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发布时间:2010-05-27 08:08:55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动漫之家在线轻小说站(http://xs.dmzj.com) 小说名称:织田信奈的野望 本卷名称:第一卷 彩页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1.jpg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1.jpg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1.jpg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1.jpg 插图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5.jpg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5.jpg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5.jpg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5.jpg 小说插图 http://xs.dmzj.com/img/585/2193/005.jpg 第一章 做信奈的猴子吧! 翻译:L.E.D.Mirage 发于轻之国度www.lightnovel.cn 转帖注明出处   相良良晴,高中二年级学生,现在不知所措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为何,自己正站在战国时代的战场的正中心。 “等下,这到底是啥啊?这里到底是哪里?!” 轰鸣的马蹄声! 清脆的洋枪的呻吟! 架着长枪的步卒们必死的咆哮! 怎么看都是战国时代嘛。 至于地点,是后来才得知的浓尾平原。 “哦哦,牛逼啊!比电影《七武士》还要来得有魄力诶!” 喂喂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看到穿着学生服突然出现在战场中央的良晴,两军的步卒无一例外的想着“是敌人的新手吧”,两边的长枪刷刷地刺了过来。 “!我靠!喂喂!等下!给我住手!” 我躲,我闪,我躲,我闪! 巧妙地避开了两边刺来的长枪,良晴速度往山上的树林逃去。 相良良晴,在躲避球课程上有着“闪避的阿良”的绰号,擅长逃跑。 虽然身高、体重、运动能力在男生中属于平均水平,但是惟独躲避他人投来的球的能力异常出众。 顺带一提虽然躲避能力优秀,把球砸回去的能力实在差劲,否则早就会被学校的社团挖走了吧。 “可恶!冒冒失失的家伙!看老子不把你叉成串烧!” “都叫你住手啊我靠!” 嗖— 嗖— 嗖嗖嗖— 突然五把长枪同时向良晴刺来!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 良晴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去,奇迹般的黑客帝国式躲避! 腰好像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 “逃得真快,你丫是猴子吗?!” “说了和我没关系了,你们的敌人在那边!” 背上提包,良晴再次冲向山坡。 “哈…哈…哈…这梦…也太现实了点儿吧?好疼!脸上都出血了!” “站住!” 一边奔跑着,良晴一边想: 这是梦,一定是的。 这是梦。 这是梦。 这是梦是也! 脑海之中除了放学以后从学校出来走上回家之路以外的记忆完全都没有,大概在那之后,在家里的游戏机上玩着《织田信长公的野望》然后睡着了也说不定。 因此才会梦见如此荒唐的梦境吧。 不过和《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不一样,在这个梦里貌似没有能够把这些杂鱼士兵们一扫而光的超必杀技之类的东西。 多么真实的梦境啊这是,良晴不由得想。 “还差一点就能逃进树林里了!” 太天真了。 咻— 咻— 弓矢如同雨点一般从树林里射来。 五支、十支、二十支。 金属制的锋利箭头,如果扎进胸口一定必死无疑。 光是想想被射中都会觉得很疼啊!! “开玩笑吧?!呜哦哦哦哦~?!” 自从呱呱坠地以来人生最大的危机。 已经不能骗自己说在做梦了。 就算是在做梦,挨上一箭估计也会晕菜了。 平时一直懒懒散散的良晴,此刻肾上腺素全开。 我躲。 我闪。 我跳!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箭雨,千钧一发地躲避着。 身体上各个关节都在咔咔作响,面对人生的危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见识下老子躲球的神技吧!” 在这个炙热的战国时代的战场上,良晴这个躲避能力得到强化的身体展示出了非凡的性能(?)。 话说回来,貌似裤裆里面已经湿了一点点…… “丫真的是猴子吗?!” “完全射不中啊我日!” 失去了耐心的弓兵们从树林中冲了出来,为了取走良晴的小命从山坡冲了下来。 “为虾米总是针对老子一个人啊!!” 良晴匆匆忙忙地180度调头逃窜。 呜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已经称不上语言的叫喊声从东边传来,冲向河畔。 弓兵们穿着盔甲和兜具,更本追不上轻装的良晴。 “面对敌人就知道逃跑!小丫的你真卑鄙!!” “都说了我不是敌人是普通市民啊!!!” 如果过了这条河,应该能够从这个战场逃走了吧—— 哗哗哗—— 费力地走过了河流,终于到达了对岸。 人到了必死关头还真是能够发挥出人意料的体力呢…良晴嘟哝着。 但是河的对岸出现的是,众多身着高级铠甲的家伙,换言之,这里是他们的本阵(就是大本营啦=w=恩恩)。 在围幛之中,良晴遇上了优雅地端坐着的本阵大将。 “我靠不是吧!!!!!!” 背后的旗印是,○中的两杠横线。 骏河的大豪杰,北海道第一强弓,今川义元的旗印。 “难不成…这里是今川义元的本阵咩?” 但是良晴很快发现了蹊跷之处。 那个理应是今川义元的大将,竟然是个女的! 而且大大的眼睛闪烁的光芒,相当不错的美少女! “啊啦,你是哪一位?身上的铠甲很奇怪呢?” 不愧是有着华丽的贵族趣味的今川义元。 明明身处战场,竟然还穿着十二单(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译者按)。 让人感觉完完全全是在上洛(上京都朝见天皇,以证明自己拥有争霸天下的实力——译者按)途中的样子。 良晴想道。 对了。 我一定是战国游戏打得太多了,梦见了性转换的今川义元了,嗯嗯。 话说回来还真的蛮多的诶,最近的战国游戏里面性转换的例子。 那样的话,现在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良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今川义元面前拜倒,伏下身子大喊。 “请让我成为家臣吧!” “我才不要!” “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回绝吗?!” “你秀逗啊?为什么家门显赫威震四方的本小姐非要雇用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不可啊?元康,让他给我消失掉。” “嗯~明白了~” 很快,从本阵的武士中走出了一个小个子武将,刷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一脸的晦相,带眼镜的女孩子。 元康……难不成,松平元康?!不就是日后的德川家康么?!良晴的眼睛都发直了。 德川家康。 老谋深算,最终成功统一日本的超有名腹黑武将。 但是在名为松平元康的时代,尚在今川义元的帐下跑腿。 照这么一说的话,眼前的这个孩子还真有几分小狐狸的感觉……(难不成这里是喜好Cosplay的女子集会所吗?) 但是,现在没有空闲慢慢欣赏这个“可爱的元康”了。 刷—— 不知何时刀已经架上了脖子。 “你也听到义元大人的命令了,乖乖地让我干掉吧~” “元康!等下等下等下等下!都跟你说了我不是敌人啊!” “我呀,再怎么说也是义元大人麾下的犬马~请让我好好完成工作赚取印象分吧~” 呼——!!! “哇哇!” 慌慌张张地向后仰去。 千钧一发之际,再一次黑客帝国式闪避成功。 良晴的内心在悲鸣,刚才那一下搞不好真的被吓尿了…… “啊啦啦~?义元大人~,被躲过去了呢~” “这个人的身法来看,一定是织田军派来的乱波(方言:忍者)不会错的!赶紧两三刀把他收拾掉!” “好~” 不行了现在想要侍奉今川义元是不可能了,良晴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再一次向着河岸夺路而逃。 “啊呀呀。请等一下嘛~这样我会被义元大人责备的~” 呼呼地挥舞着手中的日本刀,松平元康用可爱的声音喊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如果能甩开的话…… 但是元康的速度出乎意料的迅速,刚刚渡过河的良晴就被她追上了。 “乖乖地受死吧~” “可恶啊!这样的BadEnding我才不要呢!就没有什么武器吗?” 良晴做好了和松平元康一战的觉悟。 虽然和可爱的女孩子战斗并非是出自本意—— 与其那么狼狈的死掉,不如像爷们一样地战上一回! 就算这不是梦境是现实也罢! 总之先把一旁阵亡兵卒手上的长枪夺过来! 但是这个士兵已经咽气太久,手指卡得紧紧的,怎么也拿不下来。 “诶呀~!有破绽~!” “遭、糟糕!” “小子,危险啊!” 不知何方神圣把良晴从元康的刀下拖开了。 身着今川军的标志的小个子兵把良晴夹在腋下,嗖的一声撇下元康跑开了。 真是危难关头遇贵人啊! “等一下嘛~” 带着爽朗的笑容的元康远远地追来,但是小个子士兵根本没有去理会她的意思。 这一次终于逃进了没有埋伏的树林里。 小个子士兵呼地长舒了一口气,把良晴放了下来,背靠大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良晴低下头向小个子道谢:“谢、谢谢!不过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小子,你是织田军派来的忍者不?看你这身手不像是一般人呐。” “诶?” “咱家现在虽然侍奉着今川殿下,但是人家不喜欢咱家这样的丑男呐,一点出人头地的希望都没有呐。” 确实,小个子虽然年纪还轻,但是脸上净是褶子,长跟个猴儿似的。 “所以咱家借着这场战斗的混乱想投诚去织田家呐。小子,能把咱家引荐给织田殿下不?” 原来交战的另一方是织田信长啊……良晴这样想到。 “咋地?” “难得你救了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不过我不是织田家的忍者啊。” “搞错了呐?” “我叫做相良良晴,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啦。 “去尽孝(日语高中生和孝行せえ读音相近)?咱家也想早点出人头地回去孝顺老娘呐。” “不对不对,那个……对了对了!我啊,不是武士!” “咱家本来也是一种地的呐。不过现在是乱世,只要能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指不定就能出人头地呐。咱家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当上一国一城之主呐。” “一国一城之主……” “嗯呐。好男儿生于乱世,这点志向都没有那可不行呐!因为城主什么的,身边可是美女大把大把的呐!” 良晴不经意地紧紧握住了眼前的猴脸小个儿的手,大声地喊道就是这个!! 和平的现代日本的话还不怎么好说,但是既然来到了战国时代(?),那就要抢地盘,抢城池!然后把城里的漂亮女孩子全部搜罗来,当一个牛逼哄哄的人物! 这才是男子汉应该有的人生价值! 失去了野性和野心的现代人哟,你们听到了吗?! “大叔!咱俩很合得来啊!” “咱家也这么想呐!你和咱家一样,很喜欢美女吧!” “是啊,虽然Real世界里没有女朋友,不过脑内可是有着后宫的!” “里耳鲁?猴工?那是嘛玩意儿?” “你真是好人,而且还救了我的命!我愿意为大叔的梦想赌上一把!咱们一起去织田军吧!” “哦哦谢谢你啦小子!不如你就做我的小弟吧!” “好啊!好啊!如果有一天大叔当上了大名(日语:诸侯),漂亮的女孩咱们一人一半!” “嗯!一言为定呐!” 两个痴汉男人握着手从地上站起,向着西边的街道出发了。 良晴根据自己脑海中战国游戏的知识,慢慢回忆着战国时代的日本地图。 这里大概是尾张和三河的国境,三河的大名松平元康现正在今川义元麾下。现在往东边的三河方向就是今川的领土,相反西面的尾张方向就是织田家的领土了。 今川义元是个看重家世的家伙,相反织田信长则不论是农民还是小兵,只要是有才之士都有可能得到提拔,是个相当开明的大名(以上都是良晴从战国游戏里面得来的知识。) 但是就在走出树林迈向街道的刹那,猴脸小个子突然一身闷哼捂住了胸口,痛苦不堪。 “士兵大叔,你怎么了?” “……好像是被流弹击中了呐……看来运气不太好呐……” “怎…怎么会这样?!” 瞬间,胸口的盔甲就被鲜血染红了。 不会是真的吧,人,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死掉吧? 良晴的脸色眼看着发青了。 忍住发抖的身躯,把小个儿士兵扶到了道路一旁的地藏菩萨旁边。 “……小子呐,咱家看来是要交待在这儿了,你一个人走吧。” “我怎么可以放下大叔一个人走啊!” “追逐着自己的野心的家伙什么时候死去都不奇怪呐,这是这个战国乱世的常识啊……咱家的这个野心、这个愿望就叫给你了…替咱家实现这个当上一国一城美女如云的梦吧……” “大叔……” “咱家……还没到大叔那个年龄呐…” 仿佛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一般,士兵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等…等下大叔!你的名字究竟是?等到我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一定要给大叔你造一座超牛逼的坟墓啊!” “咱家的名字叫……木下……藤吉郎……”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再见了呐,小子…好好活下去啊,为了美女如云的野心。” 等下等下等一下!木下藤吉郎,不就是日后的丰臣秀吉吗?!!!!!! 出身农民之家,侍奉过织田信长,最后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男人。 日本历史上最为出人头地的人物,英雄中的英雄,不就是丰臣秀吉(木下藤吉郎)吗! 照这么一看,小个子、猴子脸——喜欢和人套近乎,一定是秀吉不会错的。 “大叔,不要死啊!如果你死了话,日本以后的历史就变得一团糟了啊!你如果不去侍奉织田信长的话,那就——” “……信长是谁啊……织田殿下的名字是……信……na……(信长的发音是nobunaga,信奈是nobuna,就差一个音节)” 木下藤吉郎,日后的战果大名——羽柴秀吉,最后成为万人之上的丰臣政权的建立者、一代英雄——丰臣秀吉,就这样以一个兵卒的身份静静地死在了良晴的手中。 这个……好像和游戏情节不大一样。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难道一切真的是做梦么? 不经意地碰到了脸上那个的伤口。好疼…… 被长枪刺伤的地方再度裂了开来,血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是吗。木下氏已经逝去了么……南无…阿弥陀佛” 背后传来了口齿不清的少女的声音。 不经意地回头一看,背后站着一位身着锁子甲和忍者服的少女。 少女双手交叉在胸前,仿佛小猫一般的身材既娇小又苗条,说话还是有些含糊。 在现代的话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的年龄吧,良晴想到。 从脖子到嘴都用大大的面罩遮着,仅仅露出了眼睛。 红色的瞳孔让人看得发寒,睫毛修长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下的名字是、蜂须贺五右卫门。正在寻找能够代其(替)木下氏的新的属(主)君。” 虽然用的语调很有忍者的感觉,但是说着说着又咬到了舌头。 “呀、抱歉,在下,对长的台词不太擅长。” “你是藤吉郎大叔的朋友吗?” “是同伴。木下氏在外作为士兵战斗,在下在其影子下暗中协处(助),一洗(起)合力,然后一洗(起)出人头地,就是这样的约秀(束)。” “好像三十个假名左右就是极限了呢。” 萝莉忍者——五右卫门在面具下的脸砰的一声红了。 “啰…啰嗦。请告诉在下,你的名字。” “相良良晴。” “那么,从现在起,在下将率领‘川并众’,从此侍奉相良氏。” “我是没问题啦,不过我现在身无分文而且无家可归,可发不出工资啊。” “只要成为了织田家的侍臣就可以了。只要从那里得到的工资里支出就好。” “嗯——藤吉郎大叔的话说不定可以当上侍臣没错啦,不过我对这个世界的事情根本是一无所知啊。” 五右卫门的面具下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相良氏,请给我一根头发。” 啪哧—— 五右卫门从良晴的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然后从胸前取出一只草人,把头发放进了草人里。 “怎…怎么回事?那个该不会是想把我咒杀掉吧。” “这是成为在下宿主的契约。” “诡异的契约……盖个章不就好了。” “相良氏,请成为我们的栖身之木出人头地吧。那是你和木恰(下)氏的约秀(束)不是么?” “是吗,这是和大叔的约定啊——我明白了,一定要成为织田家的侍臣给人看看!” 事实上,藤吉郎的眼光很敏锐。 历史上,正是当时弱小的织田家在此后取得了天下。 但是,没有了名为藤吉郎的英雄的辅佐,织田家此后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呢,这一点就连良晴本人也不清楚。 历史已经被改变了。 但是即便如此,为了替藤吉郎完成成为左拥右抱的一国之主这一崇高(?)理想的遗志,我一定会运用无数战国游戏所积累的(微妙的)知识尽力而为的!良晴暗暗下定了决心。 此外,如果能够顺利活下去的话说不定有一天能够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 “相良氏,战斗仍然在继续,最好举起织田氏的旗杆拿上长枪比较好。” “啊啊,虽然还不会用长枪,不过尽力而为吧!” “呵呵,果然这点和木下氏一模一样呢,年纪轻轻真是个好好先生。” “说不定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哦?” “呵呵,这点也是一样呢。” 五右卫门双手结了个九字真言印,小小的身体瞬间被飞舞的树叶包覆,然后在散落的叶片中消失了。 果然还是游戏咩? 不对,一边的藤吉郎大叔的尸体再怎么说也现实得过头了。 这就是现在所经历的现实。 如果战败的话,等待的只有死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就不是喊着“回过神来怎么就在战国时代了啊啊啊啊”然后瑟瑟发抖的时候了。 “大叔,你的梦想,由我来继承!这是为了吊唁你而进行的战斗!唔哦哦哦!!” 良晴穿上了藤吉郎的铠甲,拿起了武器,全力地奔向了浓尾原野的广袤战场之中。 战场上,一进一退的攻防战正在进入焦灼。 背着织田军的旗杆的良晴,正向着今川军的兵卒队进行突击,有生以来第一次挥舞起了长枪。 但是,就算面对的是杀死藤吉郎的敌人,对毫无憎意的人痛下杀手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游戏画面完全没得比的现实场景,清晰得都能看清兵卒们脸上的褶子。 我擦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嘛!良晴真想放声大喊。 (不会错的,怎么看我现在都是来到了战国时代,但是究竟是怎样……) 喵的不管了! 这种事情等活下来以后再说吧! “喝啊啊啊啊啊啊!!” 胡乱地挥舞着手上的长枪,不让敌人毕竟已经是极限了。 敌人的兵卒们也身着着甲胄,怎么看良晴个菜鸟也毫无胜算。 面对敌人挥来的刀和枪,“闪避的阿良”借着躲避球的神技一一闪躲着。 如果没有这个特技的话,大概良晴早就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 大约经过了一个小时不到,草原上的较量仍然在继续着。 “哈…哈…哈……” 良晴光是闪躲就已经是极限了,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打倒——抑或是压根没有杀人的打算。但是即便如此,战况还是开始变得对织田军有利了。 “各位!鼓起勇气来!还差最后一击了!” 骑着军马的武将,高喊着冲向了前线。 看到了粉碎敌方前线的好机会,骑兵队开始了突击。 “士兵们!谁还有余力的,赶紧回到本阵,保护主公!” 但是兵卒们仿佛满脑子都装着消灭敌人的想法,谁都没有往本阵走。 我既不想杀人,而且现在的战况也对织田军有利—— 良晴脑袋里一盏小灯一亮。 (回本阵吧!) 一边用双脚往本阵赶,良晴抽空瞥了一眼指挥骑兵队的武将,虽然全身上下都包裹着铠甲,但是竟然又是一个女孩子。 (先是今川义元和松平元康,现在连这个织田家的武将都是女孩子,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点儿吧……) 一边这么想着,良晴举着长枪回到了织田家本阵。 看来是经历了相当程度的乱战,就连守卫大将的近卫兵都已经冲上了前线,本阵里面空空旷旷的没剩下几个人。 在那里,不是什么时候杀到的今川军的敢死队正在发起进攻。 织田信长,山穷水尽的危机! (唔哦哦哦哦哦?藤吉郎大叔嗝屁了,这下如果连织田信长都翘辫子了的话日本的历史就没办法修正了啊我靠!) 秀吉之所以能够在之后取得了天下,是以此前信长将整个乱世几乎统一为前提的。如果这两个人都提前死翘翘了的话,此后侍奉着这两个人然后慢慢等待机会夺取秀吉的天下的德川家康(松平元康)的日本统一大业估计也就打水漂了。 谁都无法统一乱世,虽然这样下去的话此后的日本到底会怎样良晴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作为一个战国游戏的爱好者也绝不能认同这种事情的发生。 除此以外,感受到了真正的战国时代气息的良晴,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了。 那个貌似是织田信长的大将现在正被今川军的敢死队团团围住,良晴虽然没有什么信心但是依然果断地冲了进去。 刺向大将胸口的枪头,被自己的长枪打落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守住了信长的命啊!这一刻,历史的车轮转动了!) 太牛逼了!老子在这一刻,介入了历史的长河! 虽然是令人感动的时刻,但是仍然身处敌人的包围之中。现在压根没有闲暇去看信长到底长什么模样了,现在的首要之事是成为大将的盾牌保护主公。 “为了成为织田家的侍臣,穷浪人——相良良晴,在此参上!” “织田军的新兵!” “只有一个人,先把他干掉!” 为了打倒大将,必须先把身为盾牌的良晴干掉。 今川兵们一起向良晴扑了过来。 “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良晴心都急出褶子了,本阵实在是太过狭小,敌人数量也太多了点儿。 糟糕!如果再让敌人接近的话,接下来的攻击就躲不开了。 我的躲避球锻炼出来的能力,基本上只能对应远距离和中距离的攻击,如果是半径一米以内的话就不适用了! “如果靠近的话你们的小命就没了哦哦哦哦!喝啊啊啊啊啊啊!” 良晴大声地喊着,把手里的长枪舞得跟车轮一样。 但是—— “这家伙是门外汉!” “大家一起包围起来用枪插死丫的!” “我靠露馅儿了!” 废话,当然会露馅了。 这个时候,传来了砰砰的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脚下的烟雾慢慢地升起。 视线被白色的烟雾笼罩了,什么都看不见。 “咕!” “呜哇!” “呼呀!” 然后,烟雾随风飘散,良晴的视线开始变得清晰。 袭击本阵的金川军士兵,全部气绝倒地在了良晴的脚边。 (原来如此,是五右卫门干的呢) 听说在战场上,让人昏厥比起杀人更加困难。 如果没有相当的能耐的话,要做到这一点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那个萝莉忍者,虽然是个口齿不清的丫头但是实际上很牛X?) 就在良晴呆呆的张着嘴发呆的时候,背后的马蹄声从远而来。 “主公,这场战斗我方大胜!您没事吧!” 是刚才率领骑兵队向敌方前线冲锋的勇敢女将。 年龄看上去和良晴差不多的样子,漂亮的双眼和眉毛里透着一股子强烈的意志。长得不赖啊,良晴心说。 (嗯?) 这么一看的话,铠甲的胸部的部分好像大得有点奇妙呢。 (巨…巨乳……????) 就这么不经意地盯着对方的胸部看了起来,马上的女孩感受到了色情视线的照射,不由得发出了“呀啊!”的悲鸣。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明明是个小兵竟然敢偷窥我的胸部?!” “啊?对不起!这样的巨乳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间看到所以一不小心……” 噼噼啪啪的怒火声在良晴的耳边响起。 刚才还是英气逼人的女武将,现在因为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身体微微地发抖着,涨红着脸抽出了刀。 漂亮的眼睛里浮出了的泪水。 “没、没礼貌的混蛋!一刀砍了你!!” “抱!抱歉!啊!” 良晴正想倒地逃跑的那个瞬间,一直坐在本阵之中的大将开口了。 “住手吧,六!那家伙姑且也算救了我一命,总得打赏一下。” “什么?那是真的吗?” “是啊,在长枪快要刺中我的时候救下了我。此外,虽然我也没有看清,但是他用了奇怪的法术把今川家的家伙们全部打倒了。” “……原,原来是这样。遵…遵命。” 对啊,在这个本阵里,有织田家的大将在啊! 刚才那段单骑救主还真是要命。 织田信长。 毫无怜悯之心地蛮横地统一了战国乱世、被称为魔王和霸王的男人—— 再怎么说,连信长都变成女孩子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信长大人,请务必雇用我做您麾下的兵卒!” 咣! 抬起头的同时,穿着草鞋的脚底朝着脸踢了过来。 “唔哈!” “哈?信长是哪路神仙啊?本小姐的名字叫,织田信奈!信~奈~!” “诶诶诶诶?” “你到底是那根葱啊?就连自己要侍奉的主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你脑子不会秀逗了吧?” 良晴被踩着脸,抬头看着眼前这位毒舌的大将。 茶色的长发,随意地被扎得像个茶筅(古代的调茶工具,日本茶道中常见,用以搅拌击打茶汤,使之发泡)似地垂在脑后。 也不知是刚去东山采过矿还是南山挖过煤,脸上、额头都黑得跟炭似的。宽大的浴衣半开着,一只手伸在外面。太刀和胁差用草绳随随便便地和打火袋(一种工具袋,内装火石和引火器具,给种子岛等洋枪点火之用)和葫芦扎在一起,从腰到脚上则盖着颜色鲜艳的虎皮。 左肩上站立着驯养的老鹰,从犀利的眼神来看好像很猛的样子。 右肩上则扛着出自于南蛮的种子岛,长长的枪身散发着乌黑的光泽。 这身打扮该说是像太妹呢,还是歌舞伎好呢…总之实在是穿越得太过于独特了。 真是和被称为“尾张大傻瓜”的织田信长的年轻时代相应的装束呢,良晴不由得想到。 不过…… “你白痴兮兮的在看什么东西啊?我是织田信奈!尾张的守护大名,织田家的主人!” 良晴又发现了不太一样的地方。 这次不一样之处,有两个。 第一点,名字和原来稍微有点不一样。 第二点,性格好像超级没耐心而且任性得要死——而且这高高的音调、纤细的腰肢、鼓起来的看上去很柔软的胸部——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子。 如果能够换掉这身超级歌舞伎一样打扮的诡异装束的话,说不定还是个相当可爱的女子——不过这煤球脸实在是黑得让人没法保证原来的脸到底长啥样啊,良晴心想。 不过,炯炯有神、仿佛有着生命一般闪耀着的双瞳,好像很漂亮的样子,嗯,好像是。 “喂,你叫什么名字?” 啪哧。 把种子岛的枪口插进了我的嘴里然后问道。 如果答不上来一定会开被开枪崩了的! 但是嘴里含着东西要人怎么说话啊我靠! “さ……が……ふがふが……は……る(撒……嘎……呼哇呼哇……哈……路)” “哈?完全听不到嘛!我啊,可是最讨厌没用的渣滓了哦?再说一遍” “さ……が……ふがふが……は……る” “我知道了。‘撒…(中略)…路’是吧,原来是猴子呢,你的名字。” “等下!呼嘎呼噶…把枪给我拔掉!” “你丫吵死了!” 咚——的一脚,良晴被踢飞了。 “你穿着谁都没有见过的衣服,刚才也是只会哇哇叫着傻兮兮地挥着长枪,然后又用奇怪的招式打倒了今川家的士兵,怎么看都不是人类的所作所为呢。综上所述,你就是猴子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老子是人类啊!不对,应该说是从未来而来的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好歹也救了你一命,怎么说也得有点感激之情吧!” “第一点,我可不认为像你这样奇奇怪怪的家伙是和我一样的人类。第二点,我是个合理主义者,不信神不信佛也不信妖魔鬼怪。综上所述,结论是——你就是比人类要下贱的存在!” “狡辩啊我靠!” “不过嘛,看上去样子好像挺像雄性的人类的,貌似也可以叽—叽—地说上两三句人话。总之你一定是野兽和人类的中间物种——换言之就是猴子!除了猴子不可能是别的东西了!” 眼前这个信长…不对,应该是叫信奈的丫头呼呼地用鼻子吹着气,摆出一副“真X只有一个”的样子用手指着良晴。 “不过既然能够救了我一命,看来还是个稍微有点优点的猴子呢。作为奖赏,要让我饲养你也可以哟?” 说着就朝着脸又踢了过来。 良晴唰地起身闪开了。 刚才的第一下,实在是因为没有防备所以被踢了个正着。 同样的招式对躲球士是没有用的! 看到自己的必杀攻击被回避了的信奈,反而是大发脾气。 “等等你干嘛要逃啊?乖乖闭嘴让我踢上来不就好了?你这样还算是动物吗?” “唔哦哦哦,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想怎样啊!稍微给我消停点儿,我可是人类啊!” “得…得意忘形的死猴子!竟敢管自己的主人叫‘这女人’?!” “我的名字叫相良良晴!谁要做你的宠物啊我靠!” “宠…物?那是啥,猴子语么?” “我是说才不要当被你饲养的猴子呢!别闹了,赶紧雇我当你的士兵吧!”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斗着气。 一介莽夫对公主大人竟然敢如此无礼!果然还是砍了吧,从军马上翻身下来的女将在信奈的耳边说道。 “六,确实把他砍了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这可是从天而降的稀有的猴子哦?不知道为啥还会说人话呢,我决定了,一定要养。” “都说了老子不是什么观赏动物!” “公主,这个人又在口出狂言了!果然还是咔嚓了吧!” “行了,在这场没意义的战斗里小姓也损失了不少——而且眼下,正是需要男人的时候。” “……嗯嗯。的确是如此呢。现在公主确实是需要男人的。” “那样的话就带上这只猴子吧,六!现在马上出发!” “遵命。我柴田胜家,从此往后也将守护公主殿下的左右!” 原来如此,这个咪咪很大的女孩子原来就是信长麾下的猛将——柴田胜家啊……确实很有运动社团的美女那种勇猛无双的感觉呢……良晴心想。 话说回来,六好像就是柴田胜家的小名呢。 但是话说回来,所谓需要男人,难道是说替织田家传宗接代么……那不就跟做种马一样么……虽然也有这个可能……等下等下,要跟那样的脏小鬼做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良晴正在脑海中和这工口妄想作斗争的时候,不知何时被绳子套上了脖子。 信奈握着绳子的另一头,跨上了自己的爱马。 “你就用自己的脚跑着去吧,反正是猴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给我等下!唔股呜呜呜!别拽啊要死了要死了!!” “真是废话连篇的猴子呢,还是砍了吧?” “不行哦六,这是我饲养的猴子,如果擅自砍了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一点,不要若无其事地驱马跑起来啊!脑袋要掉了啊啊啊啊啊!唔哦哦哦!信奈你大爷!你才更像猴子哦哦哦哦哦!!咱们走着瞧啊啊啊啊啊!!” 为了不让身首异处而在信奈和柴田胜家的马后面拼死奔跑的的良晴突然闪过一丝回忆。 好像某个电影的主人公也有遇到这样的遭遇呢……以前看过的……叫啥来着? 啊啊……对了……好像是《人猿星球》吧…… 被绳子牵着脑袋往山坡上冲锋的良晴大喊“五右卫门救我啊啊啊啊!”但是奇迹并没有出现。 可能是因为信奈她们在场的关系而不愿意现身吧。 “因为被今川军妨碍的关系,彻彻底底地迟到了呢。喂猴子,赶紧把池水给我打上来。” “哈?” 气喘吁吁的良晴,此刻正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山脚下的池塘边。 信奈翻身下马,毫不客气地咚——地踩在良晴的屁股上。 “咳咳咳!” 柴田胜家吧士兵们配置在了池塘的周围,不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接近信奈一行。良晴见此向信奈问道。 “呐,为什么要把池水打上来啊?难道是因为口渴了吗?” “你白痴啊!真的比猴子还蠢呢。没看见我腰上别着的葫芦么?葫芦里面有水我干嘛非要喝池水啊?你眼睛瞎了吗?” “看到啦!白痴的是你这副所谓的时髦打扮好不好!” “又在说奇怪的猴子语了呢。喂,拿着葫芦去打水吧,别这么看平时这样挂在腰上其实还是相当重的呢。” “哦哦。” 啵啵啵,一个个装着水的葫芦像弓矢般朝脸上砸了过来。 “如果敢弄丢一个的话就让你脑袋搬家哦。” 死女人给我走着瞧,良晴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喂,别发呆赶紧给我打水!” “说好了啊,如果我把水打上来,就不许把我当宠物看!正儿八经雇我当兵!” “知道了知道了,如果你能打上来…的话呢~” 所谓需要男人,原来是为了进行这样的体力劳动啊……良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嘛,总比从这样猴子般的野丫头嘴里说出“做我的种马吧”什么的要正常的多。 如果能打上来的话……?良晴皱起了眉头。 “到底要打多少水上来的说?” “全部啊。打到池子见底为止。” “给我等下!!!!!!!不可能的把!到底要打多少宝特瓶才够啊?” “哈?宝特瓶是啥?少废话赶紧给我干活去。” “完全不知道你要干嘛?!人类如果老是重复着单纯的劳动会变成神经病的好不好!” “哼。你果然不是这一带附近的人呢。” 信奈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拿起葫芦喝起了水,不耐烦的解释道。 确实事情好像很麻烦的样子。 “这个‘雄蛇之池’里,传说寄宿着什么龙神呢。因此,村里人每年都会把少女作为人柱去祭献。” “不是吧。相当迷信的村子呢。” “就是啊,明明世上就没有神佛之类的东西的。那样的东西,不过是人的脑袋里的无聊臆想,换言之就是幻觉而已。” “不愧是合理主义者呢。” 果然这家伙就是这个世界里面的织田信长呢,良晴心想。 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领导日本中世进行革命的天才的样子啊。 怎么看都是个发育不良脏兮兮的野丫头而已。 “真是的,所以说我早对这个充满白痴的世界绝望了。看吧,六旁边不是站着个苗条的美少女么?那就是今年的生祭,就是人柱了。” 顺着信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女,正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确实是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儿。 青色的长发闪闪发亮,配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好像游戏里面不幸的女主角一样。 “把那……那样的女孩子沉到池子里?爆殄天物啊!!” “是啊。所以说本小姐要让这个村子里的愚民们知道,这个池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龙神存在。为此才要把这个池子的水排空才行,不过因为被今川的家伙们妨碍了,现在能用的人手明显不够了。” 良晴的眼中,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辉。 藤吉郎大叔哟! 终于让我遇到了,能实现我们的梦想的机会! 请你看好了! “好—嘞,明白了!把水给你打个底朝天!作为交换,把那个孩子介绍给我认识吧!” “……哈?” “做什么龙神的祭品实在是太浪费了!告诉那些白痴村民龙神什么的只是迷信而已!然后那个女孩子我就当女朋友收下了!约好了啊!!” “等,等一下啊?” 毅力! 毅力! 男子汉的毅力!!! ……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无聊的萝莉忍者——五右卫门为了打发时间,用土遁和水遁之术帮忙把池子里的一部分水引进了河流里,但是即便如此,良晴还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把池子里近乎一半的水打了上来。 对美少女的那种近乎变态的执念,不愧是藤吉郎大叔所看中的(变态)小弟。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把这个“雄蛇之池”的水捞得一滴都不剩了…… “你真的很厉害呢……这份毅力,果然不是一般的猴子所能拥有的呢……” 良晴的举动,让信奈都不由自主地钦佩起来。 织田信奈向来是很中意有实干精神的家臣的。 池子里的水捞空了以后,所谓的龙神传说终于也得以大白于天下。 池底根本就找不到什么龙神的影子,只有一条大大的鲤鱼在里面尽力地跳着。 目击了如此光景的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条鲤鱼,就是你们天天供奉的龙神的正体!人柱之类的无聊仪式从今天开始永久禁止!反对者一律死刑!” 村民们相互说着“真是太可怕了”,“和信奈大人说的一样啊”之类的话,悻悻地向着各自的家散去了。 然后,用毅力和气势通过了这一试炼的良晴—— “哈……呼……哈……啊,把那、那个女孩……介绍……给……” “那个女孩子的话,为了和未婚夫一起来道谢现在已经回家去了哦。” “……诶?……?!” “你也高兴一下嘛,刚才那个孩子好好地向本小姐道谢了呢。做了好事以后心情就是舒畅呀~呵呵呵~” 噗通。 相良良晴,状态:死亡。 趴在地上,隐隐约约能听见哟哟哟的哭泣声。 “喂你倒下去是想怎样啊?作为奖赏,我决定提拔你当小兵了。猴子都能当上士兵可是特例中的特例哦,好好地感谢我哦?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死猴子?” 咚——一脚踩在了后脑勺上。 但是被晴天霹雳般的事实轰进了马里亚纳海沟的良晴早就连反抗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哈哈……啊哈哈哈哈……未婚夫……喵的不能早点说啊啊啊啊啊我靠……) 这一发自肺腑的咆哮,在良晴的心中久久地回响…… 第二章 这样啊 信奈一行,正向着北方的城镇慢慢地行军中。 “真是的……为什么我一定要照看你这样的家伙不可啊” 骑在马上的柴田胜家的小嘴嘟成了个“へ”字。 良晴现在正牵着马辔走在前面,作为胜家的随从一同前行中。 雄蛇之池的事件结束了以后,信奈连返回居城的功夫也没有,说着“差不多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呢”就骑着马直奔美浓和尾张的国境而去了。 真是个典型的单枪匹马主义者。 随从们慌慌张张地喊着“请等一下啊公主殿下!”,无可奈何地追着信奈而去。 大受打击而想死狗一样倒在池边的良晴,总算是让柴田胜家姑且当作随从带在身边一起出发了。 虽然良晴至今不明白连自己为什么突然被丢到这个战国时代的原因,但是眼下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眼下好像没什么机会和余力去调查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了。 “但是那家伙还真是相当忙的公主大人呢……等等,因为是大名所以是不是该称呼为‘殿下’比较好?” “你…你这莽夫!竟敢称呼公主大人为‘那家伙’,到底居心何在?想让我砍了你吗?” 胜家稍稍地拉动了缰绳,胯下的马儿一蹄子踹到了良晴屁股上。 “呐,胜家,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除了龙神还要消灭什么怪物啊?” “喂,猴子。不准用这种方式称呼我,不然的话” “哇哇哇!别用长枪刺我啊!!” 牵着马左躲右闪。 胜家哈——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嬉皮笑脸的臭猴子。我们现在正要去和美浓的蝮蛇会面。” “上一回是龙这一回是蝮蛇吗……是怎样的妖魔鬼怪啊?”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所谓的蝮蛇,就是美浓的大名——斋藤道三。信奈大人和道三之间有过约定,要收道三的女儿做义妹,让两家结成亲戚关系。” “认干妹妹干嘛?不是娶来做老婆的么?” “白痴!信奈大人身为公主当然是女人了,娶什么妻子啊!”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在这个战国的世上,光有口头约束的同盟是没有意义的。因此为了结成同盟,大名的话就要迎娶对方的人作为妻子,女大名要认对方做干妹妹,两方结成了亲戚的关系,同盟才会有效力。” “嗯?女大名啊…难不成有很多吗?” “是啊。如果家里最初的孩子是公主的话,那这位公主就会继承家业了。像你这样的猴子可能不了解,这在武士的社会里面可是常识中的常识。” “嗯—。说起来好像今川义元也是个女子呢。” “什么?!你这家伙难不成是今川义元派来的间谍?!可恶,现在就把你天诛了!” “都说你搞错了好不好…别老这么一惊一乍的喂喂别用枪刺我啊啊啊啊啊!” 路上,胜家大致向良晴简单地描述了信奈周围的情况。 虽然或多或少有着部分微妙的地方,不过大体上还是和历史上的战国时代很是接近。 事件、人物之类也都大致能和良晴脑中的战国游戏知识挂上钩。 信奈是支配尾张的大名,也是织田家现任的继承者。 在早年父亲亡故了之后,就接过了家督的身份开始统领织田家。 