理激起护堂的期待和好奇心。 护堂和佑理从海边出发后,走了约二十分钟左右。 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这里是佑理的精神感应无法进入的岛屿中央地带,地面上铺设着白色的大理石砖。 过去,这里或许有石造的建筑物。 然而,现在只有石砖以及一头猛兽,那是一头母狮子。 「唉呀……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反正拖越久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听到母狮子口中发出女神的声音,护堂完全不讶异。 最重要的是,护堂终于进入了备战状态。他的全身上下充满力量,心情也自然变得很雀跃。护堂看出那头狮子就是『不顺从之神』。 那头母狮子是女神的化身,不是女神操纵的人偶。 「连那个下女也在,那么草剃大人,快把那个下女赏给我吧。」 护堂故意无视女神的要求,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也想把我的同类嘉斯科因关在那座岛上啊?」 护堂大胆做出猜测,这么做是要试探那个女神。 他要弄清楚那个男人和女神的关系。 「呵呵,那当然啊。亚历山大大人既是弑神者,又是当代首届一指的勇士,是一位有资格受到女神宠爱的男性。在他解放我的时候,我就对他一见倾心了。」 「你说他解放你?」 「没错,是他唤醒沉眠已久的我,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寻找流浪的英雄。」 英雄,女神说出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关键字眼。 那个男人果然在追查那件事……应该说是做了什么『手脚』,大概是在探求桂妮薇亚的关系时跑到各种地方做出的好事,护堂了解事情的原委。 「过去我们一同创造那座岛屿,还度过一段欢爱的时光……最后他厌倦了岛上的生活便离开了,而且施展迷宫的权能将岛上锁,将我禁锢在那里!」 「呃,原来那不是要迷惑入侵者喔……」 这个恳蠢又意外的真相害护堂忍不住开口吐嘈。 依照这个女神的脾气和那个男人的个性,护堂已经大致推断出事情的经过了。 之前女神说『亚雷克送她神具当定情信物』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是谎言,亚雷克会接近女神想必是心怀不轨,结果发现这个女神太麻烦才会中途逃跑。 「我花了四天才看破迷宫的魔力,解除了禁锢。四天过后,那位速度奇快的勇士早就不见踪影了……我本来是想把整座迷宫岛屿破坏掉,但那里始终是我曾经深爱的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呵呵,后来我就住在那座岛上了。」 听了女神出乎意料的告白,护堂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 这个女人想不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护堂对她萌生了同情之意。那个负心汉留下的东西,她其实没必要住在那里费心维持下去。 不过,这种同情之意很快就不见了。 「几年来我独自留在岛上,继续寻找适合我爱的新对象……于是终于找到你了。」 女神幻化的母狮子开始神力高涨。 护堂提振心神,接下来就是关键时刻了。 「来吧,草剃大人。为了成就我们的恋情,快交出那个下女。呵呵,我会将她变成猪只或绵羊,饲养在我们的爱巢里!」 「你休想!」 女神说了一段令人忍无可忍的话,护堂气得伸手抱住佑理。 佑理一直担心地看着护堂和女神对话,护堂抱住她纤柔盈弱的身体,以便随时能用弑神者的身体抵挡女神的邪恶魔术。 「护、护堂同学!?」 佑理一时反应不过来,护堂抱住她愤怒地瞪着女神。 护堂刚才真的很同情女神,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人火大的敌人。 佑理的身体在发抖。这也难怪,被一个只把人类视为草芥的『不顺从之神』敌视,会害怕发抖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佑理凛然地抬起头,和护堂一同瞪着女神。 她用力抱住护堂的身体大声说: 「看到这个景象,你也该明白了吧!?他是绝对不会放弃我的。因、因为他——深爱着我这位妻子!」 咦!?护堂被佑理破天荒的发言吓到了。 「就、就算你是足以唤起奇迹的女神,也无法从我手中夺走护堂同学!」 佑理依偎在护堂的怀里,泪眼汪汪地仰望护堂。 她的眼神在渴求、倾诉某种心意。护堂受到那种眼神的感化,稍微弯下腰来贴近她的脸庞。 佑理也怯生生地贴近护堂,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和艾莉卡率性又热情的亲密接触相比,佑理的爱情表现显得十分稚拙。 然而护堂的脑子已经快沸腾了,他没有想到佑理会这么做—— 「因为你从来不愿意在护堂同学的面前现身,也不敢像这样抱住他……」 这句话同样有些稚拙,却是一句不折不扣的挑衅。 女神不悦地看着他们相拥的模样。母狮子眯起双眼,宛如被佑理说中了痛处。 护堂明白了,这就是佑理说的『想尝试的方法』。 之前护堂问佑理有什么办法,满脸通红的佑理始终不愿意告诉他。 这很像艾莉卡会做的演技和挑衅,佑理正在拼命实践用灵视得来的经验,看着努力抱住自己的媛巫女,护堂心中涌现一股怜惜的爱意,双手也更用力抱住佑理。 佑理也将脸埋在护堂的胸口,护堂在她耳边说。 「万里谷……」 「护堂同学,请你偶尔也用名字称呼我……你都用名字称呼艾莉卡小姐和璃璃亚娜小姐,这样太不公平了,之前惠那也对这点觉得遗憾……」 佑理的语气很温和,但性格温柔婉约的她难得会这样发牢骚。 护堂会用名字称呼双骑士,纯粹是因为她们是外国人,而且姓氏又长又难念—— 护堂当然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他在佑理耳边小声地说「佑、佑理……」佑理也满足地回答「嗯……」他们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像在演戏了。 佑理再次抬起头对女种放话。 「你、你三番两次说你要和这个人相爱……事、事实上你办不到对吧?我透过灵视之力感应到了,你确实是个神通广大的魔女之神……不过,你的肉体绝不——」 「给我闭上你的嘴。」 护堂和佑理吓了一跳,赶紧凝神戒备。 女神的氛围变了,她的声音和几个小时前在小木屋时同样平板冰冷。不仅如此,现在的她远比以往充满威严。 那是女王的威严,无可亵渎的公主气质,更是神的权威—— 女神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丝醉心恋爱的少女气息,说不定这才是她的本性。 佑理的挑衅触怒了女神内心的某个开关。 「你多次顶撞我这位曙光女神,让我怒火难消……话说回来,以一个性命有限的少女来说,你真的非常勇敢……呵呵,我也是个追求恋爱的性情中人,你甘愿为爱赌上性命,我就授予你一个小小的祝福。」 女神的声音相当冷静。 母狮子的身体沿着脊骨裂成两半。 裂缝中出现一道黑影,母狮子的身躯化为沙尘消散。黑影逐渐幻化成女性的身姿——过了几秒后。 黑影在护堂和佑理的面前聚化成形。 那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少女。 她的相貌和人类的十五、六岁少女差不多。她有一头美艳的银色卷发,还有一对梦幻美少女特有的细长睫毛,外加玫瑰色的嫣红双颊和樱桃般的可爱小嘴,她的身上具备了所有会让人一见钟情的少女美感。 在路上和这样的美少女擦身而过,晚上梦见她也不奇怪。 不过——她的双手和腰部以下都是黄铜打造。 黄铜制的义手、义足、义体,这些东西不是铠甲或圣衣,护堂直觉领悟她受了无法痊愈的重伤。 弑神者的战士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神丧失了一半的生命。 她身受无法痊愈的重伤依然逗留人间,是一个半生半死的女神—— 「你是曙光女神……不顺从的喀耳刻!」 佑理倒吸了一口气,念出这位女神的真名。 第7章 魔女永别了 1 「呵……让男人看到我的真面目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女神喀耳刻朗声说话。 现出真面目的喀耳刻,有一种说不出的华美气质。 她不光是外貌美丽,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也有强烈的吸引力,就连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视线的移动也足以魅惑人心。 