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发布时间:2014-10-09 11:10:55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动漫之家在线轻小说站(http://xs.dmzj.com) 小说名称:Campione!弑神者! 本卷名称:第十七卷 英雄之名 第1章 英雄的预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任雷劈 录入:任雷劈 初校:任雷劈 修图:撸管娘 1 寒冬中,下起了一场雨。 「唔嗯……」 罗翠莲在骤雨下,抬头仰望云天。 她的庵舍位于中国江西省的卢山上。今天她一时兴起,来到深山中散心。 霭霭瑞雪,将山中染成一片雪白。 不论是否有绿荫的林木,都承受着积雪的重量和冰寒。 溶化的雪水落地后,到处结起了透明的冰柱。有些雪水在半空中化为冰片或霜雾,替白银世界更添几许幻想的光彩。 绝世佳人·罗翠莲就伫立在堪称人间仙境的雪山中。 她身穿丝绢制的汉服,开襟束带的衣装风格,有股类似和服的意趣和高雅格调。上衣的云袖宽大蓬松,裙摆几乎长及地面。如今天降骤雨,地面还有不少积雪。 然而,罗翠莲的衣服丝毫没有沾湿。 对穷究方术的她来说,避水之术形同儿戏般轻易。另外,雪地上也没有步履和裙摆拖行的痕迹。 白银的清雪上,只见野兔的足迹而已。 她身轻如燕地在雪地上跳跃、疾驰、演武,身体和衣物的重量恍若无物。 无法随意办到这点小事,何敢自称「武道顶峰」呢? ……所以,罗翠莲皓月般的美貌多了讶异的阴霾,和冬季的庐山没有任何关系。 「想不到今天会下雨呢。」 凭罗翠莲的方术,要祭天呼唤云雨也是有可能的。 她只需观察天空和感受风势,即可了解当天或隔天的天气。山区的天候诡谲多变,这种事对她完全没有影响。 问题是,今天这场骤雨她并没有感知到。 「天地之间发生了重大的异变……是事发的征兆是吗?」 这场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罗翠莲自言自语后,雨势很快就停了。 上空的灰云迅速散去,冬季的太阳再次高挂天际。 随后,罗翠莲看到了某种幻象。 那是一种不吉利的情景——横空的白虹贯穿烈日。罗翠莲也具有顶尖的巫卜才能,这种力量招来了灵视的天启。 「白虹贯日……」 语毕,罗翠莲转身离去。 现在,这位史上最强的「王者」和武林至尊,有一件必须处理的事情。 二月中旬时,草薙护堂终于回国了。 他从遥远的义大利回到成田机场,再搭乘直达的特急列车前往东京。 正好第三学期的考试补休结束,那一天他才顺利回到日本。 日历上短短几天的旅行,对护堂和伙伴而言是穿梭过去与现代,长达数月的大长征。 「真是令人感慨啊……」 看着文京区的街景,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感触良多。 「是啊。」护堂也苦笑回应。他们走遍冬季的托斯卡尼、古代的高卢和日耳曼尼亚,连萨丁岛都去了,总算回到东京下町的根津三丁目,根本是一场毫无脉络的旅行。 开车送他们回来这里的是正史编纂委员会的甘粕冬马。 车子先开到虎之门的万里谷家附近,送走万里谷家两姊妹和清秋院惠那。现在护堂、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艾莉卡·布兰德里在本乡大道下车。 「那么、各位,今天请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紧急事情发生,我会立刻和你们联络。」 「甘粕先生,你再来要去找馨小姐吗?」 艾莉卡在马路上寻问驾驶座里的甘粕。 现在夕阳西下,快要进入冬季的傍晚时分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否请你送我一程,我有件事要找她商量。」 「非常遗憾,我得去图书馆处理琐事。青叶台有我们的委员会,我要调查某些事情。」 「你指的是和『最后之王』有关的事吗?」 「呃呃、是的。佑理小姐得知雅典娜复活的宣战布告后,说了一件我蛮在意的启示,我要查的就是那件事。」 「你是说那段话啊。」 琍琍亚娜也点点头说。 「古有邪龙为祸海疆,邪龙策风云掩映天日、耀电光腾动四海。王者弯弓搭箭,破邪龙心膛——是这段话吧?」 「是的,这段话我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过。」 甘粕意外的自白,护堂听了很惊讶。 「万里谷提示的这句很像古诗的句子,你以前听过?」 「要真是如此,那也许是解开『最后之王』谜团的重要线索喔。」 「可能是和某个英雄有关的一段传说吧……这句话的印象差不多是这样。」 琍琍亚娜凑近讨论,艾莉卡也很感兴趣。 ……这段句子翻成白话是,古时候海上有邪恶的蛟龙,恶龙策动风云遮掩太阳,雷电也在海上兴风作浪。于是王者拉弓放箭,贯穿了恶龙胸口——。 内容大致是英雄击退恶龙的故事。 不过,正史编纂委员会的特务苦笑着耸耸肩。 「其实我也想不出具体的事例啦,说不定是我多心了。所以,我也只是稍微调查看看而已。一旦查出什么端倪,我会立刻告诉你们。」 「另外那件事一有消息,我们也会马上和你联络。」 语毕,琍琍亚娜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被那两个人顺利脱逃了……都怪我们这些相关人士太过大意了。」 琍琍亚娜说的那两个人,一者是原先留在义大利托斯卡尼寒村里的温和贵妇。 另一人是离开萨丁岛前,和护堂在一起的轻浮义大利青年。 这两个力量超绝又扰民的弑神者,在半天前甩开了监视的耳目,忽然失去了行踪。 「多尼那个笨蛋姑且不论,怎么连艾西亚夫人都得手了呢?」 护堂有感而发。 「真希望他们不要乱来啊。」 「护堂,期待艾西亚夫人不要乱来是没意义的。我总觉得……这起失踪事件会引来日后的超级大骚动,我敢跟你打赌。」 「我也是同样的意见,这个打赌不成立啦。」 「萨尔巴特雷卿的失踪,肯定也不遑多让吧。」 护堂摇头否决艾莉卡的提议,琍琍亚娜也发表感想。 他们对那两个恐怖的魔王,说了许多口无遮拦的见解。 「不过,真正该警戒的并非那两个人,而是帕拉斯·雅典娜……变成神祖的雅典娜转生体吧,还有——」 艾莉卡没有道出最后一个名字,但护堂知道她想说什么。 在末世显现的王者,歼灭魔王的英雄『最后之王』。护堂在古代高卢对抗的苍发贵公子,也是神祖追寻千年的究极战士。 琍琍亚娜对沉默的护堂说。 「依亚雷克王子的推测,『最后之王』在东京湾或附近的某个地方休眠。就算是帕拉斯·雅典娜也无法立刻找到吧……。不过,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说什么?」 「一场非常大的灾难,将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降临到我们身上——稍早我一回到东京,就有这种感觉了。」 「…………」 护堂发出了叹息,琍琍亚娜是灵感很强的魔女。而且自从古代旅行以来,她的灵视能力就更上一层楼了。 也许护堂很快就会再见到那个贵公子了。 「反正,雅典娜和其他军神的最终目标,就是日本东京嘛。」 护堂刻意用轻松的态度谈这件事。 在尚未明朗的阶段过度警戒,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管谁要来犯,我们就做好迎击准备以逸待劳吧。我是不希望动用武力啦,偏偏那些军神根本讲不听。大家先收集情报、养精蓄锐吧。」 主意既定,护堂想先回家好好休息—— 目送甘粕驾驶国产车离去,护堂在本乡大道和艾莉卡、琍琍亚娜分头,开始走向根津三丁目的商店街。 商店街里有一家关店的古书堂,那里就是草薙护堂的住家。 这条残留东京下町风情的商店街,目前还算热闹繁荣。街上有他的亲人和青梅竹马,以及相交甚久的邻居。 回到了感觉睽违数月的家乡,护堂深呼吸一口气。 他得好好休养身心,应付早晚会发生的战斗——不、是即将要发生的决战。 这才是现在的草薙护堂的第一要务。 2 奥地利西部的提洛是高山滑雪运动的发源地。 当然,每到冬季,阿尔卑斯山会降下瑞雪,成为职业和业余滑雪爱好者的圣地。这个地区连在夏季时节,都有山中的冰河区滑雪场可供游玩。 是日,某位女性造访提洛的厄茨塔尔溪谷。 那里是阿尔卑斯山脉环绕的白银地带,聚落自然集中在溪谷之类的低洼地区。不过,她的目的地不是村落或城镇。 她从厄茨塔尔溪谷的小镇乌姆豪森搭乘四轮驱动车出发。 在雪山中行进一小时后,她请驾驶放自己下车。接下来她要装上滑雪板,改用徒步移动的方式前进。 「谢谢你载我到这里♪帮我和镇上的人问好喔。」 「……在这里放你下车,真的没关系吗?」 女子朗声表示谢意,从事林业的中年男子困惑地反问她。 对方是乌姆豪森里一家小咖啡厅的常客。咖啡厅常客共有六、七个人,她和那些常客交上了朋友。 她和平时一样笑着上前攀谈,五分钟后大家就情比金坚了。 之后,女子随便找个时机,请那些常客载她到这一带。于是,那名男子送她到运动员和当地人才能进入的山区里。 告别关心她的中年男子后,女子独自前往目的地。 其实,直接坐车到目的地是最轻松的,但那里的主人个性很别扭。 有资格去那里的,只有他看得上眼的对象——换言之,这段路她得自己一个走。那里的主人对她以外的人,是非常冷酷无情的。 就这样,女子在没有道路的雪山中走了几十分钟。 一反她温吞的外貌,女子的体力和运动神经相当优异。她轻易突破艰险的路途,抵达了她要寻找的山庄。 这座山庄用了许多白色的建材,设计得十分潇洒入时。 恰如其分的冬季别墅风情,反而有种高雅格调。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家吗?」 女子来到玄关敲门,还用可爱的声音叫人。 五分钟后,木制的大门开启,发出了厚重的声响。应门的是一位看似在山庄里工作的老执事。 「麻烦你告诉大哥,我一时兴起跑来见他了。」 「……遵命,艾西亚大人。」 艾西亚不必自报名号,老人也知道她的身份。 想必她以前造访山庄时,对方也见过她。 艾西亚不记得老人是谁。她上次造访这里是西元一九八〇年代了,对方的外貌也有很大的改变了吧。 艾西亚被带到有暖炉的大厅里。 她的「大哥」就在熊熊燃烧的暖炉旁边,坐着一张出自名匠巧手的木椅,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 那个人苍白的面容上,顶着一张冷漠的表情。 「……我说过,不要随便到我住的地方。」 「这样讲的话,就不会有人来找你玩啰,大哥你朋友已经很少了。」 「……还有,我也说过,不要厚脸皮地自称我朋友。」 「我怎么敢呢。对大哥来说,我顶多是『心灵上的妹妹』嘛,就像家人一样啊♪」 顶着臭脸的老魔王态度冷淡,艾西亚反驳他的主张。 艾西亚始终保持春风飒爽的笑容。性情孤傲的老魔王只有部下和崇拜者,没有朋友或亲人。所以艾西亚相信,他应该很高兴见到自己才对,大概吧。 他——德扬史塔尔·沃邦烦闷地摇摇头。 「…………亏你找得到我呢。」 「我拜访了大哥的几个麾下,第三个人很干脆就告诉我了。」 「用了魅惑的权能,还好意思说干脆。」 人称侯爵的「大哥」语带不屑地说道。 他的外表是个知性的老绅士,三不五时就口出恶言的习惯却一直改不掉。 最资深的弑神者沃邦侯爵,是艾西亚的老盟友——没错,他们在二十世纪以前就素有交情了。 他这几十年来,辗转于欧洲各地的旅馆和隐密房舍。 从小经常流浪的沃邦侯爵和艾西亚同样,都有居无定所的习惯。 这座山庄是侯爵的部下管理的其中一栋建筑,用来充当侯爵临时的住所。 「……这句话我之前也说过,和你长谈没有益处可言。有事情快点交代吧,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啊、是的,我有件事要告诉大哥。」 艾西亚先说了一段开场白,接着又马上说道。 「再过不久,就要发生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有不少轶闻想跟大哥说……所以,请让我暂时住在这里吧,大哥♪」 「我刚才说,有事情快点交代。」 这位大哥语气很不爽,艾西亚倒是微笑以对。 「不要这么冷淡嘛。其实啊,现在有三大钢之英雄暗中活动,试图唤醒『在末世显现的王者』喔。」 「喔喔?」 最凶残的弑神老大哥,顿时目光如炬。 「说穿了,我不想和你以朋友或兄妹相称——」 沃邦侯爵稍微探出身子,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前倾,往艾西亚的方向移动。 这个精悍的动作,很类似俯卧的狼缓缓起身。 「说清楚一点,艾西亚。」 「那是当然……啊、不好意思,我身体快冻僵了,可以给我什么热饮吗?」 艾西亚对待在大厅角落的老执事提出要求。 「还有,我的房间暖气要强一点喔!」 「…………满足她的要求吧。」 沃邦侯爵勉强答应了,老人恭敬一揖后离开了大厅。 这下子,艾西亚掌握了今晚的住所和大哥的好奇心。一想到可以尽情欢谈,艾西亚堆起了满脸的笑容。 「你听说了吗,冰男?」 亚历山大·嘉斯科因对自己的心腹骑士攀谈。 「从昨天开始,格林威治方面特别躁动。贤人议会的基层拼命收集亚洲的情报,第欧根尼俱乐部的老鬼,也不惜鞭策年迈的身躯彻夜开会呢。」 「是喔。」 服侍黑王子亚雷克的第一骑士·冰男给了这样的回应。 他们在英国最南边的乡下小郡,康瓦耳郊区的私立美术馆。这是他们在玄关大厅里的对话内容。 回到馆内的年轻魔王,正好对经过的冰男提问。 另外,这座美术馆是他率领的结社《王立工厂》的本部。 「我想起了六年前的往事。当时『不顺从的亚瑟』降世,发生了一起你不得不和公主联手解决的事件——」 「是啊。然后,那个女人又不在了……这也和平常没两样就是了。」 这对主仆各自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提起爱丽丝公主。 亚雷克嗤之以鼻地谈论那位美丽的死对头。 「据说她的身体留在格林威治的宅院,灵体则四处徘徊。我想先追查那个女人的行踪,再调查这起相关事件的情报。」 「我没记错的话……」 结社的总帅下达既定方针,冰男却语带讽刺地说。 「亚雷克,你不告而别离开了一个多月,三天前才刚回来吧?现在,你又要亲自远征了是吗?」 「别这么说。我总觉得这起事件,会引起很严重的麻烦。」 亚雷克宽宏接受心腹的批判,并宣示他的见解。 「及早行动防患未然,也没什么不好啊。抱歉要请你继续留守了,再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那一天,护堂的手机接到了意外的来电。 护堂接起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是令人怀念的旧识打来的。 『听说你回到过去闹得很凶啊,草薙护堂。』 「是你啊!」 事隔数月,护堂听到了约翰·布鲁托·史密斯的声音。 这位喜欢装模作样的洛杉矶弑神者,护堂隔着电话无法看到他的面具,圆润的高亢嗓音却一如既往。 「对了,你借我的东西,我还给安妮小姐了。」 『这我知道,她也交给我了。那把枪目前在我手上。』 「承蒙你关照了,真的很感谢啊。」 『不用在意,早晚会请你连本带利归还人情的。』 护堂没说过自己的电话号码,他也不问史密斯是怎么知道的,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所以他感谢史密斯出借魔枪,对方也欣然接受了。 日光一别以来,他们好几个月没联络了。 可是,护堂和史密斯对答如流,丝毫没有生疏的气息。 弑神者全都是一堆问题人物,但护堂和这个男人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 这并不是约翰·布鲁托·史密斯为人正经的关系。他每晚都会变装从事英雄活动,是个名副其实的怪人。 一想到这件事,护堂不禁苦笑。 『对了,最近我听说了不少消息。包括最后之王、雅典娜、某位贵妇和义大利帅哥行踪不明明等等——』 「是安妮小姐或爱丽丝小姐告诉你的吧……」 协助史密斯的美国女性,以及拥有一头金发的公爵家大小姐,这两个人在古代高卢事件上也出了不少力。 『我就顺便表明我的方针吧。……现阶段,我完全没有亲自到日本处理的打算。』 「真是帮了我大忙啊。」 『是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想。』 史密斯的说法,逗得护堂发笑。 这位面具怪人不予干涉,就是在帮助草薙护堂了。 日光一战时,齐天大圣·孙悟空光是和两名以上的弑神者对战,实力就有大幅的成长。而『最后之王』也有相同的能力,假如敌人故技重施——。 所以,护堂不希望其他弑神者来到日本。 这是护堂真切的想法,史密斯也有同样的见解。 『也罢,我们的两名同类失踪,说不定我的不干预主义也会无疾而终啊。』 「说得也是,我非常祈祷那几个人可以长眼一点。」 『你是该祈祷啊,愿幸运的加护与你同在。』 护堂和洛杉矶守护圣者的通话结束了。 史密斯依旧是个矫情的人,护堂苦笑之余收起了手机。 「王,是美国那边打来的电话吗?」 「是啊,史密斯打给我的。」 一旁的惠那好奇提问,护堂解说他们对话的内容。 这里是千代田区三番町的沙耶宫家书斋,正史编纂委员会干部沙耶宫馨,以及两位首席媛巫女——清秋院惠那和万里谷佑理也在一起。 「唉呀、史密斯大人居然这么说……」 「老实说,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 佑理表示感谢之意,馨也开心地点点头。 「帕拉斯·雅典娜和三大英雄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来一堆魔王,那么日本列岛非沉不可啊。」 「…………」 护堂想用玩笑话回应馨的调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馨讲的这个可能性他也思考过。 「不过啊。」 另一方面,太刀媛巫女不改悠哉的语气说。 「仔细想想,那位叫萨尔巴特雷的王和艾西亚夫人——他们也知道歼灭魔王的权能吧,应该会审慎行动才是啊?」 齐天大圣也曾模仿过,那项增强神力的权能。 那是用来屠戮众神仇敌,将他们驱离人世的权能。也是那个苍发贵公子独有的,被选中的勇者才具备的能力。 「的确,那是对方唯一明朗的能力。」 护堂也点头称是。 「多尼那个笨蛋,在战斗方面的算计相当精明,艾西亚小姐的生存本能也无与伦比。嘉斯科因和沃邦老头在这方面也没问题,所以真正麻烦的是……」 护堂在说这段话时,想起了某个心高气傲的人物。 对方也曾和齐天大圣一战,体验过歼灭魔王之力的强大威能。 而且,她还是个智勇兼备的聪明人。偏偏,护堂很难想像她在战斗时,会特别警戒那股夸张的神力增幅。 「真正麻烦的,也许是大姊吧。」 「罗濠教主……。那个,护堂同学,其实……」 佑理一时有些难以启齿,之后她才开口说。 「最近我有一个感觉,也不知道是否和教主有关。有某种恐怖的气息——从西南方接近日本。」 拥有顶尖灵视力的媛巫女,发表了她的启示。 护堂仰天长叹,他的义姊·罗翠莲居住的中国江西省庐山,从东京的位置来看大约是在「西南方」没错。 这件事也许不该用偶然来解释,馨也阐述了意见。 「为防万一,我有请陆家少爷帮忙了。」 「你麻烦鹰化做什么呢?」 「这次的事件——包括帕拉斯·雅典娜、三大英雄、还有『最后之王』的情报,我请他联络中国的相关人士,不要让教主知道。」 所谓的中国相关人士,是指拜奉罗翠莲为圣教主的五岳圣教,以及敬服这位史上最强武术家的中华武林群雄。护堂总算理解了馨的用意。 「教主是住在名山仙境的隐世高人嘛,有资格和她接触的顶多是陆家少爷,和少数几个亲信而已。这个方法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避免教主介入,至于成果如何……」 沙耶宫馨展现智者该有的顾虑,佑理和惠那听了也笑逐颜开。 不巧,护堂的手机响起简讯答铃。他怀着不好的预感,确认简讯的内容,是陆鹰化传来的讯息。 「大姊行踪不明……?她没在庐山上吗?」 护堂接到突如其来的不祥讯息。 3 「去探查庐山庵舍的人,并不是我。」 陆鹰化,罗翠莲唯一的亲传弟子。 这位美少年是古老的黑帮一族·香港陆家的新生代领袖,他来到了护堂的房间。然而,他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护堂的房间在二楼,他是从窗户跳进来的。 鹰化的身法连琍琍亚娜或惠那也比不上,甚至享有「轻功卓绝」的美名。 另外,外面的天色染上了夕阳余晖。这个时刻根津三丁目的商店街很热闹,街上有许多趁着晚饭前购物昀附近居民。 「圣教的光明左使,每半年会去问候师父一次。对方发现庵舍空空如也,四处搜山也没找到师父——」 听闻圣教的奇妙职称和事发经过,护堂抓了抓脑袋。 鹰化的简讯是昨天传来的。今天他特地来到草薙家,详细讲解事情的原委。 「总之师父不在庐山,也可能潜伏在那片山脉的其他地方吧。至少,我想她还没有到人群居住的地方。」 「为什么?」 「我没听说东亚有城市被破坏的消息啊。」 陆鹰化说这番话时,表情是非常认真的。 他没有在开玩笑,不愧是最了解魔教教主·罗翠莲破天荒行径的人。 「师父的失踪和『最后之王』是否有关,这个推论暂且保留也无妨吧。」 「确实。不过照你这样讲,我担心大姊有一天会惹出超乎想像的大麻烦啊。」 「弑神魔王都是这样的嘛,叔父也是啊。」 「…………」 陆鹰化这种几近无奈的豁达想法,护堂也无从反驳。 「反正,这次的事件我会尽力而为的——」 话才说到一半,鹰化就消失了。 正确来说,他是用飞快的速度跳跃,悄悄打开窗户躲到外面。一般人的动态视力顶多只能看到「一道影子晃动」而已。 简直是电光石火、快如疾风。 若非护堂习惯鹰化的速度,也很难看穿他的身法。 护堂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他听到有人走上木造楼梯的声音。 「哥哥,你和谁在一起吗?」 妹妹静花在房门外寻问护堂。 「……没有啊,我一个人。」 「是喔,我进去啰。」 没一会功夫,静花打开拉门走进来,她满脸狐疑地凝视护堂,不明白护堂冬天干嘛把窗户打开。 「是我的错觉吗……?」 「你是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二楼有男孩子的声音——难不成,是那个姓陆的男孩子来了?」 「……如果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稍微和他聊聊,打听他的电话号码或电子邮件,以便随时能约他出来嘛。那个男孩子蛮令人在意的呢。」 倘若这是少年少女之间的情愫火花,那么护堂理当支持才是。 不过,草薙静花和母亲一样,具有天生的女王气质。刚才那句「约他出来」大概可以替换成「传唤他出来」吧。 护堂故意装傻,替讨厌女性的鹰化省下不必要的麻烦。 「是喔,那我下次见到他,再帮你打个招呼吧。」 「没关系啦,没有哥哥的帮忙,我也交得到朋友啦。」 静花说得很干脆,护堂也大方赞同了。 他在心里偷偷将那句「朋友」换成了「小弟」。 「啊、对了。刚才明日香邀我晚餐一起去吃大阪烧,你要跟我去吗?」 「好啊,反正今天爷爷很晚才回来。」 「0K,那我们七点去明日香家,要记得喔。」 草薙兄妹的青梅竹马·德永明日香,家里是在附近开寿司店的。 静花离开房间后,门外传来轻快下楼的脚步声。鹰化也从窗口跳了回来。 「……你发现她的声音啦?」 「是、我听到下方传来很麻烦的脚步声。」 在钢筋水泥的建筑物里,竟能听到楼下的脚步声,而且还猜中来访者的身份—— 罗翠莲的弟子经历了严格的修行后,获得了这种超常的听力。 这样的高手才十四岁,堪称天之骄子的武术奇才。 ……只不过,除了天赋的才能外,他还有各种负面特质。例如「从小逼迫他进行严苛修练的师父」、「三岁起隐居深山八年以上」、「各种心灵创伤造成对女性的潜在敌意」—— 「抱歉,在叔父面前失礼了。」 「不,现在该担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也很庆幸能省下一些麻烦啊。」 这两人在女性关系上都吃了不少苦头。 在很多事情上他们都有种无形的默契。有别于艾莉卡和其他亲近的女孩,陆鹰化也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于是乎,草薙护堂回国后,开始准备面对预料中的紧急情况。 不过,平时他还是乖乖去学校上课,和祖父、母亲、妹妹相处的态度也很普通。他同样和邻居培养交情,偶尔也陪青梅竹马的明日香聊天。 他在休养身心的过程中——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灵敏。简直就像努力调整状态,以便参加世界大会的运动员。 休养中的护堂,身体与心灵深处都很清楚。 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身为一个弑神战士,弑神者的身心在无意间将草薙护堂的状态推向颠峰,来对付宿命中的敌人。 也正因为如此。 护堂接到甘粕的紧急联络时,才有办法保持平常心。 『草薙先生,我们查出西南方的威胁是什么了。』 返抵国门几天后,护堂在放学途中接到了电话。 『雅典娜——不、帕拉斯·雅典娜没有直接前来日本,这几天她逗留在南海上,某座台湾和菲律宾之间的小岛。』 从东京的位置来看,南海也是位于西南方。 『目前还不知道她在那里进行什么召唤仪式。她带着几只蛇型神兽,从南海进入太平洋顺利北上。乘着黑潮行进,速度还蛮快的。和之前的女神喀耳刻手法相同。』 「……应该说,对方发现在那一带——有喀耳刻残留在根据地的力量,所以特地去回收再利用吧?」 护堂随口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帕拉斯·雅典娜不是真正的雅典娜,照理说她无法和生前仍身为女神时一样操纵大量的神兽,所以她应该有动用什么法门。 电话另一头的甘粕苦笑道。 『草薙先生的观察力也变敏锐了呢,我们的成员也有相同的推论。只是,上次的女神是在犬吠埼降临,这次大概——』 甘粕的意思是,雅典娜可能来到『最后之王』沉睡的海域,东京湾。 护堂冷静回覆这位正史编纂委员会的特务。 「那不好意思,可否麻烦你来学校接我们?最好连清秋院一起带来。」 『了解,谨遵王的旨意。』 甘粕开了一个很难笑的玩笑话,替这通紧急联络画上休止符。 护堂收起手机,看着身旁美丽的伙伴。 他们正好一起放学回家。身穿制服的艾莉卡·布兰德里面带微笑,依旧顶着一头王冠般的赤红金发。 她似乎觉得护堂的对话很有趣。 「护堂,你成为弑神者还不满一年,却变得很可靠了呢。」 「现在是二月下旬,再过一个多月就满一年了是吧。」 护堂细数这段时间,说。 「这么糟糕的一年,大概再也遇不到了吧。」 「对我艾莉卡·布兰德里来说,这一年的好事可比坏事多。我似乎招待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人来到我们的世界呢。」 「我又不是被你牵连的。」 护堂对这位陪他一路走来的伴侣耸耸肩。 「是我个性冲动加上自作孽,才会搞到这个地步啦。」 「当然,我会陪伴你到最后一刻的。本小姐才是你最初的骑士、最爱的情人。这点你也很清楚吧?」 护堂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才对甘粕说,请派车来接「我们」。 他没有明讲,仅是点头回应而已。光是这样,艾莉卡就露出满足的笑容,做出一个骑士优雅致意的动作。 「佑理和琍琍应该也在附近,我打电话叫她们。」 「我有请甘粕先生找清秋院了。每次都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这次呢,也要拜托你大力相助了。」 护堂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很笼统。 可是,这也无可奈何,决战开始前根本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草薙护堂也只好按照平时的「临机应变」来行动了。 才华出众的女骑士爽朗一笑。 「你的性格草率,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有能力辅佐你,也希望你心怀感激。」 「那还用说,我一直都是心怀感激的。」 护堂说出了他的真心话。 这场和『最后之王』有关的冒险,终于正式展开了。 草薙护堂成为弑神者后,经历了无数激烈的战斗,这场决战无疑是最困难的试炼。 第2章 众神再临 1 原本帕拉斯·雅典娜是想直接前往「极东之地」的。 大陆东边的这片土地,由细长的群岛组成龙蛇的形状,人类称之为日本列岛,也是大陆文化和人种的汇集地。 不过在登陆之前,得先培养好战力—— 帕拉斯·雅典娜是有这个念头。『风之王』和三大英雄也确实是很可靠的斗士。 然而,他们在关键时刻也是难以仰赖的「毒瘤」。 她动用神祖的感应力,发现南方海域有神力残存的气息。 这股力量的来源,神名是喀耳刻,数月前在此辞世的魔女之神。 透过灵视得到情报后,帕拉斯·雅典娜高傲地笑了。 飘浮在广大南海上的神秘岛屿,曾有一位和神兽一齐隐居的女神。若能收集到她残存的神圣之力—— 于是,帕拉斯·雅典娜登陆了南海的小型孤岛。 她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施展神祖的魔术仪式,如同精炼海盐般收集残存的神力,灌入虚幻的形体和生命…… 终于,仪式在满月之夜成功了。 诞生的神兽共有七只,全是巨大的海蛇。 「维持不久吧……算了,无所谓。」 帕拉斯·雅典娜不是女神,她失去了过往的神力和权能。 和魔导圣杯一心同体的雅典娜,比历代的任何神祖都要强大,但还是远不及众神。 她育化的神兽,顶多能维持两到三天而已。 可是,这点时间足够帕拉斯·雅典娜办完事了。 满足的她化为猫头鹰,从南海飞向日本列岛。朝阳照耀着蓝色的大海。 如今她的外观是夜行性猛禽,连海鸟都称不上。 然而,那终究是以神祖的秘术幻化的魔鸟。从南海的孤岛飞到数万里外的日本列岛,只需几刻钟的时间。 帕拉斯·雅典娜沿海平面低空飞行,速度不下南风。 下方的海面,有七只大蛇以同样的速度相伴。它们的目标是东北方,传闻『最后之王』休眠的约束之地—— 这下所有准备都妥当了。 甚是满意的帕拉斯·雅典娜,意外感应到『风之王』的气息。 『风之王』是身兼风神和钢之剑神的混种天神。这位隐藏在白布和面具下的军神,化为一道风势飞在雅典娜身旁。 变身猫头鹰的雅典娜,浮现狰狞的笑意说。 「放心吧,妾身没有忘了神祖该负的使命——妾身必会让末世的王者再临!」 同时,她也在心中立誓。 一定要执行某件事,来达成帕拉斯·雅典娜的悲愿。 接获帕拉斯·雅典娜进军的消息,护堂和伙伴立刻集合起来。 草薙护堂、艾莉卡、佑理、琍琍亚娜、惠那还有甘粕都到齐了。 惠那身穿平时的制服,其他女孩在来这里之前已先换装了。佑理是巫女装扮,艾莉卡则是黑色的轻便外套和同色的长裤,琍琍亚娜穿着黑色衬衫和紧身牛仔裤。 不过,两位骑士没有忘了爱用的披肩。 披肩上绣有象征她们所属结社的「红黑」和「蓝黑」条纹。 这几个人非常熟悉彼此,他们深知对方的脾性,团队默契和分工合作也没问题。 和平常一样开车前来的甘粕,带领护堂他们到一个意外的地方。 城楠学院附近的大学医院—— 甘粕带他们到屋顶上时,他们终于理解了甘粕的用意。 「我想尽量节省移动时间,所以准备了这样东西!」 甘粕必须大声喊叫,才能盖过机器运转的声音。 医院屋顶上的停机坪,停了一架陆上自卫队的物资运输直升机。大伙进入机内,艾莉卡率先开口。 「直升机要先往东京湾方向吗?」 「不是……」 琍琍亚娜摇头答话,她以遥望的眼神凝视虚空。 「我大概知道,帕拉斯·雅典娜会从哪里进军……。甘粕冬马,可以依照我的指示飞行吗?」 「那当然,你获得灵视的天启了吗?」 银发女骑士点点头。 果然,琍琍亚娜的灵视力比以前更优越了。仔细想想,过去拿坡里事件发生时,琍琍亚娜也和雅典娜接触过,想必是那时候的经验造成了影响。 直升机飞往东京的天空,天色也开始转暗了。 「对了,佑理小姐。」 甘粕突然对媛巫女说。 「说到灵视的天启,可否借助你的力量,查一下我以前可能读过的文献?」 「甘粕先生可能读过的文献……?」 甘粕这个要求很笼统,佑理起先有些讶异,但她马上就想通了。 「难不成是和我之前看到的诗句相关的文献吗?」 「没错没错,就是那件事。呃、回国后我一直翻找在自家或图书馆看过的古文书和斫究资料,遗憾的是都没有找到啊。」 古有邪龙为祸海疆——甘粕没找到那一句诗的出处。 佑理一脸傻眼的表情,她以训示的语气说。 「这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甘粕先生,你也很清楚我们的力量有多不稳定吧?」 「呃、死马当活马医嘛。」 「不过呢……」 忍者的后裔陪笑拜托佑理,另一位巫女也笑了。 她就是佑理的儿时玩伴,拥有太刀媛巫女称号的惠那。 「我也能理解甘粕先生的心情啦。佑理总是说自己力有未逮,却又经常看到很多事情,也难怪甘粕先生会想试看看。」 「怎么连惠那都这么说……」 佑理坐在直升机的简易坐椅上,害羞地缩起身子。 惠那笑看害羞的好友,她半开玩笑地说。 「对了,琍琍亚娜小姐要带我们去哪里,惠那也差不多知道了。当然,这不是灵视的力量啦。」 「咦、真的吗?」 护堂大吃一惊,想不到没有灵视力的惠那会这么说。然而,没有类似能力的艾莉卡也有相同的反应。 「我也大概猜出来了,护堂你还不知道吗?」 护堂闻言望向直升机窗外。 ——直升机沿着连接东京都和房总半岛的跨海公路,横越整个东京湾。前方可见被夕阳染红的橙色沙滩。 跨海公路在房总半岛的交流道,位于木更津一带。 「原来如此,是这里啊。」 花了一点时间,护堂总算想通了。 到了木更津,直升机按照琍琍亚娜的指示降落。 护堂刻意一个人离开直升机。 直升机载着其他成员再次起飞,护堂请她们在安全地区待机,提供适当的协助即可。 否则,万一救世天雷像之前那样落下,这附近的海滩又将化为灰烬。 这是很自然的顾虑,护堂重新观察木更津的海滩地带。 几个月前,这里是他送雅典娜最后一程的战场。当初,兰斯洛特操纵救世神刀破坏的海滩,就在几公里外的地方。 抵达木更津的几十分钟后。 在夕阳即将落入夜空的昏暗中,护堂终于盼到了。 从太平洋的远方,如海鸟般飞来的猫顽鹰,帕拉斯·雅典娜——化为银发少女降落在海滩上。 帕拉斯·雅典娜直接落在护堂面前。 另外,巨大的海蛇破出海面——全长近二十公尺的七只大蛇,包围了护堂和帕拉斯·雅典娜。 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只大蛇高声咆哮、作势威吓。 不过,这道危险的包围网,没有接近护堂和帕拉斯·雅典娜。七只大蛇以两人为中心,距离他们有五十公尺左右的距离。 「妾身隐约有种预感。」 帕拉斯·雅典娜——露出了和雅典娜相同的高傲笑容。 「来到这里可以再见到你。妾身的宿敌,草薙护堂。」 「能满足你的期待就好。这里呢,也算我们结下因缘的场所。」 雅典娜失去了记忆,也许是刻划在灵魂深处的某种情感,指引她来到这里的吧。 护堂凝视着帕拉斯·雅典娜,不再多做无谓的思考。既然双方在这里碰头,这些小事都不重要了。 「在你变成神祖之前,我跟你还有一笔帐没有算。可是说实话,我也不是想立刻开战,只是——」 护堂目光锐利地盯着拥有一头银色短发的魔女之王,说。 「如果你要唤醒危险的『最后之王』,那我也没办法。到时候我只好放弃和平主义,凭实力阻止你了。」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帕拉斯·雅典娜也傲然凝视对手,给出了她的答覆。 她的身材矮小,气势却吞天盖地。 「唤醒勇者,是妾身作为神祖的使命。草薙护堂啊,有本事就用你弑神者的权能来弑杀妾身吧。」 帕拉斯·雅典娜的右手,凭空出现一块金属。 那是以铁和黄金组成的神具——《镞之圆盘》!护堂凝神备战,他以为帕拉斯·雅典娜要呼叫三大英雄全力一战了。然而。 「『风之王』啊,你带着这个东西,按计行事吧。」 帕拉斯·雅典娜将圆盘丢向身后。 『风之王』伴随一道旋风现身,接住了金属圆盘。他的身上依旧缠满白布,脸上也戴着面具。 之后,『风之王』拿着圆盘乘风离去。 急速上升的『风之王』穿越黄昏的云彩,身姿潇洒地飞离现场。 帕拉斯·雅典娜,究竟要那个神秘的天神做什么? 纳闷的护堂寻问对方。 「真的没关系吗?没有那个圆盘和风神——讲难听点,凭你一个无法打败我喔?」 神祖毕竟不是神,帕拉斯·雅典娜也不是女神雅典娜。 纵使她率领一群神兽作战,也比不上弑神者草薙护堂。不过,帕拉斯·雅典娜——轻笑反驳护堂的指摘。 「这你就错了,我们神祖还有这样的招术……」 随后,护堂愕然了,对方的举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帕拉斯·雅典娜再次变身,这次她不是变成猫头鹰,而是成熟的肉体。原本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女样貌。 绽放月色光华的银发,也延伸到腰部的长度。 接着,她的银发悉数化为「蛇发」。帕拉斯·雅典娜化身为长满蛇发的女妖——美杜莎。 另外,她的下半身也变成粗大的蛇身,在沙滩上盘旋蠕动。 身高增长三倍的她,这下不光是气势吞天盖地,连身形也足以俯视护堂了。 变身为巨大蛇怪的神祖,身上释放出神圣之力的波动。那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无疑是女神的气场。 弑神者的直觉告诉护堂,眼前的存在确实是天神。 护堂的身心涌现对抗「不顺从之神」的力量。 「你解开了龙蛇的封印是吗……!」 过去魔女之王桂妮薇亚,以及在日光出现的安洁拉都用过这招。 舍弃不老不死的生命,暂时唤回神祖前世——身为女神之时的神性。然而,使用这一招非死不可。 帕拉斯·雅典娜在这个局面,毫不犹豫直接用上了她的王牌。 这个过于出人意表的举止,令护堂胆战心惊。 无论帕拉斯·雅典娜的意图为何,这无疑是凶险的危机。如今护堂得面临蛇妖女神,以及她 座下的七只大型神兽包围。 护堂的嘴唇,勾勒出野兽般的狰狞笑容。 2 施展女神之力的帕拉斯·雅典娜,化身为蛇妖美杜莎。 这身容貌,远比年幼的少女身形大上三倍。 巨大的躯体高约五公尺左右。由于下半身化为细长蛇身,全长将近十二到十三公尺。 这种大小和神兽相去不远,而且她的右手还多了一把长柄镰刀。 那是掌管死亡与大地的天神用来夺取性命的镰刀,也是雅典娜生前爱用的武器。 「草薙护堂啊,屈服在女神闪耀的眼眸下吧,妾身将在此夺走弑神者的性命!」 帕拉斯·雅典娜高声呼啸,身体却向后移动。 相对的,包围护堂的七只大蛇向前推进。 包围网逐渐缩小,它们打算集体攻向护堂,让他毫无还手余地。此外,帕拉斯·雅典娜的言灵赐予座下神兽大量的神力,形成了必杀的攻势。 七只大蛇开始加快速度。 它们的动作快如闪电,二十公尺的巨大身躯恍若无物。 当然,普通的方法无法应付这种杀阵。然而,护堂稳立阵中,任由它们发动攻击—— 「动手!