尾张是依靠着港口进行贸易而成长起来的经济大国,但是兵力孱弱,周围的大名都对其虎视眈眈。 尤其是东面的强敌,有着“北海道第一强弓”之称的骏河的大大名——今川义元,总是把上京辅佐日益衰退的足利将军建立自己的天下挂在嘴边,对尾张的威胁相当大。 在尾张东边的小国——三河,盘踞着的是松平家,虽然此后会成为织田家的麾下,但是此刻,仍然在为今川家卖命。 除此以外,尾张的织田家内部似乎也对还是“大傻瓜”的信奈恶评不断,私下不服信奈命令的也大有人在。总之眼下并不是能和今川一战的状态。 如果现在今川军倾巢出动上洛起兵的话,尾张之地恐怕就像蝼蚁一样会被踩得连渣都不剩吧。 因此信奈才会向北方接壤的国度——美浓的大名斋藤道三,寻求结成同盟。 “那条蝮蛇,现在披着斋藤道三的名字,其实本来好像只是个在京都卖油的商人呢。” 胜家嘟着嘴,好像不是怎么很信任道三的样子。 “一介商人居然当上了美浓的大名?太过于以下犯上了吧。” “流放了原来的国主然后夺取了美浓,而且在用兵上也相当的棘手,所以才被人称为蝮蛇这样可怕的存在。先代主公——信秀大人曾经屡次和道三交手过,现在信奈大人要去会见那样的家伙,我很担心。” 胜家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担心的话,倒是考虑一下不和道三结盟对抗今川义元的方法看看啊?” “你说得倒是轻巧!如果尾张的织田家内部能够团结一致的话就好了……否则这么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啊。唉——” “呐,胜家,你也别太自寻烦恼了。眼角会长鱼尾纹的哦。” “都叫你别用这个方式称呼我了死猴子!我我我才十八岁而已好不好?!鱼尾纹什么的怎么可能长得出来啊?!” 呼哧呼哧地在马上狠狠地用长枪刺过来的胜家。 在马下面左躲右闪的良晴。 这个死猴子为什么这么能躲啊啊啊! 胜家的脸渐渐地开始泛红,更加用力地用长枪扎了过去! 柴田胜家,暴走ing…… “不要真的动气嘛,这样刺过来很危险的哦?” “哈…哈…哈……完…完全刺不中……!这死猴子吃什么药了怎么会这么敏捷……” “把信奈一个人放在蝮蛇那里的话好像相当不妙呢,尾张国内也会不太平的吧?” “乌鲁赛!等下…为什么我会把这么多公主的私事跟这只猴子说得这么开心啊?!死猴子,如果你敢漏出去一句的话我立马砍了你!” 自作主张说了这么一大通然后马上就发火动不动还砍人…小姐你到底是想怎样啊……良晴心说。 “呐,胜家,你不是信奈的家臣么,用你的实力让反对信奈的势力乖乖地闭嘴不就好了么?” “……我…我其实是追随信奈大人的弟弟——信胜大人的家臣。这一次是因为信奈大人身边家臣因为过劳而猝死了,所以我才代替其呆在信奈大人身边的……” 家臣过劳死?哪门子的玩笑啊。正这么想着的良晴突然看到了胜家正用一种看待蛆虫的目光藐视着自己,于是可耻地缩了…… “差不多要到正德寺了。猴子,快到信奈大人的身边去,一刻也不要将目光移开!” 正德寺。 这里是美浓和尾张国境上的门前町(由寺院势力治理的城镇),是两国武装都不能介入的中立地带。 作为信奈和“蝮蛇”斋藤道三会面的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这场会面的最终结果,将决定信奈是否能够与道三的女儿结成姐妹。 如果信奈还是摆着一副尾张大傻瓜的样子让斋藤道三看见的话,一定会失望地收回自己的女儿,最坏的场合可能连信奈自身也会不保。 无论怎样,对手可是被称为“蝮蛇”的老谋深算的狒狒老头。 尽管如此,如约来到正德寺大门的信奈仍然是一副诡异的穿越造型—— 脸色忧郁默默无言地骑在马上,茶色扫把似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摇着。宽大的浴衣乱糟糟地披在身上还露出一直手在外面,好像刚去哪儿的庙会上的夜市鬼混回来似的。肩扛种子岛,腰上挂着的一串葫芦互相碰撞得咚咚作响,金黄色的虎皮一如既往地抢眼。除此以外,在伸出手的一侧露出的白皙胸部上穿着的那个“可见式胸罩(除了这个没法用别的词汇来解释了)”穿越得让良晴每看到一次都想要吐槽。 只有胸部长得还算不错呢,只有胸部。前去拜见信奈的良晴勉勉强强地认同了这一点。 不过,背在浴衣里面的那个画着鸡的图案的东西究竟是啥? 怎么看上去都不像个战国大名应该有的样子,只是个野丫头而已嘛! 想让道三宰了吗?!这家伙果然是个不折不扣100%纯天然白痴啊!良晴彻底死心了。 “啊呀,你原来还在呐?” 用看着猴子的眼光瞪着自己。 “当然在了!约好了雇我当兵的,别给我装蒜!!” “辛苦了,喂,替我拿下葫芦。” “哦…哦哦……呼哎啊!!!!!!!!” 就在转身接住信奈扔过来的葫芦的那一瞬间,良晴被啪地一脚重重地踩在了脑袋上。 信奈在良晴头上轻巧地来了个转体360度,落地也很完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寺院门口。 “好!打起精神来了!” “喵的不许拿人的脑袋当踏板!” “……公主殿下,道三殿下好像已经在本堂里面等候的样子” 貌似是小姓的小个子少女,向信奈行了个礼报告说。 “这样啊(原文为デアルカ,也是本章的标题。原句是历史上织田信长和斋藤道三会面时相当有名的话,语意同そうであるか。表示一种对强势的对方不以为然的态度)。我也该换一身行头才行呢。” “嗯?还要换衣服吗?” “为什么你要摆出一副感觉很意外的表情啊死猴子?” “因为感觉你换衣服压根也没啥意义。嘛,不过好歹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吧。” “哼——说到底猴子终究也只是猴子而已。随便啦,不过你一介小兵是不能随便进到本堂里面去的,就和犬千代一起在院子里面候着吧。” 名唤犬千代的女性小姓,在一旁无言地点了点头。 看上去比信奈的年纪还要小,脸蛋很精致的少女。 “犬千代,如果到时候蝮蛇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的话,立马给我砍了他!” “……遵命。” “还有,如果到了那时候,把这只死猴子拿来做猴肉盾牌也无所谓。” “至少说人肉盾牌好不好啊我靠!” “……遵命。” 啪——! 信奈突然脱下了脚下的草鞋朝着良晴的脑袋狠狠砸了过来。 “给我拿好了!” 良晴心中哇凉哇凉的,小兵生活天天都要像这样做牛做马啊~好想找个地方哭去…… 正德寺的本堂里。 两军的士兵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冲突,都站得离本堂远远的。 从本堂里远远地能看到站在庭院中的两人——良晴和犬千代。 除此以外,院子里还站着一个美浓方的女武士,大概也从道三那里接到了和犬千代差不多的任务吧。 虽然是个目光如炬看似很聪明的美少女,不过额头稍稍有些宽得让人在意呢。 少女武士淡淡地用目光打了下招呼,并没有说话。 总之有机会的话先跟她交换一下手机号吧!啊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手机这种东西……悲剧啊。 “……不许窃窃私语。” 被犬千代警告了。 在本堂里,美浓之蝮——斋堂道三早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威严堂堂的样子很有身经百战的战国大名的样子。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身体上没有一处倦怠之处,久经锻炼的身体,给人一种好像随时会喊出“老朽如果脱上一回也是很牛X的!呼啊!!”之类台词的肌肉老爹的感觉。 貌似徒手劈瓦十片左右完全不在话下的样子。 不过脑袋上早就已经成了不毛之地了,而且虽然打架很牛X但是眼睛老是时不时地大放淫光,真是毫不辱没“狒狒老头”这个荣誉称号啊,良晴心想。 不过,明明是这么重大的会见竟然身着便装,手里的扇子还啪嗒啪嗒扇个不停。 (反正对方也只是织田家的傻瓜公主而已。) 良晴大致上也能猜到道三心理在想些什么。 (同盟的事情还是推掉吧——在这里把信奈干掉好了。不对应该说那样的家伙根本没有干掉的价值吧—) 好像在考虑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情呢。 不过如果我是道三的话,估计也会这么想的吧(点头)。 看来刚才信奈来到正德寺的门口时那副诡异的超级歌舞伎扮相,好像让斋藤道三在哪里瞄见了的样子。 然后,大概是心想着“跟打扮得像个叫花子一样的信奈会面的自己,如果穿着正装的话实在是太傻X了”,于是就索性穿着便服坐在本堂里面等着了吧。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不到。 “信奈这家伙,好慢呐……” 道三无聊得都开始打起了哈欠,就在这个时候。 “美浓之蝮!让你久等了!” 突然,信奈出现在了本堂之中。 道三把刚喝进嘴巴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良晴也活活像个蛤蟆一样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目光死死盯着信奈的样子愣住了。 那套意味不明的不知是该说行李好还是哥特萝莉装好的诡异装束的信奈不见了! 闪闪发亮的茶色长发温顺地垂在肩上,由最高级京友禅染印的和服包裹的身体令人炫目。 这正是尾张的大名,织田家的公主。 刚才还是一张苦大仇深的焦炭脸,现在虽然也没有化妆,但是却仿佛像顶级的白瓷一般吹弹可破的皮肤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本身的皮肤就很漂亮的原因吧,根本就没有化妆的必要。 信奈的这张脸蛋,把良晴有生以来所看到过的(二次元和现实生活中)的所有的女性的美貌都抛到了银河系外头去了——长长地睫毛、翘翘的鼻子、朱红的小嘴在这张异常精致的脸庞上构成了绝妙的平衡。 太漂亮了。 不,光是漂亮一词已经完全不能涵盖她的美貌。楚楚动人的那一份高贵的气质,正是身为公主的大名所独具的。那一对自信满满的双眼中,散发着让人不可抗拒的霸气,仿佛能够压倒一切地熠熠生辉。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到底该怎么形容好啊?至少作为一个词汇贫乏的现代人良晴脑子里能想到的形容词早就用完了。 只能张着蛤蟆嘴用仿佛想要吃掉信奈一般的灼热眼神紧紧盯住那艳丽的身姿不放,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这时候,就连坐在本堂上的道三也…… “唔……唔哦哦哦哦哦哦哦?这是……何等的……美少女?!” 简直和良晴的想法一摸一样,道三不由得喊了出声。 就在道三还在继续“唔哦、哦、哦哦哦”的时候,信奈迈着优雅的步伐,轻巧地在道三的面前坐了下来。 “我正是织田上总介信奈。顺带一提,小名是‘吉’。不过我可以不希望你用这个小名来称呼我呢!美浓之蝮!!” “啊、唔、嗯嗯。老朽正是斋藤道三……” 道三对自己刚才的失态囧得有些无地自容,没有办法直视信奈的眼睛。 