喀耳刻的身上具有各种令人醉心、痴狂的美少女魅力。 「也好久没让男人看到我残破的身躯了——」 黄铜打造的义手、义足、义体连接在喀耳刻的身体上。 那些黄铜打造的肢体,在移动时发出金属磨擦的声音。女神的身体以缓慢、不流畅的动作旋转一圈。 不过,那种天真浪漫的少女气息依旧引人注目。 她魅惑人心的美感早已超越了外在美的范畴,护堂见识到女神喀耳刻的魔性魅力。 「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是嘉斯科因害的吗?」 「我和那位大人分手时,发生了些许的磨擦才导致这种结果……呵呵,居然能将我这位不死的曙光女神逼到这种地步,不愧是弑神的勇士。」 护堂想起来,太阳也是拥有不死性的神格。 话说回来,女神不只没有怨恨亚雷克,反而还笑着称赞他的勇猛,这种从容和刚毅的气度很有女神的风骨。 她的义体动作看上去十分迟钝缓慢。 这就是她被惠那砍伤后,极力避免近距离接触的原因,不晓得为什么,护堂有一种奇妙的直觉。 这个称不上机敏的半死女神,他一点也不觉得『弱』。 「草剃大人,我会现出真面目,是想要掳获你的心。我会用残破的身躯与你相见,是要用这双冰冷的手臂拥抱你。」 女神有一双艳丽的淡紫色瞳孔。 喀耳刻美丽的眼眸凝视护堂,护堂不由得浑身哆嗦。那不是他害怕的关系,而是被喀耳刻的魔性魅力吸引了。 「呵呵,我再说一次,请你舍弃那个女孩选择我,我将会献上值得你这么做的爱意和喜悦!」 女神向护堂求爱。这次是令人心动的抉择,和上次的性命相搏不同。 护堂差一点就要臣服在喀耳刻难以抵挡的魅力下了。 和曙光文神相比,怀中的佑理不过是区区的人类罢了,佑理的美丽和惹人怜爱的气质,实在相形见拙…… 可是,护堂皱起眉头忍住了诱惑。 「那就是女神喀耳刻的真面目……」 在护堂怀中的佑理看着喀耳刻,神色不安地低语。 护堂感受佑理的体温,斗志自然受到激励昂扬,女神想要拆散他和佑理的奸计,也让他感觉到愤怒不已。 而且对方用这种方式降伏他,也令他非常不高兴。 「我美丽耀眼的容貌也是我的一大武器……不过你也不愧是弑神之君,要降伏你的烈性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喀耳刻若无其事地丢出这句话,语气中隐含着超凡女神所具有的优雅气质。 求爱被拒仍然从容不迫,她的气息显然不同以往。 「那么我就按照原先的预定,将你的四肢废掉当成我的收藏品。呵呵,你让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我会好好疼爱你,会把你的四肢统统砍下来,再弄瞎你的双眼、烧坏你的喉咙,让你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接受女神的爱意恩宠!」 女神娇柔妩媚的嘴唇说出这番变态的宣言后—— 护堂感觉有一股清风吹过。因为他一直凝神警戒女神的攻势,才得以事先察觉危险的预兆。 「护堂同学!那是夺走乌鲁斯拉格纳化身的魔术!」 佑理发现异状后也提出了警告。 护堂停止呼吸、提高咒力御敌。他小心翼翼地屏住气息,并且试图破解对方的魔术,随后战况发生了异变。 风中出现了白晰通透的裸体少女! 「哈耳庇厄之女,将女神的咒言送进草剃大人的体内吧!」 喀耳刻向气体般的半透明少女下达指示。 少女收到命令后在空中翩然飞舞,并且将嘴唇贴近护堂的脸庞。她打算用接吻的方式往护堂体内灌入魔术。 守着佑理的护堂准备应对的时候,佑理伸出了援手。 「御巫八神,奉请应承巫仪镇伏,化御灵之力,显静谧之息……!」 佑理发动言灵,媛巫女的身上释放出白色光华。 这是将精神感应力提升到极限,再放射媛巫女和魂的术法。之前在犬吠埼时,佑理也施展过这一招『镇伏御灵之术』。 风之精灵被白色的圣光消灭了。 与其说是消灭,不如说是同化比较贴切。 「谢了,万里谷!」 「不、不会。请你尽情一战,不用担心我没关系……」 媛巫女回应护堂的谢意,不过她的呼吸非常急促。 刚才那招『镇伏御灵之术』似乎耗力极大。 要施展出镇伏神明眷属——风之精灵的咒术应该是不小的负担。照这样看来,佑理的体力和咒力顶多只能再用一、两次。 媛巫女的绝技也换来了女神出乎意料的反应。 「居然能镇伏我的婢女……那个女孩是很优秀的巫女,呵呵,为神明尽忠才是巫女的本分,那就让我利用一下啰。」 女神喀耳刻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之后她举起左手指向佑理,义手也发出金属磨擦的声音。 黄铜制的食指轰然射向媛巫女的喉咙,飞离手掌的食指快如弓箭,被射中的话肯定会失去性命——! 护堂迅速采取行动。 他抱住佑理,以背部挡下箭矢般的指尖。 结果黄铜制的食指刺入了护堂的肩胛骨,可是弑神者的身体坚韧又极具生命力,这点攻击威胁不了护堂——照理说应该如此。 护堂的背部异常疼痛。 疼痛的程度不下萨尔巴特雷·多尼的魔剑。 「怎么……回事?」 另外还有一股寒冷的感觉。护堂浑身发寒,活像被冻伤一样冰冷。 冰冷的身体只有脑袋特别火热,仿佛脑袋承受了剧烈的负担,引发体温失控攀高,全身上下的气力也不断流失。 「护、护堂同学!?请你振作一点!?」 对了——这种感觉和以前对付雅典娜时,被灌入『死亡』言灵十分相似。 护堂回忆过去的决战,想到了一个令他错愕的推论。 「这是鸩毒的诅咒……凭我的纤纤玉手,又怎能伤到弑神者这种历史悠久的战士,所以我利用了一下那个巫女。」 原来如此,喀耳刻会攻击佑理,是算准了护堂一定会保护她。 护堂这下明白了。喀耳刻的手段毒辣,不愧是魔女之神。她的各种战术有别于那些堂堂正正的军神和神王,非常难以应付。 「得、得罪女人想不到这么麻烦……」 护堂有感而发。 他过去遇到的女人和女神,如果听到这种感想肯定会表达强烈抗议,不过喀耳刻这个『女人』就是这么难以对付。 可恶。护堂神智不清地抱怨,他咬紧牙关死命苦撑。 护堂勉力撑持冰冷的身体,想要无视身上的痛苦,不过他的努力阻止不了气力流失,正当他快跪倒在地时,佑理扶起了他的身体。 佑理也很疲劳了,但她还是奋不顾身地抱住护堂。 刚才护堂抱住佑理,现在换佑理抱住他。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可是请你再稍微等待一下。」 扶持护堂的媛巫女表情浮现凛然的坚定决心。 「护堂同学——我很快会让你恢复万全的状态应战。我一定会治好你,为你献上足以砍倒女神的『剑』!」 「万、万里谷……」 「曙光女神,请容我斗胆发言,你确实是个完美体现女性睿智,以及女性阴柔特质的神格……」 佑理以不负媛之名号的高贵气质,瞪着女神喀耳刻。 「不过接下来我一定会保护这个人,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法术,我一定会破解给你看,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护堂同学!」 2 「呵呵,你这女孩的啼叫声真可爱……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把你变成小鸟养在笼子里好了。」 喀耳刻微笑回应佑理的宣言。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巫女和女神的力量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你就好好取悦我的耳目,直到你死为止。」 女神吟唱出诗歌般的言灵,化为林间阳光般的璀璨光芒。 晶亮的光芒顺着风势飘扬,飞向支撑护堂的佑理。 媛巫女再次释放『镇伏御灵之术』的神圣光芒。 白色的光芒抵挡住将人变为小鸟的诅咒,佑理接下了女神喀耳刻的魔术。 但是这次她无法消灭女神的咒术。 璀璨的光芒围绕在佑理和护堂的身旁,不断朝二人的身上进攻,他们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佑理的『镇伏御灵之术』。 佑理身上的白光逐渐黯淡,人类终究无法挡下神的魔术。大概再过十几秒,佑理的咒力全数用尽时,镇伏的白光也会随之消散,但是—— 不过,身受毒害的护堂并不担心。 因为佑理凝视他的眼神充满了伶俐的神采。佑理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她只需要争取十几秒的时间就好。 证据就是,这位媛巫女非常冷静地执行下一个行动。 她温柔地捧着虚弱的护堂双颊,然后贴近他的脸庞亲吻他。 「护堂同学……我会传授你女神喀耳刻的一切,以及我所看到的影像,喀耳刻是英雄奥德修斯的爱人,也是成功掳获他的魔女——请你造出斩断曙光女神的『剑』吧!」 