轰飞它们!」 护堂下了一道简洁的命令。 瞬间,他的脚下卷起了一道烈风。 这道暴风伴随强烈的冲击波,守护一百八十公分的护堂免受大蛇侵袭。 风势轻易弹开重达数百吨的七只神兽—— 护堂发动的反击风势威力惊人,劲力直透大型神兽的周身和体内,将它们身土的骨骼震成粉碎。 之后,地下发出了轰隆巨响。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是猛兽的咆啸声。全长二十公尺的巨大山猪——从护堂的身后慢慢浮现,他是趁大蛇群起围攻前召唤的。 没错,这只神兽正是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五化身『山猪』。 「……我懒得在怪兽对决上花太多时间,所以这些神兽我直接清掉啰。」 护堂对着巨大的帕拉斯·雅典娜叫阵。 他没有立刻让山猪实体化,而是先施放冲击波才召唤到地面上。护堂越来越熟悉东方战神的十大化身,这种应用技也算得心应手了。 另一方面,被解放的『山猪』终于可以尽情嘶吼了。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接着,山猪冲向变成巨大美杜莎的帕拉斯·雅典娜。 「哼、我的仆从啊,获得崭新的生命吧。」 蛇之女神冷静咏唱言灵。 「化为神之盾降生吧! 七只大型神兽,原本倒在地上等死。 它们全数化为光华,一开始还勉强保持蛇身的外型。七只神兽的光华飞到帕拉斯·雅典娜面前集结,化为崭新的样貌——一面长方形的大型青铜盾。 盾牌飘在半空中,刚好挡住美杜莎硕大的身体。 『山猪』冲向巨大盾牌,大蛇生成的盾牌化为即席城墙,挡住乌鲁斯拉格纳的神兽所发动的进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山猪』被青铜盾牌震开。 幸好『山猪』安然落地,没有失去平衡。它的后肢踢蹬沙滩,准备发动第二波突击。 「魔性的蛇女啊,解放瞳力吧!」 帕拉斯·雅典娜下达指示,护堂听了猛然一惊, 长方形的铜盾上,浮现了蛇妖美杜莎的容貌——美杜莎的双眼发光了! 「她要把你变成石头!给我撑住!」 护堂把自己的咒力,灌入漆黑巨兽的体内。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山猪』将咒力飙至极限,抵御美杜莎之盾释放的妖力。 ——美杜莎的魔性瞳力,会将所见的一切石化。 『山猪』的右前肢和左后肢变成石头,没有完全克制这一招。 不过,剩下的部分都还能动。『山猪』理所当然地发动第二次突击攻势,它要用锐利的尖牙贯穿帕拉斯·雅典娜。 女神面前悬浮着美杜莎之盾,这一击自然没有得手。 现场再次响起撞击声。这次帕拉斯·雅典娜不只采取守势,她从盾牌后方伸出镰刀攻击『山猪』!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口中发出痛苦的咆哮。 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五化身也不服输,立刻回敬咆哮冲击波和冲撞攻击,试图打败眼前的猎物。帕拉斯·雅典娜配合美杜莎之盾防御,一有空档就用镰刀或石化伤害『山猪』。 ……护堂观察双方攻防,右手召唤出天丛云剑。 护堂有一种预感。敌人是雅典娜,她绝不会放着护堂不管——这是互有宿怨的对手才有的预感。 而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夕阳悄然沉没,黑夜随之降临。 敌人就潜藏在黑暗中出手攻击。这不是比喻,拥有黑暗神格的帕拉斯·雅典娜,对她来说和黑暗同化犹如家常便饭。 帕拉斯·雅典娜化为黑影,偷偷来到护堂身后挥舞死神镰刀。 弑神者的敏锐直觉,感应到空气些微的紊乱和生命危机。护堂手持天丛云剑,旋身架开镰刀的攻击。 黑暗中的镰刀和古代日本神刀对撼—— 「我就知道!」 「呵呵呵呵!不直接和前世的仇敌打个招呼,有损我战争女神的威名啊。让你久等了,草薙护堂!」 神圣镰刀和神刀僵持不下,双方进行了简短的互动。 在护堂身后的帕拉斯·雅典娜是童女的样貌。她挥舞着比自己还大的镰刀,表情和体型都与过去的雅典娜别无二致。 这是自萨丁岛重逢以来,二人首次近距离对峙。 护堂看着再次化为女神的神祖,说。 「一开始就用上舍身的王牌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想什么?」 「很简单,除此之外妾身别无他法。」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兵器的僵持仍在持续。 帕拉斯·雅典娜施加双手的劲力。 「我要亲手打倒你,并且弑杀『最后之王』。」 「什么——你要杀掉『最后之王』?」 敌人意外的话语,令护堂皱起了眉头。 帕拉斯·雅典娜力道惊人,一个瘦弱的幼女根本不该有这样的力量——神祖用上这种几乎能单手投掷汽车的力道,欲将冥府神的镰刀劈向护堂颜面。 这是天神的权能所引发出的臂力。 不过,护堂也轻易挡下镰刀。 他发动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二化身『公牛』,这种怪力化身只能用在力量超常的敌人身上。护堂维持着『山猪』,同时使用两种化身能力。 强烈的负担带来严重的头痛症状。 护堂和帕拉斯·雅典娜僵持,暗自咬牙苦撑。 「你想和『最后之王』战斗吗?」 「妾身的确是侍奉那个男人的命运之人。……但你思考一下,妾身之前也说过,神祖是被救世神刀夺走性命的女神化成的。」 和雅典娜相仿的少女,眼中燃烧着沉静的怒火。 「那么——那个男人不也是妾身的仇敌?」 「!」 「使命是一回事,血债血还又是另一回事了。」 护堂也听明白了,他大声吼道。 「你想打倒我和『最后之王』是吗!」 「你很聪明嘛,草薙护堂。化为龙蛇后,妾身即可重拾女神之力。并且,撼动那个男人——『最后之王』背负屠龙宿业的魂魄,正可谓一石二鸟,那家伙的睡意也变淡了吧。」 过去,雅典娜是草薙护堂的敌手,也是比任何人都心高气傲的战士。 深知对方脾性的护堂,曾经有一个感想。雅典娜化为神祖后,竟然服侍她的仇敌『最后之王』……这也未免太不像她了。 现在护堂觉得自己真是笨蛋,他误会雅典娜了——同时,他也开怀地笑了。 这种轻易舍弃性命提升战力的做法,全是要贯彻她高风亮节的气度。亲眼目睹这种很符合雅典娜作风的手段,护堂甚至感到十分痛快。 「那么,你派遣『风之王』——」 「当然是要唤醒『最后之王』啰。等着刮目相看吧,草薙护堂。妾身必会降服你,顺便击败上天遴选的勇者!」 「开什么玩笑啊!在那之前我会先阻止你!」 继续兵器僵持也没意义,双方一同向后跳开。 十几公尺远的沙滩上,化为美杜莎的帕拉斯·雅典娜持盾对抗『山猪』,这场比试的胜负还在未定之天—— 护堂重新握住天丛云剑,面对年幼的帕拉斯·雅典娜。 「那个『风之王』要去哪里呢?」 琍琍亚娜张开双眼问道。 这里是草薙护堂和帕拉斯·雅典娜决战场地附近的码头。 除了琍琍亚娜,艾莉卡、佑理、甘粕也在现场。他们在稍远的位置,观望天神与魔王的战斗。之后,众人看到『风之王』现身飞向空中,琍琍亚娜立刻使用「魔女之眼」。 远距观察的魔女术,追踪着破天飞翔的军神—— 「对方飞到很夸张的高度,连『魔女之眼』都追不到了……」 「难不成,『风之王』要飞到宇宙吗?」 艾莉卡不解地嘀咕着,佑理顿时灵光乍现。 「啊——浮岛……神圣太刀沉眠的场所……啊啊!」 媛巫女仰望天际,追寻着『风之王』的行踪。 现在,她激动地说出一段类似呓语的话来。显然她得到了灵视的天启,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意外。 「想不到,那种地方会有浮岛……」 「浮岛?佑理,你指的是那个传承吗?」 另一位媛巫女,天丛云剑的伙伴·惠那也提出质疑。 「有一个传闻,是说救世神刀和『最后之王』沉眠的场所。内容是『弟橘媛身负太刀投海,其后太刀流向非陆非海的浮岛』。」 「是、是的……」 佑理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天空。 清澄的夜空上,只有些许云彩。半月缓缓升上高空,四周也闪耀着冬季璀璨的星辰。 惠那低头沉吟,随后恍然大悟。 「浮岛——飘浮的岛屿。这么说,所谓的非陆非海是!?」 「空中,飘浮在空中的岛屿,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艾莉卡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她叹了一口气。 「难怪桂妮薇亚和兰斯洛特卿在大海和陆地上一直找不到,他们根本找错地方了。」 「天空之岛啊……唉呀、又不是名作动画或格列佛游记。」 甘粕也困扰地摇摇头。 另一方面,说完重要情报的佑理也恢复平静,她急忙道。 「我、我、我去确认浮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护堂同学就麻烦各位了!」 身穿巫女服的佑理,身上升起了白色的光芒。 佑理具有天才的灵视能力,而这是她的第二种能力——精神感应发动的光辉。 3 『风之王』飞到比云端更高的场所,甚至突破了大气层。 那里是人类称为卫星轨道的高空,『风之王』穿越大气层抵达宇宙的领域。 眼下是如同地图大小的日本列岛中心。 身为天空霸主的『风之王』,也很少来到这么高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严苛,依照太阳光线的照射,温度也有极寒和极热的变化。然而『风之王』身负天神的权能,在这里悠扬飞翔。 前方有一座飘浮的小岛。 小岛的外观和太平洋上的岛屿相似,有丘陵和平地。但上面没有任何植物或生命,是一座只有土壤和岩石的岛屿。 岛屿中央插了一把铁剑。 一把刃长近一百公分的双刃钢剑。厚重的刀身宛如铉刀,刀身斑驳锈蚀。 那是救世神刀,歼灭魔王的英雄佩带的刀剑,最强之钢。 『风之王』拿出使役三大剑之英雄的神具《镞之圆盘》,将神力灌入其中。 随后,圆盘发出晶芒。 首先一道白色火焰凭空出现,化为英伟俊美的珀耳修斯。 他跨坐在天马上,完全是个耀眼的美男子。 之后喷出一道红色的火柱,火柱幻化成齐天大圣·孙悟空。天下无双的猿君乘在一朵狭小的金色云彩上。 最后电光驰骋,聚化成兰斯洛特·杜·拉克。 身为亚马逊女王的骑士乘坐飞天白马,手持长枪现身了。 再加上『风之王』,浮岛和救世神刀前聚集了四大剑之属性的军神。 「唷、各位道友。」 齐天大圣率先开口。 「在我们完成使命前,我有一个提议。威风八面的四大英雄集结,这是一个好兆头嘛。但俗话说得好,多头马车跑不快是吧……」 孙悟空在卫星轨道高空上,语气仿佛在闲话家常。 这身本事,不负自在飞翔的猴王威名。不过,对话的内容就不怎样了。 「要不、先推举本大圣为大将军、大元帅,各位就敬我如兄长,支持我行事如何啊?」 「我是不介意决定首领……」 在天马上的珀耳修斯皱起眉头说。 「不过,我不认为这个地位有必要给你。拥有王者经历和光荣神话的人才较适合吧?例如珀耳修斯或密特拉斯之类的。当然,这两个都是指我啦……」 「你想炫耀自己是王,也别忘了我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更何况……」 齐天大圣自豪地鼻孔喷气。 「本大圣被喻为『与天齐名的圣者』,全天下谁比得上我老孙的德性和功绩……」 「据我所知,美猴王和齐天大圣是你自封的吧。」 「唔嗯,是没错。可是,现在全世界百姓都认可了啊。」 「胡说八道。至少,我所知道的古希腊和罗马就没有这样的传说。」 「不不不、你这样讲的话,我可得为自己的名誉反驳了。」 「齐天大圣,珀耳修斯大人。」 这句话出自兰斯洛特口中,她美丽的容颜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阴影。 「这种无谓的议论纯粹是浪费时间。干脆呢——让在场唯一的女性,同时也是亚马逊女王的兰斯洛特·杜·拉克执掌首座,列位担任替女王尽忠的骑士如何?」 「不要咧……瞧你长得可爱,脸皮倒是挺厚啊?」 「这种剽悍的个性我并不讨厌,但王者还是要由我来当才合适。」 理当超然脱俗的伟大英雄们,持续着毫无意义的争论。 这时现场响起了尖锐的金属声。三大英雄转头望去,只见『风之王』用手指敲击圆盘。 「…………」 不肯透露真面目的军神,隔着面具用视线表达遗憾之意。 齐天大圣·孙悟空看了耸耸肩。 「没必要连声音也隐瞒吧?我早就看出你的真面目了。」 「喔喔。」 珀耳修斯得意一笑,诚心称赞齐天大圣。 「要真是如此,看来是我小觑你了,猿君大人。那位风神大人的真面目,我还看不出来呢。你的眼光真了不起。」 「我是闻味道啦,一闻到这家伙的气味,我就知道了。」 齐天大圣抽动着猿猴的鼻子。 获得争执的对手称赞,孙悟空似乎很高兴。 三大英雄凝视『风之王』等待他发表意见。可是,这位神秘的铁风军神,只用食指比划浮岛中央的神刀。 「唉呀、你很小器耶。」 齐天大圣开口抱怨,策动筋斗云前往浮岛。 珀耳修斯无奈耸肩,兰斯洛特神情淡然,二人跟着齐天大圣前进。『风之王』也悠然地跟在最后。 浮岛上全是岩石和土壤,连一点杂草都没有,和光秃秃的山地没两样。 他们降落到棒珠场大小的地面上,『风之王』以外的人都下了座骑徒步行走。终于,四大英雄来到了锈蚀的神刀前。 「好啦……我们开始吧。」 齐天大圣率先说道。 在抵达日本之前,帕拉斯·雅典娜曾召唤三大英雄,下达了几个指示。她说,等时机成熟后立刻动手。 眼下聚集在这里的剑神——都是具备『屠戮龙蛇』特性的战士。 所以,他们都感应到了。在下方数百公里远的地面,帕拉斯·雅典娜解开龙蛇封印一逞凶威。 龙与蛇,是过去身为众神女王的大地母神,所拥有的魔物之相。 从神话时代起,龙蛇就是钢之英雄的征服对象。四大英雄感应到雅典娜的气息,身心涌现出战斗的力量。 「唷、救世的神刀啊。」 齐天大圣对失去光辉的斑驳刀剑攀谈。 这位猿君既是英雄,更是神通广大的仙术高手——换言之,他也是魔术之神。所以,执掌复活仪式是他的工作。 其他武斗派英雄退到后方,守望着猿君的背影。 「你和那个懒骨头,也闻到我们的宿敌发出的龙蛇气味了吧。刻划在你灵魂深处的英雄命运,没有让你们热血沸腾吗?」 齐天大圣的语气,活像在跟老朋友交谈。 对方没有回答,但斑驳的神刀发出了震动共鸣。 遥远的下界风起云涌,开始释放震天雷鸣。从卫星轨道望去,远方的云海也成了下界的一部分。 「另外,当世还有好几个可恨的弑神者。有形同贪狼的老迈魔王、自称天下无双的无耻女王、除了祸国殃民外别无所长的魔女,以及其他四个年轻王者——共有七大弑神者在世上为所欲为呢……」 齐天大圣念念有词,头顶显现光华。 和拳头差不多大的光华快速升空,在众神上方像小太阳般绽放耀眼光芒。 「那群魔王所在之处,简直是末世啊,这个世界也快完了。」 急速上升的光球开始膨胀。 转眼间,直径已超过一百公尺以上——和埋藏神刀千年以上的浮岛面积相同。而且,巨大的光球带有电光,朝四面八方射出火花。 「我等祈求剑之新生,划破末世黑暗,杀尽弑神魔王。啊啊、无比尊贵的剑中之剑、刃中之刃。你是歼灭魔王之刃,你是洁白救世之光,生来杀尽世间罗刹!」 齐天大圣伸出毛茸茸的食指,高举向天。 之后他用力挥手,直指救世神刀。上方放电的光球,也更快速地施放雷电。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落雷和雷鸣约有百次以上,所有的闪光和能量全被救世神刀吸收了。 强烈的冲击也无力撼动神刀,刀身完全不为所动。 神刀平稳到几近狂妄的地步,齐天大圣对神刀发出最后的疾呼。 「在末世显现的圣王啊,速速降临吧!」 那是视祷和祈愿,也是带有力量的言灵。 落雷和雷鸣终于停止——救世神刀恢复了原有的辉煌。 斑驳了千年以上的一公尺刀身,绽放白金色的光华,闪耀神圣的璀璨昊光。 看到那道光芒,齐天大圣以外的军神也开口了。 「王啊——『最后之王』,难不成……」 发话者是兰斯洛特。亚马逊之神提了一个问题,蜂蜜色的秀发翩然飞舞。 「你忘记我的容颜了吗?」 「不……」 神刀附近,凭空出现勇者的身影。 他留着略长的苍白头发,是一个容貌秀丽的美男子。 不过,他的美貌夹带惯战沙场的精悍气质,还有难以磨灭的疲态。他穿着蓝色的大衣和长裤,外加纯白的斗篷。 他缓缓握住神刀——仿佛在摸一件很讨厌的东西。 「我当然记得,枪之骑士(兰西雅)。命运真是诡谲莫测……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 「真令人怀念的称呼方式,我现在叫兰斯洛特·杜·拉克。」 「是吗,你也获得了新名号啦。」 贵公子略显疲态的俊脸,恬淡地笑了。 瞬间,他身上散发出天生的贵人才有的气质和优美,如影随形的阴郁已不复见。他也很高兴和兰斯洛特再续奇缘。 可是,这份喜悦没有维持太久,『最后之王』敛起了笑容。 「唷、救世的英雄大人。」 齐天大圣笑着说道。 「据说人世有个习俗,宴会迟到的人要罚三大杯啊。你不如横空降世,和这个国家的弑神者打个招呼吧?」 「…………」 瞧贵公子似乎没有同感,情感丰富的猴王接着说道。 「当然,身为一个武者,头彩让给别人是挺可惜的。但你毕竟是救活我等的恩人,我老孙就送上这个机会——」 「不必。」 一句简短的回答,打断了死后重生的英雄滔滔不绝的话语。『最后之王』摇摇头说。 「我认为刚重返人世,做出这样的举止有欠考量。」 「这样啊。」 「齐天大圣的进言重若千金,只是……现在还是免了吧。」 「那好吧。」 对方拒绝得干脆,齐天大圣也无所适从。他随口回应后,对一旁的珀耳修斯说。 「……他真是出奇的温和啊。」 「……是啊,看不出是抹杀所有弑神者的男人呢。」 希腊和罗马的英雄莞尔,好奇地凝视着『最后之王』。 「也对,不顾一切急着作战也有失风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救世主的心情。那么,我们先休养一阵子不打紧吧?」 「啊啊、就这么办吧。」 『最后之王』点头答应珀耳修斯,视线望向最后方的军神。 隐藏在布条和面具下的『风之王』,远在高卢时代以前就是侍奉勇者的军神。他默默走上来,变出镞之圆盘。 他的主人摇摇头,对他便了一个眼色。 『最后之王』的意思是「你留着就好」。面具军神点点头,再次退到后方。 这样的互动,足见他们是感情深厚,心有灵犀的主从。 之后,齐天大圣和珀耳修斯化为光雾,被吸入镞之圆盘里面。 他们的复活,是源自『最后之王』的权能。若不定期和《镞之圆盘》同化休养,便无法持续显现真身。 『风之王』也奋力旋身一跳。 跳上空中的『风之王』,化为一道疾风远离主人,就剩下兰斯洛特·杜·拉克—— 「你果然厌倦战斗了吗?」 女骑士的语气悲凉,眼中也带着怜悯。 默然聆听的『最后之王』疲倦地笑了,他对一千五百年没见的盟友点点头。 随后,兰斯洛特也化为光雾进入《镞之圆盘》中。 孤身一人的『最后之王』再次拿起救世神刀,他的背上有个收容一公尺神刀的剑鞘。 收刀入鞘后,歼灭魔王的勇者叹了一口气。 「嗯?」 这时浮岛的地面剧烈摇晃。 震动持续不断,在卫星轨道上的小岛不可能地震,『最后之王』马上看出了端倪。 「掉下去了……?」 有人将浮岛召唤到地上——浮岛向下坠落,所以整座岛才会摇晃。 注意到天相异常,护堂皱起了眉头。 「…………?」 他正忙着用天丛云剑对抗帕拉斯·雅典娜的长柄镰刀,输送咒力给『山猪』的作战也在持续进行。 不知不觉间,冬季的夜空乍响天雷,轰雷鸣动的声响一刻未停。 天上不时发出白色——不、是白金色的电光,划破黑夜。 「终于再临了是吗?」 帕拉斯·雅典娜喃喃自语。 「你是说,『最后之王』苏醒了吗!?」 稚气的神祖慨叹,护堂抛出了他的疑问。 帕拉斯·雅典娜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双眼绽放妖异恐怖的光芒。她的眼眸闪耀红光,护堂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僵化,是美杜莎之眼! 「呜……!」 护堂摧动全身咒力,抵抗石化侵害。 他分心操纵天丛云剑,外加『山猪』和『公牛』两大化身,同时拼死提升咒力,总算挡下了石化的侵害。 被短暂石化的下半身,又恢复成血肉之躯。 「不愧是齐天大圣……这么快就完成复活仪式了。那么,我们的决战得先搁置了,妾身还有事情必须完成。」 年幼的帕拉斯·雅典娜笑着说道。 另一方面,和『山猪』近身肉搏的巨大美杜莎雅典娜——背后生出了黑色的羽翼,振翅飞上空中。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没有羽翼的『山猪』看到敌人飞上天,不满地发出咆哮。不过,它的右前肢和左后肢被石化,无法跳到空中追击。 手持镰刀的娇小女蛇神,也长出羽翼飞上天空。 一大一小的帕拉斯·雅典娜在空中并立。 「「敬告君父宙斯为首的天界诸神,妾身秉持地母神之权威,欲将那些人拉回大地,切莫妨碍妾身的意志!」」 两名帕拉斯·雅典娜齐声咏唱言灵。 转眼间——被雷云掩蔽的夜空,落下一道流星。 不、那不是流星。东京湾的上空,有一座小岛坠落到木更津所在地的南房总半岛。 那座小岛寸草不生,宛如岩石和土壤堆砌的荒山。 「那就是浮岛吗……?」 护堂察觉了。帕拉斯·雅典娜在动用权能召唤那座小岛! 「你有办法击出那一招吗!?」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猪』立刻回应护堂指示,释放最大威力的超音波咆哮。 可惜并未成功。冲击波震向空中的两名帕拉斯·雅典娜,被蛇之女神的盾牌挡下。 刻有美杜莎容颜的盾牌,是神兽幻化成的——神之盾·埃你癸斯。 神盾一直飘浮在巨大的帕拉斯·雅典娜身旁,作为守护的防具。这次神盾成为两名女神的防壁,代替主人粉身碎骨。 「「时机已至,决战『最后之王』!」」 两个帕拉斯·雅典娜同声大叫,凭空失去了身影。 她们去追寻落在房总半岛的『最后之王』和浮岛了吧。护堂无法放任她们前往,却又不知该如何追上。 「草薙护堂!」 护堂听到琍琍亚娜的呼唤。仔细一看,银发骑士和其他伙伴——艾莉卡、惠那、佑理也赶来了。 「请交给我吧,我会将你送到帕拉斯·雅典娜身边。」 「你要用飞翔术吗?不过,那一招得事先知道目的地吧?」 琍琍亚娜一口答应护堂,护堂寻问她施术的限制。 魔女的飞翔术固然方便,但也多有限制。 「没、没问题的。」 佑理气喘吁吁,晚一步来到现场。 其他成员刻意放慢脚步,脸上丝毫不见疲态。对体力不佳的媛巫女来说,已是相当激烈的运动了。 「我的精神感应灵力,探测到浮岛落下的位置了。我把影像传递给琍琍亚娜小姐就没问题了……」 佑理也上气不接下气地挂保证。 有这些可靠的伙伴,护堂满意地命令『山猪』不必再出动了。 『山猪』拖着被石化的两只脚,在沙滩上瞪视天空。 没有击破目标,『山猪』显得很不高兴。然而指示的猎物消失,它也乖乖离开了。 护堂将天丛云剑收回右臂,『公牛』的怪力也随之解除。 并用化身的负担消失,身体也轻松不少。惠那和艾莉卡也来到护堂的身旁。 「王,你还记得『最后之王』在高卢复活的景象吗?」 惠那突然问道。 「那时候女神献上自己的性命,将力量分给『最后之王』对吧?所以啊,惠那和艾莉卡小姐讨论的结果——」 「说不定,帕拉斯·雅典娜也要做相同的事情。」 「可是,那家伙说要打倒『最后之王』耶?」 护堂困惑不解,艾莉卡继续说出她的推测。 「没错,她可能假意牺牲,等接近『最后之王』再厉行偷袭——」 「……原来如此。」 斗争女神雅典娜的化身,确实会这么做。 护堂想起了另一位熟识的对象。 一千五百年前在高卢邂逅的贵公子,他的斗争心并不旺盛,更不喜欢无谓的战斗,这种人会接受帕拉斯·雅典娜的挑战吗? 他们一方是击退魔王的勇者,一方是弑神的魔王。 护堂和那个英雄,早晓是要分出高下的。 不可思议的是,护堂对『最后之王』颇有好感。但总之,现在他得先追上对方才行。 4 浮岛势如流星坠地,但浮岛可不是殒石。 再者,这次是帕拉斯·雅典娜重拾大地母神的神性,动用权能引起浮岛坠落的。她操纵大地吸引万物之力——亦即重力,将『最后之王』和浮岛扯到房总半岛。 降落地点,是南房总半岛的某座山中。 浮岛直接撞上林木稀疏的山脊。 爱护大地的女神权能守护了山脉,没有发生殒石坠落的真正冲击或爆破。 不过,浮岛就没有受到女神的庇荫了。 坠落的冲击造成浮岛碎裂,溅起满天破裂的岩块和土沙。 『最后之王』并没有落得同样下场。他在距离地表两、三百公尺的高空,从浮岛上身轻如燕地跳到空中。 他本身没有羽翼或飞行的权能。 相反的,他有解决各种危难的护身大法。 「浮游天地间的精灵啊,请赐予我力量吧。」 『最后之王』咏唱言灵,向精灵祈求加护之力。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迅速在半空中划出圣印。这片土地上,所有山川草木的精灵纷纷赐予他力量。 这些都是地上的杂灵,灵力完全无法和不顺从之神相提并论。 而且,也不具备足以称为特色的人格或知性。 可是,这些精灵的意志和灵力,累积了成千上百后,也能成为引发奇迹的原动力。精灵的加护支撑着半空中的『最后之王』,减缓他落下的速度。 因此,从数百公尺高空落下,『最后之王』连一点擦伤也没有。 「谢谢你们,你们救了我一命。」 一踏上陆地,『最后之王』向精灵诚挚道谢。 接着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林木稀疏的山脊。高地的视野辽阔,他马上就注意到伴随杀气逼近的蛇妖。 「是你让我重返人间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帕拉斯·雅典娜。得以见到历代神祖和魔女之王花了千年追寻的英雄大人,真令人感慨啊……」 「看你的样子,你解队龙蛇封印了?」 两个帕拉斯·雅典娜,又重新融合在一起了。 她保持巨大美杜莎的样貌,背上生出黑色魔鸟的羽翼,沿着山脊低空飞来这里。 「为了打倒你——打倒末世显现的圣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妾身必需找回过去的力量与权威。」 「你要打倒我……是吗?」 帕拉斯·雅典娜言谈间也不隐藏杀气,『最后之王』理解地颔首。 他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稍微闭起眼睛而已。 统领神祖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原因。 若有神祖留下高洁的女神魂魄,而且性喜斗争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位贵公子毅然抬头,威风凛凛地凝视帕拉斯·雅典娜。 「我能理解你仇视我的原因,你想和我一战是吗?」 「正是。」 「那么,我也不得不接受了。」 『最后之王』正视自己的罪行,严肃地回应对方。 他没有拔出背后的神刀——他解下收纳神刀的剑鞘,高高举向天空。 「在地的精灵啊,请替我保管一下吧?」 精灵答应了这个要求,神刀和剑鞘浮上半空,飞到几十公尺的高度静止不动。 帕拉斯·雅典娜怒目瞪视着赤手空拳的『最后之王』。 「你和妾身比试,还故意放弃神刀?」 「没错。神刀在我手中,就不算堂堂正正的比试。」 英雄的眼中,没有一丝骄傲或怜悯。 他只是怀抱磊落的意念,真挚面对赌上灵魂和尊严来挑战的对手。 「光荣的帕拉斯·雅典娜啊。你出自圣杯——亦即女神桂菲法尔,为我创造的器物所生的神祖。」 歼灭魔王的勇者,直视着女神的双眼说道。 他说的桂菲法尔,是和军神兰斯洛特一起侍奉『最后之王』的神祖,桂妮薇亚转生前的大地母神。 「那么,我光是拔出救世神刀,你就赢不了我。」 「……喔喔。」 帕拉斯·雅典娜带着烈火般的怒意,紧盯仇敌俊俏的面容。 可是,听了这位英雄的解释,帕拉斯·雅典娜笑了,她承认对方言语中高贵的情操。 凭着智慧女神的灵感,她也许领悟到这句话是事实。 「赌上生死和名誉的比试,不允许任何的污点。我舍弃神刀是出自于尊严,绝不是小看你的缘故。」 「你的必意妾身明白了,真的没关系吗?」 帕拉斯·雅典娜面带微笑,妖异俯视『最后之王』。 化为巨大美杜莎的女神,双眼绽放红光。那是石化对手的邪眼,中招的『最后之王』下半身和左臂全数石化。 「大地的精气,是救世英雄的力量来源。不过,你并没有吸取到多少精气。就凭你现在的状态,有本事和妾身一战吗?」 「我早就有觉悟了。大家尽情一战,没有问题吧?」 半身化为石像,『最后之王』的语气依旧坚定。 稍早,草薙护堂摧动咒力,抵御了帕拉斯·雅典娜的邪眼。苍发的贵公子状态不佳,连同样的抵御方法都办不到。 而且,他还封印了救世神刀——。 情势如此不利,『最后之王』还是选择正面迎战帕拉斯·雅典娜。 帕拉斯·雅典娜也没手下留情,美杜莎的口中喷出青色火焰,杀向半身石化的英雄。 「呜——啊啊啊啊啊啊!」 龙蛇化的帕拉斯·雅典娜,施放的火焰和龙吐出的烈火威力相当。 『最后之王』被劫火焚烧,发出了痛苦的哀号。他的周身浮现数十个白色光球,大大降低了火焰的热度,那是守护他自由落体的精灵之力。 在这场奇妙的死斗中,帕拉斯·雅典娜豪放不羁地笑了。 『最后之王』忍受火焰的威力,脸上也带着苦笑。双方并不会就此罢休,却产生某种惺惺相惜的心情——就在这个时候。 (……兄……兄长——) 一道爽朗的嗓音从天而降。 悬浮数十公尺高的神刀,旁边幻化出不定形的黑影。黑影化为旋涡,出声呼唤『最后之王』。 (兄长,你是在末世显现的救世王者。你是王中之王,拥有高贵命运的大英雄,更是人中龙凤,灿烂仁德光照大千。你是最尊贵的勇者,获得众神祝福的神子!) 听到异样的赞美词句,『最后之王』愕然了。 他在青色的火焰中抬头,瞪视着半空中的救世神刀。另一方面,称呼他『兄长』的阴影逐渐改变外形。 阴影的上半身化为苍发贵公子,下半身仍旧是阴影撩动—— 他的容貌和『最后之王』一模一样。不过,他的肌肤是显眼的黝黑,和苍白的兄长极为不同。 与阴影同化的黝黑贵公子说了。 (区区地之女神,岂可侮辱我高贵的兄长。小弟僭越,前来替兄长助阵!) 「住手!身为你的大哥,我不准你出手相助!」 被青炎焚烧的『最后之王』高声斥责。 可是,飘浮在半空中的弟弟仍伸出右手,准备握住神刀的握柄。帕拉斯·雅典娜阻止了他的行动。 她持续吐出火焰,眼睛绽放红光。 被红光照射的瞬间,『最后之王的弟弟』也被烈火焚身。 「蠢才!小小的从属神,休想破坏这场决斗!」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受青色的天罚烈焰,弟弟痛苦尖叫。 帕拉斯·雅典娜瞥了对方一眼,不感兴趣地说道。 「哼,还以为是『风之王』呢,没想到是不足挂齿的小货色。妾身乃智慧女神,这点小事岂瞒得过妾身法眼。」 帕拉斯·雅典娜使用人界巫女的灵视之力。 「你是暗中护卫勇者的从属神——以及他的分身吧?妾身赞叹你的忠义之心……但你的行为太不解风情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愤怒的劫火瞬间烧尽了弟弟。 尸骨不存的飞灰,飘散在半空中的神刀旁。然而——灰烬还在蠢动。 帕拉斯·雅典娜不解地皱起眉头。 (呵呵呵……区区地母神,也敢大言不惭啊……) 被愤怒的劫火烧成灰烬的弟弟,发出了窃笑的声音。 (我乃兄长——最强之钢的影子。我也略有不死的强韧神性,睁大眼睛看清楚吧!) 咆哮的飞灰,化为了『人类的手臂』。 手臂握住神刀,一口气拔刀出鞘。紧接着,白金色的光芒照耀四周。 「那是什么光啊?」 眼见白金色的光芒,护堂讶异问道。 琍琍亚娜施展飞翔术,追逐帕拉斯·雅典娜。他们乘着蓝色的光芒飞行,途中碰上了意外的状况。 某座山脉的山脊,突然立起一道光柱,释放白金色的亮眼光芒。 光柱直冲云霄,黑夜的山岳地带顿时变得璀璨明亮。 短短数十秒,光柱就消失了。 「草薙护堂,我们的目的地正好在光柱附近。」 「那么,你在附近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一个过去就好。你去和艾莉卡她们会合,跟她们一起待机吧。」 护堂指示着带他飞翔的银发女骑士。 帕拉斯·雅典娜可能正在和『最后之王』决斗。护堂不想让伙伴接近危险,所以只和琍琍亚娜过来。 过了三分钟左右,他们降落到某处山脊上。 琍琍亚娜向护堂颔首,并以骑士的严谨态度说道。 「祝你武运昌隆,另外——」 琍琍亚娜压低声音,要和护堂说悄悄话。 护堂凑近琍琍亚娜身边,想听清楚她说什么。琍琍亚娜很自然地捧住护堂的脸庞,亲吻他的嘴唇。 「!?」 「这、这是预祝你马到成功。等你平安归来……我、我们再和平常一样热情拥吻吧。」 「和平常一样热情拥吻!?」 「我、我们不是经常热情拥吻吗?」 骑士说出不容反驳的事实,护堂听了目瞪口呆。 琍琍亚娜含情脉脉地看着君主,再次使用飞翔术,浑身包覆蓝光飞上天空。 孤身一人的护堂重振心神,冲下山坡的斜面。 这附近的山脊树木不多,视野十分辽阔,他马上就找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跑了大约两分钟,护堂抵达了目的地。 化为巨大美杜莎的帕拉斯·雅典娜倒卧在地。 她的身旁插着救世神刀。护堂上次在古代也见识过神刀的风采,神刀耀眼的锋芒依旧庄严华丽。 帕拉斯·雅典娜的出血非常严重。 蛇妖的身体上——多出了数百道伤口。 每一道创口都很深,持续冒出的大量鲜血,将她倒卧的地方染成惊悚的赤红。 『最后之王』孤独地呆站在一旁。 他沉痛地凝视帕拉斯·雅典娜,苦恼地摇摇头。 相反的,女神一动也不动。严重失血的帕拉斯·雅典娜,倒在血泊之中。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堂正感纳闷,『最后之王』回过头来。 他疑惑看着草薙护堂,随即恍然大悟地说道。 「我记得——以前有见过你。没错,那是一千五百年前以上的事了。那一战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你,我觉得很奇怪呢。」 『最后之王』并没有遗忘草薙护堂。 这个事实带给护堂奇妙的感慨,他终于碰上歼灭魔王的勇者了。 跨越了一千五百年,天神和魔王在这一刻正面交锋。 第3章 觉醒 1 「那时候,还有另外两名弑神者。当年一战,到头来我也没有再见到他们……」 『最后之王』大呼不解,语气也显得很不可思议。 之后,他很快就想通了。 「原来如此,你们经历了时空之旅啊。是放浪之神或妖精的恶作剧,害你们被带到遥远的过去是吧——」 「差不多是这样。你这么敏锐真是太好了,省下了我说明的麻烦。」 护堂在回答过程中,思考着一个问题。 想不到事隔一千五百年,他们的对话会如此流畅。当然对护堂来说,那场时光之旅感觉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可是,他也没那个心情温吞对谈了。 护堂俯视倒地的帕拉斯·雅典娜,伤痕累累的巨大蛇妖逐渐缩小,恢复成童女的样貌。 她舍命解除封印,却再也无法维持龙蛇的肉身了。 变回少女的帕拉斯·雅典娜,原先巨大身躯上的无数伤痕和出血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开了一个大洞。 创口正好在心脏一带,很显然是致命伤。 帕拉斯·雅典娜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喷出大量的咒力。大量的咒力如泉水般,从她的全身流泄而出。 一般来说,咒力是没有颜色的。 不过这一次,帕拉斯·雅典娜身上喷出了金黄的咒力。 金色的咒力升空,在护堂他们的头顶上飘散,南房总的夜空染上金黄的光彩。 护堂在金光点缀的夜空下,走向倒卧在地的神祖。 「……你伤得很重啊。」 「……是啊、很遗憾。圣杯的机能发动,吸取了妾身的女神之力和生命,确实是很严峻的一战啊。」 帕拉斯·雅典娜气若游丝地回应。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失败了。年幼的少女拼命动用四肢,试图慢慢地挣扎起身。 不愧是雅典娜的化身,斗志和气节也如出一辙。 护堂目睹这个事实,脸上浮现短暂的微笑,但他马上收敛心神问道。 「什么是圣杯的发动?」 「一千五百年前,女神桂菲法尔育化的圣杯,是将我等大地母神的精气化为咒力储存的『器物』。上一代的魔女之王桂妮薇亚,在死前祈求圣杯诞下新的魔女之王。」 帕拉斯·雅典娜说得没错,护堂也想起了这件事。 「被圣杯吸干生命力」正是大地女神雅典娜死亡的原因。 「结果,圣杯化为神祖,变成了妾身……」 「原来啊。圣杯累积的力量,几乎是从雅典娜身上吸来的,所以你才会变成雅典娜。」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单纯的原理。护堂有感而发,帕拉斯·雅典娜挺起上半身,脸上露出刚毅的微笑。 身受重伤还负隅顽抗,实在是了不起的精神力。 「看来,当英雄拔出救世神刀,圣杯——亦即妾身的所有精气,就会全数献给英雄。桂妮薇亚刻意没有说出这个消息……」 「所以,你才伤成这样啊。」 眼见帕拉斯·雅典娜即将死去,护堂也了解了前因后果。 另一方面,『最后之王』默默伫立一旁,插入地面的救世神刀就在他眼前。他沐浴在圣剑灿烂的光辉下,严肃地凝视护堂他们。 不过,这位英雄的眼中,流露着些许的疲惫与悔恨。 护堂也察觉事有蹊跷,那不是夸耀胜利的勇者英姿。虑该说,违背他本意的辉煌战绩,带来沉重的虚无感刺激着他—— 「话说回来……」 帕拉斯·雅典娜也注意到护堂的疑问,她苦笑道。 「以他的立场来说,他的举止也算光明正大了……对于他的战斗方式,妾身没有任何不满,倒是……」 帕拉斯·雅典娜拼命鞭策右腿,想让膝盖动作。 她想试着站起来,但她全身上下都在发抖,早已没有站立的力气。 饶是如此,继承了雅典娜魂魄的少女,不改豪迈地说道。 「妾身虽为重伤之躯,这场比试却还没有分出胜败。让开,草薙护堂。不要妨碍妾身和『最后之王』的决斗——呜!」 帕拉斯·雅典娜话还没说完,口中吐出了鲜血。 她的膝盖一软,差点又要倒卧在地。可是,银发神祖眼中斗志昂扬,染上鲜血的朱唇说出了更加英勇的豪语。 「呵呵呵呵。或者,你要和英雄联手,来迎战妾身?」 「……不。」 护堂走进濒死的神祖和苍发的英雄之间。 他护着帕拉斯·雅典娜,正面迎战『最后之王』。 「不管怎么想,他才是现场最强的人。协助你对抗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 帕拉斯·雅典娜并不具备女神的记忆。 考量到她高风亮节的气度,也许她不会轻易答应这个提议——然而,快要死去的神祖爽快地笑了。 「既然是这样,那趁我们利害关系一致,同仇敌忾也没什么不好……」 帕拉斯·雅典娜染血的嘴唇,答应了护堂的提议。 尽管她失去了记忆,灵魂深处却刻下了他们曾经生死与共的过往。 总之,草薙护堂和帕拉斯·雅典娜,决定并肩对抗『最后之王』,如同他们上次一起迎战兰斯洛特。 当然,濒死的神祖算不上战力。 不过,弑神者和他的宿敌面对最强的勇者,终于重拾了几个月前他们离别时的关系。 另一方面,『最后之王』见识了护堂他们奇妙的缘份和关系后—— 「锄强扶弱……真是侠义心肠呢,草薙护堂。」 苍发的贵公子,道出了这个久违一千五百年的姓名。 