为了掩盖自己的窘态,只好像生炉子似地狠命摇着扇子,一只手把茶杯拿在手上把茶水晃得团团转。 “这样啊(原文为デアルカ,同前)。” 信奈用和女子相应的高高声调说着。 “嗯、嗯、嗯嗯……” 道三带着一脸好像刚从西天极乐净土回来的表情,勉勉强强地对上了话。 信奈这家伙,为了让道三彻彻底底地囧上一场所以至今都装着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给别人看啊——多么可怕的丫头!良晴心想。 扯扯——一边的犬千代悄悄地拉着学生服的袖子。 (不对,不是故意的。那个才是平时的样子。) (原来如此。果然本质上还是那个傻样啊。) 话虽这么说,不过看着那个南蛮武将版本的煤窑少女突然之间摇身一变成国色天香的佳丽,道三和良晴看得眼睛都要掉地上了。 看来不管是战国还是现代,男人总是对这样的超展开剧情没辙呢……嗯嗯(点头)。 (等等!不、不就是个信奈而已吗!心、心情荡漾什么的,我我我才没有呢!) 自己的心正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不停地做出这样的傲娇发言。 信奈轻轻地用手拂了一下肩上的长发,仿佛说着“啊~啊~臭男人的视线真是讨厌呢,尤其是院子里头的那只死猴子。所以本小姐才讨厌穿这样的衣服给人看呢”,举起茶杯呷了一口。 那个喝茶的动作,优雅地让人炫目。 糟糕了竟然会有那么一瞬间看那个野丫头看得如此入迷,我要自重啊!良晴不甘心地咬紧了牙关。 “蝮蛇!现在的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可以把女儿交给我么?” 但是,对方是被称为“美浓之蝮”的战国大名——斋藤道三。 方才喝茶的时候被信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抬起眉毛露出了魄力满点的认真表情。 “那么,该怎么办呢?织田信奈殿下哟。” 道三微微地露出了狞笑,100%的恶人嘴脸。 牛逼啊!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这个老头不是简单的人物……良晴意识到自己不由主地在发抖。 “不,‘尾张的傻瓜公主’哟。你究竟是不是能够和老朽——斋藤道三结盟的大名,看来还不能够下断言呐。“ “哼。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确认么?” “关于你的力量,老朽还有诸多疑问呐。听说,你在尾张仍然被人当做傻瓜看待的评判还不少呐。” “蝮蛇”这个称号的真正含义,没有真正和斋藤道三交锋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那锐利的眼光、嘶嘶吐信的声音、还有仿佛现在就要将信奈一口吞入口中的凌烈的斗气—— “根据你回答的情况,说不定可是会在这里丢掉小命呐。哼~哼~哼~” 终于说出来了!出来了!若无其事一笑而过的暗杀宣言! (我、我擦……这就是“美浓之蝮”——斋藤道三……可怕的男人……) 在这样的压迫下,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撑不过三秒钟吧,良晴暗暗地想。 这根本已经算不上结盟会议了……简直就是场战斗。 这是一场,斋藤道三和织田信奈之间的,一对一的战斗。 但是,信奈面对犹如怪物一般的道三的威压,连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凭你斋藤道三的本事,我织田信奈到底有几斤几两重应该早就一眼看穿了吧。” “老朽我呢,可不会光凭这老眼昏花的双眼来评判一个武将的能力。就拿老朽自身来说,别看现在已经是个头上无毛的糟老头子,当年也好歹算是个水灵灵的美少年呢……利用自己的容貌来讨好主君,不过,那个时候内心早就已经毒如蛇蝎了呐。” “啊啦这样啊。果然看到眼前的狒狒老头的样子还真是不能想象那是怎样的光景呢。” “哼~哼~哼~。都是上了岁数的关系呐,现在这副蛇蝎心肠早就已经从内到外一目了然了呢。” 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个被信奈的美少女姿态迷得神魂颠倒的糟老头子了啊……良晴急得咬牙切齿。 “接下来,老朽有些疑问想向傻瓜公主请教呢?” “可以啊,什么问题?” 信奈和道三相互用凌厉的眼神在小小的空间里激烈地交锋着。 面对着老奸巨猾的蝮蛇——道三的锐利的眼神如果是普通的小丫头估计早就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但是信奈依然挺着胸膛,连一丝的犹豫都看不到。 让人感觉,信奈面对盛气凌人的道三,甚至在用俯视的眼光看待对手。 信奈这家伙,难不成不是光有架子而实际上真的很牛X么……良晴嘟哝着。 终于两人之间的舌战开始了。 如果不能改变道三的看法的话,结成同盟的事情就全部打水漂了。不,搞不好今天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第一个问题。你在尾张,被百姓到家臣都称作‘尾张大傻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靠一上来就这么直奔主题啊!死老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哎!! 良晴急得抱住了脑袋,信奈却是毫无反应。 “你说反了!我周围的那些蠢货家臣们才是货真价实的大傻瓜呢。” 信奈用毫无畏惧的微笑盯着道三。 “是么。听说你在尾张,用相当不入流的装束天天招摇过市呢。” “你错了。那只是为了出门而选的更有效率的装束而已。” “哦……?” “如果身为女武将,到处摆着一副贵族架子穿着繁复的装束骑马带兵打仗的话,机动力什么的早就没有了。像今川义元这样上了战场还穿十二单的就是例子,总有一天会因此付出代价的!” “这么说,那个就像是下人一样的茶筅辫子也是因为你的效率主义吗?” “嗯,是啊。把头发梳理整齐太浪费时间了不是么?我可是个大忙人,才没有那种闲工夫慢慢数头发呢!” 瞥了一眼良晴拿着的葫芦,信奈又继续开了口。 “腰上的葫芦也是为了能提高便利性而准备的。就算没有小姓在身边,也可以立即拿出自己所需要的物件。手上的种子岛虽然现在还被很多人当作是南蛮之地而来的高级玩具,不过从今以后,将不再会是由日本刀和长枪来决定战场胜败的时代了!就算是现今日本第一孱弱的尾张士兵们,只有配备了种子岛,就将成为这个战国时代的最强之兵!!” “原来如此。但是光靠一两把洋枪是成不了气候的。” “是的。和弓箭一样,需要形成数量才能发挥威力。” “但是高价稀少的种子岛,你又到底拥有多少呢?十挺么,还是二十挺呢?” “五百挺!” 五百挺?!竟然是美浓军的数倍?!道三暗暗地吃了一惊。 良晴注意到,道三手上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 “说到底,数量如此庞大的种子岛究竟是从何而来?尾张难道会有这么庞大的财政收入来支付这笔费用么?” “确实织田家的俸禄是很低的。不过呢,依靠住津岛这个贸易港口,只要从津岛的商人手里征收到矢钱(军用资金),五百挺种子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原来如此。你不仅仅是个简单的大名,简直就是个商人呢。” “蝮蛇,你原先也是一介商人出身吧?打仗说到底拼的就是军费!为了征集军费所以才要聚集商人,要聚集商人就就要发展贸易。这才是一切的根本!” 尾张的大傻瓜以及美浓之蝮,在互相试探着对方的本意的同时,不经意间有了一丝共鸣。 老子果然、来到了名副其实的战国时代啊……涌上来的实感,让良晴不由得发抖起来。 (……害怕么?) (不是。是身为武士的兴奋) 面对毫无表情朝自己看着的犬千代,良晴勉勉强强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不是什么傻瓜,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了不得的大傻瓜。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明知你的父亲——已故的织田信秀公屡次挑战老朽未果,还要数度举兵犯我美浓国境?” “父亲大人到底是如何考虑我才不知道。不过如果让我用兵的话,我绝对不会先向东进兵,一定要先向北,攻下美浓!” “哦哦?这究竟又是为何?” 道三好像很乐在其中似的噘起了嘴,向信奈探出了身子。 不过是战国的枭雄,看上去很是享受这样的话题。 “蝮蛇哟,我的这个理由,和你最初盯上美浓之地的原因是一样的。” “——嗯?” “蝮蛇!虽然世上的凡夫俗子都称呼你为‘夺取美浓的蝮蛇’,但是你真正想要夺取的,是这个战国天下吧!” 天下。 换言之,从奥州开始,包括九州和四国全境,也就是整个日本。 战国时代,是盘踞京都的足利将军的室町幕府日渐衰退,日本全国的大民们互相争斗的大战乱时代。 但是,即使有着上京野心的大名也是寥寥;至于想要打倒足利将军的室町幕府、以自己的手将整个“天下”纳入囊中的大名,至今从未有过。 这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定论。 织田信奈,现在彻底把这个定论翻覆了。 “信奈殿下。为什么认定,老朽我正在觊觎这个天下呢?” “因为得美浓(现在的日本岐阜县)者得天下!美浓正是这个日本中心之地!西面直通上京之路,东边是肥沃广袤的关东平原。在这个美浓筑起不破山城,养起百万雄兵,觊觎天下。待到时机成熟,就一举平定战国乱世,建立和平之国。让商人们能够自由经商惮尽其力,成就这样的丰饶富裕之国,正是你——斋藤道三的野心不是么?” 道三听着,身子不住地震着,不住地点头。 突然,紧皱的眉头松开了,道三露出了很是愉快的表情。 “认输了……老朽认输了,信奈殿下!你虽然尚且年轻,却一语道破了老头子这辈子从未和人所说过的所想之事!能够看穿老朽的策略到这种程度,实在精彩!哎呀,老朽服了!哈哈哈哈!!” 一边点着头,道三的喉咙里传来了愉快的笑声。 信奈这家伙,彻彻底底地把那个美浓之蝮拉拢成了自己一方呢——良晴不由得卷起了舌头。 但是,把别人的心事说了个底朝天的信奈仍然没有住口。 “蝮蛇,你一开始就瞄准美浓之地,说明你是相当有自己的战略眼光的。但是遗憾的是,你是作为一介商人而非武士来到这个世上的——因此以你的能力和智谋,夺下美浓一国就已经让你变得垂垂老矣。上天真是很不公平呢。” “哦哦,如你所说。” “蝮蛇,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上苍的话,那么我才是真正被上苍垂青之人。自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成为织田的当主、尾张的大名。论外貌,更是狒狒老头一样的你完全无法比拟的高贵美人。最重要的是,十六岁的我已经开始治理美浓的邻国——尾张。和你比起来,我还有的是时间!” “哦。