佑理紧紧抱住护堂,透过接吻传递她的意念。 护堂的内心开始流入媛巫女看到的清晰影像,庞大的知识和言语在他脑中奔驰。 「哼……不三不四的技俩!」 喀耳刻举起黄铜制的左手,对准护堂和佑理。 这次不是手指,而是整段前臂直接射出,黄铜制的手腕飞了过来,里面可能蕴藏着刚才的猛毒,或是更胜猛毒的攻击! 佑理没有打落这一招的方法,就在护堂惊慌的时候。 「请分给我一些力量……请分给我保护你的力量!我会变得更强大的!」 佑理用力吸吮护堂的嘴唇。 她的亲吻有些不熟巧,但护堂从中感受到强烈的爱意。 媛巫女将舌头伸入护堂口中,以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护堂交缠舌吻。 瞬间,『镇伏御灵之术』的光芒,也就是佑理身上几乎消失的白光发生了变化。 白光一口气变得灿烂起来,四周被照耀得璀璨明亮,周遭景物也被渲染成白色,现在的光芒比佑理一开始施术还要亮上数倍。 纯白色的光芒消灭了女神的黄铜手腕。 黄铜手腕来不及命中佑理和护堂就消失了,当中蕴藏的可怕灾厄也无法得逞。 护堂看得目瞪口呆,佑理的『镇伏御灵之术』不但消除了咒术和权能,连神发动的物理攻击都能镇伏下来! 这种强烈的力量,当然不是佑理一人能发动的。 她现在拼命吸吮护堂的嘴唇和舌头。她用这种方式施展新的咒术,并且吸收护堂身上的力量。 这些力量是魔王弑神者和神明体内特有的庞大咒力—— 佑理吸收的咒力已经达到危险的领域了。纵然她是首席媛巫女,在体内积蓄如此大量的咒力也会马上产生不适症状。 不对、这么大量的咒力会产生危急性命的高温,令人痛苦难当。 可是佑理吸收咒力后立刻用来强化和维持『镇伏御灵之术』,还算勉强撑得下去。 话虽如此,这种做法还是会对身体造成剧烈的负担…… 不过,佑理的咒术效果确实惊人。 「曙光车轮,立刻从天上降下烧死魔王!」 灼热的劫火瞬间延烧四方,吞没了女神的遗迹。 喀耳刻发现不能再让佑理为所欲为,所以施放了攻击的咒术。魔性的姬神浮上半空,在空中俯视燃烧的遗迹。 在火焰燃烧的遗迹当中—— 护堂和佑理的周围受到白光守护,维持静谧的气息。 佑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不断努力吸吮护堂的嘴唇,甚至还发出了『咕啾』的激烈吸吮声响。 佑理承受极大的痛苦,浑身大汗淋漓,连眼神也变得朦胧昏沉。 然而佑理依旧不惜为草剃护堂付出—— 佑理同时运行好几种困难的咒术。从她的亲吻方式可以看出她的气力、体力、集中力已经全部超越极限了。 刚才佑理一直重复着热情又激励人心的亲吻方式。 如今佑理只能以『啾、啾』这种缓缓吸吮护堂的嘴唇方式进行,但是虚弱的她仍不改温柔细心的亲吻方式。 佑理真心诚意、深情款款地亲吻护堂,持续和他进行舌吻。 「护堂同学……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不过请将这一切为了你所使用,所以——所以……」 佑理眼眶湿润地仰望护堂,献上她的心意和热吻。 她累得再也无法站稳,整个人瘫软倒下,这次轮到护堂抱住她了。 多亏佑理的治愈之术,护堂身上的毒已经消除。 护堂的体内也造出随时能发动攻击的『剑』。四周依然是一片火海,可是他们丝毫没有受到热力侵袭,连一丝星火也无法沾身…… 这一切都是佑理的功劳,护堂紧紧抱住佑理纤弱的身体。 「万里……佑理,我已经没问题了,你休息一会。」 护堂抱着佑理,在她耳边低语。 刚才他一直想叫佑理休息,却始终说不出口。 佑理拼死挑战极限,只为让护堂恢复万全的状态,而护堂害一个瘦弱的女孩牺牲到这种地步,除了接受她的奉献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护堂厌恶自己的无能,双手更加怜惜地抱住佑理。 「呵呵……没关系,我是甘愿这么做的。」 佑理似乎感受到了护堂的想法,她还开口安慰护堂。 而且她的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她的笑容点燃了护堂的斗志,护堂马上化为乌鲁斯拉格纳的最后化身『战士』咏唱言灵。 「我乃最强,我必击垮任何阻挡于前的敌人!」 护堂和佑理的身旁,接二连三地显现出光球——『剑之言灵』。 数十、数百、数千的光芒充斥空中,宛如一片璀璨的星云。剑之言灵的光辉一现,周围的劫火瞬间熄灭。 飘浮在空中的喀耳刻看到这个景象,也变得非常错愕。 「神力被斩裂了……」 喀耳刻露出肃杀的神情,重新降回地面。 那股肃杀之气和一位梦幻美少女的美貌极不相衬,以魔术为最大武器的女神领悟到,护堂使出了非常难应付的『剑』。 喀耳刻是和英雄奥德修斯有深厚渊源的古希腊魔女之神。 在她眼前出现的这些光芒,全部都是专门用来斩杀她的利刃—— 另一方面,护堂扶着浑身无力的佑理坐在地上休息。 护堂向佑理点点头,疲惫不堪的佑理也笑容满面回应他,护堂对这位坚强帮助自己的女孩说:「多亏有你,我才能走到这个地步。我一定会胜利的,请你稍等一下!」 「嗯!」 护堂难得做出了必胜宣言。不管是要道歉或道谢,还是要照顾佑理的身体,都等胜和以后再说,护堂配置了一百多把『剑』保护佑理,然后瞪着喀耳刻。 「灼热的雷火,化为女神的长矛吧!」 女神手中电光暴射,一道『剑』之光球截下闪电,闪电消失得无影无踪。 喀耳刻皱起眉头,神色不善地看着如星云般充斥天空的光球。 「献出木马屠城之策后,英雄奥德修斯流浪了十年有余……他在旅行的途中到达了太阳神的女儿喀耳刻的岛屿,喀耳刻是个会用魔术将造访者变成动物的可怕魔女!」 护堂咏唱言灵,空中的『剑』也开始盘旋飞舞。 如星云般璀璨的无数金色光球,在空中画出数千道光辉的轨迹,围绕在喀耳刻的身边准备发动攻击。 喀耳刻面对黄金剑阵,顽强地施展新的魔术。 「绿色荆棘听命!」 绿色的荆棘和盛开的红玫瑰一一破出地面。 喀耳刻的身旁即刻出现了一座小型的玫瑰园,化为守护她的临时屏障,可是这些玫瑰荆棘无法阻挡乌鲁斯拉格纳的『剑』。 护堂继续咏唱言灵,丝毫不把喀耳刻的屏障放在眼里。 「喀耳刻当然也对奥德修斯用上了魔术,想将他变成野兽,不过具有神明加护的英雄没有受到影响,喀耳刻反而爱上了奥德修斯,成为他的爱人!」 『剑』之光球对准玫瑰屏障和喀耳刻逐渐加速。 光球从四面八方杀到,切碎所有原本守护女神的荆棘和玫瑰,护堂的『剑之言灵』是足以切断敌方神格和神力的利刃,连守护力和魔术也不例外。 「魔术之子,化为女神的兵团冲锋!」 眼见荆棘无效,喀耳刻再度施展新的魔术。 被砍上半空的荆棘和玫瑰花瓣,在空中依序变身。那些被切成碎屑的植物,幻化成手持长枪和身披铠甲的小型黄铜人偶。 黄铜士兵和护堂的『剑』差不多大小。 那些人偶在空中飞舞,朝盘旋上空的『剑』之光球进击。 ——不过。 「奥德修斯最后沉醉于喀耳刻的美貌,在她的岛屿逗留了一年,完全忘了要回到故乡——以魔力和美貌诱惑英雄,削弱他们的实力、妨碍他们的目的,这就是魔女之神喀耳刻的性质!」 乌鲁斯拉格纳的『剑』将小型士兵全数粉碎。 反之,没有任何一只黄铜士兵能击破乌鲁斯拉格纳的『剑』。 过去其他神明和护堂战斗时,也需要花费心思对付他的化身,单纯施放权能是无法挡下『剑』的攻击,这一点女神相当清楚。 喀耳刻的身上释放出强大的咒力。 她现在释放的咒力,远比之前释放的整整多出一倍。换言之,她召唤荆棘和黄铜人偶是要争取时间积蓄咒力。 喀耳刻将庞大的咒力注入言灵中。 「东方军神幻化的神兽啊,吾以咒术羁绊召唤尔等降临!」 喀耳刻果然用上了从护堂身上夺走的『化身』当最后的王牌。 下一秒,喀耳刻背后的地面爆炸。某个巨大的东西破坏遗迹的石板,从地面里冒出来。 那是护堂很常见的生物——『山猪』。 身长超过二十公尺的黑色神兽现身了,由于召唤『山猪』很耗时间,想必喀耳刻是事先召唤出来隐藏在地底下。 喀耳刻再次浮上空中,轻轻落在『山猪』的头上。 觉得情况不妙的护堂皱起眉头。 斩裂曙光女神的『剑』,无法斩裂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 3 「来吧、神圣的军神之子,展现你狂暴的灵魂吧!」 『山猪』听到喀耳刻的指示后放声大吼。 耳熟的咆叫声回荡四周。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发出和以往一样夹带冲击波的吼叫声,轰散几十颗在天空盘旋飞舞的光球。 不但如此,因为吼叫声具有神圣力量的关系,光球不只是被震飞而已。 近三成的『剑』被击中后像气泡一般破裂消灭! 「——以我言灵之技,彰显世上的正义!」 护堂命令诸『剑』攻向喀耳刻。 在上空盘旋闪耀的黄金之星开始加速乱舞。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再次发出咆吼轰散『剑之言灵』,这次也和刚才一样失去了三成的光球。 