之后,他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就好比看到路边一朵可爱的小花,旅人留下来伫足欣赏的笑容。 也可以说是一种,暂时忘却流浪疲惫的表情吧。 「想不到弑神者中,也有人愿意对天神展现侠义心肠,我真的非常高兴。但我也必需向你道歉。」 护堂提高警觉了,这家伙上次也是这样。 每当『最后之王』要使出强大力量时,总会先行道歉! 「我在远古时代,曾经败给你两次。只是,透过圣杯获得地母神生命的我……绝对更胜以往。」 「放心吧,这我早就知道了。」 护堂瞄了上空一眼。 漆黑的夜晚,闪耀着金黄的光芒。 那是身为圣杯的帕拉斯·雅典娜,身上涌出的金黄咒力。满天的光华落在『最后之王』身上,充满他的体内。 结果——『最后之王』全身上下释放出强烈的咒力。 上次他在古代高卢复活,明显不是最佳状态。 而这一次,他吸收了身为圣杯的帕拉斯·雅典娜的精气,恢复了万全的最佳状态。 护堂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锐利地瞪视『最后之王』。 「无妨,总比你在高卢用上什么盟约大法好多了,我就努力和你一战吧。」 护堂坚定回应,也算鼓舞自己的士气。 『最后之王』对上复数的弑神者,咒力将有爆发性的提升,甚至有能力一战群雄——。 那就是所谓的盟约大法,过去齐天大圣也用过的歼灭魔王咒法。 幸好,现在只有草薙护堂一人。 照理说,『最后之王』无法重现那股超常的力量。不料……。 「抱歉,多亏圣杯的精气,我完全恢复力量了。因此,盟约大法也会自行发动……」 这个意外的自白,令护堂大吃一惊。 护堂看到满天金光倏忽消失,『最后之王』的身上反倒昊光万丈。 同时——『最后之王』的咒力也增加了。 转眼间,他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咒力。不下于齐天大圣力战草薙护堂、罗濠教主、约翰·布鲁托·史密斯时的威力。 明明现场的弑神者,只有草薙护堂一人。 最糟糕的是,咒力还在持续增加。假如一般『不顺从之神』的咒力是十,发动盟约大法的齐天大圣约莫是三、四十。然而,『最后之王』的力量突破七十、八十、九十,最终飙破一百大关—— 护堂错愕地说。 「不会吧……」 至今护堂对付的天神,没有一个是弱者。 『最后之王』却有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的庞大咒力,浑身散发绚丽的金色光华。 「救世神刀啊,向世间展示真实面貌吧。」 『最后之王』对插在大地上的爱刀下令。 随后,他的上方显现巨大的正方形魔法阵。 边长约十公尺的正方形魔法阵,划分为细小的格子,里面各自画有武器。 粗略估计,就有数百种武器和兵装。 最多的武器是箭,再来是剑、刀、弓、枪、斧、盾、棒、薙刀、矛、炮弹、环状物、类似红砖的块状物等不像武器的东西。 护堂想起了『曼茶罗』。 那是在几何图形中,画有成千上百神佛的东洋魔法阵。而这个魔法阵是以各式武器代替满天神佛的曼茶罗。 「终于完成盟约大法了吗?歼灭所有魔王的究极神剑……」 帕拉斯·雅典娜低声道。 护堂惊讶回头,浴血的神祖战战兢兢地说。 「草薙护堂,不要拿齐天大圣模仿的招术,和真正的盟约大法相提并论。真正的歼灭魔王大法——威力不是和眼前的敌人数量成正比……」 果然如此,护堂也理解了。其实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 「而是和当今世上的魔王人数成正比。当代的弑神者共有七人……『最后之王』的实力会依照这个人数增长……」 「你说得没错。」 英雄也承认了神祖的解释。 他非但没有夸示自己的力量,口吻甚至不带多余的感情。 「过去我降临人间,天界赠送我无数的武具,协助我完成讨伐魔王的使命。救世神刀是所有武具统合后的模样,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形态。」 「这根本是过度武装吧……」 护堂傻眼了,这已经不是赠送勇者传说中的圣剑而已了。 他在古代高卢就发现,救世神刀降下的天雷是数量庞大的武器。他只是没想到,那全是天界众神赠送的东西。 这个事实令人讶异,而且恐惧。 过去,有人说「草薙护堂绝对赢不了最后之王」。如今亲眼目睹这个理由,护堂不由得胆战心惊,就在他差点被敌人的强大震慑时—— 天上传来一阵雅乐般的美声。 「贤弟,有什么好怕的呢?」 护堂赶紧望向发话者。 一位女性缓缓走来,她的脚步不急不徐,如滚滚的雄浑长江悠闲自适。 对方的风貌不逊于美声,堪比阴月天宫上的佳人。 伤痕累累的帕拉斯·雅典娜和『最后之王』,都注视着那位绝世美女。 「哪怕敌人有盟约大法加持,你也有至高无上的大姊啊。没有任何英雄,比得上我们这对天下无双的义姊弟。」 女子温和的嗓音,恰似月琴的音韵。 而这阵神籁,正是草薙护堂的义姊·罗翠莲的美声。 2 「大姊!」 「久别了,贤弟。」 自从去年十二月以来,这是他们事隔两个月的重逢。 今晚,罗翠莲身穿长裙汉服,恍若月下仙女。可是,在欣赏她的美貌之前,护堂得先确认一件事。 他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个月前,姊姊我在庐山幻视了『白虹贯日』的预兆。」 「白——白什么?」 罗翠莲不是天神,身上的清圣气息却足以和天神一较高下。 她来到护堂身旁,霸气环视受伤的帕拉斯·雅典娜和『最后之王』,以及上空的《神刀曼茶罗》。 那至尊的眼光,简直是端坐王位目空一切的帝王之眼。 「白虹贯日,亦即象征帝王的太阳,被隐喻刀兵的白虹贯穿的不祥之兆。这是不寻常的动乱和战祸即将发生的证明。」 罗翠莲瞪了一眼天上的曼茶罗。 「倘若事关人世兴亡,我也没有理由介入。但关乎不顺从之神与天地四海的大事,我就不得不管了。我是要厘清『白虹贯日』的幻视是否与天地有关,才云游四海的。」 「然后,你就从中国云游到日本来了?」 「不、我化为鹏鸟和蛟龙,邀游天际与大海,四处参观见闻。途中,我感应到东海有不寻常 的神气,就顺着感应找来这里了。」 这番话很符合隐世仙人、方术万能的魔教教主风格。 护堂苦笑了。她的亲传弟子说,师父应该还没到有人烟的地方——看来这个推测也不完全是错误的。 「大姊,关于这几个……」 「你不必解释,这座山里的魑魅魍魉已经大致告诉我了。歼灭魔王的大英雄……传闻我也听过几次。」 罗翠莲终于正眼看向『最后之王』。 「我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和义弟共同对抗他。」 「……原来如此,你是草薙护堂的姊姊吗?」 苍发英雄直视美丽魔王的眼眸,静静地发表疑问。 罗翠莲骄傲挺起丰满的胸部,铿锵有力地说。 「我可不是一般的姊姊,请称呼我至尊至大的姊姊。」 「的确,我跟你初次见面,也能感觉出你不同凡响的伟大。可否告知尊名呢?」 「你且记下五岳圣教教主·罗濠之名。」 「了解了,罗濠阁下。很遗憾的,我无法自报名讳——」 「无所谓。内行人都知道,末世王者的真名始终是千年来的谜团。打探你的名字未免太不解风情了。」 「多谢了,我衷心感激你的顾虑。」 护堂暗自佩服。面对这么不好相处的罗翠莲,他竟能如此自然地交谈。 看样子『最后之王』的沟通能力也很高超。 另一方面,这两个人超然脱俗的对谈仍在顺利进行。 「罗濠阁下,你见多识广,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是被付予歼灭魔王之命的战士,必须和你们二人一决高下。」 「这我当然知道,你的挑战我就应允了。」 「那么,何时开战为宜?」 「这问题俗气了,我岂是不敢马上应战的胆怯之徒。」 罗翠莲始终保持高姿态,大英雄对她低头致谢。 双方直接进入备战状态,魔教教主张开双掌,准备施展最擅长的掌法武艺。 相对的,『最后之王』没有拿起眼前神刀。 他对护堂等人凛然宣战,爱刀依旧插在大地上。 「草薙护堂,请和你的姊姊携手一战吧。现在的我,应该比过去更能满足你。」 「上次我也没有不满啊!」 护堂反驳对方多余的体贴后,瞄了神祖一眼。 她之所以默默听着英雄和魔教教主的对谈,其实是有原因的。 帕拉斯·雅典娜的极限快到了。她痛苦地喘着气,仅能勉强保持意识。 直接开战的话,她马上会被救世之雷杀死—— (王,将那个女人收为己用吧。有她的力量,也许能做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右臂中的伙伴,提供护堂一个意见。 护堂立刻颔首,他在心中对天丛云剑下令,并告诉帕拉斯·雅典娜。 「雅典娜——来到我的神剑里吧!这是你传授给我的武器!」 护堂故意称呼她过去的名字,这并不是口误。 瞬间,神祖的眼神恢复活力。她放弃少女的外形,化为五十公分左右的银蛇,迅速飞向护堂。 护堂手持天丛云剑,银蛇飞向神剑漆黑的刀身。 天丛云剑是日本古代天神须佐之男,取自八岐大蛇尾部的铁剑,也是和龙蛇颇有渊源的武器。而且在几个月前,女神雅典娜授予天丛云剑《黑之劔大法》—— 这些因缘的效果,使天丛云剑得以吸收化为银蛇的神祖。 护堂打定主意,剩下的就交给豪放的伙伴,他暂时将天丛云剑收回右臂中。 「大姊,那家伙最常用的武器是雷电,你千万要小心啊。」 「护堂,当弟弟的要懂分寸。你想担心我,还早了一百年呢!」 「也是啦,这话当我没说。靠你了,大姊!」 这对姊弟上方的《神刀曼茶罗》开始升空。 急速上升的《神刀曼茶罗》乘到飘渺的夜空云雾之间,面积也逐渐扩大。 正方形的魔法阵,扩大到每一边有六、七公里长。 盘据上空的《神刀曼茶罗》电光爆射。 天上降下无数的闪电之雨,遍及护堂他们周围和附近的山脉。 护堂飞快使用『凤』的化身。 那是乌鲁斯拉格纳第七化身,使用者会获得神速之力。撇开时效有限和事后动弹不得的麻烦不谈,这是最适合躲过救世之雷的手段。 护堂施展神速奔驰,闪躲摧残大地的白金色电光。 他左右避开无限的雷电,直取『最后之王』。他要先打倒元凶,化解这场危机—— 这也是他过去在高卢使用的战术。 护堂和上次一样种速逼近『最后之王』。可惜在双方相距十几公尺的时候,他又受到了同样的人物阻挠。 正是全身缠满白布的面具军神,同为神速高手的『风之王』! (果然来了!) 护堂放声大叫,但常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在神速移动中说话,不具备神速的人根本听不到。然而,居然有人回应护堂。 (贤弟,好好见识姊姊的金刚神力吧!) 护堂脚下的影子里——传来了罗翠莲动听的嗓音。 罗翠莲一看出他要发动神速,马上施展方术进入他的影子里——护堂大致猜出了原理。再者,罗翠莲很自然地掌握瞬息万变的战况,轻松达成对谈,护堂不禁苦笑。 他的义姊实在太厉害了,护堂确实没资格担心别人。 『风之王』手持单刃大刀砍向护堂! (看我的伏虎罗汉拳!) 罗翠莲口诵言灵,护堂的脚下杀出一记铁拳。 一条赤铜色的强壮臂膀,使出了正拳。巨大的臂膀比一百八十公分的护堂大上两倍——手肘到拳头的部分冲出地面,风之军神吃下这一记冲拳。 击中敌人的铁腕,出自义姊罗翠莲的权能·大力金刚神功。 最惊人的是,她有办法击中以超高速挡驾的『风之王』,这种武艺着实了得。唯有超越萨尔巴特雷·多尼的武术家,才能使出这样的拳术。 军神的身体飞向夜空,犹如打上空中的烟火。 『风之王』飞升的势道非比寻常,护堂很怀疑对方会不会直接飞到宇宙,罗翠莲的金刚神力就是这么霸道无匹。 不过,这一招没有带给钢之军神致命伤。 飞上高空的『风之王』朝地面扔出某样东西,那是铁与黄金制成的——《镞之圆盘》。 (好久不见了,同乡的弑神者!) 圆盘变成齐天大圣,以高速落到护堂等人的头顶上。 而且,齐天大圣利用降落的力道,顺势挥舞如意金箍棒。护堂向右一跳,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这不是齐天大圣吗?照理说他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在这里?) (似乎是召唤英雄的力量吧。刚才那个圆盘,可以唤回死去的天神。除了齐天大圣外,还有两个我认识的英雄!) 教主大感意外,护堂简短报告情况。 过程中天雷毫无间断,像豪雨般滂沱落下。 护堂也忙着闪躲、回避、闪躲、回旋、闪躲、回避。 他动用神速疾驰跳跃,避开了六道天雷,齐天大圣又再次出手了。 对方绕到护堂左侧,横里杀出一棍。脚下的影子里,伸出赤铜色的巨腕截下攻击。 (你也太莽撞了吧,大圣!) (多谢了,大姊!) (呵哈哈哈,你们还是一样难解决啊!) 齐天大圣开怀大笑,护堂勉强避开了危机,双方都没有停下脚步。救世天雷持续不断,一停下脚步就会成为雷电的标靶。 护堂观察时机,意图接近『最后之王』。 齐天大圣紧迫盯人,不给护堂贴身近战的机会。 (这次你们没有一起出现啊!兰斯洛特他们几个呢!?) (我一个就够了啦。抢眼的角色来上一个,观众也懒得看其他配角嘛!) (大概是集中召唤英雄的神力,来提升神格的力量吧。) 罗翠莲在影子里解释术理。 (复活曾经死去的天神——这是违反天地冥界之理的奇迹,复活后也不可能拥有生前的强度。大圣是寄宿在有复活之力的神具上,才得以重拾过去的力量吧!) (唉呀,有个千里眼的道姑在,想唬人都不容易啊!) 齐天大圣嘴上抱怨,却不忘闪躲雷电,持续紧迫草薙护堂。 他打算抓准机会再施如意金箍棒。另外,他也注视护堂脚下,警戒着影子里的罗翠莲。方才的奇袭大概也没用了。 护堂皱起眉头,偷瞄『最后之王』。 护堂四处奔跑,保持在那个男人方圆三、四十公尺内的距离。 幸好『风之王』被义姊罗翠莲打上大气层,目前的战况还算顺利—— 不料,神刀英雄开始吟唱危险的言灵。 「熟悉各式武具的战士,向尊贵的雷电之王献上祈愿。过去您授予的无上强弓……请再次来到我手中吧。」 护堂他们疲于闪躲的雷电连射倏然停止了。 上空的《神刀曼茶罗》不再对地面进行无差别攻击。 相对的——「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天上发出极大的爆破声,落下两道雷电。 这两道雷电,击向『最后之王』。 苍发英雄若无其事地吸收了雷电的高热和冲击。 随后,他的左臂凭空出现铁制的大弓,脚下也多了一个放入几十支箭的箭筒。 想必是雷电能量幻化的大弓和箭矢! 「现在我经过盟约大法加持,力量有了长足的进展——」 贵公子以温和的语气朗声说道。 神速奔驰的护堂,觉得对方的声音莫名舒畅。那是一种深入人心的爽朗声调,说不定这也是他的权能吧。 「我可以解除最强武具『弓与箭筒』的封印了。草薙护堂、罗濠阁下,我准备用这张弓来对付你们。」 『最后之王』语气谦和,扬手架起钢铁大弓。 护堂大吃一惊,他想起以前听过的某个轶闻。『最后之王』是流浪英雄,和弓有很深厚的渊源。 大地开始震动,仿佛印证了护堂的记忆。 光是扬弓就产生地震,震度约芮氏规模三到四左右,『最后之王』甚至闭起双眼。 他在发动心眼,来射击神速奔驰的护堂! 「据说,过去东国有连射九阳的英杰。他射出的箭矢随太阳坠落而佚失,但天界的名匠造了一支箭,想重现射日的伟业。」 歼灭魔王的英雄,左手架起铁弓。 右手从脚下的箭筒,抽出一支漆黑的箭矢。 一看到『最后之王』的动作,齐天大圣惊叫一声,直接跳上空中隐匿身形,他是怕被箭矢波及才撤退的。 天上的《神刀曼茶罗》也不再胡乱攻击。 就好比士兵沉默不语,以免妨碍大将军扬弓射击。 「那顶多是赝品,不是足以射下太阳的神箭。然而,我也不愿在地上施展过于强大的力量……。就先用这种威力的箭矢吧。」 『最后之王』终于架起漆黑的箭矢。 刹那间,护堂感到背脊发凉,开始全力奔走。他背对英雄与黑箭神速逃亡,以求尽量来开距离。 这个举动出自弑神者的直觉。继续待在那里——绝对必死无疑。 连同样具有神速的齐天大圣,都飞到空中去避难了! (大姊,可否麻烦你帮忙!?) (真拿你没办法,那么你往上方跑吧!) 至今,护堂他们是在山脊地带奔驰。 他先用神速——相当于雷电的速度全力冲刺,一口气冲上绿意稀疏的山坡斜面,来到充满岩石的光秃山顶。 (跳吧,护堂!) 护堂遵从下方的指示,尽量跳得又高又远。 使用『凤』的化身,护堂的双腿活像长了翅膀,能使出轻盈灵活的动作。他利用强大的跳跃力,从山顶飞向空中。 南房总的山脉并不高,标高顶多三、四百公尺而已。 这座山的山顶也不高,但好歹比平地高上许多。跳上夜空的护堂眼力过人,他看到较矮的山脉之间有零星的聚落,以及那些聚落在黑暗中浮现的灯光。 义姊寄宿的黑影也贴在他的双脚上。 护堂佩服义姊的修为,顺便观察后方状况——他目睹漆黑的箭矢,笔直飞向自己。 箭矢的速度比救世天雷还要快。 不管护堂跑得多快,一定会被箭矢击中。在他成为空中的活靶前,义姊即刻出手了。 (北风卷地翔万里!) 那是飞翔的言灵。 紧接着,罗翠莲跑出影子抱住护堂。 二人绽放黄色光芒急速升空,这招方术似乎和琍琍亚娜的飞翔术系统相同。 另一方面——追击护堂他们的漆黑箭矢爆炸了。 白金色的光华在下方炸开,直径数公里的大爆炸,摧枯拉朽地夷平南房总的群山。 3 「那家伙说什么威力太大不想用,结果这威力根本吓死人……」 护堂在义姊的帮助下飞上天空,暂时关闭神速之力。 下方轰然爆破的情景,宛如殒石坠地的惨状。精通方术的义姊俯视爆破,抱着护堂飞向高空。 「果然『最后之王』是可怕的强敌啊……护堂,你的王牌还没准备好吗?」 「大姊,你发现啦?」 听到义姊的质问,护堂有些讶异。 「我都尽量要他们保持低调了呢。」 「你可别小看姊姊。从这场战斗开始,我一直在你身边喔?我会躲在影子里——也是想看看这段日子不见,你究竟有多少长进。」 看着罗翠莲微笑的侧脸,护堂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其实他也很好奇,实力霸道无双的义姊,怎么战斗方式如此含蓄?原来,这才是义姊的真正用意。 「那么护堂,你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可以了。可是,我其实也用过同样的方法对付『最后之王』。那时候成功……纯粹是他实力不完全的关系。」 护堂想起在古代高卢的战况,他说。 「老实说,现在他恢复万全状态,我不保证对他有用。」 「话虽如此……若没有更好的方法,犹豫也绝非良策。有时候我们必须用最强绝技,来测试敌人有多大本事迎击,弄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 「实力差距啊……」 「姊姊我也是第一次对付那么强大的军神,我也看不透他究竟有多大本事。」 「大姊你也看不透吗!?」 实力和见识封顶的罗濠教主,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护堂也下定决心了,反正普通的攻击无效。使出绝招虽有遭受反击的风险,但现在是该赌一把的时候了。 「我知道了,那我竭尽所能一试。万一不行就麻烦大姊了,没问题吧?」 「当然,你就相信我,全力以赴吧。」 罗翠莲坚定说道。 「如果你死了,姊姊必会赌上姊弟的情谊替你报仇,或是陪你共赴九泉!」 护堂听了义姊的发言差点笑出来。 少年漫画里,主角在这种场面总会说「我一定会保护你」等不负责任的话。不过罗翠莲的脑袋里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护堂也很认同义姊的观点,他俯视着地面的惨状。 漆黑箭矢的爆破平息,南房总的山区凭空多了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坑洞,真是非现实的夸张景象。 目前护堂他们的高度约四、五百公尺左右。 两位弑神者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身体却异常燥热。斗争本能令他们热血沸腾。 「大姊,拜托你了!」 罗翠莲回应护堂的请求,开始急速下降。 飞翔术持续发动,义姊再次化为黑影贴在护堂的背上。 二人在巨大坑洞上飞行,高速冲向地面。 罗翠莲施展的黄色光芒,带着护堂翱翔天际。这道天翔之光往左一偏,躲过了地上飞来的箭矢。 ——仔细一看,『最后之王』盘据在山脊一带。 那里林木稀疏、视野辽阔,他在那块地方架起铁弓射击。 一箭、两箭、三箭、四箭。四记铁镞羽箭接连射向高速落下的护堂,那四箭并非先前的漆黑箭矢。 羽箭的外观平凡无奇,想必也蕴藏强大的威力。 罗翠莲操纵的天翔之光冲向地面,顺利躲过了四支箭矢。 『最后之王』丢下铁弓,拔起插在地上的救世神刀,将灿烂的刀尖对准空中的护堂,他知道再来要转为身近战了。 护堂也呼唤豪放的伙伴·天丛云剑。 平时在他右臂中的伙伴,目前在其他地方奋斗。 「天丛云!雅典娜!发动那个招术吧!」 护堂一声令下,下方的坑洞起了变化。 横亘山区的数公里大洞,中心产生几道裂缝,而且开始剧烈摇晃。坑洞内发生了局部的地震。 一颗巨大的球体破开土石,冒出震动的地面。 那是一颗黑暗浓缩成的球体。 直径约四、五十公尺的球体,正是引起局部地震的元凶——草薙护堂的秘法《黑之劔》育化的暗黑星体,有召唤重力风暴的能力。 这一招是女神雅典娜赐予天丛云剑的《黑之劔大法》。 秘术本身威力惊人,可惜要花上不少时间才能达到最大威力。 不过,这次有重拾大地母神之力的帕拉斯·雅典娜助阵。 大地母神是统领人间和冥界的天神。换句话说,象征蛇的女神是地上和地底的支配者。 因此,天丛云剑才会提议招纳帕拉斯·雅典娜。 天丛云剑要借助地母神之力,转移到地底准备《黑之劔》。等威力提升到临界点,再破出地面攻击—— 最大的问题是,濒死的神祖不晓得是否有余力完成这个战术。 幸好,帕拉斯·雅典娜和天丛云剑不辱使命。暗黑星体冒出地面后浮上空中,和翱翔的护堂融合。 护堂就飘浮在黑色球体的小央。 他的右臂幻化出天丛云剑,状似日本刀的刀身上,缠着帕拉斯·雅典娜变成的银蛇。 于是,护堂和《黑之劔》的暗黑星体一起快速下降。 他们的目标是『最后之王』。手持救世神刀的勇者,举起耀眼的剑锋对准护堂。 白金色的电光化为球状,围绕在『最后之王』身旁。 他用救世电光罩住周身,对抗包覆在暗黑星体内的护堂。 英雄发动雷电球体,护堂率领暗黑星辰落下——双方激烈对撼,重现在木更津和古罗马的莱茵河畔展开的惊天对决。 黑暗的魔王对上纯白的救世之星。 一明一暗互相冲击,形成阴阳相克的对决——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护堂放声狂吼,朝天丛云剑注入咒力。 当黑白双星接触的瞬间,护堂就领悟了一个事实,敌人的力量和至今完全不同。照这样比拼下去,暗黑星体不到两分钟就会消失了。 「都拼命准备了,结果差距还是这么大啊!」 护堂开口抱怨,脸上却带着狰狞的笑意。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护堂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心情。他大概是看开了,除了舍身一搏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天丛云,暗黑星也撑不了多久了。你就用剩下的时间,死命吸收那家伙的雷电——替我们开一条活路,雅典娜也出手帮忙吧!」 护堂注入所有咒力,同时下达这道指令。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优先命令。 『领命!』生性酷爱斗争的神剑爽快答应,刀身上的银蛇也冷冷瞪了护堂一眼,她的意思是『不用你多嘴,蠢才!』。 过程中,黑白双星仍在持续对抗。 现在双方的星体,缩小了十几公尺的直径——不、应该说浓缩才对。 他们各自提升力量的密度,全力对抗彼此。护堂拉近和『最后之王』的距离,看清了他的俊美容貌。 威风八面、英勇强悍,但又带着久战沙场的疲惫神色—— 护堂对他只有一较高下之意,没有仇怨或愤怒。另外,还有一种想要对抗究极力量的反骨气慨。 护堂再次流露狰狞的笑容,从丹田提取更庞大的咒力。 获得咒力加持的天丛云剑,引发了小小的奇迹之力。如黑洞般吸收万物,才是《黑之劔》的秘法真髓。带有吸收之力的灵剑,不断吸收『最后之王』和护堂之间的雷电。 终于,天丛云剑开辟出了一条活路。 一条直达英雄、又不会被救世天雷焚烧的活路。 「唔!?」 「趁现在,大姊!」 苍发英雄惊叹之间,护堂大声呼唤义姊。 随即,罗翠莲美丽的倩影出现在义弟身后,轻灵冲向天丛云剑开辟的道路。她的轻功卓绝,步伐丝毫感觉不出任何体重。 「不愧是弑神者,果真是凭实力逆天施为的豪杰!」 「这句赞叹,等你见识了我们姊弟的真正实力再来说吧——喝!」 『最后之王』赞赏之余,双手高举神刀过头。 不过,罗翠莲的龙吟虎啸大法,震开了闪耀的神刀和英雄刚毅的肉体。 魔王·罗濠教主的啸声化为魔风,击破了所有阻碍。 她封锁了敌人的迎击,成功缩短双方的间距。 这位武林至尊静静使出她最得意的攻击,惯用的右掌迅疾轰上『最后之王』胸口。 掌心正中心脏一带——亦即中国武术所称的坛中要穴。 护堂很清楚神刀英雄的剑技有多高超,没想到他完全无法应付这看似平庸的一掌。这也证明刚才的轻灵打击,是穷尽罗翠莲毕生修为的一掌。 她用大巧不工的动作,击中无与伦比的高手。 这一招堪称武术奥秘的极致,罗翠莲也和义弟一样鼓摧咒力,将大力金刚神功的劲力贯入右掌中。 劲贯掌刀挥舞,足可开山劈海。 力透钢拳劈落,足可撼天动地、鸣动泰山。 被强劲无匹的霸力击中要害,『最后之王』当场发出惨叫。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之后,威风八面的英雄浑身爆出灿烂的白金光芒。 4 金光爆射的场所,化为毫无生机的焦土。 两位弑神者和『最后之王』对决之地,尽是一片满目疮痍。 这里原本是山岳的一隅。可是,激战过后山脉少了一大块,树木和许多栖居冬季山林的生命也消失了。 看着凄惨的光景,『最后之王』默然摇头。这全是他的过失。 他的性命和救世神刀紧密相连。 只要救世神刀健在,他不管死多少次都能再度复活。 受了罗濠教主强烈的一击,他的肉体将自己和救世神刀的连系提高到极限,来抵抗那一掌的冲击力。结果,和神刀同化的肉体撑过了必杀重掌。 而且,『最后之王』全身还释放出救世天雷,把周遭景物轰得灰飞烟灭。 四周空无一物,全被雷电焚烧殆尽。强烈的爆破甚至改变地形,整片山脉化为焦土,草薙护堂和他的义姊也消失了。 先前一战。只留下胸口上的阵阵抽痛。 『最后之王』忧郁地看着自己刻印在大地上的破坏痕迹。 这里消灭的生命,也有刚才帮助他的精灵—— 「救世主。」 有人呼唤『最后之王』,是英雄珀耳修斯的美声。 他偕同齐天大圣和兰斯洛特,一起来到『最后之王』身旁。从天边归来的『风之王』也在现场。 「不如,我们前往追击怎么样?」 「不必。」 『最后之王』提高了不死之力,控制权能的力量却变弱了。 换言之,他现在的破绽比平时更多,因此他摇头否决了珀耳修斯的提议。 「很久没有全力一战,我有点累了。我得先休息一下,你们三英雄离开我也多有不便,追击就免了吧。」 「关于这一点呢。」 珀耳修斯笑着偷瞄『风之王』一眼。 「不妨请这位仁兄看顾我们,这也是个办法嘛。」 身份不明的风神,听到这句话立刻消失了。 『风之王』乘着一阵吹来的夜风,离开了众人面前。金发的古代罗马英雄点点头说。 「这位风神大人,果然不太喜欢大闹一番啊。」 「请你们原谅他吧。他和你们一样,也是拥有不动威名的勇者。轻举妄动恐有曝露真名的风险。」 身为君主的『最后之王』代为道歉,齐天大圣有感而发。 「如此遵从主公的意向,真是了不起的家伙啊。真希望我的义弟也能学着点。」 「猿君,你的义弟是受你影响吧?」 「这里又多了一个需要学习谦逊的家伙啊……。也罢,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暂且休养生息啦。不是我老孙自夸,说到偷懒,天界没人比得上我啊。」 语毕,齐天大圣也失去了踪影。 珀耳修斯豪迈大笑,也效法天界的弼马温离开。现场就剩下『最后之王』和兰斯洛特·杜·拉克了。 「……王,稍微小睡片刻吧?」 纯白的女骑士建言。 「你大量施展权能,体温也升高了吧。」 「也好。」 『最后之王』颔首,凝视自己的右手。 他的指掌依旧洁白美观,但连同这只右手在内,他全身上下都散发极高的热度。常人待在他身旁,势必会感受到站在熔炉前面的高温。 如果『最后之王』跳入河水中,河水一定会蒸发成水气冉冉飘升。 「兰斯洛特,过去还没认识你和桂菲法尔,我就一直在战斗了。每次完成歼灭魔王的使命便陷入沉眠,醒来又要和新的魔王战斗,这样的命运不断重复。」 『最后之王』谈起了自己的往事。 「以前的我,总是在失去力量的状态下清醒。所以每逢战事发生,我都必须收集大地的精气,为此我才在人世长期流浪。」 「原来如此。」 兰斯洛特温言回应。 「我的好友桂菲法尔看不下去,于是用自己将死的躯体制造圣杯。这样即可事先累积地母神的精气,不必让我经历辛苦的流浪,而这个方法也的确有效。」 骑马民族崇拜的骑士之神,眺望着化为灰烬的原野。 「这次你一复活,就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呢。」 「是啊。看来,我得好好感谢她……是她替我制造圣杯的。」 『最后之王』脸上露出略带苦闷的微笑,女神兰斯洛特潇洒一揖后,也失去了踪影。 「唉……我也不想每次都这样讲啦。」 改变南房总地形的激战结束,过了几十分钟的时间。 在冬季夜空和明月之下,这里是一座传统的古刹境内。护堂离开化为战场的山地,来到人群居住的地方。 如今夜深人静,刚才的骚动仿佛从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这次我真的做好领死的觉悟了。多亏大姊我才捡回一条小命,谢谢你啊。」 「不必道谢。姊姊我也多亏你的才干,才幸运躲过一劫啊。」 护堂在月下共处的佳人,自然是罗翠莲了。 然而,她白晰的脸庞比平时更加苍白,显然她也耗尽所有体力了。说不定,她还差点贫血了吧。 ……稍早,她的最强一掌印上『最后之王』胸口。 苍发英雄忍受强烈痛楚,发出野兽般的咆啸,全身释放威力极大的救世电光。 罗翠莲赶紧运化分身,抵御雷电的袭击。 她曾经打倒阿哞一对的金刚力士,获得了权能,大力金刚神功。这个权能不光是发挥怪力的能力。 罗翠莲可召唤两大金刚力士,运用这两个分身施展怪力。 力士的身形是护堂的三倍大小,雄壮的肉体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双尊以铜浇铁铸的身体为盾,保护美丽的女主人。再者,罗翠莲将残存的咒力注入金刚力士之中,加强分身的防御能力——。 幸得两大黄金巨人的『肌肉防壁』,他们才换得了一丝空档。 救世英雄在眼前施放雷电,罗翠莲避开了致命攻击,草薙护堂马上动用神速抱起义姊全力逃亡。 那时候,护堂正在使用『凤』的化身。 他抱住义姊冲过好几座山头,来到平地的古刹里才关闭神速。 成功逃亡后,护堂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凤』的化身本来不易操纵,现在实力精进的护堂,能延长使用时间或中途取消神速的能力。若非他实力大进,这次断难活命……。 「那几个没有追上来呢,他应该有注意到我们逃跑了吧。」 「也许他没有打算追击吧。只是……我也感觉到他有无法追击的理由,没有确切的根据就是了。」 义姊和万里谷佑理一样具备灵视之力。 当然,这种直觉是该尊重的。护堂了解了原因,这位智勇兼备的万能姊姊又说。 「下次再战要确认这件事的真伪才行,这点你也要铭记在心,护堂。」 罗翠莲的宣言当真了得,他们才刚失败逃亡,她却没有一丝落寞或气馁的模样,还若无其事地思考再战的事情。 这种意识转换实在快到令人吃惊。 罗濠教主的自尊高过青天,照理说战败后心灵受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与其说是不屈的精神,不如说是「越挫越勇」的精神构造。 义姊果然也是弑神者,和萨尔巴特雷·多尼或艾西亚夫人有相似的一面。 护堂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草薙护堂啊……」 帕拉斯·雅典娜呼唤护堂。天丛云剑就插在附近的地上,声音来自漆黑剑身上的银蛇。 「你也知道,妾身来日无多了……」 「是啊,我想也是。」 这位有着奇缘和宿怨的敌人,主动表明自己的状况。 银蛇缠绕在神刀上一动也不动,鳞片的光泽也很暗淡,看上去就像要冬眠一般。 况且,帕拉斯·雅典娜是以生命解除龙蛇封印的。 对此护堂早有预感,他说。 「最后,要和我一决胜负吗?」 护堂赠予好战的言语,语气却变得很温柔。 神祖化身的银蛇,也放下了充满斗志的傲气,用一种超脱生死与恩仇的女神气质说。 「这样的结局也不坏,但多少有些不满足。妾身最后的猎物,还是想选择人世最强的战士啊……」 「这么说,你想和那家伙一战啊?」 到了这个地步,依旧想和『最后之王』决斗,不愧是征战女神,护堂笑了。 「现在他的力量来源,多半取自妾身——取自妾身尚为雅典娜时的精气,这一点无疑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天丛云剑上的银蛇凝视着护堂说。 「不过很遗憾,妾身没时间打破这个关窍了。」 「你大概还能撑多久?」 「以你的心跳来说,也许还有百来下到三百下的时间吧。总之,妾身命不久矣了。」 和钟表无缘的女神,用了一种很古典的形容方式。 她剩下的性命不到十分钟了。护堂感受到世间无常,银蛇则严肃地说道。 「那好……你还欠妾身一份情对吧,草薙护堂。」 「欠你一份情?」 「嗯,你没有遵守过去的约定。之前妾身说过,当妾身跨越轮回再临时,你要主动前来雪耻。结果,这次也是妾身主动来找你——」 「等一下,你恢复记忆了吗?」 这段往事,是护堂和『不顺从的雅典娜』死前的对话。 另外,护堂注意到银蛇刚才提起自己身为女神的过往,看来她确实恢复记忆了。 护堂笃定地直视对方,银蛇也只是吐着舌头。 她的举止淡然,既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感伤的口吻。不可思议的是,这种反应很有超然脱俗的蛇之女神雅典娜的风范。 恢复记忆的原因,想必是被天丛云剑吸收,和她生前的遗作《黑之劔》接触的关系吧。 或者,和草薙护堂再次对决,让女神的灵魂产生了某种变化。 护堂轻笑一声,其实原因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眼前的这只爬虫类,是他过去的宿敌这件事。 「也对,这是我欠你的,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那还用问吗?妾身要用所剩不多的性命,向那个男人报一箭之仇。」 雅典娜的化身缠在天丛云剑上。 其修长的蛇身融入了灵剑的剑身之中。 「时间和场合你来准备。麻烦你了,宿敌。」 这就是雅典娜的要求,再来她就没有说话了。 她像屹类冬眠一样躲进天丛云剑里休息,暂时停止生命活动。她要将仅存的所有性命,用来和『最后之王』对决。 「不愧是大女神的转生啊。身为女王之人,临死前还有这等情操。」 静观这场对话的义姊,也难得出言赞赏别人。 她们都是性情刚烈的高贵女王,或许内心互有共鸣吧。 「大姊,你要和我一起来东京吗?我的伙伴和鹰化都在那里,我们去重新备战吧。」 「也好,我也认为有这个必要。」 厌恶文明社会的隐世高人,在战斗方面却是追求完美的弑神者。 面对最强勇者登场的危机,她轻易答应了平时会立刻拒绝的邀约。 护堂先表示感谢,接着他又说道。 「那麻烦大姊,用你的力量带我去找鹰化吧。就是你平常用的方术嘛,那个不是可以瞬间移动吗?」 「…………」 「不然,用刚才的飞天术也好。」 「…………」 「大姊?」 「贤弟,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罗翠莲神情严肃,她盯着护堂说。 「姊姊我召唤了阿哞一对的金刚力士,挡下『最后之王』的雷霆才得以幸免于难。」 「嗯,真是多谢大姊了。」 「那时候,我体内的气几乎用完了。」 所谓的气亦即咒力之意,护堂听了大吃一惊。 「要挡下那个大英雄的究极电光,必须倾尽全力才行。因此,现在我连一点基本的纤末毫技都无法施展,更遑论用方术去找鹰儿了。」 义姊·罗濠教主不悦地说道。 她是世界顶尖的武者和方术高手。而且,她美若天仙,精通各式各样的技艺,更是个料理专家。 也正因为如此,她很不能忍受自己「无能为力」。 「原来是这样啊……」 护堂感触良多,之前璐克蕾琪雅·佐拉也有同样的情况。 那时候萨丁岛魔女疲劳困顿,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义姊还能保持元气,纯粹是双力修行的差距吧。 护堂突然感到不安。 照这么说来,情况岂不是相当危险吗? 「我们目前在南房总市啊……」 他用手机的地图功能,确认自己的所在位置。 护堂他们和『最后之王』决战的地点,是南房总的名山,伊予山岳附近。护堂动用神速跑过几个山头,来到山脚下的村落。 那是一个民房并不密集的山间小聚落。 然而,走到附近的车站的话,现在还有电车可供搭乘。 「大姊,你有搭过电车吗?」 「你是说传闻中的蒸气机关吗?当然没有啊。」 义姊一下就抛出很有问题的发言,这个时代蒸气火车早就成为退役古董了。另外,一般人也不会把没搭过电车视为理所当然。 要求这种人,和不特定的多数平民一同搭电车前往东京——。 过去,罗翠莲豪迈地说过。 『像我这样的人,岂可和百姓接触呢。』 『直视我的人需挖去双目、聆听我声音的人得削掉双耳赔罪。』 她甚至相信,蒸气机关的发明是导致人类社会堕落的主因。 由于她是极端的自然生活主义者,所以才会隐居在没有电力的深山中。 护堂真的很担心,他的义姊会在慢行的地方铁道上,重掌粉碎内房线的电车。毕竟这位女杰不需使用方术,光靠拳脚就能破坏一、两栋大楼。 话说回来,如今夜色已深,护堂也不确定真有开往东京的电车。 护堂决定重新思考移动的手段。 「照这样看,就剩下汽车了。」 方才护堂一到这座寺庙,有打电话向艾莉卡等人报平安。 请她们开车来迎接应该是没问题,但护堂还是先问清楚比较放心。 「呃、那大姊有搭过车吧——」 「当然有啰。过去我曾率领武林侠客,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当我们凯旋回到国都,百姓纷纷夹道欢庆,还花了三天三夜举办祭典赞颂我的武德。那时候我就搭过牛车,回应众人的欢呼呢。」 「原来如此,给我来这套啊。」 护堂喃喃自语,义姊的往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对义姊来说,车子等于「在都城凯旋游行时搭乘的宝马香车,动力还是牛马」。 拥有这种固定观念的罗濠教主,可否忍受搭车经过房总半岛山道、水上公路、首都高速公路呢? 大概不太能期待吧?这绝不是护堂生性悲观的原故。 再者,他还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假设他们排除万难,成功前往了东京二十三区。 问题是,义姊的住处该如何是好呢?