是么?” “所以说,蝮蛇,我总有一天会把美浓之地并入手中。你的生涯的梦想、天下统一的野心,就由我——织田信奈来实现吧!!” “建立商人们能够自由经商的国度……么” “不仅仅是商人,农民也好武士也是同样。把让这个日本变得如此破碎不堪的腐朽制度全部粉碎掉,建立一个能够与南蛮抗衡的崭新国度!我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个日本,而是整个‘世界’!” 道三放声大笑起来。 “……你被称为尾张大傻瓜的理由,老朽终于明白了!作为经验者的老朽眼中目力所及之处,‘天下’——换言之,整个日本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信奈殿下,你的眼光已经跨越了这个日本,看到了‘世界’这个人们素未平身的境界呢!” “蝮蛇,刚刚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话,除了我们两个以外谁都不会明白的。如果被其他人听到的话,可是会传出‘蝮蛇也被传染成傻瓜了’的流言哦。” 不对。能够理解这番话的人这里还有一个!站在庭院前的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哦十兵卫(大家都明白这个丫头是谁了吧?),你也不由自主燃起来了吗?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先退下吧。” “……遵、遵命。” 果然是个很有礼貌的武士少女呢。 但是和礼仪之类的词汇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良晴也突然之间站了起来。 “老爷子,还有我!” “喂等、等等啊猴子?谁让你说话了!” 乱了方寸的信奈。 “不行,我要说!老爷子,我的名字叫相良良晴!身份虽然微不足道,只是信奈手下的一个小兵,不过好歹我也是从未来的日本过来的人哪!你所不知道的和未来有关的事情我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寻找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了,我也会为了信奈的这个梦想尽力滴!” 良晴现在,抱着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觉悟胡乱地表达着感激之情。 我擦,信奈啊,你虽然看上去整天吊儿郎当的不过实际上牛X得很啊!真是没有想到来到这个战国时代以后还有机会从人口中听到“世界”这个词汇!帅呆了!酷毙了!嘛……不过就是稍微有点儿臭屁啊暴力倾向严重啊老是动不动管我叫猴子啊这几点让老子有点不爽……如果这家伙能够取得天下的话再合适也不过了!…………不、不过啊、我、我可不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哦!只是最为一个热爱战国时代的男人—— “……蝮蛇,刚才的话就当没听到吧。这猴子在上一场战斗中被人把脑袋给打秀逗了,现在稍微……有点那个。” “哦哦,信奈殿下,是这样啊。” 直接被无视了。 “我靠!好好听人讲话啊!人家好不容易燃起来感动到不行的说!果然还是回原来的世界去算了!让老子回去!” “……闭嘴。” 被犬千代用手抓住脖子按倒在地。 虽然个子看上去挺袖珍的,不过犬千代的力量倒还真不小。 “接下来,就是说为了取得天下想要先把美浓弄到手吧,信奈殿下。” “是的,总有一天美浓一定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的。” “哼~哼~哼~别看老朽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怎么说也是被人称呼为蝮蛇的男人,你觉得这是老朽可以一笑而过的话题么?” “说得也是呢。我也知道你会这么说,本来也没有觉得你是那种会将美浓一言不发拱手相让的人。” “哼哼哼。信奈殿下是这个世上罕有的一代英杰的事,老朽已经明白了,愈发地想和你在战场上较量一番了呢……接下来,政略问答也就到此为止吧,不想和老朽战上一场么?” “……呵呵。这样啊,原来如此。如果你这么想的话,让我奉陪也无所谓哦。” “那么,来战吧。” “如你所愿。” 给我等等给我等等! 信奈个二百五,自打说出“要取下美浓”的话之后这个会谈怎么就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啊!稍微也克制一下那个连白痴都看得出来的野心好不好?! 被犬千代压在身下的良晴,不由自主地高喊道。 “我想起来了!喂,老爷子!那个叫斋藤道三的!你到底现在心里想得什么,老子都一清二楚!反正美浓的将来都已经盖棺定论了,所以在这里别摆出一副顽固老爷子的臭架子装什么大瓢蒜了!” 太无礼了,给我闭嘴死猴子,信奈呵斥道。 “就当是余兴节目好了,让他说吧。” 道三说道。 “小子,你真的能够猜到老朽现在所想的事情么?” “啊啊,虽然游戏里面积累的战国知识记得不是怎么太清楚,不过这个正德寺的会见可是大大有名的事件呐!老子终于想起来了!” “哦?说着南蛮语的猴脸小子么……不过如果敢口出狂言的话,可别怪老朽不念你是个毛孩让十兵卫一刀砍了你呐。” 你个二货还不给我闭嘴快向对方道歉啊死猴子!信奈记得都骂出声来了。但是良晴心想“如果在这里乖乖闭嘴的话,这两个人就算是再怎么英雄惜英雄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立场和坚持而斗个你死我活的。”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预感,所以老子怎么可以在这里当软蛋啊! “道三!你以后一定会这样对家臣们说的!‘老朽的儿子,只配为尾张大傻瓜拉马为奴而已!’” 也就是说,道三自己将要预言“自己的孩子将会败给信奈,失去美浓之地”。 “等、等下啊猴子。你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失礼吗?怎么突然比起我还要毒舌了啊?” 就连信奈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会……!” 道三的表情,瞬间结成了冰点。 正是如此。 就算自己不让出美浓,总有一日,信奈也会用自己的实力从他手上把美浓夺走的吧,道三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点。 但是即便如此(至少也要和织田信奈在战场上交一次手,尽到自己最后的责任),体内身为战国大名热血也沸腾了。 “小、小子!你这家伙,竟然能够读懂我的心思?到底用了什么法术?!” “不是什么法术啦。我不是说了么,自己是从未来的世界过来的。而且你在战国时代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名人。所以你的那些光辉事迹我自己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儿的!” “未来——这么荒唐的事情——” “老爷子,你早就看出自己的孩子不是能和信奈相提并论的那块料了吧!所以这次回到美浓之后,打算以眼前的信奈为接收人写下‘美浓让国状’!虽然现在心里仍然在摇摆不定,但是你一定会写的!” “但是即使要让出美浓,和信奈殿下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回的愿望也是出于老朽的本心!” “你错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和信奈战斗!能够继承你的‘天下统一’的这个梦想的,除了织田信奈以外别无他人了!如果不把美浓让渡给信奈的话,你到此为止的人生就全部白费心机了!所以你想让出美浓之地!但是身为背叛主君、夺取美浓的蝮蛇,如果做出这种拱手让人的事情来就一定会让自己颜面尽失!世间也一定会笑话蝮蛇老迈无能,所以你才说不出口!怎么样让老子说中了吧!” 道三把自刚才起握住刀柄的手无力地垂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诶?蝮蛇?” 什么都被你看破了啊小子。不错正是如此,道三苦笑道。 “小子!拜你所赐,老朽这条老蛇,到了人生的最后一步终于也能诚实上这么一回了!老朽的梦,就让信奈殿下——不对,让我的义女来替老朽实现了吧!” 这一切变化来得太快,信奈不停地来回看着道三和良晴的脸,嘴嘟成了个“へ”字。 “为了小信奈,老朽就在这儿,把这个‘让国状’给写了吧!老朽决定把美浓一国让给我的女儿,从此以后就隐居尘世了。” “蝮蛇?” 良晴看到,信奈的表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撅着嘴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仿佛眼角有些湿润了。 如果是身为经验者的斋藤道三的话,一定可以用交流就让他明白自己的意志吧。但是信奈又何曾想到,那个蝮蛇竟然会如此无防备地奉上自己的一片好意呢。 “这样的话从今以后,小信奈就是老朽的女儿了。把国家让给自己的孩子,作为父亲是天经地义的。” “这样真的可以么?” “就当是老朽作为被人憎恶的窃国的蝮蛇,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吧。” 道三拿出了笔墨,用漂亮的书法写起了“美浓让国状”。 “总之老朽会把自己的女儿作为你的妹妹送到尾张去的。老朽回去也会像家臣们说明一切,让他们做好小信奈入主美浓的准备。” 斋藤道三,把自己拼尽一生才得到的美浓,笑着让给了宿敌——织田家的女儿,织田信奈。 信奈则是继续“へ”着嘴,连谢都不谢地接过了让国状,静静地看完以后放进了胸前。 这个狒狒老头,果然不是单纯的工口老爷子呐……良晴(虽然还被犬千代压下身下但是)不由得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就是这个呀! 这个就是,战国时代! 不过,良晴的感动才坚持了不到一分钟马上就宣告土崩瓦解。 “……总是就是这样了。能稍微让老朽摸下小PP吗?我可爱的女儿……啊呀!” “为什么本小姐非要让你摸屁股不可啊你个好色死老头!” 像个正宗痴汉一样的道三,脑袋吃了信奈一记360度回旋踢,像个破风筝一样晃晃悠悠地飞了出去。 果然还是因为被信奈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才稀里糊涂把美浓让出去的吧,只是单纯因为好色而已呢……良晴把一分钟前刚建立起来的斋藤道三的光辉形象砸了个精光。 这之后的会见,信奈不止一次地把说着“让老朽摸下咪咪好不好”的嬉皮笑脸的道三当成沙袋又踢又扔外加关节技伺候,一路把道三从本堂扔到了院子里。终于会谈在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氛中收场了。 