可是,护堂觉得很诡异。 载着喀耳刻的『山猪』完全不为所动。 护堂本以为『山猪』会像平常那样猛然进攻——有些意外的护堂,继续操纵部分光球攻向喀耳刻。 几十道光辉的流星雨杀向美丽的魔女,就在这个时候。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又一次大叫,轰散了攻向女主人的『剑』,也消灭了部分的言灵—— 护堂终于明白了,『山猪』只是喀耳刻的城池。 喀耳刻用『山猪』当成抵挡言灵剑阵的城墙,只要那个强烈的咆吼还在,护堂就没办法轻易击败喀耳刻,说不定『剑』之权能还会被破坏殆尽。 而且喀耳到专心防守,故意不动用『山猪』攻击。 「那么,我就慢慢来攻破你的城墙吧——」 当护堂的注意力放在『剑』上,准备集中攻破『山猪』的防御时,喀耳刻咏唱言灵。 「正义之人的守护者啊,请赐予吾正确的道路与光明!」 忽然,护堂的上方出现一只普通大小的黑山羊悠然飘荡在空中。 紧接着,黑山羊的身体释放雷电痛击下方的护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护堂发出痛苦的哀号。 雷电的威力打破了弑神者顽强的抗魔力,这一招是前几天护堂在岛上尝到的攻击。对方又拿『山羊』来对付护堂了! 黑山羊也和上次一样,攻击一次后便用尽气力消失了。 「她可以同时使用两个化身……」 护堂以前也试过一次驱使两个化身的技巧。 他发现喀耳刻成功施展了使用复数化身的技巧,讶异得暗自叫苦,他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全身却饱受激烈的疼痛和麻痹。 这一次的痛楚比上一次更强,大概是护堂没有使用『骆驼』的关系。 而且喀耳刻还陆续施展其他化身。 「邪恶之人,畏惧拥有羽翼的我吧……我将带给你们诅咒的报应!」 护堂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驱动『剑』去攻击化身。 可惜敌人快了一步。护堂无意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快冲来,但他来不及闪躲也来不及用『剑』进行防守。 敌人的速度快到肉眼无法辨识—— 等护堂反应过来时,他的左肩已被某种利刃般的东西刺伤了。 鲜血从伤口溢出,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感。 「呜……」」 护堂忍住痛楚仰望上空,一头分不清是鹫或鹰的猛禽,威风凛凛地翱翔在充满『剑』之光球的天空。 就在护堂发现那只猛禽时,对方的身形消失了。 护堂察觉到疾似电光的冲击波向下俯冲的气息。之后,护堂身旁三公尺处的遗迹石板产生了一道裂痕,是被某种锐利东西挖开的痕迹。 ——神速的一击! 猛禽的身形再次出现于上空,护堂领悟那是『凤』的化身。 他的左肩可能是被锐利的喙或爪割伤的,不过敌人和过去的护堂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只猛禽的速度快到难以控制,攻击也缺乏准头。 喀耳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迅速咏唱新的言灵。 「不死的太阳啊,请赐我闪耀的骏马!」 翱翔的猛禽化为驰骋天际的骏马。 纯白色的毛皮、金黄色的烈焰,这次是『白马』现身了。 最糟糕的是——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牙尖嘴利的黑色神兽持续发出大叫的冲击波,意图轰散空中的言灵。这样下去『剑』之光球全灭也是早晚的事情。 出现在天上的『白马』危险性也不用多说。 这次『白马』身上燃烧的金色火焰,远比之前来得更加炽烈。 对方似乎打算用尽所有火力,和草剃护堂同归于尽。 护堂全身汗毛直竖,弑神者的直觉在警告他火焰的威力。一旦被那招火焰击中,这次很可能会死于非命—— 现在的护堂并非『骆驼』的化身,他已经没有上次的顽强体力了。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化险为夷!? 大难当前,护堂急得咬牙切齿。 『护堂同学,我们无法打倒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但可以切断化身和女神的羁绊!』 佑理突然透过精神感应提出建言。 护堂稍微看了佑理一眼。浑身瘫软的佑理在护堂留下的剑阵中,远远朝护堂用力点点头。 获得灵视的媛巫女,依据灵视的内容提出了建言。 护堂本人——也多次使用过『剑之言灵』这个武器,因此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用佑理的建三口。 护堂干脆闭起眼睛。 他不去理会持续破坏剑阵的『山猪』,以及在上空准备发动攻势的『白马』。 比起这些化身,护堂有更应该留意的东西。 那就是喀耳刻用来操纵化身的魔术。 平时的草剃护堂根本无法察觉这种暧昧模糊的气息。艾莉卡等人也说过,他是个丝毫没有魔术才能的男人。 不过使用乌鲁斯拉格纳的『战士』或『山羊』时就不一样了。 在使用这些化身操纵言灵或雷击时,护堂具有超越任何大魔术师的魔导力,所以他一定看得出蛛丝马迹—— 护堂在寻找力量的波动,女神喀耳刻释放的神力,火属性的权能活跃的气息。 「找到了!」 看透真相的瞬间,护堂用力张开双眼。 『白马』如燃烧的陨石从天而降,护堂不动如山地下达攻击指示。 天空中的二道『剑』之光球各自飞往不同的方向。 一道飞往冲向护堂的『白马』头上,一道飞往喀耳刻骑乘的『山猪』背上。 两道剑光俐落斩断护堂看穿的东西。 那就是女神以魔术控制化身的羁绊,同一时间『白马』正面轰上护堂的身体,护堂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草剃护堂的身体吸收了『白马』的力量。 不断发出嘶吼的『山猪』也消失了,这头神兽同样回到了护堂体内。 站在黑色神兽头上的喀耳刻,失去了座骑后向下坠落。 护堂操纵五道『剑』之光球,以有如流星雨般冲向坠落的喀耳刻。目标是要斩断喀耳刻施展的『英雄拘束』魔术,破坏那招夺取东方军神的秘法。 ——斩,感觉成功了。 五道剑光分别贯穿喀耳刻的身体,护堂也依序夺回『强风』『公牛』『凤』『牡羊』『山羊』的化身—— 这些化身并非不可或缺的力量,终究是一起跨越危机的伙伴。 护堂用力点点头,确认着夺回七大化身的感觉。 「可恶!曙光车轮啊!」 失去了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喀耳刻勉力飘浮在空中,伸手指向东方的天际咏唱言灵。 「化为我的长枪,烧尽地上的一切吧!」 满天星辰的南海夜空骤生异变。 东方天空升起了夜晚不该有的太阳,喀耳刻打算施展相当于东方军神『白马』的最强烈火。 南海和无人岛被曙光照耀成玫瑰红的色彩。 这道太阳的金色烈焰轰向地面上的护堂,护堂指示天上的『剑』进行迎击。 数百颗光球一一斩开金色烈焰,烈焰来不及轰到地面就消失了。 护堂的『剑』能斩断喀耳刻的任何权能,就算她用太阳这种最强的光芒来攻击也一样。话虽如此,护堂的言灵之剑也越用越少了。 护堂几乎用尽了『剑』来抵挡太阳光。 『剑』之光球只剩下一百多颗了,也就是护堂刚才用来保护佑理的防御剑阵。护堂望向佑理,佑理也理解地点点头。 二人的想法一样,现在剩下的武器应该拿来攻击。 「邪恶之人皆畏惧我吧!所有障碍都将被我击溃!」 护堂操纵剩下的『剑』加速飞向喀耳刻。 伫立空中的喀耳刻被千刀万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喀耳刻放声尖叫、摔落地面。 黄铜的身躯落地后发出『喀擦』的扭曲声响,敌人毕竟也是神,掉落地面的伤害应该算不了什么。 可是护堂有感受到『剑之言灵』带来的斩击手感。 他成功伤到喀耳刻的深层神格。喀耳刻早就已经是半死的残躯,受了这一击后力尽而亡也不奇怪。 然而—— 「呜……」 女神应用魔力,让自己的身体浮上半空。 喀耳刻左手在刚才攻击时消灭了,护堂的剑阵攻击害她的左脚扭曲、腰部产生巨大的裂痕。 喀耳刻气喘吁吁,身上已经没有梦幻美少女的优雅美感。 满身疮痍的喀耳刻依然浮在半空中,桀骛不驯地瞪着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弑神者。 她的眼光锐利,美丽的容颜充满了刚烈的神魄。 喀耳刻还有战意,她没有放弃打倒护堂的念头,她要按照之前的宣言,将护堂收为玩具般的收藏品。 而弑神者在斗争方面,具有非常接近动物的本能。 护堂嗅到喀耳刻的身上散发出死亡的气息。他很确信喀耳刻快要挺不住了,再施加一、两招攻击就能获胜—— 几近败北的喀耳刻却露出了微笑。 