护堂试着思考备案候补,文京区的草薙家、艾莉卡的公寓、沙耶宫家别墅、香港陆家的根据地、秋叶原的诡异女仆大楼,似乎每一种都无法满足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罗翠莲啊…… 「呃、难不成真的『束手无策』了?」 护堂领悟到自己走投无路,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 夜空传来山村不该有的螺旋桨声响。一架直升机打灯照射地面,缓缓接近护堂等人。 「师父威德堪比苍穹昊日,恩泽广照万民无边。」 在航空自卫队的大型直升机内。 五岳圣教教主罗翠莲听着赞美的词句,称赞她的人自然是亲传弟子陆鹰化了。 「弟子窃以为,罗濠圣教主高贵如天,实不该来往于下界之道,故弟子擅自准备了这架座骑。」 「是吗?你挺机灵啊,鹰儿。」 「弟子愧不敢当,这全拜师父的薰陶使然。弟子鹰化,片刻不敢或忘师父教诲,无时不以明训照鉴自身,日日追求精进——好痛!?」 「过度的逢迎太丑恶了。」 气空力尽的罗翠莲,到底是天下无双的高人。她轻吐一口气劲化为冲击波,几乎拥有一记拳头的威力。她轻易达成了凡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神技。 罗翠莲弹了亲传弟子的额头,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虽年少,好歹也是武林侠客。要好好成为一个众人认同的好汉。」 「多……多谢师父教诲……」 直升机载着这对拾杠的师徒飞越海岸线,沿着海上公路穿过夜晚的东京湾,终于顺利回到了东京。 护堂悄悄对同行的甘粕说。 (甘粕先生,你真了不起,竟然知道要带鹰化来。) (说到接待教主的教战首则,全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嘛。) (可是我听说,直升机夜晚几乎不能飞行吧?) (这也花了我不少功夫啊。我死命拜托航空自卫队的朋友,请他们出借搭载夜视装置的机体,以及擅长山难救助的驾驶员。不这样做的话,直升机很难在日本的夜晚飞行。) 他们死命压低音量交谈。 罗濠教主和她的亲传弟子相同,拥有异于常人的听力。只要她竖起耳朵,一定有办法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过,她不太可能对甘粕有兴趣,应该是不打紧才对。 (对了,大姊的住处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关于这点我也烦恼了很久,幸好我们确保了某个地方。你看,就快到了。) (……咦?) 直升机正好飞到东京都墨田区上空。 有一座眼熟的巨大地标,屹立于直升机的行进方向上。 「该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那座建筑标高六百三十四公尺,比他们和『最后之王』决斗的山脉更接近天上,是二十一世纪新造的电波塔。 直升机的目的地,正是东京的晴空塔。 第4章 流浪的剑神 1 「真遗憾,没有赶上紧要关头……」 爱丽丝公主发表衷心的感想,还叹了一口气。 目前她在日本关东地区。自从齐天大圣·孙悟空事件以来,这是她事隔数月造访日本,同样是用灵体前来的。 爱丽丝公主的精神感应灵力十分高超。 这是一种很稀有的力量,只有少部分巫女能学会。拥有这种灵能的人,可以将自己的灵体送到远方。 当然,灵体没办法吃饭,旅行的乐趣也打了不少折扣。 相反的,用灵体邀游也是有好处的。爱丽丝正在利用轻飘飘的灵体,尽情享受一场空中之旅。 她在千叶县,南房总市上空,俯视着多座小山飞行。 放眼望去层峦叠嶂,枣落寥寥无几,显然这一带的人口并不多。 「至少也要找出传说中的勇者在什么地方啊。」 很少有人能见识到地上五百公尺的景色。 饱览这份特权的爱丽丝,翱翔在旭日初升的天空。 复活的『最后之王』和草薙护堂、罗翠莲两大弑神者交战后,已过了好几个小时,目前是清晨时分。 直到昨晚,爱丽丝还在菲律宾,追查帕拉斯·雅典娜的消息。 贤人议会的东京派遣员,告诉她神祖登陆日本以及『最后之王』降临的情报。 等她赶到日本,战斗已经结束了。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来一趟空中之旅进行侦查。 「要尽快和草薙大人谈话才行啊,等天色完全转亮再联络艾莉卡吧。至于罗濠教主……只好碰碰运气了。」 爱丽丝只见过一次中国江南的弑神者。 对方想必不记得爱丽丝吧。贤人议会的顶级人物,对天下无双的罗翠莲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爱丽丝想趁这个机会,拉近和对方的关系。 这时,她意外感觉到一股寒意。不畏寒热的灵体,一下子产生这种异常状态。 她的身子一晃,朝南房总的大地落下。 这不是故意降落高度,而是突然无法安定飞行。 「我的力量——在流失……?」 爱丽丝发现,自己的灵体逐渐失去咒力。 再这样下去别说飞行了,连要维持灵体分离都有困难。她必需尽快回归本体——回归在格林威治的洋馆内休息的肉体才行! 「昭告不祥的……风?」 灵感受到刺激,欧洲最优秀的巫女说出了启示。 今天早上的风势颇强,爱丽丝在五百公尺高空的强风中,悠闲享受空中漫步的乐趣。 不过,她的意识有些朦胧,也许快到极限了。 「我、我一定要再回来。这么有趣——不对、这么严重的事件,我绝对不可以置身事外啊……」 这位拥有高贵血统的公主,也是一位很喜欢凑热闹的人。 爱丽丝公主做出悲壮的决定,开始集中精神紧急回归英国的本体。 2 昨晚『最后之王』复活,也替日本带来了几则新闻。 首先,是殒石坠落房总半岛南部的报导。据说有许多民众目击到——神秘的飞行物体自卫星轨道落下。 这件事在东京湾周围的千叶、东京、神奈川等区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横亘南房总山区的殒石坑,也立刻被媒体发现报导,造成日本国民很大的不安。 可是,这些都还只是开头而已。 浮岛坠落后,夜空在『最后之王』觉醒前闪耀金色的光芒。 这个现象不只出现在护堂等人的头顶,几乎扩散到整个关东平原的上空。规模包含神奈川县、东京都、埼玉县、千叶县、茨城县,以及部分的栃木县和群马县——。 另外,今天一早风势也特别强。 尤其市中心的阵风特别强,行人稍有不慎,很可能被风吹走。 「情报操作也没办法像平时那么顺利了吧。」 护堂语重心长地说。 日本发生了许多的异象,但学校可没有放假。学生和教师从一早就心神不宁,现在已到了放学时间。 在护堂身旁的琍琍亚娜也附和道。 「大范围的平民百姓都目击到了超自然现象嘛。」 「国外似乎也大幅报导昨晚的事件呢。」 这个消息出自艾莉卡口中。他们才刚放学,所有人都穿着制服。 再者,护堂和她们前来墨田区的东京晴空塔,三人正搭乘高速电梯前往展望台。 「也幸亏如此,晴空塔封闭没有造成骚动呢……」 话一说完,电梯到了目标楼层打开自动门。 护堂和两位骑士进入展望台。 这里标高三百五十公尺,四周的外墙材质全是玻璃,能眺望整个东京的摩天大楼。护堂之前也来过这里。 然而,今天的展望台,外观和以前截然不同。 地板铺了红色的柔软地毯,鞋子几乎会陷进地毯里面。柜台、官方商店、咖啡厅、餐厅之类的桌椅和摆设也被撤去,或是被巧妙地掩饰起来。 相对的,里面多了时髦的办公桌和沙发,还有最低限度的家具。 撇开位于三百五十公尺的高空不说,展望台被布置成典雅宁静的低调旅馆风格。 另外,在五公尺厚的特殊玻璃墙旁边。 魔教教主·罗翠莲在东京的蓝天背景下打坐。 现在,晴空塔的展望台和更上层的天望回廊,都变成了她的住宿设施。 昨晚正史编纂委员会强制征收此地,进行了迅速的改装工程。 『她又不可能去住旅馆的高级套房或迎宾馆,把整个国会议事堂和东京都厅都包下来,教主也不会满意吧……』 这段话是甘粕昨晓的评论。 罗翠莲被带来这里后,一脸无趣地皱起眉头。好在「日本最高的建筑视野」稍微满足了她的自尊心,因此也没有冷淡表示拒绝之意。 目前东京晴空塔完全封锁,只有相关人士能进出。 「大姊,你状况如何啊?」 「不太好呢。今朝天明破晓,我就开始修练内功固本培元……进境不太理想。」 义姊沉重回应护堂的提问。 她维持打坐的姿势,也是修练内功所需。此外,不远处有十几名男女在待命,活像宫廷的仆役。 当中有人身穿西装,也有人穿着开襟衬衫或作业服。 想必是正史编纂委员会的成员,还有香港陆家的小弟吧。全员都保持「立正」的姿势,紧张得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知道在教主前稍有失误,必会遭受到严厉的处罚。 不过,也有人不在待命的队伍之中。 他们分别是清秋院惠那、万里谷佑理、甘粕冬马——这三人也算是获得了罗濠教主的青睐。他们一大早就来到晴空塔,招待邻国前来的贵客。 两位媛巫女都身穿巫女的正装。 「抱歉啊,麻烦你们请假照顾大姊。」 惠那身在东京,等于翘课没去上学,这就不必多提了。 护堂打招呼后才发现,大而化之的惠那难得生气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而佑理的脸色十分难看,似乎显得很不自在。 「你们是怎么了?」 「王,佑理她隐瞒自己发高烧的症状啦。她要是老实说出来,今天就让她休息了。」 「也、也不到高烧的程度……我现在也还能动啊。」 面对好友生气的口吻,佑理怯生生地回答。 确实,佑理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护堂走到她身边伸出手。 「真的耶,你的体温不低喔。」 「护、护堂同学!?」 护堂凑近佑理,用手触摸她的额头,佑理吓了一大跳。 佑理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最近又时常生病。深具责任感的大和抚子,在这种时候比平常更容易逞强吧。 体堂就是担心这点。他摸到的热度,和携带式的小暖炉差不多。 「大姊。不好意思啊,让万里谷休息一下无妨吧?」 「她是你的巫女,你决定就好。」 护堂不是真的在寻求义姊许可,而是出于客套才发问的,义姊也欣然答应了。佑理则害羞地低下头来。 「那、那个……你的手……大家都在看啊。」 佑理忸怩地开口,护堂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抚摸着她的额头。 护堂赶紧放手,他很担心自己的失态惹怒佑理。佑理害羞脸红,表情似乎有些开心。 「你的变化真大,护堂。之前我握一下你的手,你就慌张得跟什么一样。」 「到头来,在女性关系上你也顺利成长,变得越来越不害臊了……」 「这样说也许不太厚道,惠那好羡慕佑理喔。」 艾莉卡的语气不太开心,琍琍亚娜和惠那也颔首同意。 伙伴们的反应令护堂颇为愧疚,他强硬地带着害羞的佑理前往沙发就坐。 「……对了,鹰化跑哪去了?」 「我派遣他去担任斥候了。我要他亲自找出最后之王潜藏的地点,然后向我报告。鹰儿用性命担保会完成任务后就出去了。」 护堂提这件事是想转移话题,那位严格的女师父马上给了一个答案。 陆鹰化应该正在广大的房总半岛四处奔波吧。搞不好,那个聪明的贤侄在某个地方偷懒也不一定。 护堂想像着鹰化的行动,完全不体贴弟子的义姊又说了。 「对了,你也挺机灵的嘛。」 「我很机灵?什么意思啊,大姊?」 「你带来的那个人,是代替鹰儿服侍我的对吧?」 从罗翠莲的发言不难看出,她真的相信世界是绕着自己转的。 凡事她都喜欢依自己的喜好来解释,护堂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魔教教主说的「那个人」——正是金发的义大利少女,艾莉卡·布兰德里。 「过去和你较量前,我就有思考过了。倭国之王·草薙护堂拥有一个很聪明的家臣呢。那个女孩在我看过的人之中,也是十分优秀的人才,很适合担任我罗濠的侍从呢。」 「侍、侍从?」 「教主,您的称赞令在下不胜惶恐。」 这个意外的指名吓了护堂一大跳,艾莉卡赶紧低头说道。 「在下不才。若教主不嫌弃,请让在下略尽棉薄之力服侍教主。」 「准了。我记得,你叫艾莉卡是吧?」 「承蒙教主惦记艾莉卡·布兰德里之名,对在下已是莫大的光荣。过去在下多有失礼的举止,恳请教主多多包含。」 「那都是战场上的事情,我并不在意。」 面对毫无自觉的暴君·罗濠教主,艾莉卡的举止典雅坦荡,态度不卑不亢。 对方可是一睹尊容,就得挖眼赔罪的弑神者。 看着双方流畅对谈,护堂很佩服艾莉卡。 鹰化曾经说过「师父觉得我们言词稍有不敬,就会非常生气。偏偏我们努力讨好她,她又会气我们太卑微……真是很麻烦的人」。 不过,这方面的应对进退,是艾莉卡擅长的特技之一。 现在她巧妙接待这位完整体现中华思想的贵人,也许上次在日光相会,义姊就特别留意艾莉卡的聪明才智了吧。 「琍琍,可否麻烦你泡壶红茶呢?」 「我、我来泡?」 「这位大人不但是弑神者中的绝顶高手,也是草薙护堂的义姊。就算要奉茶,也要献上最高级的香茗才行啊。」 「呃、这倒也是……」 艾莉卡优雅提出请求,仿佛宫廷的女主人。 琍琍亚娜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泡茶。 在展望台排排站的成员,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不用怀抱必死的觉悟服侍魔教教主了。 ……不消说,这个展望台本来不是住宿设施。 拿来让贵人居住,难免有些不方便。这些不方便全得靠待机的成员拼死弥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罗翠莲是个隐居深山庵房的人。 她在意的是「合乎身份的格局和景观」,而不是住宿场所的舒适性或居住性。全日本最高的建筑物,充分发挥了满足她自尊心的机能。 十几分钟后。 护堂等人享用红茶歇息。 悠然独享沙发上座的,当然是罗翠莲。 右边是义弟护堂和佑理,左边则坐着教主青睐的艾莉卡。 琍琍亚娜、惠那、甘粕站在一旁服侍。 这里是标高三百五十公尺的展望台,况且今天的风势特别强。地板和整座晴空塔都在微微摇晃,但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因为,目前有更危险的存在徘徊于日本。 「其实啊,之前璐克蕾琪雅小姐说,只要查出『最后之王』的真面目——我的乌鲁斯拉格纳之剑将有更胜平时的威力。」 护堂讲起之前的经历。 包括璐克蕾琪雅·佐拉获得的启示「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方——」。 「这是日本古老传说的固定枕词。话虽如此,传说和民俗故事多不胜数……。如果知道是哪个故事就好办了。」 听了这个不确定的情报,甘粕有感而发。 「呃、说到关于钢之英雄的古老传说,不外乎桃太郎、金太郎、酒吞童子这一类击退恶鬼的故事吧。要着眼妖怪相关的话,则是火男、独眼妖、山姥、天狗……」 不过他还有办法提出候补,不愧是知识渊博的特务。 这些是具备鬼、山、火、独眼、单足等要素的故事。来源多半是生活在深山的制铁民族或挖矿百姓,和平地聚落无关。 「钢之英雄是『铁剑』的拟人化存在。这一类的传承,主要还是来自具备铁器知识和技术的集团。」 甘粕发表评论,一旁的琍琍亚娜也沉吟道。 「至今我们查出『最后之王』的特征——包含了使用弓箭,以及不断流浪这两点。同样的神话传遍欧亚大陆,起源似乎更接近亚洲。至于和日本民俗故事的关系……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呢。」 「还得考虑佑理获得的天启呢。」 古有邪龙为祸海疆。王者弯弓搭箭,破邪龙心膛——。 惠那念着这一段诗句,偷瞄喃喃自语的忍者大师。 「呐、甘粕先生。到头来,你想起这段诗句在那里看过了吗?」 「没有,很遗憾的。说不定是我多心了吧。」 这时现场响起了手机铃声——竟然是惠那的手机响了。 清秋院惠那一向不爱使用这项文明利器,电池没电也是在所多有的事。 「啊、是镰仓的志保子打来的。太好了,她就快到东京车站了。」 「你特地找来相模的媛巫女吗?这么说也许不太妥当,但现在找那个人来,应该也于事无补吧……」 甘粕对确认手机的惠那表示意见,太刀媛巫女得意笑道。 「放心吧。我要拜托志保子——对甘粕先生使用『名伏』的灵力。」 惠那突如其来的指名,吓得甘粕倒退一步。 这种反应有违他生性悠哉的风范,护堂感到十分不解。 「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现在只有志保子能用那种力量了,简单说就是操纵和窜改别人记忆的特殊灵力。除了窜改外,还有调查脑内的资讯、找寻当事人遗忘的记忆等等——」 「请、请先等一下!」 难得激动的甘粕,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使用名伏查探记忆,成功率不高吧!而且,脑袋被恶搞的当事人,还有可能造成记忆障碍啊!」 「甘粕先生,你真内行呢。可是,二、三十个人里,也才出一个记忆障碍的……应该没问题才对啦。」 「机率再低不代表可似乐观期待啊!」 「馨小姐也批准了啊。」 「你们该先确认当事人的意向吧。对这种不合理的业务命令,我要用辞呈和罢工来进行抵抗——」 「六度集经。」 双方口角渐趋激烈,艾莉卡突然嘀咕道。 「古老佛典……『六度集经』。那段诗句是当中的一个故事,古时有邪龙为祸王国,于是『王者弯弓搭箭,破邪龙心膛』——这个王者,也是德性超群的菩萨化身……」 金发美少女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侃侃而谈。 艾莉卡·布兰德里是一个受过魔术名门栽培的天才。 然而,她的出身地是义大利米兰,并没有学习过东洋的佛典。艾莉卡开口前,坐在一旁的倾城佳人,招手对她窃窃私语。 换言之,这段轶闻是智勇双全的罗濠教主告诉她的。 3 虚空藏求闻持法。 这是罗翠莲学过的秘法之一。修习者可将读过的佛典内容,一字不差地记在脑海里。 方法是专心观想虚空藏菩萨,来获得超人的记忆力。 「就我所知,记载这段屠龙诗句的典籍……只有这本『六度集经』而已,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弘法大师空海和尚也学过这个秘术呢。真不愧是教主大人……」 罗翠莲道出典籍名称,惠那听了极为感佩。 当然,护堂也有同样的感想。义姊虽然气空力尽,仍展示出许多特殊的长才,除了赞叹外也没有其他感想了。 另外,得知这段诗句出自佛典,护堂也很意外。 「这种典籍,多半是记录佛陀的教诲或佛教的训示吧,想不到当中也不乏类似神话的传说啊。」 「从文化传播的观点来看,佛教是很具影响力的来源喔。」 在关键时刻披露知识的,终究是见多识广的甘粕。 「内容多半是用『很久以前,有这么一个故事——』为开场白,将亚洲各地的神话改编为佛陀的相关故事。其实,很多佛典都是这样的,」 「有这么多啊。」 「没错。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古代世界的佛教地位和现今完全不同,大家都很热心学习佛理呢。」 甘粕恢复以往的习惯,开始愉快地炫耀知识。 「例如在中国,继魏、蜀、吴三国时代,晋朝治世后的五胡十六国——骑马民族的国家逐渐抬头。当时的混乱程度连三国也比不上呢,于是产生了追求心灵平稳的风潮。本为外来宗教的佛教,受到军事国家的帝王敬重,推广行动也遍及各地。」 「那么日本呢?」 「以日本的情况来说,佛教是随着大陆先进技术传来的先进宗教,也是一门先进思想和学问。不少知识份子和特权阶级也积极导入佛教呢,有汉文素养的日本人,也看得懂汉化后在中国流传的典籍。」 甘粕的语气有点快,接着他又说。 「假设『最后之王』的起源是亚洲的某个地方。他的神话成为泛欧亚的英雄故事,随着民族迁移和交易的潮流,在大陆各地以不同的形式流传下去。并且以佛教故事的形式,广为亚洲各国的知识份子所知,他的神话经过略微的修正,不断被扩大传诵。说不定,他的故事在亚洲各地根深柢固的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呢……」 甘粕逐渐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没有人制止他。 既然没办法和平常一样用灵视的能力看破事实真相,那就只好用智力和知识找出答案了。也许…… 也许,现在甘粕是最接近答案的人——。 「先来整理一下要素吧。他是龙与魔王的讨伐者,讨伐对象也可以换成魔物或恶鬼。他经常流浪——也就是旅行者,没有安住定居的场所……或在前往目的地的旅途中……」 护堂倾听甘粕自言自语,偶然注意到一件事。 罗翠莲凝视着博识特务的温吞脸庞。 「女神喀耳刻说,他和阿尔戈号的系谱有关。寻求金羊毛的航海勇者所搭乘的船、跨越大海的冒险者、在海上旅行的英雄、古有邪龙为祸海疆、佛典、汉书、传递到日本、击退恶鬼、鬼岛。换句话说,是那个故事变成那样,再……」 甘粕沉思了几分钟后。 他悄声说出了某个名字。 护堂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艾莉卡、琍琍亚娜、佑理、惠那也没有反应,也许不是什么有名的对象吧。 不过,有人很认同这个答案。 「原来如此。照你这么说,这个名字的确不无可能。」 这句话,出自智勇无双的罗濠教主之口。 「没有推测出这个英雄之名,是我罗濠罕有的失态。但这个人拥有极佳的慧眼也是不争的事实——艾莉卡。」 「请吩咐,教主。」 「用我的名义褒奖他吧,他的功绩有这个价值。」 「遵命。」 艾莉卡俐落回应后,笑着对甘粕抛了一个魅眼。 「这种场面应该对甘粕先生献上最大的赞赏呢。有幸获得救主如此青睐,这可是百年难得的壮举喔?」 「呃、这个、在下愧不敢当。」 甘粕受到称赞,表情反而开朗不起来。 「有幸获得救主大人称赞,我知道自己不该说这种话,然而我的推论和佑理小姐的灵视不同,缺乏确证啊。」 「有道理。还有,人名以外的事情也是如此。」 这次换琍琍亚娜神情凝重地开口。 「关于『最后之王』有太多不可解的疑点了。例如盟约大法的惊人威力,歼灭当代弑神者的使命。这些都是其他天神没有的特征,光是解开他的姓名之谜……也没办法了解他的真相吧。」 这个意见想必是灵视的启示。 听完大家的意见,护堂下了一个决心。 「说到底,当务之急是去确认这些疑问啊。」 「王,你要去哪里呢?」 惠那讶异反问,护堂回答她。 「你忘了吗?你的爷爷——幽世的须佐之男等人,大概知道『最后之王』的真面目吧,我猜。」 「啊、也对。可是,他们绝对不会说的。」 比任何人都亲近天神的媛巫女,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 「惠那认为『最后之王』的真名,是绝对不能告诉人类的神界机密。尽管爷爷生性大而化之,好歹也是天神,这方面他是很严谨的。」 「我想也是。如果不是神界机密,雅典娜早就告诉我了。」 护堂也承认惠那的说法,但他有不一样的观点。 「不过,我在须佐之男那里,遇过天神以外的对象。那个人……可能愿意告诉我吧。当然啦,我也没有把握就是了。」 在奇妙的因缘下,护堂见过几次幽世的公主—— 不可思议的是,护堂想起了她的美貌,以及那片月下的草原。 他记得自己见过那位拥有琉璃瞳的公主,也听过充满异国情调的乐器声。他只是想不起来那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如今,护堂有一个确信的念头。 当初琉璃公主,给了他提示『最后之王』身份的线索。 而那位英雄己经复活,护堂也准备好面对这个重大事件了。现在重新问她一次,说不定她愿意据实以告——。 护堂对眼前的同伴说。 「要去那个地方,必须借助各位的力量。尤其万里谷的负担会特别重,这件事可以麻烦你吗?」 「是、是的,当然。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任何事我都肯帮忙!」 至今,万里谷佑理一直保持沉默。 原因不外乎性格含蓄和发高烧的关系。可是,佑理很认真聆听大家的对话,她马上答应护堂的要求,卯足干劲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 「啊……」 佑理一阵晕眩,整个人晕倒在地。 4 一觉醒来,眼前是一片黄花盛开的景致。 时值冬季,这片山野却率先入春。察觉美景当前,苍发英雄——被称为『最后之王』的他莞尔一笑。 昨晚,『最后之王』力战草薙护堂和他的义姊,甚至动用了盟约大法。 之后,他远离了生机不存的殒石坑附近,徒步走到了这里。 他随便靠在一棵大树上,抱着救世神刀入睡,等待全身的热气冷却下来。 过去他的生涯不断流浪,远离人烟的时期也相当长。 睡在旷野对他来说稀松平常,而今醒来有无数盛开的美丽花朵,这是在豪华宫殿的柔软寝具上享受不到的野趣。 在温暖的南房总山区中,十二月下旬可以提早观赏到油菜花的美景——。 当然,这件事他并不清楚。 他纯粹欣赏着在山野中悄然生息的绚丽生命。 「……热度也降了不少。」 从昨晚睡到现在,高温也冷却下来了。 『最后之王』确认状态后站了起来,一脚踏入那些黄色的花朵中。他想近距离观赏那些可爱的野花——。 「啊啊。」 不料,他发出了哀叹的声音。 黄色的油菜花,转眼就枯萎凋零了。 犹如接触到反常的热浪,生命和水份尽被高温掠夺殆尽。 ——温度无法再降了。他摇摇头,迈步起行。 他光是踩在草地上,杂草就逐渐枯死。他走过的树木也失去滋润,化为细瘦的枯木。 「看来必须抓紧时间了……」 现在『最后之王』的力量和热度飙到了临界点。 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不久后将有无数的灾厄降临人间,同样的事情在远古时代也发生过很多次了…… 他的称号,正确来说是『在末世显现的王者』。 在弑神的罗刹王互相争霸的末世降临,平定世界干戈的人。 这是『最后之王』的称号涵义——不过他非常清楚,他的存在才是导致「世界破灭」的契机。 只有一个方法能防止世界毁灭。 那就是寻访当代弑神者,和他们进行殊死决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今天的气温很温暖对吧,护堂先生?」 「是啊,才二月而已,感觉春天已经来了呢。」 前往东京晴空塔拜会义姊的当天夜晚。 护堂和伙伴来到沙耶宫家的别墅。大家聚集在客房里,而不是平时的书斋,好让发烧晕倒的佑理歇息。 琍琍亚娜和惠那,守在床边照顾沉睡的媛巫女。 护堂和艾莉卡则待在不远处的客房中央,和沙耶宫馨对谈。 「其实呢,受到西伯利亚的寒流影响,今天应该是关东地区入冬以来最寒冷的时候,从气象来看的话。」 「…………」 「然而,实际上气候却十分温暖,也有报告指出东京湾的水温不断上升。同一天,佑理也发烧病倒了。」 「唉、佑理最近身体欠安啊。」 艾莉卡代替馨开口。 「这件事要说是偶然也行。不过一个小时前,格林威治的贤人议会——爱丽丝公主有和我们联络。」 「爱丽丝小姐?」 「她在追查神祖帕拉斯·雅典娜的动静。稍早她从欧洲来到亚洲一带,今晚她本来是要来东京找我们的……结果临时中止了。」 艾莉卡的表情显得忧心忡忡。 「护堂,你还记得爱丽丝公主的秘密吗?」 「记得啊,她外出时一直是用灵体吧?」 「没错,这次远征亚洲也是如此。她用灵体飞来这里,肉身则在格林威治的宅院休息。可是,她的肉身也突然发高烧了……」 「和万里谷情况相同!」 「为防万一,她先回归本体观察情况。只是,公主有讯息要告诉你。」 护堂震惊不已,艾莉卡将手机荧幕拿给他看。 荧幕上是一封简讯,用日文撰写想必是要给护堂看的。不愧是语言造诣深厚的公爵家大小姐。 『火与风是灾厄的前兆。请留心海洋与大地的异变。』 「…………」 拥有预知灵力的巫女提出警告。护堂大为诧异,馨则对他说。 「用甘粕先生的说法是,风会引火,火会融解铁矿,融化的铁液铸成钢之铁剑,征服海洋与大地——。突如其来的暖化和强风,大概是『最后之王』觉醒的副作用吧。」 在床边照顾佑理的琍琍亚娜和惠那,也专注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银发的女骑士说。 「爱丽丝公主和万里谷佑理,都是拥有神祖血统的巫女。而且她们有逼近先祖的高水准灵力,这也是她们身体娇弱的原因吧。神祖是大地母神的化身,也就是大地之女。」 「和先祖相近,也特别容易受到大地异变的影响啊……」 惠那也语重心长。 护堂点点头,凝视着沉睡的佑理。 「今晚好好让她休息,不要再叫醒她了。另外,打电话联络小光吧。」 「了解,这件事交给我吧。对了,护堂先生。」 馨改变了话题。 「你还记得吗?昨晚战斗途中发生了地震。」 「记得,『最后之王』拿出弓箭的时候对吧。地震很快就平息了。」 敌人一拿出最强武器,连天地也为之动摇。 虽是很符合救世英雄这个称号的演出效果,却也不免有些夸张。 「昨晚在地震发生时,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偶然,总之我派了甘粕先生前往调查。」 护堂这才注意到,甘粕冬马不在现场。 他没有来沙耶宫家别墅,而是从晴空塔前往目的地。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嗯……」护堂好奇提问的同时,躺在床上的佑理痛苦呻吟。 馨和护堂停止对话,转头望向媛巫女,其他人也是同样反应。在众人的注视下,佑理猛然起身。 她气喘吁吁,茫然环顾四周。 「刚、刚才的梦境是……?」 「难不成,你看到什么了吗?梦境预知?」 惠那也不觉得意外,她在枕边寻问佑理。 「惠那的意思是,她是不是在梦中获得了灵视的天启。」馨走到护堂身旁悄声解释。 显然看到恶梦的佑理,语气胆怯地说。 「我、我想是的。只不过,梦境的内容十分恐怖……」 看样子佑理不想随意说出这件事。 她先沉默一段时间,让呼吸平静下来。之后她毅然抬头,环视客房里的所有人说。 「首先,我想请大家见识我梦中的影像。」 床上的媛巫女双手合十、闭目凝神。 身穿巫女装束的她,全身透出白色的光芒。这代表佑理在发动爱丽丝公主教她的得意灵力·精神感应之术。 「我将内心的梦境投射在这边。」 精神感应的白光充斥室内。 下一秒,房内的景象马上改变。护堂他们无意间来到高空,俯瞰着名动日本的灵峰·富土山的魁伟样貌。 然而,这座全日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名山——竟然爆发了。 灵峰·富土山的火口不断喷出烈焰和黑烟,还有熔岩和滚烫的岩块落向大地。 熔岩流过山脉,化为灼热的大河流向地面。 ——这时,房内的景象又改变了。 这次是不知名的山脉,和极富特征的富土山不同。 那片山脉也是火山地带,每一处山头火柱冲天,整座山脉开始喷火爆发。 ——景象再次改变。 再来是岛屿,岛屿中央的火山爆出黑烟和熔岩。 ——之后是从高空俯瞰东京的高楼大厦,和他们白天在晴空塔观赏到的景致很类似。可是,火山灰遮蔽了天空,整个东京积满了黑色的烟灰。 ——接着房内景色不断变化。 被熔岩侵蚀的低洼市镇,被火岩摧毁的街道,如雨点般从天而降的滚烫岩块,漆黑一片的阴暗天空。 ——最后的景色,是从超高度俯瞰整座日本群岛。 关东地区的上空全是黑云,无法确认地面上的状况,大概是火山灰凝结成的乌云。 而且,这片黑云扩散到日本全岛。 不但如此,连东亚全域、中亚、中东、欧洲也被乌云笼罩——。 「…………」 众人目瞪口呆,景象终于变回沙耶宫家客房。 佑理看到的恶梦,内容真的像她说的一样恐怖。 「对了,我想到了。」 琍琍亚娜忧心忡忡地说。 「钢之英雄和火山素有关联,当初英雄珀耳修斯在拿坡里的维苏威火山降临,齐天大圣也在日光的男体山举行魔术仪式。如果『最后之王』提升火与风的灵气,使海洋和大地增温的话……会影响到火山地带也不足为奇啊。」 「护堂先生。」 馨也开口了,但语气没有平时潇洒。 「刚才我说到的异象,其实也和火山有关。我们发现——伊豆诸岛的几座火山有冒烟的状况。那里本来就是火山活动频繁的地区,也有可能是偶然啦。」 不过,她还是派甘粕去以防万一。 「反正,我们派了调查员去关东近郊的火山地带。包括伊豆诸岛、小笠原诸岛、箱根、富士山……另外,长野、山梨、群马、栃木、福岛的山脉,也有火山交错啊……」 亲眼见证不祥的未来预知,护堂叹了一口气。看来和『最后之王』有关的骚动,每次都会发展成世界级的危机。 「只是,这次的对手比过去的敌人强大。」 无论如何,与歼灭魔王的勇者决战是势在必行了。 护堂向伙伴们使了一个眼色,他决定先前往幽世,在此之前得先做好准备。 过了几小时。 草薙护堂来到了久违的幽世/星幽界。 这个妖异的领域,每次都有不可思议的景象。琍琍亚娜和之前一样用魔女术打开通道,护堂来到一个人世绝对看不到的场所。 那里是一片大海。 然而,海水是鲜红色的,仿佛整片大海遇上了赤潮。 陆地也只有护堂脚下的小岛,用通俗一点的方式来形容的话,面积差不多只有便利商店的大小。 护堂眺望海面,不时看到浪涛上有黏稠的流体。 其中一名同行者,清秋院惠那说。 「有点类似日本神话里,诞下日本列岛和水蛭子的初始之海呢。」 「你是说,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翻搅海面,生成岛屿的故事吗?」 护堂凭模糊的印象随口回应。 其实,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在幽世只要观想目的地,就能瞬间转移到该地了。 问题是,护堂缺乏重要的观想素养。 还好身旁有熟稔幽世的惠那,以及另一位擅于观想的高手。 「万里谷,你的状况如何?」 「请放心,我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不对。」 在幽世和星幽界,精神和灵体之力远比肉体重要。 换言之,擅长灵视和精神感应力的佑理,反而是最可靠的存在。撇开她发高烧的状况不谈,护堂还是需要她同行。 况且,面临前所未有的紧急事态,佑理也不愿置身事外。 「来到幽世,我的状况反而变好了,请不必担心我。」 确实,佑理的气色好上许多。 护堂感觉不出她在逞强,这里不愧是重视灵体和精神的世界,佑理的灵力轻易弥补了身体不适的状况。 附带一提,两位媛巫女都穿着巫女服。 远征幽世异地,她们还披了一件名为千早的外衣,算是冬季外出的御寒措施。 佑理既无大碍,护堂也直截了当地说。 「那我们出发吧,总之先去须佐之男那里。」 「惠那和天丛云可以负责带路。……是说,在此之前惠那有一个问题。」 惠那抛出一个疑问,护堂多少有些意外。 她难得怯生生地窥探护堂的脸色,一点也不像明朗快活的太刀媛巫女——不对。 每次提到她不习惯的「男女问题」,她总是会特别见外。 「那个可能说出『最后之王』身份的人……果然是女人吗?」 「!?」 「啊、真的是女人啊。」 「我、我什么都没说喔!」 「你不必说话,惠那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惠那语气颇为哀伤,她轻叹了一口气。 「真不愧是王,平常总跟好几个女孩子在一起,竟然还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和别的女人相好……」 面对这个突来的逼问,护堂不知所措,另一位媛巫女也叹气了。 当然,这位叹气的人,正是方才发高烧的佑理。 「惠那说得对,我也很怀疑护堂同学是不是要去找女人呢。」 「你、你们为何讲得好像这件事很有问题一样啊!?」 护堂十分困扰,这时他听到了琴声。 那是一首悠扬的曲子,演奏者不在附近,声音是从海面的远方传来的。 一听到这首曲子,护堂想起了之前的往事。 在上弦月升起的夜晚,琉璃之眼的公主也演奏过这首曲子。 「万里谷!你有办法把我们送到琴音的方向吗?」 「我、我知道了。」 佑理闭起双眼集中精神。她感受到护堂认真的神魄,暂且放下争执。 随后,两位媛巫女带护堂来到陌生的旷野。 苍茫的夜色中,除了上弦月以外没有其他显眼的景象,四周尽是高耸的芒草。 芒草后方传来琴音和柔弱的女声。 古有邪龙为祸海疆,王者弯弓搭箭,破邪龙心膛——。 护堂他们对看一眼,往歌声的方向走去。 三人穿越芒草前进二、三十公尺左右,来到了一片空地。一位身穿十二单的美女,坐在倒塌的树木上。 对方有一头美丽的亚麻色长发,伶俐的双眼也是琉璃的色彩。 她的膝上放着古琴,乐器和演奏者皆非出自日本。 「你终于凭自身意志来到这里了,罗刹之君。还有,身上流着我血脉的日本巫女。」 琉璃公主微笑以对,护堂问她。 「你会这么说,想必很清楚我们到来的理由吧——」 「是的,大致上我都清楚。」 不愧是在形同大灵界的异空间隐居的公主。 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护堂说出了甘粕告诉他的某个名字。 「我的伙伴猜想,这是不是『最后之王』的本名。实际上究竟怎么样呢?」 「…………」 琉璃公主放下古琴站了起来。 她穿着华美而沉重的古典和服。不过,这位典雅的公主轻盈走近护堂,丝毫感觉不出衣装的重量。 这也是幽世才有的神秘现象,精神力超越了物理法则。 美丽的琉璃公主,来到了护堂面前。 「草薙大人,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答应你一件事?」 「是的,当你知道太子殿下的真面目与命运之后,请拼尽全力打倒他,替我们的先祖女神报仇。」 护堂对这个偏激的要求很讶异,琉璃公主趁机凑近他的脸庞亲吻他。 「王!?」「护堂同学!?」 静观其变的惠那和佑理也错愕不已。 这当然是对弑神魔王施术的手段,护堂的意识急速涣散…… 5 过去,世上不晓得有多少弑神者。 护堂并不清楚这个答案,有时候毫无弑神者的时代会持续两、三个世纪,也有一下同时冒出五、六名弑神者的时代。 至于,琉璃公主用幻视之术展现的时代——。 那时候世上有多位弑神者猖獗,似乎也是一个「纷乱之世」。 护堂活像在做梦或看历史电影,他的意识里播放着其中一位弑神者的生涯。 他打倒了「拥有十大性命的魔神」,窜夺了对方的权能。 看他爱用铁制或青铜制的长剑和铠甲,应该是古代世界的居民。远比兀汀诞生的时代更加古老。 「拥有十大性命」的王者实力高强,在弑神者中也实属罕见。 他除了对抗不顺从之神,也征服和统一了许多国家,是一位权倾天下的帝王。 周边诸国的百姓畏惧他,说他是「连神也杀得死的魔王」。 可是,他也碰上了宿敌。敌国出现了一位勇者,据说「背负着歼灭所有魔王的命运」。勇者被视为降临人世的军神崇拜,还被拱上了大将军的地位。 勇者是一个难缠,却很值得一战的敌人。 他不但拥有「十命弑神者」也忌惮的武艺,而且被打倒了还会复活再战。 若非他有近乎不死的「十大性命」,有几战他是非死不可的。 总之战况互有高低,但趋势整体来说是魔王军占优势,因此支持勇者的人类神官举行了某个仪式。 亦即招聘侍奉勇者的「大地女神」。 「我们没有仇恨,然而你是他的侍奉者,我无法置之不理。我得斩杀你以绝后患。」 得知敌方招聘女神,魔王攻入了仪式的祭坛。 等他攻入后,仪式早就结束了。美丽的女神顺利降临,教团的神官各个欣喜若狂。 他先发挥魔王的本色,杀光了所有的神官。 之后,他将凶刃对准来到人世辅佐勇者的女神。 「罗刹之君,你执意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我的性命你拿走便是。」 女神很干脆地回答。 「你说什么?」 「如你所见,我不会反抗的。」 拥有亚麻色长发和琉璃瞳孔的美少女,蹲下来准备引颈就戮。 料不到对方如此顺从,魔王颇为意外。拥有琉璃瞳孔的女神悄声说道。 「实不相瞒,我是要给太子殿下献祭——才被召来人世的。就算你不杀我,也会有其他人动手。」 所谓的太子殿下,正是歼灭魔王的勇者。 服侍勇者的仆从,也曾多次使用太子殿下这个称呼。 「我实在不明白,千辛万苦召唤出来的女神,何不当成家臣使役呢?我真不懂杀了你有什么好处。」 「大地精气可以提高太子殿下的神力……精气,就是地之女神的性命。」 女神悄然垂首,一抹微笑更添她的唯美。 那是一种隐藏悲哀的强颜欢笑。 「所以,太子殿下是女神的敌人——也是女性的敌人。剑神生性是『大地征服者』,他是比其他人更能体现这个特性的大英雄。」 「唔嗯。」 魔王沉思了,当然这件事的真伪有必要检讨。 倘若女神所言不假,那么杀害她就等于帮助勇者了,他可不想干这种蠢事。更何况——哪怕女神说谎,这也是他听过最有趣的求饶方式。 「那好,你跟着我吧,就当作是我的俘虏。有必要的话,我会保护你不受他杀害。」 「真的吗?」 琉璃瞳孔的女神笑出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 「不、拥有十大性命的罗刹之君俘虏大地女神,和太子殿下对决……简直就像神话世纪再现呢。」 过了几年——。 勇者率军攻入十命魔王的城池。 两军激烈厮杀,双方大将在乱战中正面交锋。 弑神魔王和歼灭魔王的勇者,各自手持刀剑对决。 勇者仰赖救世神刀的武具之力,操纵万雷发动攻击。遇上这个强大的敌人,实力高强的魔王也不得不全力施为。 因此,这时一支箭矢射向了魔王城内,他没有防御的余力。 勇者的弟弟趁乱射击,这个从属神长得和勇者一模一样,唯独肌肤是深褐色的。 魔王的城池中箭,犹如欠山爆发似地炸开了。 城内的士兵、家臣,以及住在城中的琉璃女神全在烈火中死于非命。 「什么!?」 勇者比魔王更为震惊。 想必那是弟弟的独断专行吧,那一支箭也是特地用来射杀女神的兵器,这个目的完美达成了。 女神随着城池灰飞烟灭,紧接着战场上电光爆射。 在勇者附近死去的大地女神,精气自动流入勇者的肉体中。勇者身为『末世之王』的力量到了临界点。 魔王挥剑砍向勇者。 临界状态的『最后之王』无法躲开,被魔王一剑砍中。 不过,他的伤口没有流血,而是喷出了威力不同凡响的电光。 那道电光,正是救世天雷。曾让草薙护堂伤透脑筋的白金色光芒,爆破范围达到直径十几公里,将所有的事物燃烧殆尽——。 「啊啊。」 『最后之王』哀叹,悔恨的心意表露无遗。 他的权能破坏了一切。包括魔王城、魔王军,以及自己率领的军势。 这种凶恶的破坏举动非他所愿。 话虽如此,这的确是他这位勇者引起的惨剧。 强大电光爆炸的结果,造成魔王城周围生机不存,整片荒野连一根杂草也没有。 勇者——『最后之王』呆站在原地。 他烦恼、厌倦自己的罪行,他也无法忍受强迫自己犯下罪行的命运。端正的美貌上带着如影随形的阴惨神色。 「真是太无趣了,受不了啊。」 唯一幸存的魔王,傲然向勇者搭话。 勇者猛然回头,他在惊讶之余,也十分认同这个结果。 「了不起……。你是我认识的弑神者中,最接近不死的豪杰。盟约大法将我的实力推至极限,你中了我的雷电竟然还没死。」 「不过,也挺吃力的就是了。」 多亏有十条性命的韧性,魔王才得以不死。 看着魔王的身影,勇者稍微笑了,那是一种干硬的笑容。眼前这个人类的夸张实力,令他既傻眼又佩服的笑法。 「那个女神——我过去的妻子在你的庇护下,应该反而比较安全才对……。是我委屈她了。」 「你要真在意她的死活,就别在她身边发动战争,害我也累得半死。」 勇者慨叹,魔王毫不客气地说。 「你的作为让我很不是滋味,我对于身为一个男人的你没有仇怨,但对于创造你这种存在的『命运』,我有无数的怨言。好比『牺牲女人的英雄,去吃屎吧!』之类的。」 「……我只能说,你的心情我理解。」 「你也一样。何不放弃麻烦的命运,轻松自在过活啊?不要永远背负这种命运啦,看了就火大。」 「你果然很了不起。」 魔王随兴痛骂对手,『最后之王』佩服地笑了。 「命运、宿命、血缘、众神的加护、义务、信仰、人类的极限、软弱,这些本来是难以相抗的力量差距……然而你们弑神者却轻易跨越各种障碍,不断来到我的面前,多次将我击败。」 『最后之王』笑着称赞魔王,之后拿起了救世神刀。 他以上段持刀的架势,和十命弑神者对峙。 「因此,每次和你们战斗,我总是怀抱着敬畏之意。」 「被敌人尊敬也蛮怪的,差不多该分胜负了。」 魔王草率回应——外型也改变了。 他的权能不光是十大性命,变身为拥有羽翼的巨大邪龙也是其中之一。 『最后之王』也用救世神刀召唤坐骑。 那是用两头天马拉动的飞天战车,勇者搭上战车和化为邪龙的魔王在空中决战。 吸收了大地母神的性命,『最后之王』达到了顶尖巅峰的状态—— 单纯比较战斗能力、咒力、神力、武器数量,其实魔王远比不上对手,双方的差距大到根本无法比试。 不过,他们交织出一场激烈的死斗。 魔王面对再强大的对手,一定会找到致胜方法拼死一战。 这是所有弑神者的共通能力——应该说,这种时候最能发挥他们的韧性。另外,某个要素也替魔王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优势。 魔王和勇者的战斗,从天空打到海面,接着再次打回陆地上。 决战未果,二人飞回空中激战,最后甚至突破大气层,在宇宙空间开启战端。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结果,二人双双坠落地面。 他们都身受重伤,没办法继续飞行了。 坠落的地点是南洋的小岛,岛上林木茂密,还有美丽的白色沙滩。十命魔王在这里力尽而亡。 化为邪龙的魔王耗尽所有性命,倒卧在海滩上。 邪龙的巨体瞬间成为沉默的白骨。 另一方面,『最后之王』也绝命于此。死后的他变回神刀,白金色的刀身斑驳破损,而且还弯成了『く』字形。 神刀状极凄惨地掉到沙滩上。 海浪吞噬了神刀,神刀就这么流向大海。 两年后,救世神刀又一次化为『最后之王』复活。那个时代尚有『十命魔王』以外的弑神者,苍发英雄被付予歼灭所有魔王的使命。 6 这是一场发生在远古时代的正邪大战。 护堂幻视着这场对决,犹如在做梦一样。等魔王和勇者两败俱伤,护堂也惊醒了。 「我记得这里是……」 他环顾周遭的景色,难掩讶异的神情。 在观看幻视之前,他身在月下的荒野。不过,如今他人在类似南洋小岛的沙滩,不远处有苍郁的森林。 这里是古代弑神者和『最后之王』殒命的地方。 琉璃之瞳的公主,就站在他的面前。陪他来到幽世的媛巫女——佑理和惠那也担心地凝视护堂。 护堂先向两位伙伴颔首,再转向琉璃公主。 「你……是当初死去的女神转生的神祖,我没说错吧?」 「是的,我的性命被夺走,成为太子殿下的粮食了。」 拥有亚麻色长发和琉璃瞳的美丽公主低声回应。 「成为神祖重生后,我几经流浪来到日本国,留下了巫女的先祖血脉……最后我厌倦在人世定居,就选择隐居幽世了。」 这位琉璃瞳的公主,正是媛巫女的远祖。 护堂早已知道这点,他仅是点点头稍微聆听而已。实际上,拥有先祖之力的佑理,偶尔头发也会变成亚麻色。 「原本,神祖没有身为女神时的记忆。但来到幽世后,被封闭的记忆之门开启,我想起了前世的经历。」 「原来如此啊。」 帕拉斯·雅典娜也重拾了过去的记忆。 琉璃瞳的公主也遇上了同样的现象,这点护堂可以理解,公主问他。 「草薙大人,刚才的约定,你肯答应吗?」 「你是说消灭『最后之王』吗?这种约定——我不敢答应你。」 护堂很干脆地说。 「那家伙比我强大很多。对付那种敌人,我不敢保证自己稳赢。况且,我好歹也是和平主义者。」 「…………」 「当然,众神的实力高强,也许战斗会越来越激烈,造成很危险的后果。可是,我不想一开始就扯到『杀害』或『消灭』什么的。」 「那么,你不想知道太子殿下的真名啰?」 「关于这点,不管我如何回答,你都愿意帮助我吧?不然,你也不会告诉我这么多消息了对吧?」 护堂刻意用笃定的语气回答。 他总觉得——对方是在试探自己。果不其然,琉璃瞳公主的漂亮嘴唇,勾勒出温和的微笑,还心领神会地点头。 「你亲眼目睹了太子殿下的力量,也深知对付他的苦难,却依旧不改自己的信念……这真的非常了不起,实不相瞒……」 公主俏皮地笑了。 她偶尔会表现出人类女性的表情或举止。 「我曾和须佐之男老爷以及僧正大人讨论过。过去让太子殿下吃尽苦头的弑神者——十命魔王和草薙大人很相像呢。所以,当关键时刻来临,我们想将命运托付给你。」 「咦?那家伙和我完全不像吧?」 护堂才刚看过他的生涯,立刻提出了反驳。 「不、你们都对女性很温柔,还会同情身为敌方的女神,背负一些不必要的辛劳。」 「是喔。」 公主温言推断,接着又说。 「不过,这份温柔也让你们获得不少东西。我是基于这点,判断你有本事让太子殿下吃尽苦头……请你尽情确认『最后之王』的真名吧。」 公主突然劝进,护堂惊讶地注视对方美丽的容颜。 「这个领域是普鲁塔克之馆的馆主,封印『最后之王』相关记录的保管场所。各位可以看到他的真名与来历。」 在遥远的过去,魔王与勇者在沙滩上共同殒命。 这里大概是重现当年情景的幽世一隅。这块土地埋藏着神祖桂妮薇亚和亚历山大·嘉斯科因追求的答案——。 护堂等人无意间被带来了这座宝岛。 琉璃公主向惊讶的护堂、佑理、惠那低头致意,身穿十二单的华美身姿便消失了。 「虚空记忆是所有灵视的来源,普鲁塔克之馆则负责保管那些记忆……这里,的确和那个圣域有相同的气息。」 佑理秉持来到神圣之地的虔诚之心,静静地说。 她将双手放在巫女装束的胸口一带,闭上双眼集中精神。护堂他们所在的白色沙滩上,四处浮现了石板。 那是每边长四、五十公分的长方形或正方形石板。 表面上刻满了古老的文字。 石板浮出沙地,仿佛草木的新芽冒出地面。石板的总数超过了五百以上。 「这些,全记录着『最后之王』的讯息啊……」 「是的,获得这里的知识,必能打造出剑之言灵……」 剑之言灵,斩杀神秘英雄的武器, 草薙护堂终于有得到这个武器的机会了。可是,他没办法解读未知语言,也不可能记下这么多资讯。 他需要万里谷佑理的灵视力,以及传授之术—— 佑理害羞忸怩,护堂正准备走向她。 「要、要开始了吗,王?」 惠那反倒先开口了。 「那个啊,提出这种要求,惠那也知道很不检点……」 「你怎么了,清秋院?」 惠那支吾其词,犹豫的神情一点也不像豁达的自然少女。 护堂不解地反问她怎么了。 「惠那也……也想一起进行仪式,传授各种知识的仪式——」 「!?」 「惠、惠那,你在说什么!?」 惠那的意思是,希望三个人一起来——护堂和佑理都被吓到了。太刀媛巫女还是犹豫又害羞地继续说。 「对、对不起。只有惠那一个人在旁边看……感觉好难过喔……」 确实,调阅虚空记忆,是优秀灵视能力者特有的本领。 换言之,这里应该交给佑理一人才对。不过这样一来,惠那就等于被排除在外了。 生死与共的伙伴,要尽可能平等对待才行—— 这是护堂衷心的期望,所以他在用常识否定这个不妥的要求前,稍微有些心动了。 (原来,清秋院也想——) 护堂很自然地望向另一位媛巫女。 青梅竹马提出的要求,让佑理颇为狼狈,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那、那种事不该三个人一起啊,这样再次重蹈覆辙,太不检点了。我们要更懂得洁身自爱——」 佑理满脸通红地反驳,说到一半就闭嘴了。 她想起了之前大家多次共吻的经历,惠那也羞红着脸说出那件事。 「唔、嗯,惠那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可、可是,上次在日光和高卢,也有好几次同样的经历了嘛。所以——这次也……」 「这、这不是这么单纯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也是啦……。真的很对不起,惠那太任性了。其实惠那只是想说说看,没有害佑理困扰的意思啦……」 平时开朗的惠那,落寞地悄然垂首。 她也清楚自己提了过份的要求。平常遇到这种事情,她的个性就会变得害羞内向,是爱情和嫉妒心帮助她鼓起勇气。 「惠、惠那。」 惠那很干脆地放弃了,佑理悲伤地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佑理很犹豫,究竟该重视羞耻和常识,还是好友的真挚情感?另外,她也在思考……假设自己站在惠那的立场会怎么想。 护堂伸出手,将烦恼的大和抚子抱在怀里。 「万里谷——我也拜托你了。」 「护堂同学!?」 他抱着困惑的佑理说。 「每次都把麻烦的事情推给你,我也很过意不去。不过真的很抱歉,看来我就是这种不停干蠢事的笨蛋啊。」 「……也对,护堂同学和惠那总是说些奇怪的话。」 佑理的身体起初很僵硬。 很快地,她在护堂的怀里放松力气,整个人靠在护堂的身上。佑理并不是被护堂说服,她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而已。 护堂的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双方的身高有段差距。 护堂弯下腰,凑近佑理的嘴唇。 「如果讨厌的话,你随时可以推开我。」 「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护堂同学的确是个无可救药的人,然而是我答应要陪伴你的……可是……」 二人深情细语,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只有身心相许的伴侣,才能共有这样的距离和亲密感。 「下次,你也要答应我任性的要求喔?」 「那当然。」 佑理难得做出「请求」,护堂在亲吻她之余,怜惜之意也油然而生。 佑理陶醉地接受护堂索吻。随后,她放开护堂的嘴唇,呼唤在一旁不安观望他们的青梅竹马。 「惠那……你也来吧。」 「嗯!」 也许是害羞的关系吧,佑理的邀请很简洁。相对的,惠那开怀地飞奔到护堂身边。 「现在,我们开始召集『最后之王』的知识。」 佑理宣言后,周遭立刻产生了变化。沙滩上的数百枚石板纷纷浮上半空中。 同时,佑理的瞳孔也绽放出琉璃色的光芒。 「在末世显现的王者……被派到下界歼灭邪恶魔王的神子,沉眠人间的猛虎,背负流浪命运的弓之英雄——我接收到他的真名了。」 媛巫女轻声断言,对另一位伙伴伸出手说。 「惠那,也收下我得到的睿智吧。」 「嗯!」 二人掌心相连,惠那的瞳孔也发出了琉璃色的光芒。 佑理利用精神感应力,分享『最后之王』的知识。 终于,传授的仪式开始了。 「护堂同学,女神喀耳刻临终时说,『最后之王』和希腊神话的阿尔戈号系谱有关。」 「这艘船,搭乘了以海克力士为首的几十名英雄。」 惠那也接在佑理后面诉说知识。 护堂坐在白色沙滩上,以便专心接收她们的知识。两位媛巫女也坐在他的身边,身体很自然地贴在他身上。 隔着千早和巫女服,护堂感受到她们软玉温香的触感。 护堂左边的惠那轻吻了他。 「这并不代表其中一位船员是『最后之王』喔。这里真正重要的是,阿尔戈号究竟是怎样的一艘船……」 起先,他们的嘴唇仅是印在一起。 不过,惠那在第二次接吻时,将自己的朱唇紧紧压在护堂嘴上。她怯生生地伸出舌头,护堂也开口相迎。 二人的舌头在唇瓣中交缠调情。 享受了舌吻的情趣后,护堂放开惠那,改和佑理接吻。 「离开希腊港口的阿尔戈号,从地中海开向黑海,到达沿海地带的科尔基斯王国。那些英雄想要该国的国宝金羊毛……他们动用武力与智谋,成功夺得了金羊毛……」 「后来,那些英雄搭乘阿尔戈号,逃离了科尔基斯王国。」 「换句话说,他们在航海的旅途中袭击他国,夺得宝物凯旋而归——阿尔戈号的冒险故事,其实是将横越大海的海盗与侵略行为,经过神话点缀的轶闻。」 「这里最重要的,是『横越大海的征服者』这个要素。」 「你发现了吗?其实这和日本的桃太郎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久很久以前,桃太郎搭船前往鬼岛,击败了岛上的恶鬼,夺得宝物衣锦还乡对吧?说到底这也是海盗的侵略故事……」 佑理细说言灵,展现出一如往常的细腻吻技。 她仔细舔弄着护堂的唇舌与口腔,比起大胆的挑逗,更多了几许纤细与爱意。这是他们自去年六月接吻以来,佑理无意间学会的技巧,也是只有在护堂面前才会表现的真情。 受到青梅竹马的反应启发,惠那的僵硬也顿时缓和许多。 佑理放开护堂,这次换惠那堵住护堂的嘴唇,献上温吞的深情舌吻。她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护堂的脸孔。 三人的心绪和行为渐入佳境,仪式总算要正式进入高潮了——。 护堂原以为仪式的进展和平时相同,没想到佑理的呼吸突然变得十分急促。 「万里谷?」 「对、对不起,呼吸一下变得很不顺畅……」 不只佑理如此,旁边的惠那也是一样。 她们浑身无力靠在护堂身上,护堂惊讶地搀扶着她们。 两位伙伴的身体燥热异常,用体温计测量搞不好有四十度以上。 「封印了超过两千年的『最后之王』谜团……比我过去看到的灵视更加沉重——也更加难受。」 「因、因为这是被众神视为禁忌的知识啊,佑理。」 惠那对神情痛苦的青梅竹马说。 「我们接受了许多修行,但终究是平凡的人类……。不小心处理的话,可能身心都有危险——」 这种见识,不愧是习惯和神明打交道的首席媛巫女。 惠那在说话的过程中闭起眼睛,双眼中的琉璃色光芒慢慢扩散到全身。 她靠在护堂的怀里说。 「王、我们已经没事了,继续仪式吧?还、还有,之前亲吻嘴唇是不错……但惠那也希望你亲吻其他地方。」 「什么?」 「如果知识像平常那样,一直累积在我们的头部,对我们的大脑负担太大了……所以惠那也转移部分知识到身上了。」 「还能做到这种事啊!?」 「毕竟这里是幽世,意念和精神更胜于肉体和物质,不然也没办法这样。」 「是、是说,要亲吻其他地方——」 「唔……嗯。只要亲吻惠那身上的任何地方,就能和平常一样获得各种知识。不快点结束仪式的话,惠那和佑理不见得能撑到最后,说不定会在传授完成前晕倒……」 惠那绽放琉璃色的光芒,诉说着她的推测。 惠那的脸庞靠在护堂怀里,诱人的性感身材也贴在护堂身上,护堂已克制不住了。 他立刻吸吮惠那的脖子,同时配合舌头舔弄。 瞬间,护堂脑中浮现鲜明的景象,那是谦虚跪地的『最后之王』获颁王冠的模样。 授予王冠的是身穿粗衣的老人,是僧侣或神官吗? 「啊——。王,你、你有感受到知识吗?」 「啊啊、没问题,我想这个方式行得通。」 「那、那就麻烦你了,请你继续亲吻惠那——嗯嗯!」 护堂的唇舌从后颈滑到肩部,惠那的身体抖了一下,全身上下变得异常敏感。 佑理看着伙伴的传授方式,也掌握了施术的要领。 她的身上也包覆琉璃色光芒,她对护堂说。 「我、我也没问题的,一定能帮上护堂同学的忙——嗯嗯!」 这次护堂亲吻佑理的耳垂。 过去,和义姊·罗翠莲对决前传授知识时,护堂也曾放任激情强吻佑理。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护堂亲吻过佑理的耳垂很多次。 温驯的媛巫女展现出一如往常——不、是比平常更加敏感的反应。 之后的接吻,激烈得一发不可收拾。 情欲被点燃的护堂,一刻不停地贪求两位媛巫女。 护堂轻咬她们可爱的耳垂,爱抚白晰的后颈、纤细的手臂、指尖。 他反覆舔弄颈部到乳沟一带,品尝她们柔嫩的肌肤。 不知不觉间,两位媛巫女脱下巫女装束上的千早,上衣的前襟也打开了,但三人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 另外,佑理和惠那也不光是被动等待亲吻。 每当护堂的唇舌停下来,她们就主动向这个粗犷的男人索吻。 「护堂同学,要斩杀东方最具权威的大英雄所需的剑……」 「现在正是到手的最佳时机。惠那和佑理愿意做任何事来帮助你……」 佑理和惠那时而交互索吻、时而一同堵住护堂嘴唇,献上她们深情的热吻。 由于她们的努力,护堂也被热情冲昏头了。 护堂亲吻她们的后背到腰部倒也罢了,连白晰的大腿也不放过未免太过火了。不过,多亏这场过度激情的仪式,护堂迅速吸收到了庞大的知识量。 接着,护堂很笃定。 现在的他,有办法用剑之言灵斩杀那个男人—— 在护堂的心中,那个男人已不是『最后之王』了。护堂知道对方的真名、来历,还有他是什么样的英雄。 那个英雄的名字,和甘粕冬马说的一样。 护堂传唱着英雄的真名。 佑理和惠那陶然地凝视着护堂,两位媛巫女全身发红发烫,沉醉在解开谜团的仪式余韵中……。 第5章 尔乃背负永劫宿命之人 1 「有天上的形体,也有地上的形体。」 「日有日的荣光,月有月的荣光,星有星的荣光,死人复活亦复如是。(注1 出自圣经哥林多前书。)」 艾莉卡·布兰德里和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两位大骑士正在进行共同作业。她们齐声咏唱言灵,试图成就某个魔术。 场所位于琍琍亚娜居住的文京区住所车库里。 车库大到可以停入两台大型客车,但琍琍亚娜和同居的女仆卡莲·杨格洛夫斯基都不开车,所以现在是没有使用的空间。 「所种的是朽坏的,复活的是不朽坏的。所种的是羞辱的,复活的是荣耀的。所种的是软弱的,复活的是强壮的。所种的是血气的身体,复活的是灵性的身体。」 艾莉卡口诵言灵,使用操纵金属的魔力。 放在车库中央的某项物体,发出尖锐的金属敲击声和炽热的火花,形状也逐渐改变。 这是一种不适合在住宅中进行的作业。 她们进行的是炼铁术——这种操纵钢铁的魔术,是艾莉卡的得意分野。 「首先亚当成了有灵的活人,末后的亚当成了予人性命的灵。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的。」 琍琍亚娜也用上了魔女术。 过去敬奉大地母神的巫女,在时代演变下被称为「魔女」,因此擅使魔女术的人也懂得操纵大地的精气。 再者,「铁」是伤害大地的代表性存在。 挖土用铁锹特别有效率,砍树用铁斧也同样事半工倍。 身为铁剑化身的钢之英雄,凭藉其武力窃国夺疆,打倒地母神驱使的龙蛇,将大地女神纳为妻子或恋人。 ——换句话说,艾莉卡的炼铁术和琍琍亚娜的魔女术相克。 然而,这两种水火不容的术理,竟合而为一共同制造「某样物品」。 一旦步骤稍有错误,这个咒法就会功败垂成。 或者,任何的呼吸紊乱和咒力波动,也会导致失败。 这个作业的难度非常高,若非艾莉卡和琍琍亚娜天资卓绝,断难顺利完成打造工程。 「总算成型了,希望派得上用场啊。」 「管不管用那是护堂的事了,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两位大骑士盯着车库的中央说道。 车库中央放着一把短剑,刃长约五十公分左右,铅色的刀身上刻着「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 她们用上几样魔术素材,打造出了这把魔剑。 这些素材包括「曾为铁剑的生锈铁屑」、「出自古利比亚遗迹的陶片」、「盐」、「水银」、「凝固的蓝熔岩碎片」。 再怎么说都是把应急的魔剑,顶多只能使用一、两次,不过这样应该够用了。 昨晚草薙护堂和两位媛巫女启程后,红蓝双骑士持续进行打造作业,过程中只夹杂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幸好今天是礼拜六,她们不必向学校请假。 「老实说,我也想跟去星幽界……」 「没办法啊,这件事总有人要处理,我和琍琍是最适合的。」 「你这次很通情达理嘛,真不像你。」 「是吗?我无论何时,都是以护堂为重的女人喔?倒是你琍琍,你这次也很通情达理不是吗?」 艾莉卡将铅色魔剑收入鞘中,放在车库角落的桌上,琍琍亚娜负责收拾锻造魔术剩余的素材。 二人动手处理善后工作,顺便试探彼此的真意。 「琍琍,你最近完全没有一个女人该有的矜持了呢。」 艾莉卡和平常一样,以贵妇般的优美气质说。 「一有机会和护堂独处就死命偷跑,三不五时品尝刺激和满足感,所以内心也变得比较从容了是吧……你的战术真是切中要害呢。」 「你的本性才是狡猾的狐狸精吧。」 琍琍亚娜也不改女骑士的认真神情。 「你是绝不可能放过任何机会的。上次你和草薙护堂去萨丁岛,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吧。那时候你获得了不错的战果,所以心里也添了几分从容——我没说错吧?」 她们都是米兰魔术结社的神童,也是旧友兼竞争对手。 现在她们属于相同阵营,也互相牵制争夺最爱的心上人。她们看着对方静谧的容貌,暂时观望彼此的反应。 结果,二人同时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上的力气。 「这个问题,应该趁草薙护堂在场时提起,感觉可以获得许多有意义的情报。」 「也对,他这个人稍微试探一下,根本隐藏不住秘密嘛。」 艾莉卡也认同这个看法,她又补充道。 「每次扯到女性关系的问题,他一定都会捅什么娄子。」 「他从来没有辜负我们最坏的想像啊……甚至,还超越我们的预期呢。这次,大概也是在星幽界完成仪式吧。」 批评草薙护堂已是她们共通的特技。 性格较为婉转的佑理和惠那,也十分精通这项特技了。她们的王性格善良木讷,行为却大有问题。 「其实,艾莉卡。这次照理说是万里谷佑理施术才对……不过,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单纯呢。」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最近,他内心纪律不只松散,根本整组坏光光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是共犯啦……」 「就某种意义来说,我们这四个陪伴他的人——害他觉醒成一头可怕的怪物了……」 「我真没想到他有如此惊人的成长,不愧是弑神者呢。」 不管怎么说,她们终究是亲密的旧识。 二人凭着这层熟稔的关系,讨论着刺激的话题。这时琍琍亚娜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来电答铃。 来电者是沙耶宫馨,大概是紧急召集的传呼吧。 两位大骑士心领种会地对看一眼。 锻造魔术成功后过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已是下午两点。 艾莉卡和琍琍亚娜再次来到房总半岛的山区。不过,她们不是在南房总,而是千叶县市原市。位置接近内房山区的馆山高速道路·市原休息站。 正史编纂委员会传来消息,他们找到了『最后之王』的行踪。 两位大骑士搭乘委员会的车前往当地,迎接她们到来的人正是陆鹰化。 他和正史编纂委员会共同搜索,以完成师父给予的使命。 「找出那家伙,其实也不怎么困难啦。」 陆鹰化语气阴沉,而且还皱起眉头。 这个性格狷介的美少年,神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枯木。 「如各位所见,到处都留下了奇怪的痕迹嘛。」 「看来『最后之王』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琍琍亚娜忧郁地说。 气候温暖的房总半岛,冬天的山中依然有不少绿意。 二月也算是早春了,但馆山高速道路附近的一座山头,失去了绿色的景致。 林木的叶片全数枯死,枝干也变得枯槁干燥。 失去绿意和水份的树木四处林立,下方的杂草也干枯粉碎了。 龟裂的土壤,被今天的强风吹起滚滚沙尘。 幸好不是整座山都这样,差不多从山脚算起的三成土地枯死了。 「那家伙从南房总徒步走到这里,一路上都是这种景象。草木全部枯萎,足迹和车轮一样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确实是这样没错……」 琍琍亚娜也认同陆鹰化的报告。她在来这里之前,已先用「魔女之眼」确认过附近的状况了。 从高处俯瞰的房总风景,刻划了一条褪色的途径。 这种诡异的光景,犹如死神马车留下的轨迹。 「可是,这附近有不少高尔夫球场,照理说也有不少民居吧?『最后之王』没有和人类接触吗?」 「关于这点……你亲眼见识一下比较快。」 艾莉卡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陆鹰化用下巴示意她观看某个方向。 他示意的方向,接连传来引擎跃动的轰隆声响。 那是一种独特尖锐的运转声,和一般道路或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声音不同。声音来自山区后方的赛车场。 所谓的赛车场,和Fl那种华丽舞台不太一样。说穿了,是卡丁车举办练习赛、试跑会、官方比赛的场地。 然而,赛道有一千公尺的距离。 直线道长约一百六十公尺,是一座面积十分宽广的设施。 今天有好几队举行练习赛,观众席上有一群人在眺望疾驰的卡丁车,也有员工在作业区进行整修。 放眼望去,人数大约三、四十人左右。 最令人惊讶的,莫过于『最后之王』也是观众之一。他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方,观赏卡丁车激烈奔驰的模样。 神圣的贵公子,凝视着风驰电掣的车辆。 他的态度优美高贵,简直就是面对珍奇贡品,被挑起好奇心的王公贵族。 而且,他还跟坐在一旁的人类交谈。 对方回应他的疑问,他也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于是『最后之王』的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人,大家向歼灭魔王的勇者讲解比赛,分给他甜点和饮料,欣赏他俊美的容貌。 另外,『最后之王』的穿着和先前相同。 同样是蓝色外衣配上白色披风,身旁放着收纳神刀的剑鞘。 他那白晰的脸庞,轮廓显然不是日本人。尽管如此,周遭的人类也丝毫不介意。 「那个英雄,对人类基本上是那种态度。」 这是陆鹰化的看法。 他带艾莉卡和琍琍亚娜,到观众席的角落观察『最后之王』。 「这两天,他接触了七、八个人左右。委员会成员向那些人打听消息,大家都说他们遇到了很棒的外国人,还亲切地招待他。每个人都一脸陶醉,希望再见他一面呢。」 「能和普通人相处的英雄啊。」 琍琍亚娜感慨地说。 「光从这点来说,他是很特别的『不顺从之神』。」 「我想他和艾西亚夫人一样,都有魅惑的权能吧。」 人们对『最后之王』报以衷心的好意和憧憬。 艾莉卡的意思是,她在古代高卢也见识过几次同样的光景。 「仔细思考不难发现,他是被喻为『菩萨化身』的崇高王者。不如说,他的能力才是正宗吧。如果他到人口密集的都市——」 「很可能会像夫人在高卢那样,造成很严重的混乱吧。」 「没错,反正他有办法召集疯狂的信奉者,将他们化为自己的军势吧。这个神明虽说个性温和,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呢……」 「二位大姊,关于那件事……」 陆鹰化打断了两位大骑士的谈话。 「你们真的要那样做吗?持续躲起来监视他也是可行的吧?」 「的确。不过撇开魅惑的权能不谈,我们也不该让『最后之王』进入都市。否则他发挥之前的力量大肆破坏,不晓得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况且陆鹰化,这也是你师父的命令。」 「二位这样讲,我也无话可说了。」 三人取得了共识,他们下定决心开始移动。 他们从观众席的角落,走向围住『最后之王』的人群。三人穿越被魅惑的人群,接近那位救世的英雄。 现场唯独他们冷静地看着苍发英雄。 因此『最后之王』也看穿了他们的身份,他对周围的人群说。 「各位,不好意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请你们尽快离开,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拜托了。」 『最后之王』的拜托很有效,周围的人赶紧收拾东西前往出口。 赛道和维修区的人也受到了影响。 高速奔驰的卡丁车纷纷停下,车手急忙跑出狭窄的驾驶座,维修区的工作人员也着手撤收器具。 可是,这些人既不满又困惑,和观众席的群众反应很两极。 正史编纂委员会要求赛车场的管理人员(可能还用了咒术),强制终止今天的使用权。 眼见人群远去,『最后之王』也站了起来。 威风凛凛的俊美脸庞,缓缓逼近艾莉卡、琍琍亚娜、陆鹰化。 「你们是当代弑神者——草薙护堂和罗濠阁下的心腹吧?」 2 几个小时前,正史编纂委员会和陆鹰化发现了『最后之王』的踪影。 他们找到了位在房总半岛某处的『最后之王』。接获报告的艾莉卡和琍琍亚娜,先到沙耶宫家的别墅,和沙耶宫馨会合。 委员会的负责人沙耶宫馨,很烦恼地说。 「现状蛮令人担心的,现在只好先监督对方,等待护堂先生回来了。」 这是妥当又安稳的策略,只是有一个问题。 『最后之王』自房总半岛北上,抵达了千叶县的市原市内。 目前他还在山区移动,但只要跨越市原休息区或国道十三号,就是东京湾旁的市原市街区,再往北一段距离就到千叶市了,亦即京叶工业地区的中心地带。 再者,往西前进的话,行经习志野、船桥、市川也可抵达东京二十三区。 假如『最后之王』照这个路线前进,会直接侵入日本人口和建筑最密集的首都圈——。 「罗濠教主状况不佳,并不在万全状态,最好不要随便出手比较好,所以还是用安全的方针吧。」 这种投石问路的作风,不符合馨洒脱的个性。 她本人也有这种自觉,所以难得表现出忧郁的表情。 除此之外,她们有另一件担心的事情。万一破坏力超群的『最后之王』在首都圈展开战斗——将会发生难以想像的损害。 到头来,这个安全计策也伴随着风险。 偏偏,她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余地了。艾莉卡和琍琍亚娜心怀忧虑,前往东京晴空塔向罗濠教主报告状况。 身为目前最高统帅的教主——没有现身接见她们。 她派人在展望台搭起帘幕,待在里面不肯出来。 「我在修习复杂的内功,这是排除妨碍的措施。你们也要留心,千万不可接近我。」 教主隔着帘幕下令,二人也无话可说。 艾莉卡报告状况,过程中一直没有机会看到罗濠教主美丽的倩影。 和教主谈话对正史编纂委员会的成员,以及陆鹰化的部下来说太过沉重了。所以艾莉卡才会亲自前来。 「唔嗯……我不明白呢。」 听完报告,罗濠教主不解地说道。 她的音调比平时高亢,也许是修练内功的影响吧。 「为何你们不愿俯首,请求我制裁那个危害人世的英雄呢?」 「「…………」」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艾莉卡和琍琍亚娜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消说,在虚伪的丰饶中自甘堕落的东京,根本没有拯救的价值。但这里好歹是我义弟的根据地,身为义姊的我总得展现一下义气。」 「……这么说,教主愿意代替草薙护堂守护这个国家的人民啰?」 「呵呵呵呵,真正的战斗还是得等那孩子回来再说。我就暂且陪敌人玩玩,来争取时间好了。」 帘幕后方的魔教教主,含蓄笑答艾莉卡的确认。 面对天神——而且是最强的剑神,教主依旧不改狂傲的态度。问题是,她用尽了体内的真气,是否有办法对抗『最后之王』呢? 艾莉卡没有确认这一点。 这件事一说出口,罗濠教主必会感到侮辱而勃然大怒。 就算不是陆鹰化,也能轻易料想到这个结果。故意触其逆鳞,一定会受到比她教训亲传弟子更可怕的惩罚。 罗翠莲并不晓得艾莉卡的想法。迳自下达指示。 「首先,你们去和『最后之王』接触吧。跟他说我要出阵的消息,挑起他的戒心。」 除了服从命令外,艾莉卡她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她们来到山中的赛车场,和『最后之王』对峙。 「你们是当代弑神者——草薙护堂和罗濠阁下的心腹对吧?」 「正是,敢问你也在寻找吾主的行踪吧?」 歼灭魔王的勇者提问,最先回答的终究还是艾莉卡。 艾莉卡才高八斗,也是代表草薙阵营的发言人。在众神和魔王面前,她依旧勇敢地一展长才。自从成为草薙护堂的骑士,这是她自然磨练出来的素质。 「没错,我总觉得往这个方向行走就能遇到他们。他们会派使者前来,代表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想必是歼灭魔王的使命,所带来的超常感应力吧。 『最后之王』微笑面对艾莉卡等人,说。 「其实,应该是我派使者前往才对。可是『风之王』——我的阵营里担任使者一职的人物,现在必须避人耳目。所以,我只好亲自寻找诸位弑神者了。」 「可否请教……你亲自出访的原因呢?」 「当然,是要和他们决斗。」 『最后之王』的言行举止温和,宣言的语气倒是凛然。 「我希望今天造访他们的根据地,和他们一较高下。你们的君主刻意派使者前来,大概也有相同看法吧?」 「…………」 艾莉卡思考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最后之王』接近东京的用意,果然是要和弑神者决斗。他从房总半岛的南部,往千叶市北上。艾莉卡一听到他的行进方向,就有这个预感了。 再往北行进五、六公里,就是市原市的街区。 往西前进,也是木更津市的市镇。 这座赛车场周围勉强算是山区,而且高尔夫球场不少,人口也不怎么密集,是个很容易疏散的地方。她们希望在这里拖住『最后之王』,再来就看罗濠教主怎么做了—— 艾莉卡轻叹一口气, 现在只好放手一搏了。况且草薙护堂的义姊不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她拥有和自尊心相当的实力与见识。 「那么,我们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你的问题我请主公亲自回答你。」 「亲自回答?」 艾莉卡瞄了天空一眼,『最后之王』也抬起头来。 令天是晴朗的冬季艳阳天,风势还是很强劲。上空有一只猛禽——苍鹰夹带王者的威严滑翔,那是在都市近郊的关东森林生长的物种。 然而,苍鹰的羽翼和眼神强而有力,有别于一般的鸟类。 那只苍鹰飞到『最后之王』身边,外型也有了改变。 「现在就能做的事情,刻意拖到之后再进行,这是怠惰的行径。我罗濠已做好准备接受你的挑战了。」 「喔喔。」 化身苍鹰的罗翠莲从天而降,凭藉一身卓绝轻功翩然落地。 唯有穷究方术和武道的魔教教主,才有本事这样登场。『最后之王』也佩服地颔首,但他不是佩服对方落地的技巧。 罗濠教主的外貌,打动了他的心。 那闭月羞花的光彩容貌,堪比天上仙女。绝对称得上是俗世至宝的丽质,且显得稚嫩。 她的身材比之前娇小,体型和脸孔也很年幼。 原本她的年龄超过两百岁,却保持着十七、八岁的少女外貌;而现在她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左右。身上的服饰也不是平常的汉服,而是无袖的高叉旗袍。 魔教教主·罗翠莲以年幼身形从天而降。 「你的外貌……是为了治疗和我战斗所受的伤吗?」 「呵呵呵呵,我必须恢复消耗过度的真气,所以事隔百年运使《天山童姥》的内功。