「呵呵呵呵,这个身体果然要顺利进展多有不便啊,那我也只剩下赌上一切这个策略了。」 浮在半空的女神背后,出现了一道蓝色的身影。 那是一道轮廓模糊不清的人影。 人影各部位带有菱角,好像穿戴了盔甲一样,身长约莫有五公尺,说是巨人也不为过。 对方手上还拿着铁弓和铁箭——护堂看过那个武器。 那道身影是喀耳刻之前称为『弓之御灵』的存在。护堂看穿了敌人的真面目,『战士』的化身拥有透析敌方神祇的能力。 「那是从奥德修斯身上夺来的力量吧?」 护堂看着喀耳刻和人影说话。 喀耳刻具有『凭藉美貌和魔术削弱英雄之力』的权能,和这种女神关系最密切的英雄就是奥德修斯。 喀耳刻能使用他的部分属性也不奇怪,但是护堂另有疑问。 「这家伙或许比神兽厉害,但应该比不上我们弑神者吧?」 护堂用『战士』的慧眼观察持弓的对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弓之御灵』纯粹是奥德修斯的翻版,这种存在顶多相当于神兽的自我,缺乏人类的智慧和心灵。 护堂不认为这是喀耳刻用来突破困境的王牌。 「没错,你说的对,请你尽情嘲笑走投无路的女人有多愚蠢吧,接下来我将行使最后的魔术。」 最后的魔术?这个危险的字眼令护堂皱起眉头。 喀耳刻缓缓举起剩下的右手,刺向自己的左边乳房。锐利的黄铜指尖贯穿白嫩的肌肤,鲜血自伤口涌出! 护堂瞪大双眼,远处的佑理也倒吸了一口气。 美丽女神的指尖贯穿人体心脏的部位,血流如注的伤口却立刻止血,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击。 「我向鲜红的血液与天地立誓,接下来我的魔术如果不能打倒草剃大人,我愿意自绝这条不死的性命!」 惊讶的护堂无言以对,因为喀耳刻的宣言中灌注了言灵之力。 这是一种诅咒,女神喀耳刻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诅咒。如果没能达成誓言,女神就得按照誓言付出代价—— 为何她要下达这种愚蠢的诅咒? 不久,喀耳刻身上的咒力呈倍数增长! 几乎和过去的强敌·齐天大圣召唤猪刚鬣和深沙神时一样强大,护堂想起了美丽的义姊罗翠莲的教诲。 众神的实力和自我、执妄、特性的强度呈正比! 「我懂了……你发誓要用最后一招魔术打倒我,还用诅咒束缚自己——藉此让『打倒草剃护堂』的动力突破极限!」 这个美艳敌手的奇策让护堂战栗不已。 护堂终于发现他在开战前的不安是怎么一回事了,为什么他不认为这个半死的女神『很弱』?理由很简单,没有什么比负伤的野兽更可怕了。 喀耳刻已是将死之人,她根本不怕死。 她不惜用自己性命为武器,也要豁尽一切打倒草剃护堂,甚至让这种杀意化为她唯一动力! ……曙光女神喀耳刻开始朗声咏唱。 她用不死的性命换来强大的咒力,准备解放最后的魔术。 「缪斯,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故事。那个攻破特洛伊后浪迹天涯的策士,经历了什么样的遥远旅途!」 护堂发现喀耳刻使用的咒术真面目了,他记得自己曾经听过这段诗句! 「这位智慧享誉天下、威名直达天听的人叫——」 奥德修斯! 女神咏唱那位英雄的名号,护堂严阵以待。 持弓的人影——原本只具备模糊影像的『弓之御灵』慢慢获得明确的形体,变成一位身穿青铜铠甲、手持铁弓铁箭的武装战士。 喀耳刻坐在五公尺高的巨人左肩上。 「是从属神吗……」 『英雄奥德修斯和女神喀耳刻之间的缘分,绝对不是主从关系……或许称为同盟神比较恰当……』 佑理使用精神感应提示护堂。 奥德修斯降临大地,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的左肩坐着喀耳刻,右手拿着铁弓这种『泛欧亚英雄』使用的武具,头盔的面罩盖住了他的脸,护堂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可以肯定的是,他正神色不善地盯着弑神者草剃护堂。 「那家伙是最强之钢?在世上最后显现的王?」 『——不是的,英雄奥德修斯没有《钢之军神》的神相,只是我感应到那张弓具有不凡的力量。请小心一点,护堂同学!』 佑理的声音微微颤抖,可能是感应到蓝色弓手有多强大的缘故。 不过既然对方不是《钢》,那么具有『不死性』这种棘手能力的可能性也减低了,护堂庆幸这个可能性,并且重新提振精神瞪向这位流浪的英雄。 4 『天神宙斯的后裔,不屈不挠的勇士奥德修斯降临!众神啊,看仔细吧,见识我难得重回人间所展现的智勇英姿!』 青铜的头盔中响起了嗓音低沉的宣言。 听这种口吻,奥德修斯是个自我表现欲强盛又擅辩的英雄。这一点护堂也能理解。 毕竟奥德修斯是有名的『特洛伊木马』的策画人,也是一个智勇双全、辩才无碍的流浪英雄。这种男人的个性不可能太内向。 可是,喀耳刻对这位能雷善道的青铜巨兵说了。 「奥德修斯大人,我很高兴和你再次相会,但这里是我的战场,请你稍微掩饰一下锋芒!」 喀耳刻的宣告锁住奥德修斯的发言权。 片刻后,青铜头盔中发出了吼叫的声音,而不是人类的语言。 Gooooooooohhhhhhhhhhhg! 奥德修斯的声音纯粹是怪物的嘶吼,完全没有一丝英雄的风范。坐在奥德修斯左肩的喀耳刻满意地聆听吼叫声,露出微笑点点头。 喀耳刻认定奥德修斯只需要英雄的武力,不需要智慧和辩才。 「唉,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是那样吧……」 护堂不禁说出了心里话,他对奥德修斯涌现了一股亲近之情。 护堂没有松懈警戒。奥德修斯全身散发出惊人的杀气,护堂没有任何放松心情的余地。 「奥德修斯大人,请用你的弓箭讨灭草剃大人吧!」 Gooooooooohhhhhhhhhhhg! 奥德修斯听从喀耳刻的号令开始射击。 他搭起铁制弓箭、拉满弓弦,箭镞瞄准南海的星空,而不是敌人草剃护堂。 咻!弓弦的破风声响起,索命的铁箭射入漆黑的夜空中。 随后天上降下了无数箭雨! 无数蓝白色的光箭,如流星雨般降临这座小岛的大地,箭矢的数量少说也有数万以上。 庞大的箭雨扑天盖地射来。 这一招名副其实的『箭雨』根本无处可躲,护堂要是继续呆站在原地,很快会被数十支箭矢射成蜂窝—— 「可恶!」 抱怨的护堂使出了『凤』的化身。 这是遇到高速攻击才能使用的神速权能。护堂的速度快如闪电,扑天盖地的箭雨在他眼里就像放慢了一样。 要躲过漫天箭雨,使用这个化身是唯一的办法。 护堂用上神速冲锋,抱起愕然仰望天空的佑理,小心翼翼地准确躲过每一支光箭的攻击。 他这么做不单是要保护自己,也是要保护佑理的安全。 闪过所有的攻击后,护堂停下了神速权能。 「护、护堂同学,谢谢你!」 「敌人的下一波攻势要来了,我们暂时需要高速移动,你忍耐一下!」 「是。」佑理话一说完,奥德修斯进行了下一轮射击。 这一次铁弓射出的不是箭,是蓝白色的光线。护堂再次启动神速权能,横向跳跃躲过雷射般的蓝白光线。 不过,光线的照射没有结束。 蓝色英雄操纵铁弓射出的光线,犹如长枪挥舞似地横扫过来。 Gooooooooohhhhhhhhhhhg!奥德修斯放声大吼。 「那我就往上躲!」 护堂向上跳跃,躲过横扫过来的光之长枪。 使用『凤』的化身时身体会异常轻盈。护堂丝毫不受另一个人的重量影响,他直接抱着佑理躲过光线的攻击。 奥德修斯举起铁弓对准上空的护堂和佑理。 光之长枪也跟着向天空扫去! 护堂的跳跃力用尽后开始自由落体。他在半空中没办法移动身体,所以没有办法躲过光之长枪的攻击,但是他试着减缓降落的速度。 护堂慢慢地降落,速度约每秒一毫米。 这种降落速度几乎和停滞半空没有两样,『凤』的化身不但可以加速,也可以运用这种超越常理的减速。 护堂缓慢落下,避开了眼前的光之长枪。 成功避开攻击后,护堂又一次启动加速权能,和佑理一同降落地面。 护堂关闭神速,用力吐了一口气,敌人不愧为神射英雄,接下来的攻击想必也很难应付,护堂虽然能用神速躲过攻击,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击中。 而且长时间使用『凤』会造成心脏剧痛,身体也会逐渐无法动弹。 护堂和佑理已经没有多少使用时间了。 「到头来,我还是需要主动分出胜负才行啊……」 护堂下意识地弯起嘴角,那是狰狞的微笑。 护堂之所以在使用『凤』的权能前痛骂可恶,是因为他早料到战况会如此发展。他得在使用这个化身的同时,发动足以打倒奥德修斯和喀耳刻的攻击。 护堂只有一个办法,问题是他需要伙伴的帮助—— 「我没有异议喔,护堂同学。」 佑理在护堂的怀中说话。 「你真敏锐,你用灵视之力看穿了吗?」 「不是的,我看护堂同学的表情就知道了。幸好在这个岛上也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请让我再次帮助你吧!」 