身形四肢是小了一点,但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对决。」 罗翠莲的叫阵声比平时高亢,显然是年幼少女的声音。 另一方面,目睹意外景象的艾莉卡和琍琍亚娜十分震惊,魔教教主的亲传弟子则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练功法,的确能飞快培养真气啊。这几天师父修习的,就是这套内功啊……」 真气和咒力,必需靠连日运行内功来慢慢调养才行。 不过——根据陆鹰化的说法,教主这次用的《天山童姥功》可在短时间内速成两个月的修行,代价是暂时恢复年幼的体格…… 「当然,这是比较困难的内功,纯粹是应急手段啦。」 不可否认的,罗濠教主身上的真气恢复不少。 可是,总量还是远逊于平常。加上童女的体力和肌力自然不若先前,武技也无法像平时那样 得心应手吧。 话虽如此,有本事轻易扭转劣势,也实属绝技了。 勇者和魔王在山中的赛车场再会了。 多亏正史编纂委员会的努力,以及『最后之王』的魅惑权能,一般人早已离开这里。 他们从艾莉卡等人所在的观众席上,身轻如燕地跳上赛道。 「我的义弟·草薙护堂有事担搁。当然……你要呼叫部下也无妨。我罗濠一同对付你们便是。」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叫人呢。」 英雄苦笑回应魔教教主的挑衅,伸手拔出救世神刀。 「在草薙护堂来之前,我就仅以孤剑应战吧。」 「呵呵呵呵。那好,我也封印掌功——封印这项远胜宝剑的武器,来跟你交手。」 即便对方是天神,罗翠莲也不改狂妄的态度。 不过,这种贯彻个人风格的举止,也很符合弑神魔王的写照。化身幼女的魔教教主握紧拳头,伸向『最后之王』。 勇者上方出现了灿烂的《神刀曼茶罗》。 双方的第二战要开始了。 3 草薙护堂终于知道了『最后之王』的来历。 两位媛巫女在幽世沙滩上,沉醉于激烈仪式的余韵中。她们不但气喘吁吁,还两眼无神地发愣。 二人猛一回神,赶紧整理身上散乱的巫女服。 「那个,惠那的心意一直没变过……」 惠那正襟危坐后,满脸陶醉地说。 「可是经过这些事,我们注定要当王的新娘了对吧……?」 「请、请不要明讲这种事情。我、我们纯粹是传授知识给护堂同学而已……至少,形式上是这样的——」 佑理婉转反驳,表情却和伙伴一样幸福满足。 反之,护堂没有说任何话。 他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头,却又很犹豫是否该顺从自己的感情率性奔放。总之,佑理和惠那愿意接纳自己这种人,他到死都不该辜负她们。 就在三人恢复冷静时。 「各位顺利达成目的,真是再好不过了。」 身穿十二单的琉璃瞳公主忽然现身了。 她微笑祝福护堂等人,之后又正色道。 「问题在于,光是知道真名也不见得能击败太子殿下……」 「确实,救世神刀和弓箭已经很麻烦了,那家伙还有盟约大法这个王牌啊。」 护堂也老实承认,公主若有所思地说。 「当世君临人间的罗刹王越多,盟约大法越能提升太子殿下的力量。如果——能集合当世七大魔王之力,或许……」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护堂立刻回答。性格乖张的弑神者是不可能合作的。 他和义姊的关系,算是例外中的例外。剩下能指望的顶多只有北美的约翰·布鲁托·史密斯了。不过,这样也才七分之三。 「嗯?先等一下?」 这时护堂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恶魔般的计策。 说不定这一招足以对抗盟约大法。但他仔细思考内容,又陷入了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毕竟这个方法太过火了。 琉璃瞳的公主微笑道。 「看来你有主意了吧,真不愧是草薙大人。」 「啊、不是,这个方法太有问题了……何况也没有实践的时间啊,绝对赶不上和那家伙对决的。」 「真的——是这样吗?」 公主稍事沉思,接着她举起右手,掌上幻化一个包裹紫色纱巾的细长物体。 「这样东西先给你,等你争取到使用计策的时间,就能拿来用了。」 「你要给我?」 护堂惊讶地收下纱巾,确认里面的物品,这样东西他有印象。难不成是——护堂抬起头来,琉璃瞳的公主点点头说。 「这是如你所料的东西,不嫌弃的话请用吧。」 神祖的感应力发动,看穿了护堂的心思。 护堂收下对方的好意,将那样东西收进长裤的口袋里。 「那我们该回人世了,承蒙你关照了。」 护堂向幽世的恩人低头致谢,并呼唤两位媛巫女。 「大家应该很担心我们,我们快点回去报平安吧。万里谷,回程可否麻烦你带路?」 「当然。只是……护堂同学,我有一个要求。」 佑理神情严肃地说道。 「我——我想留在幽世。」 「咦?」 护堂很讶异,惠那似乎察觉了原因。 「原来,你是担心身体的事情吧,佑理?」 「是,现在我回到日本,也会受到那个人的影响而身体欠安。不如留在幽世,保持敏锐的感应力观察情况,这样才帮得上护堂同学的忙……」 这两位媛巫女,已经知道『最后之王』的真名了。 然而,佑理并没有说出口。被喻为最强之钢的英雄真名,一介巫女不敢随便提起。 护堂不懂的是,她留在幽世要如何帮忙呢? 「幸好,目前我有这样的力量……」 佑理望向浪涛拍岸之处。 那是重现魔王和勇者决战的沙滩。 白色的沙滩,配上蓝宝石色的鲜艳大海。美丽的海面上投映出一段影像,是在人世的某座赛车场上。 上空的《神刀曼茶罗》降下雷电之雨。 看似罗翠莲的十二、三岁旗袍少女,在危险的地面上轻灵疾驰。她穿越人类无法回避的雷电,顺利接近苍发的英雄。 苍发英雄高举神刀,挥向那位少女。 少女闪身钻入对方怀中,一拳直击其腹部。英雄左掌放开刀柄,接下了少女的重拳攻击——。 「咦、那个少女是大姊吗!?」 「是的。我的精神感应从幽世延伸到人间,捕捉到了决战的影像。教主变回年幼身形,恢复了不少力量。」 「教主果然了不起,竟能强制扭转不利的状况。」 挥舞神刀的贵公子,和化为童女的魔教教主揉身近战。 深蓝海面上的影像画质没有特别好,却也足够看清详细的战况了。 魔教教主接连披露神技,惠那看得赞叹不已。 护堂也仔细观看这场决斗,但画面立刻切换成不同角度。至今是从观众席的位置——观看神刀勇者和罗翠莲激战,这会变成从高空俯瞰的视点了。 而且,视点变得越来越高。 化为斗技场的整座赛车设施,还有周围的土地都出现在影像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护堂愕然了。赛车场是盖在山区里的,不料赛车场周围的山区植物都枯死了。 花草全数干涸粉碎。 树木的枝干也失去水份,慢慢干燥枯萎。 赛车场外半径两、三公里内的花草树木,转眼间变得生机不存。最糟糕的是,这个「死亡方圆」还在不断扩大。 「光是挥舞救世神刀,那个人的体温就会持续上升。大地受到热气伤害,影响也将逐渐遍及世界……」 听了佑理的指点,护堂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万里谷。意思是我必须尽快赶回去了。」 「视你武运昌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佑理坚强地莞尔一笑,没有表现出不安的神情。 护堂也决意回到人世,他先向美丽的媛巫女颔首,再对惠那使了一个眼色。终于——他们和『最后之王』正面交锋的时刻到来了。 佑理双手合十闭目瞑想。 众人的脚下也绽放出蓝色的光芒。 随后,护堂和惠那的身体瞬间浮上高空。他们看到遥远的下方,是一座拥有白色沙滩和绿色丛林的南国岛屿,接着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二人从幽世回归人间了。 《神刀曼茶罗》降下了成千上百的雷电。 几近无差别轰炸的雷电,无情地蹂躏整片大地,抹杀所有下界的敌人。这比较像是战术兵器,而不是单纯的武具。 罗翠莲运用方术,躲避上方从未间断的雷电。 然而,她没有用上护身或防御之术。救世的电光——据说这是献给『最后之王』的天界武具,就算使用最高级的护身方术,大概也会被轻易击破吧。 况且,这种平凡手段并不适合罗翠莲。 罗翠莲施展方术,让自己的肉体瞬移——大约数公尺到数十公尺的距离,来避开电光。 在道教的方术领域里,这种技巧称为「缩地法」。 即便是短距离的缩地之术,也是非常高难度的技法。另外,还得配合心眼的要诀,警戒飞来的雷电。一有危险就要飞快喊出「疾」的咒令,在弹指间行使缩地。再者,这么困难的条件还得理所当然地成功二、三十次——。 唯有穷究武道与方术的罗翠莲,才能办到这种神技。 尽管罗翠莲不在最佳状态,弑神者的咒力还是远超常人,换成一般人早就耗尽咒力,根本无法达成这项技法。 罗翠莲用缩地闪躲雷电,逼近敌人近身作战。 她也信守承诺,没有发出任何掌功。她运使卓绝的步法缩短双方间距,施以拳打脚踢攻击『最后之王』。 『最后之王』挥舞神刀——用剑术迎战魔教教主的拳法。 「果然。」 罗翠莲露出了会心一笑。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每当她冲入白刃战的距离内,救世雷电就不再发动。《神刀曼茶罗》不愿击中主人,所以没有在他身旁降下电光。 这样一来,罗翠莲能专心运使拳法,招式也就更加锐利了。 「你何不毁约,召唤那个奇特的风神,或是齐天大圣来攻击我呢!」 罗翠莲冲入对方怀中,击出一记近身短打的拳招。 这一拳打得轻巧,当中却蕴含了大力金阳神功的劲道。而且,她在冲入对方怀中时,还加上了踏地冲刺的力道。 哪怕轻轻擦过,也足以震碎对方身躯。 不料,『最后之王』的左掌轻易接下罗翠莲的拳头。他的手掌——并没有被大力金阳神功震开。 相反的,他的左臂释放电光,焚烧罗翠莲年幼的身体! 在上次的战斗中,他也展现过这种不死的特性。亦即在遭受重击的瞬间,释放雷电反击敌人,毫发未伤地撑过攻击。 「罗濠阁下,你才不该用这种身体逞强吧?好歹也要解放所有武艺才对……」 「呵呵呵呵,这不劳你费心,我也同样毫发未伤啊。」 罗翠莲理应在近距离遭受了电击。 可是,她果真没有受到伤害,年幼的可爱容貌没有一丝烧烫伤。她瞬间召唤出守护神一般的金刚力士,挡下了雷厉风行的反击。 勇者和魔王各自露出离傲的笑容。 他们动用各种武艺和权能,摆脱危险的困境。这一瞬间,他们很佩服彼此的本领,之后双方再启战端。 罗翠莲舞动年幼的身形,施展拳法秘技。勇者也手持神刀,发动神圣雷击的秘法。 双方各展本领较劲,有种类似舞剑的华丽,而非单纯的决斗情景。 「不愧是师父……竟有办法维持势均力敌的状态。」 在一旁观战的陆鹰化,看着战况嘀咕道。 持续轰落的救世雷电——其热力和冲击毁坏了赛车场,赛道的路面和观众席几乎被轰到不成原形。 他离开危险的决斗场,逃到了后山里。 艾莉卡和琍琍亚娜也在一起,三人在高处观望战况发展,以便随时去帮助教主。 「教主说过,她要陪敌人玩玩来争取时间是吧。」 琍琍亚娜也喃喃自语。 勇者和魔王的高超决战之所以像舞剑,原因是双方压抑自身力量,没有使出全力,他们都还行有余力。 制造这种战况的人,正是罗濠教主。 艾莉卡感触良多地说。 「这么说也许很失礼,不过我蛮意外的。我一直以为罗濠教主……不论面对任何敌人,都会堂堂正正击败对手,实践她深信的正道呢。」 「以『阴阳』来形容的话,那是属于阳的一面啦。二位别忘了,天神之中战力比弑神魔王强的比比皆是。然而,罗翠莲还是一路获胜……」 这时候陆鹰化的表情,不是一个弟子在宣传自己的师父有多伟大。 应该说,他用一种颇为尴尬的表情,无奈点出身为自己养母的人物究竟有多异常。 「俗话说『兵者诡道也』。师父在这方面也蛮厉害的,敌人要是恃强而骄,她就用各种方略击败对手,心态会从武艺比试切换成战争模式。」 「……原来如此。」 琍琍亚娜也理解了。所谓的诡道是指甩来「欺敌、迷惑、偷袭」的各种计略。在比试武术时这么做也许很卑鄙,但在率军作战时反而是将帅的美德。 「和师父一起打麻将,就能看出她的个性了。」 「「麻将!?」」 「很意外对吧,她真的知道怎么打喔。说穿了,她一直生活在武术家或道士那种社会边缘人的世界里,明明不谙世事,却有不少机会学习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只是,师父打麻将的方法实在蛮卑鄙的……」 两位骑士从未如此讶异,陆鹰化在她们面前叹道。 「她的赌博运超好,直觉和胆量也很棒,不耍诈就已经很厉害了。偏偏她又仗着自己手法灵巧死命换牌,偶尔还会动用方术尽情作弊呢。」 「请等一下,你说罗濠教主作弊?」 「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呃、听说师父一开始学打牌时,牌友都是一起联合作弊的混混。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被当肥羊痛宰的。没想到师父看破他们手脚,还学会他们的技术大逆转呢。」 「「…………」」 「然后师父就以为『原来,麻将是从大家手上收集自己要的牌,在短时间内制造台数的游戏啊』。凑四暗刻对她来说是基本,一有机会就用超快的速度凑九莲宝灯……」 「意、意思是她以为作弊是普通技术,就这样一直打到现在啊。」 「听你这么说,的确和她目前的战法有共通之处呢……」 琍琍亚娜完全傻眼了,艾莉卡也重新评估当下的战局。 歼灭魔王的勇者持续攻击,罗濠教主配合玄妙的武技和方术,进行闪躲和防御。 除了罗翠莲以外,人间再也没有人能办到这种神技。 这种战法无人可以模仿,未来大概也不会再有这样的高手。 不过,从武艺的角度来评比的话,或许也称得上是作弊的手段吧。毕竟她连方术和弑神者的权能都用上了…… 总之,这场舞剑般的战斗,已过一小时以上了。 罗翠莲稚嫩的脸庞,也逐渐透露疲态。她的额头滴下汗珠,本来开怀微笑的表情也恢复成了严肃锐利的神色。 没想到,『最后之王』停止了攻击。 他将救世神刀收回背上的刀鞘中,愉快地笑了。不过——他这么做不是在同情状况不佳的罗翠莲。 『最后之王』转头看着被电光破坏的观众席。 「你来啦,草薙护堂。」 他的眼眸,凝视着当世最年轻的第七位弑神者。 同行的清秋院惠那也在草薙护堂身后。多亏义姊·罗翠莲争取时间,护堂终于赶回人间了。 4 从幽世回到人间的过程,一向是很突兀的。短短数十秒,护堂就从得知英雄真名的幽世沙滩,转移到摧枯拉朽的赛车场上。 护堂在毁坏的观众席上,眺望着赛道上的直线道。 年幼的义姊·罗翠莲,以及手持神刀微笑的『最后之王』就在赛道上。他们同时望向护堂,中断了之前的战斗。 护堂悄悄对身穿巫女服的惠那说。 「清秋院,你先离开这里,大家应该就在附近。」 「嗯、知道了,惠那去找她们。」 护堂要她和双骑士共同待命,以便提供适当支援。 惠那接下了平时的职掌,但这次的敌人远胜之前的任何对手,也许会对她造成特别沉重的负担。 毕竟太刀媛巫女在伙伴中战力最强,更是天丛云剑的使用者。 惠那本人也很清楚这点,她坚定地颔首回应后,动作俐落地离开护堂身旁。 终于——要和『最后之王』对决了。 护堂从观众席跳下赛道,走向直线道的方向。 「大姊,你也变太小了吧?」 「还不是你太晚回来的关系。害我费了这么多功夫,你这个当义弟的可得竭尽孝悌之情来补偿我啊。」 「交给我吧,我回来就是要对付那个王子的。」 护堂来到义姊身旁朗声宣言,罗翠莲年幼的美貌也勾勒出笑容。 这种桀骛不驯的态度,丝毫不像一个小孩子。她的身材和四肢变小,依然不影响她是武林至尊的事实。 护堂没称呼对方是『最后之王』,聪明的义姊想必也猜出原因了。 「那好,既然你要代我一战,我就成全你的心意,把这个最强大的敌人让给你吧。」 义姊脸上的笑容,气质变得不同以往。 至今高傲的微笑,化为楚楚可怜的天真笑意。 想必她很高兴护堂的心意,还有对抗『最后之王』的王牌终于到了吧。 罗翠莲一向以伶俐冷淡的美貌待人。只有在战场上和面对强敌时,她才会显现不逊于任何花朵的笑靥。 『最后之王』盯着护堂说。 「我等你好久了,草薙护堂。除了罗濠阁下,我也很期待见到你呢。」 命中注定讨伐魔王的勇者温和地笑了。 他的笑容爽朗,活像护堂久未见面的好朋友。对于不断流浪和战斗的他来说,或许弑神者才是他最亲近的对象吧。 护堂真的没办法讨厌这个人,他说。 「我可不想见到你啊。一旦碰面作战,我就得做你最讨厌的事了。」 「喔喔?」 「不好意思,不这样做我没有胜算,我先跟你道歉了。」 歼灭魔王的勇者,不解地歪着头。 赛道上狂风呼啸,自从『最后之王』觉醒后,关东地区的强风至今未曾停歇。狂风在赛道上旋转,化为了小型的龙卷风。 之后,龙卷风变成了『风之王』。 全身包覆在面具和白布下的铁风军神。 护堂也领悟对方现身的用意。『最后之王』最亲近的家臣,是他的亲弟弟。不过,他最强的部下无疑是风神。 风神察觉君主的危机,率先赶来助阵。 『风之王』手上幻化神器,是黄金与铁构成的合金——《镞之圆盘》,看来风神打算召唤三大英雄。 护堂立刻看着『最后之王』说。 「——你是永远有部下随侍在侧的英雄,也是高贵的王族和将军,更是率兵和异国魔王作战的勇者。」 这些话语既是言灵,也是带有力量的剑刃。 护堂的低语声,召来灿烂的金色光球——光球形成十几发剑之言灵,飞向『风之王』手上的圆盘。 剑之言灵牢牢贴住《镞之圆盘》。 圆盘马上变成灰色,混合黄金的金箔色彩一下子变色了。 『最后之王』的权能——英雄招来之术,暂时被剑之言灵封印了。 「!?」 苍发英雄大感震惊,『风之王』也凝神警戒。 可是,护堂并不在意。他和平常一样持续召唤光球,周遭充斥金色的光华。 「不消说,你是击退魔王的英雄。」 半空中的言灵之剑,数量也越来越多了。 「另外,你也拥有『钢之军神』和『使用弓箭的流浪王子』的特性。你的故事被纳入佛教典籍中,对亚洲各地的民间故事带来很大的影响。」 护堂每说一句话,就会产生数十个拳头大小的光球。 光球很快就达到成千上百的数量,充斥了整座赛车场。 每一颗光球,都是斩杀『最后之王』的言灵。 从高空俯瞰的话,仿佛地面产生了一大片星云。而且,这些星辰还在持续扩大,但这种程度还不够。护堂罗织言灵,公开歼灭魔王的勇者之谜。 「也许没有其他英雄,能带给异国神话和传说这么大的影响了。日本最受你影响的传说故事——正是桃太郎。这种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方……』开头的故事,任何日本人都听过,我也一样。」 「睿智的言灵,是斩杀我的武器吗!」 『最后之王』身形一晃,跨步冲向护堂。 强凌落雷的救世神刀自上段劈下,护堂的动态视力和弑神者的超强反应力,也很难躲开这种一刀两断的剑技。 不过,护堂轻挥右手,震开了『最后之王』。 附近的一百多颗剑之言灵,顺着他的手势攻向神刀勇者,犹如铁拳连击。 「呜——!」 言灵之光的机枪连射,逼退了『最后之王』。 神刀勇者马上改成中段持刀的架势,剑尖直指护堂的颜面。这是他第一次——展现上段持刀以外的架势。 上段是挥剑的架势,纯粹是攻击的动作。 中段持刀则能以剑代盾,换言之中段也是包含防御的动作。随着『最后之王』改变架势,《神刀曼茶罗》再次释放雷电。 空中降下成千上万的雷电豪雨。 然而,现在赛车场中全是剑之言灵,大量的黄金光球恰似繁星交织成的银河。 仔细确认的话,光球总数多达数十万左右吧。 数量庞大的光球,轻易吸收了雷电之雨。威力大到无法吸收的雷电,直接被震偏原来的攻击轨道。 地上的草薙护堂和罗濠教主,完全没被雷电击中。 这时换『风之王』冲刺抢攻。 风之军神像野兽般压低身形,偶尔还用四肢拄地的方式奔驰。铁风战士瞬间飙到了神速的领域。 他的攻击目标自然是护堂,但护堂持续咏唱言灵。 「从桃中诞生的桃太郎横越大海,前去征伐鬼岛。他和你同样是流浪英雄,歼灭魔王的使命则变成了击退鬼岛的恶鬼。」 义姊站到护堂面前,替他护法。 旗袍的裙摆翩然飞舞,罗翠莲挥舞右臂打向前方的空气。她在攻击肉眼无法辨识的神速风神。 「桃太郎带着狗、猴子、雉鸡——正是你经常有部下随侍在侧的特征由来!」 护堂发现身份不明的军神杀来,赶紧放声大喊。 另一方面,化为童女的罗翠莲动用心眼看穿敌人的神速。 罗翠莲接连使出各式掌法。没错,她不是用拳头,而是伸出纤纤玉指开掌攻击。她终于用上了最擅长的飞凤十二神掌。 比枪尖还要锐利的五指青葱。 比铁锤还要沉重的掌击。 比天下名刀更加锐利的手刀。 这些攻势如绵密暴雨,半空申转眼印上十四、五记重掌。 其中一记手刀,轰开了神速的『风之王』。 幼女化的罗翠莲,用短小的左手挥出水平斩击,顿时发出了尖锐高亢的金属碰撞声,硬生生将『风之王』打向地面。 『风之王』的真身依旧隐藏在白布和面具之下。 拥有钢铁肉身的风神仅被手刀压倒,并没有受到重创。可是,斩击砍破他胸口的布条,现出了底下的身躯。 护堂看到风神外露的肉体,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 「桃太郎和你有深远的关系,狗、猴子、雉鸡这三种动物,也深受你的部下——『风之王』的影响。它们同样动作灵活、具备飞行能力、有击退恶鬼的强大力量,以及『外形并非人类』。」 面具风神坚持隐藏的,不是人类的肌肤——而是白色的毛皮。 这下秘密被护堂揭穿了,惊讶的『风之王』赶紧朝后方大大一跃,站到主人身后。他的主人将神刀插在地上,换上了钢铁的长弓。 「你要说出我们主仆的来历吗,草薙护堂?」 『最后之王』的表情没有愤怒或悲伤。 他只是怀抱一种豁达的心情,接受即将发生的事,因此俊俏的脸庞冷静伶俐。看到他的表情,护堂领悟了一件事情。 这家伙就各方面来说,和弑神者完全相反。 「那么,你就道出我的真名吧。我将以这记箭矢回应,如果你有办法掌握真实——」 「好,我的『剑阵』必定能挡下你的箭矢。」 英雄的右手,凭空出现一支白色箭矢。 乌鲁斯拉格纳的最后化身『战士』,有了解敌人的能力。所以护堂很清楚,那是夹带太阳之力的箭矢,威力绝对不下『白马』。 对方架起太阳之箭的瞬间,护堂朗声说道。 「长久以来,你的名字一直是很大的谜团。你是带给东西方神话极大影响的英雄,但源流出自亚洲圈,甚至还成为佛教传说。解开谜团的提示正是佛典——亦即佛教。」 『最后之王』的体魄饱经锻炼,整体来说却十分苗条。 没想到他轻易拉开钢铁制的强弓,悠扬射出手上的太阳之箭,弓弦也发出了锐利的破风声响。 攻向护堂和罗翠莲的,可不是什么箭矢。 箭矢肘出后,转眼变成巨大的火柱,几乎等同太阳表面喷发的烈焰。 不过,护堂气定神闲地说。 「你的故乡和佛教发源地相同,都是古代印度。」 化为烈焰的太阳之箭,势如熔岩逼近护堂。 护堂很冷静,内心丝毫不受影响。全赖伙伴和琉璃瞳的公主,合力告诉他真相。 他召集自己身旁的剑之言灵。 闪耀金光的言灵,达到前所未有的数量,成为大型宇宙星云的规模。所有的光球经过压缩后,造出一顶金光闪闪的天盖。 护堂用最强的守护力,替自己和义姊防御。 强烈的太阳火焰,无法烧破天盖分毫。 「过去,人间降临了一位神子,来讨伐众神不敌的罗刹族魔王罗波那。这个神子是拘萨罗国的王子,更是与湿婆、梵天并列为最高神的毗湿奴所拥有的转生体之一。」 「啊啊——」 苍发英雄发出短促的叹息,他大概也有觉悟了。 他知道自己隐瞒的真名要被揭穿了。 「记述他传说的史诗《罗摩衍那》意为『罗摩王的故事』。换言之,最后之王——你的真名是罗摩,罗摩占陀罗。」 攻击护堂等人的太阳火熄灭了。 周遭的景物全被火焰烧成灰烬,根本看不出原来是座赛车场。 只剩下一对主仆天神和两大弑神者对峙。 苍发英雄凛然伫立,护堂对他身后的『风之王』咏唱言灵。 「哈奴曼是罗摩王的眷属,拥有自由飞行的能力。也可以说和齐天大圣·孙悟空同族,都是翱翔天际的猿猴。哈奴曼是风神之子,也兼具不死之身和怪力。」 铁风军神身上的白布松开,面具也碎裂了。 底下现出一只双足站立的怪猿,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和齐天大圣很相似。不过他全身都是白毛,身上缠着红色的腰布。 另外,他的表情很老成,甚至有种知性的智慧神采。 第6章 在传说的船上 1 古印度有一部史诗叫《罗摩衍那》。 当中描写大英雄罗摩王子,和罗刹族魔王罗波那决战的长篇故事,撰写时间可追溯到纪元之前。 在现代,罗摩被视为主神毗湿奴的化身之一。 这是在时代演变下的附加要素。在还没有毗湿奴的穿凿附会之前,罗摩依旧是罗摩。他是非常古老的流浪故事主角,身负讨伐魔王的命运,是一位充满仁德的王者和伟大的英雄。 由于他的人气高绝,民众才将他和最高神连结。 「罗摩王子的宿敌,罗刹王罗波那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佑理和惠那在幽世沙滩亲吻护堂时,曾经说过。 「罗波那历经漫长苦行,拥有『天神和罗刹也杀不死的特权』。这个罗刹也是让许多天神吃尽苦头的魔王,而且他有十面二十臂——亦即十个头和二十条手臂的恐怖外型。」 护堂的唇舌滑过两位媛巫女柔软的肌肤,她们在恍惚的状态下诉说知识。两位少女渴求护堂的亲吻,在舌吻时深情款款地道出神话—— 「有一次,众神在合议后决定,派遣一位既非天神也非罗刹的对象——也就是人类英雄来讨伐罗波那。众神请求毗湿奴化为人类降临世间,完成歼灭魔王的使命。」 「于是,毗湿奴转生的罗摩王子就此诞生了。」 拘萨罗国的第一王子罗摩,是「受尽一切恩宠的英雄」。 他外表俊美、智慧超绝,温厚的仁德深受众人喜爱,更是技冠群伦的武者。 不过,罗摩的异母兄弟阴谋篡政,害他流亡国外十四余年。 陪伴悲壮王子流浪的,只有妻子悉多和弟弟罗什曼那。 后来,隐匿在森林里的罗摩,和犯下诸多恶行的众罗刹展开战斗。 当然,英勇的罗摩接连击退了众罗刹。 最终轮到最强的罗刹王罗波那登场了。连众神和罗刹也杀不死的魔王,垂涎罗摩的妻子悉多的美色,悉多就这样被抓走了。 罗摩再次踏上旅途,赶往罗刹王的城池。 他要打倒邪恶的十头魔王罗波那,抢回自己的妻子——。 「你的妻子悉多是大地精灵。」 赛车场的赛道上,救世天雷不断落下。 幸好这个空间目前有十万以上的黄金光球,这些光球全是斩杀罗摩神格的剑刃。 「悉多是遮那加王的女儿,却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当遮那加王建造祭坛挖掘大地时,土里冒出了一个女孩……她就是悉多。」 黄金光球负责吸收和抵御上空的雷电。 每次抵御雷电攻击,光球的数量也缓缓减少——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光球暂时不会全部用完。护堂揭开了罗摩隐匿的真名,乌鲁斯拉格纳之剑的威力也更胜以往。 另外——雷击的数量也逐渐变少了。 「遮那加王决定将这个特别的女儿嫁给勇者。唯有拉开王族家传的湿婆神弓,才有资格娶到悉多。这一柄没人拉得开的强弓,你——罗摩王子不但成功拉开,甚至还展现强大的力量拉断神弓。」 不知何时,上空的《神刀曼茶罗》停止射击雷电。 地面的罗摩也不再射击箭矢,他只是默默地聆听护堂口诵言灵。 仿佛甘受言语的鞭挞来制裁自己——。 罗摩的身影带给护堂这种强烈的印象,护堂直视着他说。 「你娶到的妻子被罗波那抢走。展开魔王征伐之旅的罗摩王子,历经漫长旅途后打倒了宿敌,夺回了妻子悉多。其后,罗摩王子回国继承王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可是,国民怀疑长久被罗波那俘虏的王妃贞节不全。罗摩只好下达王命,要她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这也是王族的义务。为了达成这道命令,悉多她——」 身为大地之女和罗摩王之妻,琉璃瞳公主过去尚为女神的真名正是悉多。 悉多这个名字,有「田埂」之意。由于她是在祭拜大地时得到的女儿,故以此命名。 「悉多向大地女神祈祷『若我实属纯洁,请重新接纳我』,说完就前往地底世界……也就是冥界了。你为了成就王的使命,舍弃了自己的妻子。」 「没错,草薙护堂。」 罗摩神情痛苦地承认了。 当然,这是神话中的一段故事,应该用神话学的见解来解读,而不是用男女情爱的角度来诠释。 悉多最后成了「牺牲自我换来大地丰饶的女神」。 这一类的神话归根究底,属于「被杀害的天神长眠大地,大地产生丰富的作物供人类饱食」的故事。 有些牺牲的天神被火烧死,也隐喻着火耕的农业方式。 另外,悉多在前往地底之前,也曾被灼火焚烧来证明自己纯洁。 理解这些要素,就该以神话学的角度来考查罗摩的行为。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评断他,这是不公平的。然而,这个贵公子怀抱着承认一切罪行的磊落心境,面对护堂的指摘。 单从人性角度来看,他是个有点太过诚实的男人。 护堂轻叹一口气,这是他首次遇到敌人对剑之言灵有这种反应。相反的,一旁也有人目光锐利地瞪视彼此。 他们分别是风之白猿哈奴曼,以及身形年幼的罗濠教主。 「要谈论吾主的言行,聆听其丰功伟业的话……」 哈奴曼在护堂等人面前第一次开口。 「你们人类该心存憧憬和敬畏之情才对。但你们竟用卑鄙的言灵为武器,对吾主如此不敬,这样的举止实属荒唐。」 「你才该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哈奴曼。」 罗翠莲娇艳的美声,反驳知性的白猿神。 「一介家臣插嘴王者之间的对话,这才叫僭越无礼。呵呵呵呵,你何不像之前一样用面具封口,谨守仆从的本份呢?」 「沉默了将近两千年,难免有些厌倦了。」 魔教教主微笑挑衅,多毛的猿猴故意装蒜回应。 他们的交谈表面上平稳,实则夹杂了强烈的杀气与战意。罗摩和护堂随时准备偕同自己的伙伴携手作战。 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护堂先开口了。 「先来交谈一下吧。」 「交谈?我和你吗?」 「没错。」 罗摩稍微思考这个提议,他向忠臣便了一个眼色。 表情老成的雪白哈奴曼点点头,迅速跳到后方,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大姊,不好意思。我对这家伙小有兴趣,请你稍待片刻。」 「无所谓。偶尔放下干戈和众神交流,也是不错的经验。不过,无论我们说什么,结局都是不会改变的,这点你可别忘了。」 义姊果然了不起,平时看似大而化之,观察力却极为敏锐。 她看穿了义弟内心的迷惘。身为弑神者,罗翠莲提出了前辈的忠告后也退到了后方。 护堂理解义姊的用心,也报以一个苦笑。接着,护堂和罗摩面对面交谈。 「我想你和弑神者——和我们之间的战斗也该画下休止符了吧。」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次,我耗费近千年躲避歼灭魔王的使命,结果还是被召唤到人间了。」 双方都动用了必杀武器,谈话气息却温和无比。 也不晓得这是罗摩王子深受爱戴的人性魅力,还是草薙护堂身为弑神者却标榜和平主义的性格使然。 「况且,圣杯的精气让我的力量一口气飙至顶点。结果造成了什么现象——你现在也感受到了吧?』 「是啊,非常热呢。」 护堂回答略微苦笑的罗摩。 实际上,护堂从幽世回到人间就有这种感觉了,人间的气温简直和夏天没两样,原因正是眼前这位悠扬伫立的贵公子。 如今,他的身体散发出火焰般的高温。 光是和他对峙就好像身陷火场,长时间在他面前可能有脱水的风险,体力稍差的人搞不好会晕倒吧。 罗摩望向不远处的地面。 那是稍早赛车场上的人类遗留下来的五、六十张文件,罗摩走近文件蹲了下来。 瞬间,所有文件全部破碎风化。 纸张的水份干涸,短时间内发生劣化迹象。 引发异象的灼热之王叹气起身,再次转身面对护堂。 「如你所见,我继续逗留人间的话,将有许多生命迎接类似的命运。届时狂风呼啸,海洋与大地蒸腾,火山爆发和天地鸣动也是免不了的。」 「确实是这样啊。」 护堂已见识过房总半岛的大地和自然遭受的伤害了。 沙耶宫馨也警告过他对火山地带的影响。不过,罗摩王子虽是「不顺从之神」,性格却异常温文儒雅。护堂多少有些期待,希望他控制自身的毁灭影响力。 「我体内的热度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力控制了。这股热能总有一天会扩散到世上的各个角落,严重改变这个世界。这种状况也许就是人类所说的『末世』吧,要阻止末世发生有两个方法。」 罗摩——在末世降临的王者静静地说。 「第一个方法,是我歼灭君临当世的所有弑神者。完成使命后,我就会再次变回神刀的外形休眠。」 「另一个方法呢?」 「你们之中的某人击败我,我同样会化为神刀休眠。这种情况下的休眠是暂时性的,时间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但终究能争取到一段时间。」 「欸、这要求难度也太高了吧?」 得知难度如此夸张,护堂忍不住笑出来了。 『最后之王』并非从没败绩,事实正好相反。打从远古时代起,他和弑神者战斗就失败过好几次。之前在古代高卢,护堂也战胜过他。 可是,现在罗摩王子透过盟约大法加持,处于完全觉醒的状态。当他战力达到巅峰,还有本事击溃他的弑神者——护堂只知道一个人。 就是琉璃瞳公主说的那个男人。 问题在于,护堂很怀疑自己能否重现那种以小搏大的战况。 「而且,打倒了最强状态的你,你很快就会复活了是吧。」 「抱歉,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太不合理了。」 护堂出言抱怨,对方也很有礼貌地道歉了。 这时,罗摩似乎想到了某件事,他说。 「对了,那个女神怎么了?我感应不到龙蛇的气息呢。」 「呃、应该说……她有自己的造化吧。」 「是吗?我也对她做了残酷的事呢。」 一提到帕拉斯·雅典娜,罗摩难过地垂首。 护堂故意说出暧昧的答案,内心却领悟了某个事实。这家伙果然可以感应到神祖或地母神的气息啊。 现在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护堂换了一个话题。 「和其他天神相比,你似乎有点特别呢。」 护堂这几天来最大的疑问莫过于此。 「天神——『不顺从之神』在人世徘徊,会逐渐背离神话内容对吧?不过,你和神话没有太大不同呢。你的性格温厚严谨,也很受人类爱戴啊。」 护堂在许多激斗经验中,尤其在显圣二郎真君一役学到了很重要的知识。 草薙护堂的天敌是「真正的天神」。那个天神坚守正义守护者的本份,不愿做出伤害人民的行为。 再者,『最后之王』罗摩和军神乌鲁斯拉格纳有点类似。 当初那个少年遇到护堂时,失去了『不顺从之神』的记忆,保留光明的英雄气质在人间徘徊。 事到如今,那是护堂在萨丁岛十分怀念的过往。 「我和其他众神不同的地方是,我以『人类之身降临人间』也是神话的一部分。所以,我的气质才没有太大的变化吧。」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在人间流浪的天神会产生扭曲和疯狂……我也无法完全躲避这种诅咒,当然多少也有不正常的部分。」 随后,护堂注意到了一件事。 罗摩的背后多了一个箭筒,之前还没有那样东西。 护堂猜想——是哈奴曼拿来的吗?但风之白猿神在一旁和罗翠莲互相牵制,应该不是他干的才对。 箭筒里放了几十支箭矢。 那是雷神因陀罗,连同强弓一起送给罗摩的。 拥有无尽箭矢的神秘箭筒,里面放着传授罗摩武艺的圣仙和众神给予的箭矢……。 箭筒旁边有一道不定型的黑影在蠢动。 黑影有着类似人类臂膀的部位,那只臂膀从箭筒里拿出金色的箭矢,连箭镞和羽毛也是黄金制的。了解罗摩知识的护堂很清楚,那支箭若射向东京,足有瞬间消灭一个文京区的恐怖威力……。 罗摩从护堂的视线中,发现了自己身后的动静。 「——住手!」 贵公子大声喝斥,黑影就从箭筒旁消失了。 2 「刚才那是什么啊?」 护堂好奇寻问,罗摩和刚才一样苦笑回应。 「这么说吧……他是代替我承受一切扭曲的人。看来我们聊太久了,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呢。」 哈奴曼和罗翠莲集中注意力在一旁待机。 二人放松身上力气,没有过度警戒。但他们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以便随时应付敌人意外的袭击,浑身也散发出沉静的斗气——。 护堂无奈地耸耸肩。 看来交谈结束,现在是用言灵之剑作战的时间了。 赛车场已被破坏得不成原形,护堂对这片荒野上的数万光球下令,将所有光球聚集到自己身边。 用平常的方法操纵金色光球也未尝不可—— 可是,现在的护堂有本事创造出更强大的「剑」。而且,那是决战大英雄罗摩不可或缺的武器。 「我乃打破一切障碍的最强之人。拯救良善百姓的剑刃啊,闪耀太阳光辉的残照啊,立刻前来侍奉胜利者的化身吧!」 护堂的口中编纂出言灵的一瞬间。 数十万的剑之言灵——如银河般灿烂的巨大光团有了动静。 光球开始互相融合,聚化出外形和质量,最后成为「带有黄金光芒的长剑」。 长剑的尺寸不凡,几乎和一百八十公分的护堂一样高。 剑刃也很宽厚,有相当于冲浪板的宽度,甚至比钢板更厚重。 护堂总共幻化出八支巨大的黄金之剑。 那是剑之言灵浓缩成的,乌鲁斯拉格纳的八大圣剑——。也是草薙护堂用来对抗罗摩的最强武器。 八大圣剑飘浮在空中,剑尖指地。 此外,八大圣剑围绕着护堂,组成不让主人受侵害的防御阵形。 另一方面,歼灭魔王的勇者也朗声说道。 「对抗两位弑神魔王——这个地方太过狭小了,我准备一个更宽阔的斗技场吧!」 之后,大地开始绽放白色的光芒。 护堂他们本来踩在柏油路上。 柏油路制成的赛道,变成了发出白色光泽的石板地。 四周的景色也为之一变。 护堂等人无意间来到了都市里,白色的石板一望无尽,完全是铺设过的地面。 整片土地有一半是空地,建筑物数量也不怎么多。 不过,四处都有石造的平房和高塔,使用的多半是黑色、白色、灰色的石材。 「我们什么时候被带到城镇里面了……!?」 「不对!罗摩王子——召唤出了都城!」 护堂大吃一惊,罗翠莲解除了他的疑惑。 弑神者对咒术和神力有很强的抵抗力,尤其护堂受到乌鲁斯拉格纳的八大圣剑守护,就算是罗摩也难以施展强制的瞬间移动术。 换言之,他是直接在众人脚下「召唤城市」。 一整座城市,就这么凭空盖过化为焦土的赛车场! 「这是我的所有物,你们可以随意破坏没关系,尽情施展你们的权能吧。而我——也会全力以赴。」 语毕,罗摩身后出现了一辆战车。 所谓的战车,并不是现代人制造的钢铁兵器。这里的战车属于马车的一种,可搭载持枪和持弓的数名武装士兵。在古代罗马竞技场,战车也是特别有人气的竞技项目之一。 罗摩动作华丽地跳上车御的位置。 战车完全没有牵引的马匹,却犹如冰上的雪橇般自行移动,然后飞上空中! 「是天之战车!」 护堂看出,那是在史诗《罗摩衍那》中多次登场的战具。 天之战车在空中轻灵滑翔,罗摩转眼间就飞上高空,距离护堂他们头顶七、八十公尺。 歼灭魔王的勇者放声大喊。 「救世神刀啊,吾师众友仙人和伟大诸神赐予的天界武具啊,展现真正的威力吧!」 号令的效果十分庞大。 天上灿烂生辉的《神刀曼茶罗》一下变成了四个。 光是一个雷击曼茶罗已有极大的破坏力,这下威力扩大了四倍。最糟糕的是,四个曼茶罗全部来到护堂他们上方。 曼茶罗分布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包围护堂和他的义姊。 放射雷电的无差别爆击再次发动。 