护堂打算再次发动无法控制的『黑之剑』—— 神情严肃的媛巫女赞成这个危险的计划。 『这一招会给你添很大的麻烦不是吗?』 护堂把这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顺便放下怀中的佑理。 「我可能会不小心毁了这座小岛,到时我们就得在海上漂流了,请你陪我到最后吧!」 「嗯,我们一定也要像奥德修斯一样重返家园!」 这种大家闺秀少有的坚定气魄,以及刚毅的神情实在很可靠。 在佑理的支持下,护堂召唤出天丛云剑。 他的右手凭空出现一把三尺三寸五分的黑色神刀。自从之前使用『黑之剑』后,这个伙伴一直维持在沉寂的状态,显示那一招的消耗极为庞大。 因此,护堂事先朝神刀注入咒力。 护堂在开战前便做好准备,以应付不时之需。他要用这种方法唤醒神刀,就算只能使用一下子也好,护堂见时机成熟,从右臂中抽出天丛云剑—— 『先等等,王,你要使用那个麻烦的咒法,或是要选用其他的手段都无所谓,不过现在先稍待一下比较好。』 神刀意外的忠告令护堂大吃一惊。 他马上就理解了这个忠告的意义,身旁的佑理也开心地仰望着夜空。一道蓝色的光芒自岛外飞来——那显然是璃璃亚娜的飞翔术。 几秒后,璃璃亚娜、艾莉卡、惠那三人降临在护堂他们面前。 「看来,我们赶上最关键的时刻了!」 语气这么泰然自若的,当然非艾莉卡莫属。 护堂向微笑的惠那点点头,他知道这些女孩是如何在这个时机赶来的。 「惠那稍早感觉到天丛云恢复精神了。好不容易察觉到天丛云的气息,惠那就拜托璃璃亚娜小姐探查天丛云发出气息的方位。」 「我们请人派船接送,在搜索附近的海域时找到你们。」 璃璃亚娜也在旁边进行补充。见到她久违的认真神情,护堂也非常高兴。银发的女骑士眯起眼睛,看着持弓的青铜射手和魔女。 「英雄奥德修斯……还有美发女神喀耳刻?这就是那个女神的真面目吗!」 璃璃亚娜获得灵视天启,说出了女神的真名。 艾莉卡和惠那也保持警戒。她们三人才刚赶来现场,都已经蓄势待发准备一战了。她们的战斗直觉果真敏锐。 ……不对,也可能是和草剃护堂相处久了,才会被锻炼得这么厉害。 不过,有援军终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现在有伙伴过来,护堂就不必冒着漂流的风险,进行超级危险的挑战—— 护堂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 使用『凤』的疼痛还没有发作,他能使用神速的时间比明显以前更长了,尽管这种进步不是他自愿的,却也印证了他身为弑神者的成长。 另外,关于『凤』的化身机能,他有了一个新的领悟。 现在切换化身,就不必受心绞痛和动弹不得的缺点所苦——! 护堂和佑理交换眼神,决定取消黑之剑的咒法。 「各位,可以麻烦你们对付一下奥德修斯的箭击吗!?一分钟就好,我会利用这段时间打倒那个女神!」 护堂将天丛云剑插在地上。 惠那迅速拔起神刀,伸手轻抚伙伴的刀身。红蓝双骑士也召唤出了爱用的魔剑。 众人准备好了,护堂可以心无旁骛地咏唱言灵。 「为了胜利,快来到我的跟前!不死的太阳啊,请赐我闪耀的骏马!」 护堂决定用之前被喀耳刻挡下、还被她拿来利用的『白马』化身。 不过如今女神耗尽魔力、满身疮痍,护堂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有着骏足的灵性之马啊,将象征汝主的光轮带过来吧!」 「呜……奥德修斯大人,请赐予我加护之力!」 太阳再次从东边的天际升起。 这一次,是护堂利用曙光火焰发动攻击,白色的烈焰之枪即将降临大地。 他的目标是坐在青铜射手左肩上的濒死女神,女神无法像上次一样使出吸收『白马』火焰的光之旋涡。 召唤英雄的代价,使喀耳刻无法再使出其他咒术。 相反的,魔弹射手奥德修斯架起铁弓迎战『白马』的攻击。 Gooooooooohhhhhhhhhhhg! 奥德修斯举起左手的铁弓为盾,准备牺牲一臂挡下『白马』火焰。 运送太阳的天马和英雄的铁弓正面对决—— 护堂将咒力注入『白马』力压奥德修斯,奥德修斯也向左臂和铁弓集中咒力,倾力截下这一击。 可是这次的正面冲突,护堂直觉领悟到自己会赢。 奥德修斯是英雄神,不是喀耳刻这种太阳神。铁制武器和青铜铠甲开始被太阳的高热融化。 护堂只要继续维持『白马』便能得胜,但弓之英雄也祭出了其他手段。 Gooooooooohhhhhhhhhhhg! 奥德修斯用剩下的右手指着护堂。 五根手指的指尖各生出一支铁箭——总计五支铁箭射向护堂,仿佛从指尖的枪口射出子弹。 五支夺命铁箭,照理会在护堂身上射开五个洞口。 「约书亚吩咐百姓说:呼喊吧,因为耶和华已经把城交给你们了!」 「他们就照耶和华所吩咐摩西的,与米甸人打仗!」 双骑士用上圣绝言灵帮忙防御。 艾莉卡举起倒棘状的长枪,和璃璃亚娜剃刀状的歼灭圣剑交叉成一个『X』形,在护堂和其他伙伴面前张开魔力防壁。二位神圣歼灭者的守护力化成了保护全员的结界! 奥德修斯射出的五支铁箭被魔力防壁弹开。 圣骑士合作无间、默契十足,但是弓之英雄的右手射击没有结束。 五根手指像机关枪一样不断射出铁箭。 护堂又一次见识弹幕般的箭雨,他要趁双骑士的防御被打破之前迅速打倒喀耳刻—— 就在护堂准备凝神摧动『白马』火力的时候。 惠那手持天丛云剑冲杀出去。她压低重心,有如狼般冲出艾莉卡和璃璃亚娜的魔力防壁,奔向了奥德修斯。 「王,交给惠那和其他伙伴吧!」 奔驰的太刀媛巫女放声大喊,伙伴天丛云剑的意识也传递到护堂心中。 护堂得知神刀和惠那的计划后,惠那已经飞快冲入箭雨当中。 ……几天前,惠那才因请神降临的招术而身心俱疲。 短短几天的休息或许让她恢复了不少力量,但应该没办法长时间全力作战,不过护堂很清楚『他的伙伴们』有弥补这个缺点的计策。 奥德修斯的无数铁箭即将贯穿惠那—— 惠那高声呼喊。 「呼唤吾王草剃护堂之名!请赐予秘刀风之呼声的引导、化为吾王的剑刃!」 濒临危机的同伴呼唤了草剃护堂的名字。 这是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一化身『强风』的使用条件,效果是草剃护堂会瞬间移动到呼唤他的对象身旁。 惠那和天丛云剑打算呼唤这个化身的力量。 可是护堂不能放弃使用『白马』,自从对付齐天大圣后,他很久没有同时使用两种化身了。 护堂持续发动太阳烈焰攻击喀耳刻和奥德修斯,并且运用另一个化身。 他要让天丛云剑吸收『强风』的化身,而不是飞到惠那的身旁。 「呜——!」 护堂咬紧牙关,忍住强烈的头痛。 这次驱使两个化身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痛苦了,这也是护堂身为弑神者的成长证明,他越来越精通乌鲁斯拉格纳的权能,实力也越来越高强了。 获得『强风』的力量后,惠那和天丛云剑化为一道剑与人形的暴风。 轰! 旋风缠身的惠那迅速冲过奥德修斯的漫天箭雨。 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冲到力战『白马』的奥德修斯面前了。 惠那的速度快如疾风——这种奔驰速度堪称瞬移了。 手持天丛云剑的惠那连斩两刀。 第一刀斩断奥德修斯箭雨连发的右手前臂,第二刀从肩膀部分砍下防御『白马』而严重烧伤的整条左臂。 惠那脚步不停,顺着斩击刀势冲过奥德修斯身旁。 一旦停下脚步,她也会受『白马』波及。 护堂满意地点头,吸收了『强风』的天丛云剑,带给刀手惠那疾风的速度和飓风的破坏力。 这一刻,太刀媛巫女学会了超越自身王牌·请神降临的『风之剑』。 反观失去双手的奥德修斯—— 只能眼睁睁地被『白马』轰到左肩飞了出去。 坐在左肩上的喀耳刻跟着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马』终于击中了曙光女神。 5 流浪的英雄奥德修斯。 诚如佑理所言,他并非不死身的《钢》。 不过他自称『不屈不挠』也非言过其实,失去双手、左肩炸开的奥德修斯,仍然想拼命起身再战。 无奈他力不从心,动作中途停了下来。 穿戴青铜铠甲的英姿逐渐淡化,最后变成透明消失无踪。 奥德修斯没有死去。召唤他的女神用尽气力和咒力,他的肉体无法继续在人世显现。 然而,这个现象点出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气力用尽的喀耳刻居然保住了一命。 「不好意思……看来这一战是我赢了。」 护堂俯视濒死的女神,宣告这一战的结果。 他不想夸耀自己的胜利,所以刻意用温和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喀耳刻的黄铜义体早就已被烧得焦黑破烂、状极凄惨。 唯独喀耳刻的肉身保持着白净美丽。 曙光女神倒在地上气喘不止,她的梦幻美貌浮出汗水、表情乜十分痛苦,与其说那是即将败北死去的模样,不如说是久病厌世的哀愁美少女虚弱神色。 女神在死前最后一刻,展现和自身最相称的美感。 那种不负魔女之名的神秘和奇迹,连护堂也为之动容。说不定是护堂用『白马』发动最后一击的关系,用太阳的骏马攻击太阳女神可能效果不彰。 不过,这一招的伤害也足以让女神殡命了。 「护堂,这种时候了结对手的性命也是一种慈悲喔。」 在后方静观的艾莉卡提出建议。 她和佑理、璃璃亚娜、惠那保持一段距离,静观这场决战的结局。 刚才的发言,和她平时劝护堂『打倒神明获得权能』的语气不同,而是在战场上追逐生死的骑士基于矜持所做的发言。艾莉卡说那句话时,神情就是如此严肃。 这个道理,护堂也不是不懂—— 只是喀耳刻这个女神和雅典娜或兰斯洛特之流的敌人不同,何况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有一部分也是那个英国祸害惹出来的…… 护堂对女神说: 「那个,你们神明可以到幽世隐居对吧?要不要趁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过去那里?」 这是神和弑神者分出胜负后,最和平的解决方式。 喀耳刻听了,露出一个脆弱而美丽的微笑。 「呵呵……草剃大人,你真是太天真了。你是一个弑神者,怎么可以对亲手击败的神说这种话呢?以一个男人来说,我很喜欢你这样的特质,但是以一个战士来说,这样的个性会害你吃尽苦头……」 被一个将死的女神关心,护堂尴尬地抓抓头。喀耳刻接着说: 「而且你忘了吗?我在挑战你的时候立下了魔术的誓言,没有获得胜利的我非死不可……」 「我知道。可是,去大灵界那种地方或许能逃过一死吧?」 「的确,舍弃肉身化为纯粹的灵体,或许能逃过一死——但我不想用这种手段在幽界存活下去……我要遵循女神的矜持,经历我的生命与死亡。」 魔交之神临死前,说了一番醒悟的话。 她要是能更早领悟,彼此也不必战斗了。 护堂叹了一口气。他在战前非常生气,也不能原谅喀耳刻要伤害佑理的事实,不过除此之外的事情,他不想再计较了。 毕竟,护堂自己也做了不少危险的事情。 「我是认为,彼此都尝到苦果,也学到教训就够了……」 「会有这种破天荒的想法,不愧是弑神之君,可惜我身为神的性命,早在几年前就被亚历山大大人夺去一半……以我的半身为祭品,那个愚蠢的魔女大概无法使用『篡夺的圆环』吧……」 「?你在说什么?」 喀耳刻开始说出意义不明的话。 女神缓缓闭起眼睛,没有回应护堂的疑问。 「啊,不过草剃大人拥有那种剑的力量……那么,献上我残破的半身也是有意义的……听到了吗——不要再做什么奇怪的考量了,一定要把我喀耳刻留下来的生命接续在草剃大人身上……」 喀耳刻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护堂已经无法判断那些内容了。 「黑之剑……白——总有一天你会拥有成就十字的武具……我看到了,草剃大人……」 「喂,你没事吧!?」 护堂深怕喀耳刻接近最后的时间,急忙关心她的情况。 喀耳刻缓缓张开美丽的紫瞳,轻轻吐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草剃大人……我刚才在向旧识说话。我提醒那个人,一定要用我的性命帮助我曾经深爱的男人……」 「你曾经深爱的男人?」 「当然就是指你啊,草剃大人。」 「呃,我们绝对不是那种关系吧!」 女神在最后一刻恢复了醉心爱情的少女气质,护堂赶紧高声辩解。 很遗憾,迟钝的护堂不懂在这种时候扮演恋人成全对方的心意。 「呵呵呵呵,对我这种女人来说,你纯真的个性很可爱喔?」 看到护堂焦急的模样,喀耳刻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如果女神一开始展现出这样的一面,双方也不会迎来这样的结局——护堂又叹了一口气。 「啊,最后我再说一件事情,用来报复那个薄情的亚历山大。关于那位大人在寻找的英雄,你们若想得知那位英雄的真名,就着眼于阿尔戈号的系谱,往那个方向搜索,这件事我只偷偷告诉草剃大人喔!」 说出这件秘密的女神喀耳刻,脸上保持着灿烂动人的笑容。 之后,她的身体发出『噗滋』的声音。恐怕是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诅咒破坏心脏的声音。 转眼间,喀耳刻的身体开始化为细砂崩解。 「她说阿尔戈号?」 「勇士亚宋率领的英雄所搭乘的船只……就是求取金羊毛的那艘船?」 艾莉卡和璃璃亚娜探讨着女神留下来的秘密。 护堂则是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那个女神知道亚历山大·嘉斯科因探求的答案,但她和对方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提过这件事,护堂深切感受到「女人有多可怕……」这点。 当然,护堂没有说出这种感想,他怕被其他女孩子听到。 实际上,佑理已经来到他的身旁了。 「护堂同学,辛苦了,总算和大家平安重逢了。」 「嗯,万里谷,这次让你帮了不少忙啊,谢谢你啰。」 护堂衷心感谢这位温言慰劳自己的媛巫女。 结果却换来意外的回应,佑理若有所思地凝视护堂。 「万、万里谷?」 「…………」 佑理不说话,她的眼神似乎在无言地倾诉什么。护堂察觉了,他发现佑理想表达什么了。 刚才热衷战斗的护堂,很自然地用『那种方式』称呼佑理,现在他又恢复成以前的称呼方式了,换言之佑理希望护堂称呼她的名字。 「佑——」知道佑理要求的护堂,正要开口呼喊她的名字。 不过护堂说不出口,他不好意思随便称呼女孩子的名字。看护堂欲言又止,佑理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眼神难掩失落神色。 护堂急忙重喊一遍,但这种行为的难度太高了。 护堂结结巴巴地连话都说不好,佑理看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暂时照以前那样称呼没关系喔,等你习惯了再称呼我的名字吧。」 「万里谷……」佑理慈悲开恩,护堂才松了一口气。 连这种事都让佑理操心,护堂深觉自己太没用了。 「可是你要是一直没有改变称呼方式,我又会生气的。请你先做好觉悟喔?」 佑理都这么说了,护堂也只能点头答应了,就在这时候。 护堂意外察觉背上多了什么重量。 「护堂同学,刚才那是女神喀耳刻的——」 佑理瞪大了眼睛,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寄宿在护堂身上。 「好像……有什么力量进入我体内,问题是我的身上……会增加新的权能吗?」 「你的意思是?」 「那个女神半生半死,不在完美的状态对吧?这种情况该怎么算呢?」 护堂嘴上这么说,其实他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身为和平主义者,他也不想再得到什么奇怪的力量。权能没有增加,也是一件轻松的好事。 这么说来,打倒兰斯洛特也过很久了。 为什么没有增加权能的迹象呢?护堂非常纳闷。 艾莉卡、璃璃亚娜、惠那三人也来了,她们看着护堂和佑理,热烈讨论奇怪的话题。 「真的没错,他们两个有一种独特的氛围,好像有什么特殊进展,还是听从艾莉卡小姐的话,仔细确认一下比较好喔。」 惠那非常担心。 璃璃亚娜以忧愁的口吻回答。 「原以为一起漂流的对象是万里谷佑理,可以不用太过操心……果然孤男寡女共处好几天,而且还在这种吊桥效果的状态下,完全不能掉以轻心……」 「我不是说过了吗?佑理其实是很容易随波逐流,个性也意外相当激情。要想确认我们现在的立场,看来审问会是避免不了了。」 「审、审问会?」 艾莉卡口中的危险字眼令护堂皱起眉头。 听了众人的说词,佑理也急着解释。 「那、那个,听各位的说法——好像我和护堂同学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不,万里谷佑理。有没有问题不是你判断的,是由我们判断的。」 「在你们独处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希望你们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我们会依据情报的内容进行审问。」 璃璃亚娜神情严肃地下达通牒,艾莉卡也难得用欠缺优雅的口吻追加。 连惠那也百感交集地仰望夜空。 「之前,大家在讨论要请王去谁家的时候,惠那没料到佑理会大获全胜……这就叫无欲则强对吧。」 「惠、惠那。我们好不容易重聚了,不要说什么输赢的奇怪话题!」 「就是啊,况且你们以『一定有问题』为前提讨论我们的关系,这样绝对很奇怪吧!?」 「你闭嘴,护堂。的确、你在这种时候是被去势的马一样安全无害,基本上是这样没错。」 