四倍的电击,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惊人的威力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力,这种单纯的物量作战令护堂愕然了。 「你的全力以赴是这么回事啊!」 雷电恰似狂风暴雨,一刻也没有停歇。 可是,护堂和一旁的义姊丝毫没有动摇。乌鲁斯拉格纳的八大圣剑产生透明屏障,挡下了所有的雷击攻势。 雷电的热能和冲击,无法伤及两位弑神者。 八大圣剑是用封杀罗摩神力的「剑」精炼而成的,不会轻易遭受破坏。 话虽如此,这种物量攻击也不是全无作用。 剑之言灵是越用越少的武器。对方发动接连不断的攻势,也许一时半刻无法突破防御,但八大圣剑最终会失去力量。况且,受盟约大法加持的罗摩实力大进,拥有足以达成这种夸张战术的庞大咒力! 搭乘天之战车的罗摩,还在上空射箭攻击。 受尽恩宠的英雄拉动铁弓放箭,射出来的可不是单纯的箭矢。 每一支箭都带有雷神因陀罗、火神阿耆尼、太阳神苏利耶等天神的神力。罗摩毫不客气地连射这些珍贵的箭矢。 神箭击中八大圣剑的防壁,震出强烈的爆破。 威力最低的箭矢,也有轻易炸翻一座市镇的火力和冲击波,而且还有破灭的副加作用。 箭矢击中的周围地带,尽数被火焰和雷电焚毁。 超越这种威力两倍、三倍、十倍的箭矢,不断自罗摩的箭筒射出。 「简直强到越来越离谱了……」 护堂苦笑不已,他对这种威力已经麻痹了。 目前乌鲁斯拉格纳的八大圣剑还撑得住箭矢的攻击。比平时强大的剑之言灵,能抵挡多久也是个问题。 护堂表面上苦笑,其实内心并不从容,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外表稚嫩的义姊,恍然大悟地说道。 「对了,古代印度国的英雄都是这样作战的。」 听到这句话,护堂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他拥有了罗摩王子的相关知识,所以很快就想通了。 《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并称印度两大史诗钜著。这两部史诗中登场的英雄,也常用弓箭或标枪攻击。这一类飞行道具多半是魔法武器,夹带火焰或雷电的魔力,造成严重的破坏。 另外,故事里的英雄还会搭乘战车飞行。 有些读者过度解读相关记述,提出了相当罕见的推论。例如「古印度有比现代科学技术更发达的超级文明」或「这是飞行船(或飞碟)发射飞弹互击,进行核子战争的证据」。 「护堂,我们姊弟也该反击了吧。」 「的确,再这样下去我们非败不可。……若是普通的对手,直接动用剑之言灵就能获胜了呢。」 护堂揭开了英雄罗摩的真名,得到了乌鲁斯拉格纳的八大圣剑。 任何一支圣剑,都具备数万剑之言灵的威力。不过,盟约大法赐予罗摩的庞大咒力——远胜八大圣剑的潜在力量。 罗翠莲娇艳地笑道。 「刚才的比试纯属戏耍,我们都知道对方没尽全力……只是没想到,他还隐藏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护堂之前也看过义姊的这种表情。敌人越强大,她就越是满心欢喜。 罗翠莲用一种调侃的眼神打量护堂。 「罗摩王子飞上天空,我们继续待在地上的话——」 「胜算想必不高吧。无妨,这个问题我有办法解决,交给我来吧。大姊至今这么努力,我也会好好加油的。」 「呵呵呵呵,你好意思在我面前说大话吗?」 难得变成幼女的义姊露出从容笑意,护堂耸肩回答。 「大姊,是你说要把最强敌人交给我应付的吧?况且我很清楚,你勉强恢复了几成的功力,但比起全盛时期还差很远。」 护堂不晓得义姊动用了何种秘法。 可是,这是一种会导致身形缩水的荒唐手法。即便咒力大幅恢复,大概也只有原来的五成左右。 再加上体格变成小孩子,攻击间距和体力也不如以往。 所以,强敌还是该交给护堂应付——顾虑到这点,护堂才会说得这么直截了当。 「病人跑来逞强反而不妙。大姊,麻烦你暗中帮助我吧,拜托了。」 「真受不了你!你对身为至尊的义姊,讲话还是一样没大没小。不过也好,你这段大话,我就当作是贤弟成长的证明吧。」 「不好意思啊。放心,大姊一定有活跃机会的。」 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双方势必会形成一场全力以赴的战斗。 在他们对话过程中,四个曼茶罗不断发射雷电,罗摩也朝他们射出火力强大的箭矢。 这些攻击全出自罗摩的神力,对乌鲁斯拉格纳的八大圣剑起不了作用。 防壁外围是冲击和爆破逞凶的地狱光景,防壁内侧依然平静。 守住护堂和罗翠莲的金色八圣剑——其中一支变成了普通钢铁的颜色。 破坏和封杀罗摩神力的效力已经用尽了。 持续承受敌人压倒性的攻击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化为铁色的圣剑就这么消灭了。 现在得换我方采取攻势了,护堂命令右臂中沉眠的伙伴。 「天丛云!也给我一台飞天战车!」 『领命!』 过去决战兀汀,护堂也用过同样的手法。如果敌人有飞行能力,那就叫天丛云剑复制对方的权能来用。 这次天丛云剑模仿了控制天之战车的能力。 事实上,天丛云剑的复制力并不强大,无法完全模仿拥有惊人奇迹的权能,因此复制这种能力凑数也算妥当了。 护堂眼前出现一台和罗摩王子同样的战车。 「拜托了,载我们飞上空中吧!」 他和义姊搭上战车后发号施令。 战车立刻出发,这是一种光靠念力就能操纵的载具。而且,驾驶者不受寒热影响,也不会被风势或气压侵扰,可以享受到很棒的搭乘感。 乌鲁斯拉格纳的七大圣剑也随侍在侧。 圣剑并排在战车两旁,右边四支、左边三支,宛如一对翅膀。 这对翅膀没有忘了守护车身和搭乘者。因此战车被电光和弓箭击中,车身连一点轻微晃动也没有,至少目前是如此, 「先解决那些吵吵闹闹的玩意吧,上!」 四个《神刀曼茶罗》,正好飘在护堂他们头顶。 战车不受救世天雷的影响,高速冲向其中一个神刀曼茶罗。 同行的七大圣剑,俐落切碎曼茶罗的图样。 于是——其中一个《神刀曼茶罗》直接消灭了。护堂和罗翠莲搭乘的战车,重复三次同样的手法来消除雷电来源。 可是,战车右边的圣剑剩下三支,左边剩下两支了。 方才的反击用掉了两支圣剑,护堂还需要其他替代的武器。 「天丛云,有办法同时准备黑之劔吗?」 护堂寻问《黑之劔》能否发动。 「就是我们上次做过的,在地下准备施术的方法……没有雅典娜帮忙也许很困难,但如果可以的话,那一招是最理想的。」 『无论有没有那个地母神,那一招现在都用不出来,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意思?」 『你飞到更高的地方就知道了。』 护堂听从右臂的神刀,命令战车急速升空。 战车悠然翱翔,迅速提升飞行高度。 转眼间,战车飞到三、四百公尺的高空。然而搭乘起来依然舒适,没有一般飞机常见的虚浮感受。 罗翠莲感叹地说道。 「没想到……敌人竟有这样的手段。」 她的语气是在赞赏敌人的本领。 护堂他们终于见识到罗摩召唤的「城市」全景。 那是一座圆形的城市,直径约十五、六公里。到处都有石造的高塔和平房,还有类似果树园的树林,大多数地方基本上是空地。 圆形的中心耸立着黄金天柱,是这座都市最高的建筑物。 而这座巨大的都市——是飞在空中的。 下方是一片大海,应该是东京湾。远方隐约可见类似跨海公路的设施,以及千叶市和木更津市的远景。 先前护堂他们脚下,突然冒出了这座「都市」。 巨大都市悄悄飞离房总半岛山中,往西行进到东京湾的上空。城市维持着极佳的稳定度飞行,在市内战斗的护堂和罗翠莲都没有发现异状。 也难怪天丛云无法在地下准备《黑之劔》,因为这里根本不是大地。 护堂从罗摩王子的知识中,领悟这座城市的真面目为何。 「形同城市的巨大飞船……花宫维摩那!」 3 罗摩成功讨伐魔王罗波那之后。 财宝之神俱毗罗歌颂其功绩,送给他一样座骑。 那样座骑就是花宫维摩那,可以按照驾驶者意念飞行的天界巨船,也是英雄罗摩的专用飞船。 巨船和天之战车是同类型的座骑,但规模是天之战车远远不能相比的。 然而,这种搭乘的舒适感,和小型的天之战车别无二致。从这点不难看出,这艘天界巨船是最高级的宝物。 「我不希望我们的战斗波及人间的王国,这非我本愿。」 护堂意外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是罗摩驾驶天之战车追来了。 「不过,这艘花宫维摩那是我的船,我要怎么使用是我的自由。何况,这艘船也有资格充当我们决战的场地。」 「意思是,你也能尽情作战就对了……」 护堂俯视着下方的巨船说道。 之前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圆形市镇的外围区域。那一片土地的建筑物被救世天雷击毁,化为生机不存的旷野。 这场战斗要是发生在人间都市,势必会造严重的伤亡损害。 纵使在山区进行,也难免留下破坏自然的爪痕。 性格温和的罗摩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他在盟约大法完全觉醒后,也刻意选择威力较低的箭矢攻击。 由于他的武装太过强大,所以才用这艘船当战场。 「这下不管谁输谁赢,都没有藉口了是吧。」 护堂的嘴唇勾勒出狰狞的微笑。 战场不在人间,这对护堂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而他和这个敌人的距离,目前只剩下二十公尺左右。 再来必须全力作战了,护堂下达了攻击指令。 「上吧!」 护堂操纵的战车,两旁共有乌鲁斯拉格纳的五大圣剑待机。右边三支、左边两支圣剑就像一对翅膀。 右翼的其中一支圣剑,势如标枪攻向罗摩的战车。 救世英雄扔出箭筒中的箭矢,不再用弓射击。 「湿婆之箭啊!」 罗摩扔出的箭矢,和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对轰。 圣剑是破坏罗摩神力的武器,就算是能将东京全域化为焦土的箭矢,只要是罗摩的武器就有办法击破。 不料。 「强大的黑暗化身,破坏神湿婆啊。请守护赞叹您神德的拘萨罗国王子罗摩吧!」 贵公子口中念出了祈祷的言灵。 随后,湿婆赠予的箭矢夹带了罗摩以外的神力。 拥有三只眼的破坏神湿婆,和梵天、毗湿奴并列印度教三大主神。大黑天和摩醯首罗是他被编入佛教中的神名。 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能斩裂罗摩的神力。 遗憾的是,圣剑对付不了湿婆神力。以雅典娜为首的众神,也曾多次使用相同手法封杀剑之言灵。 罗摩迅速变招封杀圣剑,护堂也放声大喊。 「我乃掌握一切胜利的最强之人。更是杀败人魔外道——以及所有敌人的霸主!」 护堂已失去三支圣剑,但他创出的圣剑是更胜剑之言灵的武器。 他可不允许——自己的圣剑被这种小手段击破!因此,他将咒力和乌鲁斯拉格纳的言灵注入对抗湿婆之箭的圣剑中,专心打破敌人的障碍。 而这个心念达成了。 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破坏湿婆之箭,直取罗摩! 「唔——!」 在天之战车上的罗摩皱起了眉头。 圣剑即将刺入他胸口之前,发出了金属交击的铿锵声。 白猿神哈奴曼飞快护驾,挥舞钢铁之拳粉碎了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 哈奴曼是风神伐由之子,他乘着旋风轻盈飞上高空。 「是你坏事啊!」 「当然,守护主人是我的使命。」 明明是只猴子,表情却很老成的哈奴曼,对心有不甘的护堂叫阵。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得手啊……」 护堂在战车的车御上嘀咕道。 两大弑神者和罗摩主仆距离二十公尺左右。 哈奴曼紧随主人,神色不善地盯着护堂。护堂现在发动乌鲁斯拉格纳的四大圣剑攻击,也只会被全数粉碎而已。 这个剽悍无比的白狼神,究竟该如何对付呢…… 护堂深呼吸一口气,马上想出了办法,他看着身旁的义姊。 和护堂共乘战车的罗翠莲,用一种和少女外貌很不搭调的尊大态度双手环胸,睥睨着歼灭魔王的主仆。 「大姊,现在可否麻烦你使出那一招?」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二人默契十足,不愧为异姓姊弟。 护堂下达攻击准备的命令——瞬间,战车左翼的其中一支圣剑轻微摇晃。敏锐的哈奴曼移动视线,注意力稍稍被圣剑分散了,义姊也趁机跳出战车。 「北风卷地翔万里!」 罗翠莲咏唱言灵,动用飞翔的方术。 她年幼的身体发出黄光,直线飞向哈奴曼布满自毛的身体。 「什么!?」 义姊抱住惊讶的白猿神,直接飞到遥远的彼方。 即便身形变得娇小,罗翠莲同样能运使大力金刚神功发挥无双的怪力。哈奴曼无法甩开对方的擒抱,就这么被带离主人的面前。 护堂准备对失去护卫的英雄王射出圣剑。 不过,敌人也非泛泛之辈——。 「遣走哈奴曼是吗?你们姊弟的战术真高明。」 罗摩赞赏护堂,右手拿出了《镞之圆盘》。 看来忠臣哈奴曼交还了那样神具,护堂倒吸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借助大家的力量了。——齐天大圣阁下、珀耳修斯阁下,还有兰斯洛特·杜·拉克。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协助。」 俊美的罗摩驾驶着飞天战车。 三大英雄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分别是短发的女骑士,身上绽放矫情气息的白衣美男子,还有披戴皮甲的猿人—— 每一个英雄都搭乘着各自的飞天座骑。 齐天大圣搭乘的是金色祥云,珀耳修斯是纯白天马,兰斯洛特也是飞天白马。 方才被封印的《镞之圆盘》已经恢复力量了。护堂的心凉了半截,罗摩召唤出了三大钢之英雄。 「多谢各位响应召集。恳求你们代替『风之王』——亦即我的心腹哈奴曼,担任我的护卫可好?」 「不不、这可不是好方法啊。」 齐天大圣摇头拒绝了救世英雄的请求。 「我们是刀剑化身的英雄,刀剑如何能成护盾呢?攻击才是我们的本领啊。不如我们代替救世主讨伐草薙小鬼吧。」 「——你说得好听,纯粹是想争取亮相机会吧?」 猴王提出主张,珀耳修斯在一旁讽刺对方。 之后,他瞄了一眼堪称所有英雄共主的罗摩。 「话说回来,华丽进攻才是武者之风,这话说得也没错。我并非要迎合猿君,只是我也希望主动进攻呢。」 不愧是齐天大圣和珀耳修斯,护堂真的傻眼了。 这两个天神在各自的神话里,都是压倒性的主角——换言之他们亟欲彰显自己,完全没有哈奴曼那种仆从的性情。 听完两位英雄的说法,罗摩流露典雅的苦笑。 「了解了。那么我也算打过头阵了,再来就请三位充当主力,击败强敌草薙护堂吧。只不过——务必要留下一位作为我的护卫,这样没问题吧?」 罗摩接受了他们自私的要求,却也没有放弃统御的权力。 他不光是性格温厚纯良,也展现出了领导力高超的王者气质。齐天大圣和珀耳修斯马上答应要求,眼神斜视彼此。 「我听说,你曾经有护卫高僧的实绩是吧?何不好好活用这份经验呢?」 「好说好说,拯救美女的勇者大人才适合担任护卫吧?」 「你们两个简直是耍脾气的小孩子呢。」 兰斯洛特傻眼地抱怨道。 「这也算得上闻名天下的英雄吗?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兰斯洛特·杜·拉克和救世之王颇有因缘,护卫骑士就交给我来吧。」 「「喔喔。」」 「我跟你们不同,我可是懂得谦让美德和应对进退的骑士。」 「欸钦,不要抓到机会就吹捧自己啦。」 「可是,看在你愿意担下最无聊的工作,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这场大战我们来好好享受一下吧!」 齐天大圣嘀咕完,珀耳修斯也爽朗放话。 兰斯洛特愿意担任护卫,也许是因为她曾是尽心守护贵妇的骑士之神吧。总之,兰斯洛特退到后方,敌人也完成了排兵布阵。 两大英雄冲向搭乘战车的护堂。 「好啦,新仇旧怨一并清算吧!」 「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战呢,草薙护堂!」 「该死,总之先全力逃亡吧!」 问题是,到底该逃到哪里呢? 护堂犹豫地命令战车再度飞行,天之战车朝任意方向全速行进。 天之战车果然是罗摩的座骑,瞬间就飙到了极速。 多亏神器的恩惠,护堂和两大英雄的座骑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过,对方的座骑也逐渐加速,最高速似乎差距不大。神射英雄珀耳修斯,还在马上拉弓射击。 他的攻势连发,当然不会只有一支。 古代罗马英雄像机械一样,快速精准地弯弓搭箭,瞄准护堂的背部攻击。 而且他和罗摩相同,都有用不完的箭筒。 「快躲开!」 天之战车依照护堂的指示,开出左右闪躲的轨道。 后方的大量箭矢,全被护堂躲过了。但战车多了回避动作,两大英雄也后来居上了。 照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就在这个时候。 (护堂同学……) 护堂听到某个很耳熟的少女低语声。 对方提示的内容令他恍然大悟。反击的时机到来了,然而他必须巧妙作战才行。复活的三大英雄毕竟只是前哨而已。 该怎么做才能在保有余力的状态下击败他们呢? 护堂望向右臂——寄宿漆黑灵剑的臂膀。 他不知道这么做能否成功,反正他也没有其他活路了。护堂兀自颔首,思考着新的行进方向。 「全速飞行,我要在那里解决这场战事!」 飞天战车立刻回应指令。 战车维持在最高速,以惊人的弧度急速转弯,一口气画出「U」字型变换方向。 连在这种情况下,护堂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离心力。 展现极佳舒适性的战车,降低了飞行的高度。 不过,护堂的目标并非地面或大海,而是他刚才离开的巨大飞船·花宫维摩那。 第7章 歼灭魔王的圆环 1 罗翠莲抱着风之白猿神哈奴曼飞离主战场。 擅使金阳神力的她,用娇小的右手抓紧白猿的颜面,压制《罗摩衍那》中号称霸力无双的猿神。 「大力金刚神功」劲贯五指,啥奴曼痛苦呻吟。 「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招有点类似摔角的鹰爪功,但招术内涵完全不同。 五根手指劲雄力猛地压迫哈奴曼头部,甚至刺激头盖骨上的经穴,让对方动弹不得。 可是,老成的白猿神比他的外表更加老练强大。 罗翠莲不可能拘束对方太长时间。 她得尽快找到一个适合作战的地方。所幸罗翠莲是具备千里眼的道姑,马上看到数十里外有一块陆地,顿时提升速度飞往那个方向。 好在东京湾不大,用不了多长时间。 花宫维摩那在海上向西移动多少也有影响。 另一个单纯的理由是,罗翠莲的飞翔术比琍琍亚娜的快许多。 总而言之,罗翠莲在东京湾的海面上飞行,只花两、三分钟就落地了。而且,她还利用这股超常的速度和势头攻击。 罗翠莲并没有为了降落而减速。 她维持高速急坠,直接将哈奴曼的身体砸向水泥地。 拥有钢之肉体的白猿神如殒石般坠地。 结果,哈奴曼撞击的地面,多了一个直径二十公尺的大洞。 大小不一的水泥块喷上半空中。小的堪比碎石,大的将近有汽车的尺寸。 然而,铁风军神可没有桑弱到会被这点冲击打伤。 二人双双坠落地面,被罗翠莲的右掌扣住脑袋的哈奴曼,好不容易念出言灵。 「吾……吾父风神伐由啊!」 白猿神的身体立刻化为一道旋风。 罗翠莲武功再怎么高明,也没办法抓住气体。 啥奴曼脱离箝制,维持疾风之身冲上殒石坑的外围,顺利降落在无损的水泥地上。 美丽的白毛和猿猴的肉体,丝毫没有一点损伤。 「呵呵呵呵,真不愧是勇者哈奴曼啊。据说你的生命力坚韧,没有人杀得死你,果真名不虚传。」 微笑的罗翠莲也同样毫发未伤。 一般来说在那种高速下降落,有哈奴曼当肉垫也不可能没事。照理说全身会遭受相当的冲击和伤害,马上归西。 偏偏,罗翠莲身上并没有这样的问题。 她只用一次轻灵弹跳,就从殒石坑的底部跳到哈奴曼面前。优美的动作超越了身轻如燕的程度,根本是抛开体重等世俗枷锁的天女。 现在,罗翠莲和哈奴曼在地上对峙。 风神之子马上运用神力飘上空中。 「美丽的弑神者,看样子你很清楚我的来历。」 哈奴曼飘在半空中—— 接着,他就这么凌空坐下。无形无色的大气竟被他当成椅子,风神之名当之无愧。 白猿神以坐禅的姿势盘腿,背后出现了曼茶罗的图样。 圆形的曼茶罗,比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形大上十倍。他的主人使用的《神刀曼茶罗》上画了许多武器,至于他本人的曼茶罗——里面画了一千只的猿猴。 每一只猿猴全数身穿甲胄、戎装配剑。 「那你应该很清楚,我在帮助太子殿下之前,是猿族之王须羯哩婆的臣子,也是率领猿之兵团的大将。」 随后,曼茶罗上的一千只猿猴——活灵活现地动了起来。它们获得了实体和生命力,成为哈奴曼的猿之军势! 猿猴大军的体格和哈奴曼不同,纯粹是标准的猿猴大小。 不过,它们的毛皮和主人一样都是白色的。此外,它们也都具备风神之力。武装的一千只猿猴军团,乘着疾风飞向空中。 众猿猴手持不同武器,从上空攻击罗翠莲! 「当然,这我很清楚。」 相对的,武林至尊展现一如往常的高傲态度耸耸肩。 「这种程度的杂鱼——哪怕来上一百万只,也无法伤我分毫!」 罗翠莲唯美的薄唇,释放出更胜狮子吼的呼喊声。 娇艳的美声转化成碎石裂铁的冲击魔风,她发动了第二权能「龙吟虎啸大法」。 「将军马上死,兵灭他军营。血流遏荒野,白骨在边庭。去马犹残迹,空留纸上名。」 罗翠莲吟唱着描速战场无情的诗词。 不祥的诗句变成破灭的狂风,横扫一千只猿猴军团。到头来,哈奴曼的士兵——全军覆没了。 它们失去猿猴的外形,化为齑粉飞散在大气中。 说时迟那时快。 哈奴曼间不容发地主动进攻。 他利用风速自罗翠莲头顶落下,顺势踢出一记回旋踢。而且还是由上往下的纵回旋,宛如断头台的利刃。 这种猿族才办得到的灵敏攻击,瞄准魔教教主的肩膀——纤细的锁骨。 话虽如此,近身格斗也是罗翠莲的看家本领。 她稍微退向后方,避开了哈奴曼的踢击,但似乎误判了一点距离。 身上的旗袍胸口,多了一道纵向的裂痕。 罗翠莲皱起眉头,再次落地的哈奴曼对她说道。 「早知会被那样轻易击破,我就不特地召唤军团了。从古至今,罗刹王的手法一向很粗暴啊……」 白猿神在说话时,没忘了持续攻击。 他伸出右臂,对罗翠莲的颜面递上拳法直击。 而且他的攻击并非单发,短短一个呼吸间夹带了五记快拳,简直是疾风迅雷的绝技。不过对武林至尊来说,这一招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罗翠莲挥舞左掌,挡下五记连击——。 可惜最后一招没有成功截下,左掌反而被拳劲震开。罗翠莲赶紧躲开飞至面前的铁拳,幸好她闪躲成功了。 然而。 拳头好像擦到了她的脸。 罗翠莲的脸颊多了一道轻浅的伤痕,伤口滴下了鲜血。 「先前和太子殿下战斗,似乎令你相当疲劳嘛。何况,你的手脚比平时短,对武艺也有若干影响吧。」 哈奴曼口吻殷勤地说。 「这么说也许不太厚道。只是,就凭你这样也想和我一战?」 「……原来如此。」 另一方面,罗翠莲有了某种体悟。 「你最擅长的武器——正是你的体术对吧?」 过去在古代高卢,萨尔巴特雷·多尼曾点破风之军神的本领。 他说,刀剑不是『风之王』擅长的武器,这件事罗翠莲并不知情。但罗翠莲面对显现真身的哈奴曼,比义大利弑神者掌握了更多的事实。 拳脚攻击,亦即驱使身体的拳法绝技。 这才是纯白的哈奴曼最擅长的攻击武器。 对擅使飞凤十二神掌的罗翠莲来说,哈奴曼也许是最合适的对手,她可以在格斗的间距里运用各种绝技应战。 不巧的是,状态不佳导致罗翠莲的判断和经验失准。 况且,敌人是不死之身——拥有钢铁肉体。单纯比较韧性的话,明显是哈奴曼有利。 照这样打下去,这种均势不出数分钟就会被打破。 问题是,对方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军神,用速战速决的方式也没用。对方想必也料到这一点了,那么是否还有解决困境的妙计呢——? 罗翠莲年幼的俏脸恢复严肃,瞪视着容貌老成的哈奴曼。 2 罗摩王子的王船·花宫维摩那,几乎是一座巨大的城镇。 实际上,船上到处有石造的高塔和民房,应该有办法收容大量的人口,实现都市的机能才对。 护堂命令天之战车,冲入这座城市之中。 至于紧迫不舍的珀耳修斯和齐天大圣两大英雄—— 「你躲到这种地方,也躲不过我的箭矢!」 珀耳修斯痛快大喊。 想必他很庆幸有机会和弑神者再战吧。 他骑在天马上持续射击。而且,每一次射击不只射出一箭,他的指缝间夹了四支箭矢,同时架在弦上发射。 这一招可是名副其实的连射绝技。 射手分明只有一人,连射的箭矢却像弹幕一样追杀护堂。 若非天之战车性能优异,护堂早就被箭矢贯穿了。最糟糕的是,珀珥修斯旁边还有乘着祥云的齐天大圣。 「呵呵呵呵,我也该插上一脚,发动真正的攻势了吧?」 齐天大圣得意微笑,紧盯着拼命逃窜的护堂。 显然,齐天大圣是在计算神速突击的时机。对方难得谨慎,是他知道护堂也有神远的能力。随便冲杀突击,万一被神速躲开也没意义。 不愧是天生的战斗高手,美猴王的判断很正确。 「……果然,一直逃跑不是办法。」 护堂喃喃自语。起初逃亡时拉开的数百公尺距离,已被缩短一半以上了,再不反击是没有活路的。 而他来到这里,正是为了反击。 「拜托,听从我的号令吧……!」 赌上天丛云剑复制的罗摩王子神力,护堂奋力大叫。 他需要的是操纵维摩那的力量,但操纵标的不是脚下的天之战车。而是更巨大、强力的最高级飞船——花宫维摩那。 护堂感应到了。 这座恍若市镇的巨船,他能操纵一小部分! 「动手!替我打倒他们吧!」 护堂急忙下令,他从罗摩王子的知识领悟了一件事。 所有的维摩那都有某些武装,罗摩之所以不拿来用,纯粹是手上的武具威力更强。 总之,部分的花宫维摩那——响应了护堂的攻击指示。 这艘圆形的巨船直径约十五、六公里,如今护堂飞行的区域——东北一带纳入了草薙护堂的支配之下。 以面积来说,大约是全体的八分之一。 东北区中心有这一带最高的塔。 那是一座白色的塔,高度约四、五十公尺。整座塔开始发出蓝白色的光芒,爆出火花。 「「什么!?」 珀耳修斯和齐天大圣同感震惊。 瞬间,白色高塔的最顶端释放出蓝白色的电光,攻击追杀护堂的两大英雄。电光击中他们——二人从天马和祥云上摔落。 「欸欸、这也太卑鄙了吧!」 「你依旧是个不重华丽的男人啊!」 齐天大圣破口大骂,珀耳修斯的语气似乎有些愉快。 钢之英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被雷电击中同样活蹦乱跳。护堂也没有确认他们的身形,他宁可利用这段时间尽量逃跑。 之后,白色高塔持续发射雷电。 这些攻击是要牵制两大英雄,妨碍他们追杀草薙护堂。 护堂在花宫战船的支援下甩开了两大英雄。接着,他看到了一座钻石形的广场。 在日本人眼里,很类似棒球场的形状和宽度。 广场中有一座形同寺庙的建筑,护堂将天之战车停在寺庙前,跳下石板地。 「在这里解决他们吧……」 一直跟着战车的四大圣剑,也飞到护堂身旁插入地面。不过,护堂的计策不只如此,他命令右臂里的天丛云剑。 「天丛云——开始发动那一招。」 『唔嗯,终于要背水一战了是吧。』 天丛云剑豪爽回应,护堂的头顶上幻化出黑色的球体。 浮在半空中的球体直径约十几公尺。天丛云剑终于使出《黑之劔》秘术了,但这一招要花上不少时间,力量才能升到极限。 护堂默默地等待——时间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他把所有咒力灌入天丛云剑中,全部心力都放在尽快提升《黑之劔》的威力上。这段过程中,远处接连传来雷电轰落的声音。 白塔持续攻击珀耳修斯和齐天大圣。 两大英雄大概也撑过了那些攻击,区区雷电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转念及此,护堂听到了轰隆巨响。 仔细一看,白塔的顶端爆炸了。 他们击破了碍事的高塔。 护堂啐了一声,《黑之劔》的力量尚未到达极限,顶多只有最大威力的一半。 「你费心思量的小技俩,也到此为止了吧?」 「我倒是很期待你再多展现一点垂死挣扎的手段啊。」 双英雄齐声叫阵,情况也更加不利。 齐天大圣和珀耳修斯,也来到了钻石形的广场。他们亲自赶来这里,没有座骑相伴。 护堂稍微仰望头顶上的黑暗星体。 咻、咻、咻。巨大球体发出独特的破风声高速旋转,但转速还不到最快的程度。 现在引发重力风暴,也奈何不了双英雄。 护堂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迅速下达攻击意念。 「所有的敌人都畏惧我吧,我乃良善之人的守护者!」 护堂咏唱言灵的瞬间,黄金之剑应声射出。 插在护堂身旁的乌鲁斯拉格纳四圣剑——其中两支浮上半空,各自杀向齐天大圣和珀耳修斯。 可是,护堂的奇袭并未奏效。 「呜喔!?」 「唔嗯!」 齐天大圣立刻架起如意金箍棒挡下圣剑。 珀耳修斯也丢下强弓,右手持召唤的弯刀砍下圣剑。 现场响起两次金属交击声,两支金色的圣剑也不知飞往何方。 护堂皱起眉头,他还剩下两支圣剑。然而,那是专门对付罗摩王子的必杀武器,对这两个英雄根本没用。现在纯粹是普通的兵刃,射出去也会被对手轻易拦截。 「既然这样,我只剩下一样武器了……」 咻、咻、咻、咻、咻。 护堂头顶的黑暗星体——回转速度又稍微加快了。护堂和天丛云剑分别供应咒力,黑暗星体的威力强化比平时快上些许。 护堂毅然抬头,将天丛云剑的剑尖对准双英雄。 面对这个愚昧的挑衅举动,珀耳修斯和齐天大圣同时出击——就在这个时候。 「约书亚吩咐百姓说:呼喊吧,因为耶和华已经把城交给你们了!又将城中所有的,不拘男女老少,牛羊和驴,都用刀杀尽!」 「他们就照耶和华所吩咐摩西的,与米甸人打仗,杀了所有的男丁。在所杀的人中,又用刀杀了米甸的五王!」 战场上响起了圣绝言灵。 身泛红色和蓝色圣光的两位大骑士,各执一把巨剑全速奔驰——她们在冲过双英雄身旁时顺手挥剑攻击。 艾莉卡斩裂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侧腹。 琍琍亚娜也贯穿了号称密特拉斯的珀耳修斯胸口。 她们手上的巨剑,几乎和护堂一样高大。那是闪耀黄金光芒的乌鲁斯拉格纳圣剑。 护堂选择作为战场的广场上,只有一座类似寺庙的建筑物——。 两位骑士就躲在寺庙后面,她们趁双英雄的注意力都放在护堂身上时,冲出来捡起圣剑出手 攻击。没错,那两支巨剑就是先前被双英雄打落的圣剑。 「什、么?」 「这种兵刃,你以为对我们有用吗……?」 中剑的双英雄反而很讶异。 两位圣骑士虽然修得神圣虐杀的言灵,区区一两刀也杀不死坚韧的钢之英雄。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是专门用来对付英雄罗摩的武器——本该无法构成威胁。 不过,双英雄的脸色稍微变了。 他们转头望向护堂,而不是出手攻击的艾莉卡和琍琍亚娜。 二人发现杀伤自己的圣剑事有蹊跷,以及草薙护堂为了有效使用圣剑,究竟演了一出什么样的戏码。 「不好意思啊。」 护堂沉声说道。 「之前乌鲁斯拉格纳也用过这一招——中途改变剑之言灵的攻击对象。我把剑之言灵的攻击对象,变成齐天大圣·孙悟空和珀耳修斯了。」 「可恶——。果然是这么回事!」 「猿君!再这样下去我们会神形俱灭的,先退回镞之圆盘吧!」 圣剑的杀伤力,远比普通的言灵强大。 况且,他们是仰赖《镞之圆盘》的神力复活的。如今三大英雄一同现世,能力没有过去那么充实,当然这也包含了生命力。 这两刀绝对足以致命。 实际上,他们的伤口喷出了庞大的神力。 领略性命危机的齐天大圣和珀耳修斯,身形也凭空消失了。他们回到罗摩的圆盘内部休养生息——。 「好险啊。没有万里谷的帮助,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击败他们。真是捡回一条命了。」 (不客气、我留在幽世就是要帮助护堂同学的……) 护堂听到耳边有一阵低语声。 那是留在幽世的媛巫女·万里谷佑理的声音。这一出击退珀耳修斯和齐天大圣的戏码,全靠她的细腻安排。 她用精神感应的灵力,持续观察人世的战况。 当她看到《镞之圆盘》召唤出三大英雄,立刻找出珀耳修斯、齐天大圣、兰斯洛特的相关知识。 身在幽世的佑理,能够自在操纵灵视之力,这份恩惠实属宝贵。 之后,她再次动用精神感应力和护堂心意相通,藉以传递灵视获得的知识……。 说穿了,这是很单纯的战术。唯一麻烦的是,护堂纵有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在手,也必须以一敌二。可是佑理告诉他,琍琍亚娜发动飞翔术,带着伙伴来到花宫维摩那。 于是护堂想出了偷袭战术,拜托佑理向伙伴传递他的计策。 「咦、等一下喔?」 护堂内心多了一个疑问。 「对我们弑神者施术不是很困难吗?这次我是怎么轻易接收到你的声音?」 人类魔术师要对弑神者施术,得透过经口摄取的方式才行。 护堂想起了这个限制。佑理她们获得乌鲁斯拉格纳的『少年』化身加护,暂时提升力量的情况纯属例外。这一次护堂也没有动用『少年』。 护堂好奇提问,佑理悄声说道。 (呃……那个,我们稍早不是在幽世——进行了仪式吗?) 那一幕与其说是仪式,比较像是亲热场景才对。 「啊、是啊。」护堂不禁脸红了。由于他们的精神相通,他很确信身在幽世的佑理也害羞地缩起身子。 (应该说……那时候我和护堂同学多有接触,获、获得了护堂同学的疼爱。反正,就是那样的仪式,要在过程中建立双方的联系并不困难。) 「原、原来如此!」 看样子,当初佑理早已决定留在幽世了。说不定,她是利用媛巫女的灵视力,感应到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护、护堂同学,这件事不要告诉艾莉卡小姐或琍琍亚娜小姐喔。) 「那当然!」 正好,护堂的伙伴也走了过来。 分别是立下战功的艾莉卡·布兰德里和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还有换上制服方便活动的清秋院惠那。 「各位,多谢你们了。抱歉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无所谓,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这也是我们的职责,请别在意。」 艾莉卡立下大功,却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这种态度很有她的风范。另一方面,琍琍亚娜谨守骑士严谨的本色,语气也十分冷静。 随侍护堂左右的红蓝圣骑士,当真如双璧般可靠无比。 「清秋院,交给你那么闷的工作,不好意思啊。」 「没办法啊,除了惠那以外没人做得到嘛。」 太刀媛巫女开朗回应护堂的道歉。 二人抬头仰望上空。护堂他们头顶上的黑暗星体——《黑之劔》秘术的力量,顺利往临界点提升,目前的威力约在百分之六十五左右。 威力上升的速度,明显比平常更快。 多亏惠那输送咒力,辅助掌管秘术的天丛云剑。 (况、况且啊。) 暗中做出贡献的媛巫女压低音量说。 (惠那在幽世……和王做了许多美妙的事情,功劳多少要分给艾莉卡小姐她们嘛——) 惠那一时流露害羞的神情,对着护堂说悄悄话。 这是避免双骑士发现的顾虑,依旧不擅长男女情事的惠那,也算小有进步了。 护堂心动不已,他觉得这样的惠那很可爱。护堂趁着被发现之前,赶紧变换一个话题。 「对、对了,大姊那边战况如何了?」 义姊罗翠莲对付的强敌哈奴曼,是比双英雄更加难缠的军神—— 3 罗翠莲以娇小的身躯运使掌法。 被喻为中华武林至宝的绝技·飞凤十二神掌,主要由凤雏登门、凤眼穿廉、凤爪掏心、飞凤坠落、丹凤朝阳、金凤亮翅、群凤连环、雄凤千斤、凤翼天象、凤龙阴阳、凤凰双飞、大凤无天这十二手构成的。 这一套掌法,原本出自飞凤五仙掌。 其后罗翠莲自创七掌,完成了十二神掌的绝艺。 可是,她一直无法顺利使出这套武功。 原因是哈奴曼使用的古印度拳法。 哈奴曼的武术不但诡谲多变,这个风神之子还利用猿猴的轻灵动作四处跳跃,从空中发动各种飞踢。或者突然跳到罗翠莲的背后,切入死角出手攻击。 而且,每一招都奇快无比。 突如其来的四连击、五连击发招后,又接上连珠炮一般的连续攻击。首先他用前踢牵制罗翠莲,接着踢出一记中段踢封锁对方行动,最后用回旋踢轰向敌人头部侧面。 踢击过后又递上直拳,躲过直拳还有横向的里拳杀招。 倘若这样也没用,他就突然跳起来膝顶下颚。 总之是一套很有猿猴风格的拳法,兼具了奇特和速度。 罗翠莲持续防守,几乎挡下了每一招。 她活用优秀的观察力,仅用最低限度的动作闪躲。偶尔踏出玄妙的步法,瞬间脱离哈奴曼的拳脚范围外。 躲不过就改以双掌格挡。 不过——。 当中也有她挡不下的拳脚攻势。 起先,这些拳脚顶多轻轻擦过罗翠莲美丽的肌肤。但哈奴曼全身上下坚似金铁,那些擦伤就像被刀子划过一样。 而且战况如同先前预期,罗翠莲的动作越来越迟钝了。 擦过肌肤的拳脚——渐渐开始准确击中罗翠莲,幸好没有完全中招。 化为童女的罗翠莲,手脚和身体到处都是瘀伤。例如外露的双臂、大腿、小腿、旗袍下的侧腹等等。 所幸,她勉强守住了面门这个决定性的要害。 除了一开始脸颊的擦伤外,她的脸庞仍旧俏丽,年幼的美貌一丝无损。但她的表情难掩疲惫之色,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汗水也潺潺落下——身为美丽的魔教教主、游历仙境的佳人,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如果她的信徒目击到这个光景,一定会非常惊讶吧。 奇怪的是。 哈奴曼的神色很凝重。 他明明是一只猴子,却摆出很不开心的表情瞪着罗翠莲。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的如意算盘啊。」 「呵呵呵呵,终于看穿了是吗?好眼力。」 相对的,罗翠莲稚嫩的脸庞堆起了笑容。 「真希望能再多拿一点呢……看来这个心愿太奢侈,我该知足了。」 「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 哈奴曼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这些喜欢垂死挣扎的弑神者,难得没用起死回生的决定性攻击,竟然还态度淡然地和我过招。原来,你的招术早已发动了。」 「没错。当我知道你擅长拳术,还暗自感到庆幸呢。」 罗翠莲的呼吸一下子恢复平稳了。 她重拾平常悠然的吐纳,姿态端正地和猿神对峙。 「其实我在对付罗摩王时,也有相同的打算。只是,要穿越那个人的剑围很困难,救世天雷又不好应付……我的手掌始终碰不到他,真是大伤脑筋呢。」 罗翠莲对风之白猿神伸出右掌。 她活化屯积在脐下丹田的真气——亦即从哈奴曼身上吸来的咒力。 脐下丹田正是人体储藏气和咒力的地方。 将真气运往全身的通道称为经脉,气与经脉相当于「血液和血管」。 事隔数日,罗翠莲终于充满弑神者该有的大量真气,身上的瘀伤也全数复原了。 