艾莉卡的身上散发出女王镇压反叛者的威严和冷酷。 「不过,你偶尔也会展现意外的爆发力,这次我们要确认你是否一如往常,或是展现了难得的特例,你要给我乖乖接受审问。」 今夜,五位伙伴再次集结、平安重逢。 天上高挂满天的星斗,孤岛四周尽是苍蓝的南洋大海,充满了开放的浪漫情怀。而且,这里无处可逃。 冷静想想,护堂他们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可是,一想到要被追究这两天的生活情况,他们莫名感到忐忑不安—— 终章 新年刚过没多久。 亚历山大·嘉斯科因位在葡萄牙的古都科布拉。 最近他在探索一本大航海时代的传教日志。里面记载了某位异端修道士,在马达加斯加岛各处进行邪恶渎神的传教活动内容。 亚雷克思考着几件事情,漫步在闲静的古都街道。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液晶荧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他的旧识——那位一个月前才见过面的魔女。 「这次你特地打电话来啊,璐克蕾琪雅。光凭这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了,麻烦你不要占用我太多时间。」 『呵呵呵,你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啊,王子殿下。』 回答亚雷克的是璐克蕾琪雅·索拉。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找你闲话家常啊,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一直很在意那件事情的公主从远东获得了新的情报。』 亚雷克理解了,所谓的那件事是和『最后之王』有关的事情。 『几年前和王子殿下交情不浅的女神喀耳刻,被草剃护堂打倒了。女神用尽最后的力量召唤奥德修斯,意图打败那位少年……可惜功败垂成,最终与世长辞了。』 「……是吗。」 『这一战证明了奥德修斯不是「最后之王」。』 数年前的记忆在亚雷克脑海中一一浮现。 奥德修斯,是亚雷克之前说『机率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英雄神。 亚雷克过去在调查奥德修斯时,发现了沉睡的女神。 抓住流浪英雄近一年之久的喀耳刻,当时是个已经休眠数百年的『不顺从之神』。 『依我看,黑王子殿下是想调查奥德修斯的真相,才会叫醒喀耳刻来打探他的情报吧?呵呵,就算你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找出奥德修斯啊?」这种话,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亚雷克皱起眉头,璐克蕾琪雅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说中了事实。 他会特地将喀耳刻带到南海复活,也是探索的其中一环。 亚雷克认为,在曾经发现『最后之王』足迹的土地,唤醒和奥德修斯关系深厚的女神,或许能让调查『最后之王』的旅程迎向崭新的局面—— 没想到这个实验碰上了出乎意料的结果。 苏醒的女神机灵地找出了躲藏起来的亚雷克,而且她还整天缠着亚雷克,说出一堆妄想少女的神经病发言,甚至要用魔术把亚雷克软禁起来…… 一开始亚雷克还适当地敷衍她,很快他就受不了了。 女种嘴上说爱他,却处心积虑地要打断他的手脚,亚雷克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全力躲避她的追击。这场逃亡后来演变成了战斗,最后亚雷克在他们一起『制造』的岛上施展迷宫权能,才成功将她关起来—— 回想起过去痛苦的记忆,亚雷克自然变得面色凝重。 『想不到从来没有花边新闻的王子殿下,会有这么动人的经历啊。』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哪里动人了。」 『哪有人像你这样回答问题。不愧是王子殿下,这方面依旧比不上义大利的小学男生……』 魔女的评语并非嘲讽,反而比较接近一种感慨。 亚雷克不悦地咋舌,接着改变了话题。 「先不说这个,你说奥德修斯不是最后之王,那就代表……」 『喔,你要是内心有数的话,能否指点一些情报当成这次的交换费用呢?你也知道,我过去也曾经热衷追寻那个王者的身分,对此一直很感兴趣。』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推论。」 亚雷克耸肩回应璐克蕾琪雅的请求。 「最后之王具有流浪各地、以及偶尔用弓箭示勇猛的泛欧亚英雄形象……然而最典型的奥德修斯却没有《钢》之特征的神格,那么我认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亚雷克轻描淡写地说出他心中长久以来的推论。 「那个英雄兼具泛欧亚英雄的《流浪》属性和《钢》的属性——这种混血种说不定才是『最后之王』。」 『原来如此,非纯血种是吗?这么说来……』 「没错,英雄奥德修斯的系谱——也许是之前或之后,从这两方面细心追寻,很有可能找出『最后之王』的真相,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当然只是推论。 只是实际说出口后,亚雷克感觉到一种超乎预期的说服力。 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一系列终于出到十三集了,而且还很幸运地动画化了…… 仔细想想,这真是一段漫长的经历啊。 这一切都要感谢各位的厚爱,本人再此献上诚挚的谢意。 那么,来探讨一下这次名为假期篇的故事吧。 某位时常隐居山林的女主角,这次难得一开始就现身了。 内容也包含了各种假期活动,例如温泉、大海、健行等等。当然啦,登场人物能否安心享受就不一定了(苦笑)。 另外,在本作中曾多次提到本名不详的英雄。 在这一集中,也加入了可以用来搜索他的关键字。 这一个关键字能有效缩减他的搜索范围。 喜欢各类神话故事的读者,搞不好已经猜到那位英雄是谁了。 『这又不是解谜为主的故事,差不多可以公布了吧?』 由于现在有不少这样的回应,我也打算等适当的时机公布那位英雄了。 日后若出现各位预料中的名字,也请稍微捧个场,假装一下很惊讶的样子吧(笑)。 另外,这次的故事集中在某位女主角身上。 艾莉卡和惠那的个性大家都很清楚,「其实」就连琍琍亚娜也是肉食系的女主角。当中唯一的草食系女主角,很容易被掩没在其他人的光环下。 不过,这种立场反而会让人感受到物以稀为贵的优点。 不但如此,这一集的发售日是在二〇一二年八月的动画播放时期。而且,还是在那位女主角——万里谷佑理的故事播出之后发行的。 真是非常幸运啊(笑)。 对了,这并不是刻意为之,事实上还十分偶然(苦笑)。 这一集当初是在发售日未定的情况下执笔的……后来新刊的发售日和播放时间奇迹般地重合在一起。 这也算是一种因缘吧。 只是接下来比较走运的,应该是琍琍亚娜。 琍琍亚娜的故事一直持续到动画后半。她在每一集所表现的潜力,连身为原作者的我都吓一大跳。 对琍琍亚娜的支持者来说,动画版的琍琍亚娜绝对值得一看。 对了。 担任要角的艾莉卡,在动画中也有显示出她贯穿整部故事的存在感喔。 其实从第一集开始,艾莉卡在我心目中与其说是女主角,不如说是『要角』还比较贴切……这次见识了动画中的影像和声音,我也再次体认到她是一个特别具有女主角魅力的角色。 呃,惠那的出场机会虽然不多,角色形象也营造得相当强烈。每一个女主角都有非常充分的发挥机会。 另外,身为原作者的我,也有在动画中偷偷效力喔。 那就是整部故事中叙述的众神知识。 我写下了适合动画播出的新文案,动画播出时会采用这些新的内容。重新构成内容时,要将没有限定字数的文案插入脚本中,简直就像在玩拼图一样麻烦啊。 可是花这些功夫是值得的,漫画版的作者·坂本次郎大师也决定采用新的文案,我的努力也算是发挥了一些作用。 那么。 来谈谈下一集的话题吧。隔了这么久,我打算再让主角以外的其他魔王登场。 至于是谁登场、又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 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十四集。 呃,不管是谁登场引起骚动都已经是确定事项了。 二〇一二年七月 丈月城 后记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