她的四肢和身体变大,五官也渐渐成熟。 这几天的罗翠莲,外表大约是十二岁左右的童女。 可是,现在她和以前一样,变回了约莫十八、九岁的娇美容貌,要说是「草薙护堂的义姊」绝对没有人能否认! 从可爱童女变回绝世佳人,罗翠莲窃笑道。 「呵呵呵呵呵,『吸星夺魂掌』能从手掌接触的对象身上吸取真气……是一门邪派武艺。没有这种机会的话,我大概也不会再拿来用吧。」 人体有称为正经的十二经脉,和辅佐这些经脉的奇经。 这一招是刻意化消奇经八脉中的真气,藉以吸取外在的能量——也就是掠夺其他人真气的技法。 真气和咒力是要经年累月修炼的。 这种技法的要诀,是吸收别人贵重的力量化为己用。这次罗翠莲从哈奴曼身上吸走的真气量,若从普通武者或魔术师吸取,至少要牺牲百人以上。 反之,由于对方是天神,所以罗翠莲的技法没有马上被拆穿。 「你还懂邪拳技俩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好歹也是武林至尊。武道世界有正派的光明绝技,自然也有邪派的黑暗禁术。」 罗翠莲挺起丰满的胸部说道。 「没有穷究武学的阴阳之变,何敢自称武道顶峰?我罗濠可是拥有名副其实的力量,才获得今日的地位!」 之前娇小平坦的身体己不复见。 罗翠莲穿的旗袍到处都是破洞,几乎快被撑破了。 那是她恢复少女曼妙身形的结果。罗翠莲使出方术换装,破裂的旗袍瞬间化为格调高雅的汉服。 这一刻,罗濠教主正式复活,身上绽放武林至尊的傲然神采。 (关于教主——请不必担心。) 佑理的说法含糊,护堂起先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在幽世的媛巫女透过灵视之术,确认罗翠莲平安无事,并透过精神感应的联系传递这份讯息。 「她不只平安无事,甚至从敌人身上吸取咒力啊。」 有这种逆天施为的本事,真不愧是罗翠莲。 护堂既安心又佩服。话说回来,逗留在幽世的佑理,简直是真正的千里眼,护堂反而比较在意这一点。 「万里谷,你的力量变得这么厉害,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有副作用呢。」 (这……也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幽世不是人类居住的领域——在这个地方待太久,有可能失去人类的形体。) 佑理的低语声中,夹杂着冷静的确信。 她的灵视之力感应到了风险。护堂必须尽快解决事件,召唤佑理回到人间。 护堂下定决心,琍琍亚娜指着东边的天空说。 「——草薙护堂,你看那里。」 眼力和灵视力优异的银发骑士,率先发现敌人到来。 数十秒后,护堂也注意到了。 东方的天空,有一个小黑点逐渐逼近。黑点慢慢变大,护堂看出对方是一位骑着白马的女骑亡。 枪之军神,亚马逊女王兰斯洛特·杜·拉克降临了。 护堂向伙伴们便了一个眼色。 艾莉卡、惠那、琍琍亚娜三人领悟护堂的用意,马上离开现场。兰斯洛特的突击威力足以和殒石匹敌。 就算她们想支援护堂,待在这里也太过危险。 于是,草薙护堂再次孤身应战。 另一方面,兰斯洛特也单独降落在护堂身边。仔细想想,自从她复活后一直和双英雄共同行动。 这是萨丁岛再会以来,他们首次一对一碰头。 「唷。」 「好久不见了,草薙护堂。」 他们曾是吴越同舟的关系,双方很自然地打招呼。 护堂有种古怪的感觉。兰斯洛特——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护堂讶异之际,兰斯洛特轻灵翻身下马,那古怪的感觉也更加强烈。 「你怎么了?总觉得你怪怪的。」 「你说我怪?别说傻话了。尽管我死而复活,灵魂可丝毫没有变化,我同样是过去相你死斗的兰斯洛特·杜·拉克。」 女骑士甩着蜂蜜色的秀发,温柔地笑了。 「呵呵呵呵。先让珀耳修斯和齐天大圣出击,反而是值得庆幸的事呢。不但有机会和你一对一,还独享了《镞之圆盘》的恩惠。」 三大英雄单独现身时能力较强。 护堂想起了义姊的教诲。比起三对一的优势,他们更以自身的武勇为傲,这种举止确实很有好战军神的风范。 不过,既然是这样,为什么——。 护堂看破了问题的症结,也就是斗争心和常在战场的气势。 他和兰斯洛特交谈的时候,上空的《黑之劔》还是持续旋转提升力量,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也随侍在侧。 他保持警戒,以便随时使用那些武器。 而今,湖之骑士离开她在战场上仰赖的白马,脸上的笑容仿佛在海边的咖啡厅欢谈。 更何况,直来直往的突击是她的信条,她会礼让先锋之战本来就很诡异。 护堂怀抱这些疑问,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 「你果然怪怪的。」 「呵呵。也许——你说得对吧。」 女骑士微笑以答,这次她暧昧地承认了。 「其实我很迷惘。」 「迷惘?」 「嗯……担任先锋的双英雄锻羽而归——我不晓得这次是否该换我出阵。我不敢肯定这种战斗,真的合乎『最后之王』的心愿。」 东方的大英雄,罗摩的真名已被揭穿了。 然而,兰斯洛特对主公的称呼仍是『最后之王』。护堂也知道她迷惘的原因是什么。 「确实,那家伙特别有常识,也不太想战斗呢。」 「草薙护堂。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和他作战?」 「我说啊,有个可能毁灭世界的天神降临人间,我好歹也有挺身而出的义工精神。况且……」 护堂先强调自己的公德心,之后他凝视着女骑士说。 「说不定这场比试,可以带给他什么领悟吧?那家伙不断重复歼灭魔王的命运——也许他能领悟打破命运的方法啊。」 命运,也称作宿命。 命运的安排,是一种无法违背的宿命。 有些人很喜欢唱这种高调。不过,护堂一向很怀疑,被这些东西束缚——真的算是潇洒自在吗? 错了,反抗命运和宿命绝对比较了不起。 护堂丝毫不觉得这些字眼有何魅力,最近看到对手苦于歼灭魔王的命运,更加深了他这个念头。 所以,护堂侃侃道出他的真心话。 「你们神明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我根本不在乎命运这种鬼东西,你呢?」 「哈哈哈哈哈!」 兰斯洛特猛然大笑,那是出自真心的痛快笑容,并非嘲弄的笑意。护堂不懂自己的话哪里好笑了? 面对困惑的护堂,枪之军神忍着笑意回答。 「呃、失礼了。实不相瞒,我还有另一个迷惘的理由。」 「什么理由?」 「就是你啊。你是我们决斗的胜利者,我却没有偿还你恩情。这样似乎有失武者体面,害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你有欠我什么吗?」 护堂毫无头绪,女骑士对不解的护堂说。 「有。你和军神兰斯洛特对决,而且堂堂正正地胜利了。你本该享受应有的战果,但你到现在还是没有得到。」 「战果……?」 「唔嗯。桂妮薇亚在我将死之际,发动《镞之圆盘》吸收了我的魂魄。」 兰斯洛特突然走近护堂。 不过,她没有拿出武器,也没有流露杀气或斗志,脚步更是温吞缓慢。接着,她来到草薙护堂的面前—— 她竟然单膝跪地,恭敬低下头来。 艾莉卡偶尔也会演上一出这种骑士礼仪。 「你这是什么意思?」 「草薙护堂啊。我认为要真正贯彻对旧主的忠诚,同时报答敬爱的敌手是有可能的。我兰斯洛特·杜·拉克愿意为你献上长枪。」 「!?」 「你肯答应我的要求吗?」 4 兰斯洛特·杜·拉克消失后。 护堂持续保持专注,专心提高《黑之劔》的威力。 当然,罗摩一定在上空驾驶天之战车。现在已经没有守护他的三英雄了,哈奴曼也忙着应付状态十足的义姊。 这是一个攻击罗摩的好机会。 护堂手上目前尚有四支黄金圣剑,其中两支改为对付齐天大圣和珀耳修斯了。 改变过攻击目标的剑,是没办法再次改变的。 斩杀罗摩的圣剑还剩下两支。护堂可以拜托佑理查出罗摩的位置,射出两支圣剑攻击。问题是……。 (护堂同学……) 护堂一想到这个方法,就听到佑理不安的声音。 她似乎用灵视感应到——护堂的点子无法顺利成功。 「我在那些家伙身上花太多时间了吗……」 珀耳修斯、齐天大圣、兰斯洛特。在护堂对付他们的时候,东方的大英雄或许也准备了对抗乌鲁斯拉格纳圣剑的武器。 ——无奈之下,护堂在迎击三英雄的广场专心充实战力。 就这样过了一、两分钟左右。 「这么晚才来啊?」 「抱歉,准备某样东西花了点时间。」 罗摩的天之战车,终于来到了钻石形的广场上空。 护堂打了声招呼,罗摩王子在车御上淡然回答。光看这个广场的形状,还有双方温和的对话内容,仿佛朋友相约要一起打棒球。 转念及此,护堂笑了。 不过,罗摩手持钢铁长弓,战车后方还拖着正方形的巨大魔法阵《神刀曼茶罗》。 『战士』化身具有了解敌人的能力,护堂从这个能力得知了一个事实。 罗摩收集刚才被破坏的四大曼茶罗之力——勉强创造出了第五个曼茶罗,这个作业花了他不少时间。 另外,护堂将斩杀罗摩的两支圣剑插在身旁的石板地上。 上方还有《黑之劔》——召唤重力风暴的黑球。 黑球直径约二十四、二十五公尺左右,力量总算升到最高点。黑球响起独特的破风声,高速横向旋转。 强风开始吹向黑暗球体。 风势吹过整座广场,以及巨船花宫维摩那的上方和这一整片空域,这是黑暗球体发动重力风暴的前兆。 双方已做好开战准备,就看谁先出手了。 罗摩的战车降落地面,战车之主也跳下来凝视护堂。以棒球场比喻的话,他们之间的距离约莫是本垒到二垒。 天上的《黑之劔》和《神刀曼茶罗》的对峙距离也相同。 两大秘法都在广场上空五、六十公尺的位置。 决战时刻已近,护堂开口说道。 「其实,我多少知道你的弱点……应该说,我知道该如何攻克你。」 「真的吗?还麻烦你指点一二啊。」 罗摩探出身子,显然好奇心受到了刺激。 想必他从没有在巅峰状态下,被敌人指出有「弱点」吧?贵公子的反应令护堂苦笑,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呃、你不是拥有一大堆用不完的强力武器,咒力也大到吓死人对吧。你在攻击的时候大概比我强一千倍。」 罗摩点头称是。 「所以,我必须逼迫你防守。陷入守势的你——差不多也比我强五百倍吧。想一下就知道哪种状态比较有胜算了。」 义姊·罗翠莲最强的掌击,曾命中罗摩王子。 罗摩在觉醒后确实吃过一次亏。 换言之,他的防御比攻击多了一些破绽。麻烦的是,他不管处于何种状态,都远比护堂强大许多。 这段半开玩笑的闲话,也许刺激到了罗摩。 他莞尔一笑,如影随形的阴郁气质也缓和了不少。 「原来如此。我懂了,草薙护堂。那你就全力攻击我吧,我也会全力以赴,在不陷于守势的情况下击败你。」 「不用努力就已经很强的家伙,拜托就别努力了吧……」 罗摩威风八面地宣言,护堂叹了一口气抱怨。 这段对谈成为了开战的契机。 在空中对峙的《黑之劔》和《神刀曼茶罗》也有了动作。 前者利用吸纳万物的重力引起暴风,后者变成击发千万雷电的空中炮塔。 曼茶罗射出上万道雷击。 黑色球体尽数吸收闪电。 双方互有攻守、威力相当。可是,护堂在南房总的前哨战已得知了一个事实。 《黑之劔》的重力风暴,顶多能对抗《神刀曼茶罗》两分钟。 护堂得在这段时间内施加攻击压制罗摩,否则络对没有胜算。他不去思考这几分钟其实是很短暂的时限,反而视为最大的机会全力发动《黑之劔》。 同时,护堂也命令乌鲁斯拉格纳的双圣剑攻击。 插在一旁石地上的黄金双剑,其中一支飘上空中射向罗摩。 罗摩的左手也幻化出一支箭矢。 箭镞是黄金制成的,歼灭魔王的勇者以挥舞短剑的方式,打掉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不对,圣剑不只是被打掉而已。 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剑,直接被黄金箭矢击碎了! 「我听珀耳修斯说……军神乌鲁斯拉格纳,是波斯国神王密斯拉的家臣。」 不待罗摩把话说完,护堂再次命令圣剑攻击。 这是最后一支对付罗摩的圣剑,古印度的英雄王朝飞来的圣剑丢出箭矢。 黄金圣剑和黄金箭矢激烈对撼——。 箭矢粉碎圣剑,直接射进护堂的肩膀里,正好在左臂顶端一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伤口仿佛着火般滚烫,护堂赶紧拔出箭矢扔掉。 热度急速扩散到他的左臂和胸口。 再这样下去,热毒可能流窜他全身上下。护堂急忙提高咒力,抵御有害的咒术和神力,这一招奏效了。 热度被镇压后,护堂安心叹口气,但他的左臂已经不能动了。 护堂确信箭矢应该是火焰或光之力,不是毒箭之类的力量——。罗摩对他说。 「这个武器,是我直接请求旧识因陀罗,帮我从波斯神域调度来的,里面含有太阳王密斯拉的力量。」 以前,珀耳修斯也用过相同手段,封杀军神乌鲁斯拉格纳的力量。 罗摩的这一招——更胜珀耳修斯的手法。 护堂曾听艾莉卡说过,古代的波斯神话,来自地理位置相近的古印度亚利安印欧语系。尤其军神乌鲁斯拉格纳和雷神因陀罗有密切的关系,这点从他们都拥有「突破障碍者」的称号即可略知一二—— 护堂只是没料到,罗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到这种武器。 「不愧是获得众神支援的勇者啊……。一下子获得武器也是那家伙的能力!」 过去,罗摩在讨伐罗波那时也是如此。 当他苦战罗刹王之时,有人告诉他之前得到的一支箭矢,是「足以杀掉罗波那不死之身的梵天之箭」。 罗库简直是拥有全世界和众神奥援的勇者。 护堂也决定用上新的化身应战。 「为了胜利,快来到我的跟前!不死的太阳啊,请赐我闪耀的骏马!」 是行使光辉太阳之力的『白马』化身。 东方天际顺应护堂的言灵,升起了第二道太阳。至于原本的太阳则逐渐坠入西天。 第二太阳射出的烈焰,化成骏马形态的白色天火,直击花宫维摩那和罗摩王子。 这次带来许多纷扰的英雄,也被视为了「折磨百姓的大罪人」! 不料,罗摩左手又出现了一支箭矢。 「射落九日的英雄之箭啊,也请赐予我奇迹吧!」 那是一支黑箭,箭镞和羽毛全是黑色的。 那支箭和罗摩上次在南房总使用的箭矢类似,但颜色更加深沉。当时他表明自己用的黑箭并不是真品。 恐怕这一支才是真品——。罗摩举弓对准错愕的护堂。 他将黑箭架在铁弓上,随后拉满弓弦射出。 箭矢射向东方天空,攻击花宫维摩那的『白马』烈焰瞬间被箭矢消灭。 威力强大的一箭,连太阳之力也难以匹敌——。 《黑之劔》也快到极限了。黑暗球体的重力风暴逐渐减弱,现在虽然还勉强保持均势,再过十几秒就克制不住《神刀曼茶罗》的万雷了。 果然,最强的射手需要最强的骑士对付。 「麻烦你了,兰斯洛特——。轮到你出场了!」 「什么?」 护堂邀请兰斯洛特出战,罗摩脸上浮现惊讶的神情。 在花宫维摩那的遥远上空。 飘渺的云海中,飞天白马伫立在空中的一隅,风姿飒爽的女骑士跨坐马背上。 她是湖之骑士,兰斯洛特·杜·拉克。 曾为『最后之王』盟友的军神,听到了新的主公召唤。 「终于轮到我出阵了。」 兰斯洛特早已准备好单骑突击。 她最得意的秘技,就是从高空快如闪电地奔驰,势若殒石般冲杀地面。 这一招单骑突击多次在地上贯出巨大的坑洞。 兰斯洛特利用弑神者提供的咒力,使出全力一击来攻击旧主。现在罗摩忙着操纵《神刀曼茶罗》,又接连射出两记威力强大的箭矢,正好露出平时少有的破绽。 「兰斯洛特·杜·拉克将灵魂尽数托付予长枪之中,上啊!」 她的右手拿着倒棘状长枪,左手则是椭圆形的盾牌。 身穿锁甲的兰斯洛特骑着白色骏马,双脚踏在马鞍两旁的鞍蹬上,武装已准备妥当了。 爱马载着她在空中奔驰。 骑手和白马释放电光,急速冲向下方的花宫维摩那。 于是,军神兰斯洛特化为白色闪电,电光石火之间已冲到勇者的头顶。 她利用冲锋的速度和力道——顺势刺出长枪的枪尖! 目标是英雄罗摩的心脏,罗摩赶紧高举钢铁长弓。 「你还活着啊,兰斯洛特·杜·拉克!」 罗摩用铁弓抵御枪尖,不忘放声大吼。 「你和圆盘的联系断绝,我还以为你战死了……没想到你加入草薙护堂的阵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英雄罗摩的语气和表情没有责怪之意,他反而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不定——罗摩复生后,早已注意到兰斯洛特内心的迷惘。 枪之军神试图攻破拿着铁弓的旧主,她用一种神清气爽的心情说。 「是啊!我欠那个男人恩情,对你也秉持着忠义——这是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我选择了背叛你!」 罗摩没有答话,他细长的眼眸绽放疲惫的神色,对兰斯洛特露出了微笑,仿佛原谅了兰斯洛特的行径。 接着,双雄之间震动爆炸——。 兰斯洛特无法攻破铁弓,长枪上的电能、高温、冲击却一口气轰出枪尖。爆破的威力袭卷罗摩和对战的广场,以及巨船花宫维摩那。 在上空激战的暗黑球体和神刀魔法阵也被震散。 当然,兰斯洛特的新君主也被牵连了。 不过这是护堂本人的指示,兰斯洛特也无可奈何。护堂告诉她,心怀顾虑的攻击是没办法逼出罗摩破绽的……。 花宫维摩那是一座恍若都市的圆形巨船。 兰斯洛特突击过后,东北区域产生了直径四、五公里以上的坑洞,简直堪比殒石冲击。发动突击的白色骑士贯入坑洞内部,巨船的中枢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护堂的脚下持续发出震动。 震动直透脚底,突击的威力造成整艘巨船摇晃鸣动。 另外,兰斯洛特不在战场上。刚才的一击耗尽她所有力量,她的身形消失了。 而英雄罗摩王子,站在坑洞的最下方—— 受到强烈的突击,他还是毫发未伤。 然而,他全身透出蓝色的火花,偶尔还会放电。身上蒸发的热气——也明显比之前高出许多。 罗摩的附近,温度形同火场或熔炉。 「对了,你受到大姊的重击后也是这样呢。」 护堂向罗摩搭话。 兰斯洛特的突击威力一爆发,护堂动用『凤』的化身全力奔驰,尽可能逃离造成坑洞的大爆炸。结果护堂没有完全躲过,多少受到了爆风和冲击的震荡。 饶是如此,也总比留在爆破中心好多了。 护堂回到爆炸现场,留在原地的罗摩依旧健壮。 「觉醒后的我,会自然发动这种能力对抗性命危机。」 罗摩轻叹一口气说道。 同时,他的右肩爆出电光。那道电光不是微弱的静电,而是足以轰杀敌人的威力。 护堂切换神速化身躲过了攻击。 「给你添麻烦了。我的身体温度过高,很难好好控制力量。但我相信这对你们弑神者或神明不是什么大问题……」 罗摩多了几分阴郁,俊美的脸庞也暗淡不少。 「只是,无辜百姓和人间的山河草木难以幸免,他们会接连死在我的高温或雷电下。」 「所以你之前才没有追杀我和大姊是吗!」 「没错。稍微休患一下——温度会稍微下降。」 上次在南房总对决,罗摩并没有追杀逃亡的护堂和罗翠莲,他是顾忌到人间的城市和百姓安危。 「你还有办法战斗吗?」 「勉强可以,没办法再使出细腻的技巧就是了。」 罗摩手上凭空出现百公分长的钢刀。 他高举救世神刀,和二十一世纪的弑神者对峙。护堂也心有觉悟——这大概是最后的局面了吧。 实际上,护堂遭受太阳之箭和单骑突击的伤害,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继续开战吧。」 「了解,来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吧。」 罗摩的剑术也臻至化境,过去在古代高卢他主要是用上段斩击,尽显强大的实力。 上段架势在日本剑道中,称为「火之架势」。 这是一种需具有主动进攻的魄力和气概,才有本事运使的架势,攻势激烈的程度甚至被比喻成「火焰」。果然,主动攻击才是这个军神的本质。 罗摩这次也采上段架势。 护堂则用上『凤』和『骆驼』化身。 『骆驼』是提升脚力和持久力的格斗化身。被太阳之箭射伤的肩膀渐渐不会痛了,但左臂同样无法动弹。 再者,使用两种化身的负担,开始造成严重的头痛。 但这点程度的风险是有必要的。 「来吧!」 罗摩持续砍出上段斩击。 他的斩击仍旧锐利流畅,护堂活用『骆驼』的格斗能力闪躲攻势。 护堂正要提腿反击,不料遇上了阻碍。 罗摩的身体和刚才一样,在无意间猛然释放出电击。护堂发动『凤』的神速,勉强躲开了这一击。 反击机会稍纵即逝,罗摩还乘胜追击。 上段斩击朝护堂的脑门劈落。 「光是剑术已经很难对付了,你也太难缠了吧!」 护堂闪过罗摩的斩击,准备使出一记跳跃膝击—— 就在他利用『骆驼』的格斗技能,即将采取行动的时候。 罗摩再次释放雷电。而且这次——是横扫全方位的强劲攻势,稍微跳开根本无法完全躲开电光。 到头来,护堂发动神速退开十公尺以上,才幸免于难。 「控制力减弱,反而变得更凶悍了是吗……」 之前罗摩也是仰赖过剩的力量应战,但招式中隐约可见纤细的变化,现在则完全不同。 用剑术搭配无差别电击——俨然是大开大阖的战士打法。 不过,这并不算是缺点,坚信突击的兰斯洛特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战场上,很多时候「粗糙」和「单纯」的要素特别有效。 最糟糕的是,罗摩的身体开始爆射连续电击。 这种攻势几近乱枪打鸟,总之随机射向周围三百六十度的空间,还不光是焚毁近距离内的物体。 雷电的射程越来越远,甚至达到几十或几百公尺。 化为电击体的罗摩,随便一晃就能轻易毁掉一、两座城市了,威力夸张无比。 护堂也做出了最后的觉悟,看来还是只有那个办法了。 「结果,我只能赌一把了。」 护堂开启神速,冲向歼灭魔王的勇者。 他瞬间穿越无差别电击,抵达罗摩的面前——即将使出『骆驼』的踢击。 (草薙护堂!很遗憾,你这样是来不及的!) 在神速发动的过程中,护堂听到了罗摩模糊的声音。 罗摩高举的神刀斜挑向下,对准护堂的心脏。他用心眼看穿了神速。 护堂躲不过这一刀,胸膛被应声贯穿。 一百公分的钢刀半数贯入护堂体内,剑尖也透体而出。 幸好弑神者和『骆驼』的生命力坚韧,护堂没有马上死掉。 「清秋院!快用那个东西!」 「什么?」 清秋院惠那闪身冲向惊讶的罗摩。 她手上那把三尺三寸五分的钢刀,无疑是天丛云剑。太刀媛巫女单手拿着漆黑神刀,砍出锐利的上段斩击。当然,她还用上了人神合一的秘术。 惠那是所有伙伴中,战斗力最高的成员。 她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等待机会。 「天丛云神剑啊,给我夺取武士的荣耀吧!」 惠那吸收伙伴·天丛云剑的神气,砍出强悍绝伦的一刀。 此外,漆黑神刀上还寄宿着《黑之劔》的些许神力。暗黑球体虽被兰斯洛特破坏,但秘术之力还没有用尽。 这一刀只要砍入罗摩体内,再解放重力风暴的话——。 大英雄的肉体可能会被天丛云剑吸收而消失,然而罗摩的反应十分敏锐迅速。 他马上放下救世神刀,抵挡天丛云剑。 空乎夺白刃——。罗摩用双手夹住劈落头顶的漆黑之剑。 护堂本身被神刀贯穿,命不久矣了。 不过,他还是露出狰狞的微笑,因为他知道敌人中圈套了。 「你终于陷入守势了……」 「!?」 夹住天丛云剑的罗摩错愕不已。 就在这一瞬间,惠那她——拔出了第二支剑。她的腰部皮带上系了一个皮鞘,她用左手拔出里面的五十公分短剑,砍向罗摩的腹部。 惠那的左手感受到确切的攻击手感。 罗摩没有流血,应该说他根本没有受伤。这个男人有办法撑过罗濠教主的掌击,以及兰斯洛特的突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惠那使用的兵器上刻了这么一段话。 「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罗摩没有流血——相对的,他全身上下喷出金黄色的咒力。 咒力如气体般冉冉飘升,形成金色的天幕掩盖上空。 「难不成这是——」 『唔嗯,这是妾身所下的诅咒。』 讶异的罗摩听到的声音,来自惠那手上的第二把兵器。 这把剑是护堂他们在前往幽世时,艾莉卡和琍琍亚娜铸造出来的。她们将快要无法行动的雅典娜,熔入了复仇之剑中——。 这种用魔术改变雅典娜外形的手段,是艾莉卡想到的计策。 所幸,化为银蛇的雅典娜很类似魔术产生的合成生物。因此,身为魔女的琍琍亚娜和擅长炼铁的艾莉卡,才得以联手施术成功。 剑身发出了女神雅典娜冷峻的声音。 『罗摩王,如今你体内的咒力是取自圣杯——亦即取自妾身的东西。妾身是这些咒力原来的持有者,多少要向你讨一点回来。女神赌命下达的诅咒……就算是你也难以抵抗。』 过去,罗摩和『十命弑神者』进行最后决战时。 觉醒的大英雄之所以被逼入绝境,理由是他吸收的妻子——女神悉多的精气在他体内拒绝提供协助。 一个是过去的丈夫,一个是今生的恩人,悉多选择两不相帮。 这份遗志化为祈愿,束缚了罗摩的肉体,也稍微降低了他的咒力。 十命弑神者抓准这个破绽,将战况扭转成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令,女神的介入又再次上演了——。 「原来如此……。你连外形都改变了,难怪我感觉不到蛇的气息。」 罗摩了然于心,身上持续喷出金色咒力。 护堂猜测,他已经失去不少咒力了——。瞬间,罗摩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雅典娜的诅咒造成咒力锐减,罗摩的觉醒状态也解除了。 刚才被惠那杀伤的腹部破裂,流出了大量的鲜血。现在有机会重施在古代高卢使用的战术了——护堂勉强鞭策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脏被贯穿的身体还能动,全赖精神力和『骆驼』的持久力。 在严苛的沙漠长途跋涉的骆驼,是耐力和强悍的象征。护堂动用『骆驼』之力旋身一踢——做出最后的攻击。 「呜——!」 护堂踢向罗摩太阳穴,被对方的左臂挡下。 不过,护堂的全力踢击连同对方的左臂也一起破坏,他将爆破的咒力灌入踢击中。 歼灭魔王的勇者被踢出丈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中招的罗摩还是勉强从地上撑起上半身。 罗摩看着护堂。 『来日再会吧,草薙护堂。』 感觉罗摩是在做这种无言的道别。 随后,勇者的肉身绽放红光,就这么爆炸了。 插入护堂心脏的救世神刀也消失不见,草薙护堂三次胜过『最后之王』,然而——。 『牡羊』的化身自行发动,护堂在快要晕厥时思考一个问题。 这次他刚好获得大家的协助和好运气,才得以获得如履薄冰的胜利。 可是,下一次……大概再也没办法获胜了吧。 盟约大法所需的大地精气,哈奴曼等众神会替罗摩收集。雅典娜也快要死去了,我方的手法也全被知道了。果然,还是只剩下那个办法了——。 琉璃公主在幽世道别前,看穿了护堂的想法。 护堂想起了那个克敌方略……。 终章 双方对战的巨船花宫维摩那沉入了海中。 兰斯洛特的突击,破坏了巨船的中枢和飞行机能。 另外,草薙护堂伤重昏迷,还好顺利脱险了。这全要归功于侍奉他的少女们,使用飞翔术竭力带他治疗。 东方弑神者草薙护堂,和『最后之王』两败俱伤——。 据说这个消息,在战斗结束后短短三小时内,就被所有的弑神者知道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身在东京的罗濠教主。 她的亲传弟子,陆鹰化听说「教主飞往东京都的方向」后,找到师父报告了这件事。 罗摩消灭的同时,哈奴曼也从教主面前消失了。 想必哈奴曼透过神秘的羁绊,了解主公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陆鹰化千里迢迢赶到羽田机场,向师父详细报告事件的始末。 听闻义弟立下大功,罗翠莲满意地点点头。 「唔嗯——」之后罗翠莲沉吟了。她眺望着罗摩消失的东京湾,陷入了沉思之中。 同一时间,格林威治贤人议会的前议长,打电话给某位弑神者。 对方是洛杉矶的守护圣者,约翰·布鲁托·史密斯。那是一通从伦敦高级住宅区打到北美西岸的电话。 了解了整件事的经过,面具魔王说。 『原来如此。』 「……你的感想只有这样?」 『到头来,问题的根本并没有解决。在这个阶段一喜一忧,也没有什么意义。』 史密斯冷淡回应爱丽丝公主。 此外,公主的高烧还没有退。她躺在寝室的床上,靠着柔软的枕头讲话。 『我敢肯定——罗摩王子再次苏醒前,我的某个同族一定会干出很没天良的事情,绝对会。』 史密斯撂下不祥的宣言后挂断了电话。 况且听史密斯的语气,不难想像他已经猜到「没天良」的具体内容。那个喜欢秘密主义的怪人,经常会做这样的事情。 史密斯很爱说些引人遐想的话,刺激别人的好奇心以后就这样置之不理……。 「吼、史密斯大人真是的,老毛病还是没改。」 爱丽丝鼓起脸颊抱怨。 可是,现在正好有个饶舌的人来找爱丽丝。那个人看似冷漠,其实只要稍微试探一下,他就会主动进行亲切详尽又鸡婆的解说。 「亚历山大,我就不过问你没带礼物造访淑女房间的罪过了,跟我说你的意见吧。」 「意见?」 「例如,怎么封杀罗摩王子之类的。」 「哼。」 在床边耸肩的来访者,正是亚历山大·嘉斯科因。 爱丽丝在打电话给史密斯之前,他也刚好跑来这里收集情报。 拥有电光石火神速的黑王子亚雷克,对他来说出入公爵家大小姐的私人住宅,和前往大英博物馆一样轻松自在。 爱丽丝也懒得再解释内容,所以直接要求他在一旁聆听电话。 「你怎么突然不高兴啦?……啊啊。」 看着略微不悦的亚雷克,爱丽丝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莞尔一笑,忘了发烧的倦怠感。 「有什么好笑的?」 「不、没什么。我只是能理解你的心情,你长年追查『最后之王』的真名,却被日本的正史编纂委员会抢先了,一定很懊恼——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才没有在意这种事情。」 亚雷克的语气明显变快,根本不是无所谓的态度。 换句话说,爱丽丝说中了他的痛处。亚雷克撇过头回避爱丽丝的眼神,一脸无趣地说。 「况且,封杀罗摩王子的对策——也不需要多想,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咦?」 这个意外的答案,令爱丽丝瞠目结舌。 「总之呢,世上有七位弑神者,所以『最后之王』也特别强大对吧?」 场景来到泰国首都的曼谷夜市。 某位金发的白人青年语气十分开朗。 他是萨尔巴特雷·多尼。多尼坐在摊贩旁边的简易餐桌和泰式炒面前,面对他的执事安德列·里培拉。 多尼离开义大利后,来到了东亚地区。 「这件事我有好主意喔,想不想知道啊,安德列♪」 「听你说也无妨,但我要先喝点酒。反正一定是那种没天良的坏点子,不喝酒听不下去啊!」 魔术结社《赤铜黑十字》和《青铜黑十字》传来了日本的情报。 里培拉和主人多尼一面评论情报内容,自暴自弃地打开了啤酒罐的拉环。 「答案其实很简单。」 在奥地利的雪山中,一位老魔王在华美的别墅里说道。 德扬史塔尔·沃邦命令信奉位的魔术师,将有关『最后之王』罗摩的情报逐一传递到他手上。 「歼灭魔王的勇者和七位弑神者对抗,反而会获得强大的力量——那么杀掉我以外的六个人不就得了。和『最后之王』战斗的,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暖炉烧得很旺盛,别墅的大厅待起来相当舒适。 坐在安乐椅上的沃邦侯爵面前,有一位和房内气息同样温吞的美少女笑了。 「呵呵、大哥真是口是心非,你对我明明就很温柔。」 「…………」 面对风姿飒爽的艾西亚夫人,侯爵不悦地皱起眉头。 之后,场景来到东京都文京区,艾莉卡·布兰德里的公寓。 激斗过了好几小时,现在已是深夜了。 寝室床上躺的不是女主人,而是昏死的草薙护堂。正确来说,他的确死过一次,目前依靠复活的化身『牡羊』恢复中。 三位少女在床边照顾他。 她们是艾莉卡·布兰德里、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清秋院惠那。万里谷佑理仍然留在幽世,利用精神感应的灵力关心护堂的安危。 惠那偶然望向枕边。 「咦?那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护堂放在口袋里的物品。」 艾莉卡解答惠那的疑问,两位少女凝视的是一支箭镞。 那是铁制的箭镞。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当中却散发不祥的气息——有股诡异莫名的感觉。 另外,箭镞下方铺着紫色纱巾,原本箭镞就包在纱巾里面。 「最近,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东西……」 琍琍亚娜不解地说。 她们还不知道,这是琉璃瞳公主托付给护堂的东西。过去,草薙护堂也曾被同样的箭镞击中过。 过去在古代高卢,第一次和『最后之王』决战时。 护堂被救世天雷击中,当时他从昏睡状态恢复的速度很缓慢,醒来后也一直状态不佳。 所谓的救世天雷,是罗摩王子获赠的武器幻化的。 害护堂吃尽苦头的雷电,正是足以削弱弑身魔王的毒箭。而今,和那支毒箭相同的箭镞——就放在护堂枕边。 草薙护堂在幽世想到了一个方法。 『假设弑神者剩下一人,罗摩就无法使用盟约大法了。』 要实行这个计策,他必须击败其他的弑神者。 琉璃瞳公主透过灵视看穿这个方法,送给护堂这项东西,一支封杀魔王的箭镞。 不过,想到这个计策的弑神者,不是只有草薙护堂一个人。 事实上,七大弑神者最先想到的都是这个办法。 「啊啊……兄长!我最爱的血亲,世上最尊贵的王者啊!」 在木更津的沙滩上,能够眺望夜晚的东京湾。 有一位青年伫立在这里,对着大海吼出他悲恸的情绪。 他和几小时前消灭的罗摩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的肌肤是褐色的,和白晰的大英雄不同。 他是歼灭魔王的勇者·罗摩的亲弟弟,也是暗中守护哥哥的从属神。 男子的名字是罗什曼那,代替光荣的哥哥承受一切扭曲之人。风之白猿神就站在他的背后。 白猿神名为哈奴曼,他身为英雄的伟大成就,丝毫不比主公罗摩逊色。 他们这对主从的传说,在印度以外的东南亚诸国也是密不可分。 七大魔王和勇者的决战,终于拉开序幕了。 第一战顺利落幕,现在是静待第二战开幕的时机。 后记 大家好,我是丈月城。 讲了这么久的『最强敌人』总算在十七集正式参战了。 真没想到我会写到这个地步呢(苦笑)。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在他登场前,故事就草草结束了。 世事难料啊,时至今日我不由得这么想。 事实上,过去我在学生时代,曾在一家名为游演体的小型游戏公司从事文字工作。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工作。 同一间公司出身的新城十马先生、贺东招二先生已是十分活跃的作家,而当时的我类似地位低下的战斗员吧。后来,经过了数年的曲折,我成了一位小说家。 如今能继续吃这一行饭,全赖各位的厚爱啊。 我要藉这个机会向大家表达感谢之意。 老实说,在我想出「弑神者打倒天神,篡夺其能力」的点子时,我最先想到的敌方角色就是『最后之王』了。 不过,我一开始没有采用这个方案。 他身为敌人绝对份量十足,但要素实在太过庞杂。 我在过去的集数中,写了各式各样的伏笔。例如「东洋最大的神话英雄」、「典型的王侯贵族流浪主角」、「和日本某个知名传说的主角具备共通点」、「和西洋英雄奥德修斯也有共通点」等等……。 这些谜题要在一集之内解完,真是很麻烦——说错了(笑),是很可惜的事情。 而且他在日本的知名度不高,在亚洲却是个有名人。 (以前我在网路上搜索古泰拳的资料,竟意外发现他是开山鼻祖,真是吓了我一跳。) 我刻意不让他当最初的敌人,而是用大家都知道的雅典娜。不料这一部小说越出越顺,甚至还做成了动画,一直连载至今。 (写到这个部分差不多要有雷了,习惯先读后记的读者,或者很在意『最后之王』真名的朋友,最好尽快离开这部分,先读故事内容吧。) 『最后之王』的真名究竟是什么?这是贯穿整部作品的谜团。 不晓得有没有读者猜出来的? 决定性的提示,其实是在十二集——也就是前五集。谜题直到十七集才解开,我在十三集写了一堆引人遐想的内容,其实十二集的诗句才是和『最后之王』有关的提示。 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太不厚道了(苦笑)。 在十六集的中长篇里,我写出了「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方」的提示。 有了这些线索,应该是有办法推导出来的。 喜欢挑战的读者,觉得怎么样呢? 其实只要看过金关丈大师的「百合若大臣」相关考究论文,或是南方熊楠翁的「古和汉书中的罗摩王物语」…… 「用常识想也知道,这一定是罗摩王子嘛!」 大家马上就猜出答案了吧。 另外,本作品在台湾和韩国也有翻译出版。 这些国家会如何看待罗摩王子和哈奴曼的故事,老实说本人才疏学浅,也实在没有完全的把握……。 台湾版和韩国版的读者,不知道你们认为这个谜题的难度如何? 改天如有机会,希望能请教一下各位的意见。 另外,说到台湾我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我受邀参加台北的漫画博览会,在二〇一四年的夏天又受邀参加,真的是非常感谢。 ……当然,上次我是参加弑神者的签名会,今年则是利维坦的签名会(苦笑)。这两次签名会的参加者都很踊跃,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要再次感谢各位读者。 签名会过后,我在会场闲逛时遇到了一些读者。 你们竟然认得出我,我实在受宠若惊啊(笑)。 还有,上次在来会场途中受伤,依然跑来参加活动的读者。想不到我们还有机会碰面,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好,在对付最强勇者之前,本作里的魔王非但没有携手合作,反而还干劲十足地想干掉对方。 不过,在发表暂定为「魔王内战」的故事之前。 我是预计先出版至今发表的原稿,外加新故事所组成的一集。 目前新故事的内容我还在检讨,候补有「年轻时的侯爵·大姊姊·永远的美少女齐聚一堂的事件」。 对了,我在DASH文库发表的另一部新作《神兵编年史(暂译,クロニクル·レギオン)》也决定发行了。官网上的介绍感觉很像机器人故事,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苦笑)。 之前有人拜托我写本幻想战记的故事,我说这种要求晚了两年,现在到处都有这一类幻想战记的故事,等我写好早就不流行了。于是我用这种说法唬弄——说错了,是报告出版社之后,和平常一样写我自己喜欢的故事。 新作的类别呢,应该是「类幻想」战记吧。 时间是二十世纪末。故事包含各种要素,例如「莫名在现代复活的古罗马英雄进攻新帝国」、「以人造灵液为动力的巨人军势」、「能召唤和指挥军势的军团长进行窃国大战」、「从远古之世复活的武者」、「存在幻想生物和鬼怪的地球」等等,全是依照我个人的兴趣和喜好撰写。 有兴趣的读者欢迎捧场支持。 改天见了。 后记 萝莉教主大人 感谢大家购买十七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