途中好几次,等候在院子里的道三的侍从少女都喊着“实、实在太无礼了”把手按在了刀柄上,不过在犬千代无言的视线威压之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从结局上看,尾张和美浓结成了同盟。道三甚至连“美浓让国状”都写了下来交给信奈。 (真的能平安无事地让渡过来吗?) 虽然还有着一丝担心,不过作为藤吉郎的替身被信奈所雇用的良晴,现在心中小宇宙正熊熊燃烧着。 沉迷战国游戏、迷上战国漫画、就连做梦都会梦到战国大河剧。 但是,无论怎么比较,真实的战国世界临场感就是不一样! 压倒的魄力。 如假包换的100%正品的斋藤道三,还有虽然穿越之处多得无从吐槽但是拥有为了造福万民而要平定乱世梦想的织田信奈。 反正现在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再稍微替信奈的梦想出一点力也没什么不好吧?良晴不由这样想道。 虽然平时说话缺德得要死暴力倾向严重得要命什么时候死在这丫头手上也说不定,不过闭口不言的时候还真是相当漂亮的美少女呢…… 不、不对、我才没有迷上她呢。怎、怎么可能迷上她啊。 “我靠为什么心里面会小鹿乱撞啊!不甘心啊!!” “你在哪里叽—叽—地鬼叫什么啊蠢猴子。我们要回去了,把我的葫芦和草鞋还给我。” 就在门口等着的时候,身着新开发的当世具足(受室町时代的甲胄和西方甲胄影响的甲胄,因为受到南蛮具足强烈的影响,因为多数会备有防御子弹的铁板。较当时普通甲胄,材料、形式都有变革,防御效果良好)的信奈出现了。 据说是由道三所开发的轻量型铠甲,对子弹也有不错的防御力。 “草鞋?啊啊,这个啊。” 良晴从制服的内侧口袋里取出了信奈的草鞋。 “才、才不是为了你才特地把鞋子温起来哦。让、让你穿冰凉的草鞋不太好所以替你暖一下什、什么的,我可完全没有想过哦!” 呸——信奈哀怨地啐了口唾沫。 高贵的美少女形象瞬间倒塌。 “好……好恶心!” “你说虾米!!!!!” 信奈好像被什么事情彻底给惹毛了。 原本雪白的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黄的。 “你这家伙一定是想闻本小姐脚底的味道才把草鞋放在自己怀里的吧!难道对着草鞋就不知不觉兴奋到○起了不成?呜哇这样高浓度纯天然的变态自打生下来第一次看到呢!果然在这只死猴子面前让他看到本小姐的漂亮脸蛋是我一生的失败!不过嘛、在这里直接砍了的话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原文为“是非に及ばず”,也是信长相当有名的台词,在本能寺之变的最后也说过这一句话。)” “哈?你到底在说虾米啊?这误解太大了让我怎么吐槽好啊!!” 拔刀。 信奈比起两人第一次相见那会显得更加兴奋,虽然脱下了那身傻里傻气的装扮,不过显然因为和道三的会面取得了大成功让她内心也激动不已。 而且似乎对和虽然身为小兵但是态度牛X的要死的良晴互相对骂也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犬千代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耍猴戏。 “变态!鬼畜!淫乱猴子!竟然敢对自己主人的草鞋发起情来,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 “住手啊我靠!我、我只是,真心地觉得让你的脚着凉了不太好才这么做的!” 咻——一阵风吹过,好冷。 信奈呆呆地怵了几秒(小姐你是在等技能CD么),机关枪似的怒喝扑面而来。 “哈?‘才不是为了你才特地把鞋子暖起来的’不是么?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不是么?你肯定说过了吧?所以说你一定是把带着温度的草鞋死命地往脸上蹭然后哈—哈—地发着情不是么?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理由啊?” “唔哦哦哦哦,在道三的面前还装得那么人模狗样,到了我面前就满嘴狡辩把人骂得跟猪头一样!单纯的打打骂骂也就算了!明明看上去长得挺那么回事的但是实际上一点软妹的内涵都有!比起单纯的大傻瓜来你的性格才恶劣一百倍呢!” “哼——哒!别看本小姐成天被人傻瓜傻瓜的叫,实际上才没有那么笨呢!就连算盘本小姐也是照打不误!心算什么的更加是小菜一碟!” “哦哦?竟然敢找从世界教育王国之冠的现代日本义务教育体制下毕业的本大爷挑战心算?你以为有胜算吗?听好了!2+3X4是多少?” “14!” “灭哈哈哈哈哈!答错了!傻—瓜、傻—瓜!笨蛋信奈!正确答案是,20!” 啪!啪!啪! 被刀柄在脑门子上重重地锤了三下。 开心得没边没际了,良晴连躲闪这回事儿都忘了一干净。 “好疼!不要老是打脑袋啊我靠,真的变成白痴怎么办!” “是14好不好!你到底蠢到什么地步啊?自信满满地给别人出题连自己都不会算吗?” “……诶?……等我一下……先把3乘以4然后加上2啊啊啊啊不是先加2再乘以4啊啊啊啊啊!” “……果然是个二货呢。出题者连自己都算错到底是想怎样啊……” “嗯,所以呢,结果是16对不对?” 啪啪啪啪! “都跟你说了是14了!你这家伙老说自己是什么未来人还动不动就说别人听不懂的话,实际上会不会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啊?” “我是从未来过来的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有关战国时代的(微妙的)知识也是从游戏里面积累出来的!也就是说,老子就是能够(稍微)看穿未来的男人!总之一定能够(多少)派上用处的!好好感谢老子吧!” “乌鲁赛、乌鲁赛、乌鲁~赛!明明一无是处还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本质上还不就是个吃白饭的!” “等下啊,你这家伙到底又误解什么了啊我靠!” “不许说‘你这家伙’!本小姐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白痴和白目的家伙了!猿介(サルスケ,意外地通顺呢,点头),这两样东西你全部都占全了!” “不要加‘介’啊喵的,听上去很微妙得像真名一样不是吗?!”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额头顶着额头“呼——呼——”地呲牙咧嘴地大眼瞪着小眼,真是从没见过的傻瓜主人和猴子下仆的奇妙组合。 至于信奈的小姓——犬千代,则为了不让斋藤道三主仆通过而悄无声息地守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和新来的同僚之间的相声表演。 “公主殿下的这么有趣的表情,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 第三章 织田家骚动的人们 尾张的主城——青洲城。 织田信奈的大本营。 在正德寺和道三的会面顺利结束以后,信奈终于回到了青洲城。 在回来的路上,良晴牵着马辔,一路淋着信奈尖酸刻薄的唾沫星子,三次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果然还是以下犯上一了百了把这丫头掐死算了)。 不过,在马上一直板着个脸的信奈,时不时地露出了少女特有的、仿佛小松鼠一样惹人怜爱的甜美笑容。 (嘛,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不过、才不是因为被这个嘴上无德的笨蛋丫头迷住了呢!) 刚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以下犯上的勇气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回到了青洲城的信奈,仿佛把良晴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直接奔着天守阁去了。留下良晴在城门口喝西北风。 说起来五右卫门的气息从刚才起就感觉不到了呢,大概这会儿也走开了吧。 有那个萝莉忍者跟在身边暗中相助确实让人放心,不过也不能二十四小时贴身守护连如厕洗澡都不放过吧,良晴心想。 看来五右卫门是那种私人时间互不干涉主义者。 良晴也觉得那样的话双方都比较自由一些。 “嗯?接下来……我该干嘛?” “……这边、这边。” 被信奈的小姓——犬千代拉着学生服的袖子,向三之丸的方向走去(古代日本城堡中心区域的城墙称为“本丸”,往外的第二圈叫二之丸,以此类推)。 “嗯?为什么?” “‘给那个猴子找个窝去’,公主殿下是这么吩咐的。” “真的?多谢啦!肚子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身上也早就青一块紫一块了!” “……食物的话,有很多。” 天使一般的话语。 信奈这家伙,虽然嘴上缺德到不行,不过意外地也有温柔的一面嘛。 良晴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跟在犬千代的身后。 “……良晴,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呢。” “啊啊,这个学生服吗?在我的世界里很普通啦。” “……南蛮的人?” “不对,是未来的日本人哦。” “……骗人?” “才没有!为什么谁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啊?相信起来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到了。” 顺着犬千代指的方向看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冷冷清清的大杂院。 呜啊怎么感觉好像超破烂的样子,良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每一户人家之间连个像样的篱笆都没有,取而代之长满了类似于枫树一般的野生植物,勉勉强强把各户人家隔了开来。 “这、这里就是武士们的住所吗?我还以为会更加豪华牛X一点的来着。” “这里是,‘五加大院’。是下级武士的住所。” “犬千代也是吗?” “对。” “那个咪咪很大的胜家呢?” “胜家因为是家老,所以有自己的大宅子。” “嗯——。嘛随便啦,反正吃的东西有很多是吧?那就赶紧先来吃个饱吧!” 良晴一个箭步窜进了房间里头一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只是个很小而且四处漏风、看上去也脏不拉几散发着淡淡的霉味的房间,不过对于只身一人来到战国世代无依无靠的良晴来说,能够有个栖身之地就已经倍感幸运了。 榻榻米也感觉用了好几个世纪的样子,大概是从家老那里汰换下来的东西吧。 “那个,犬千代,我的食物在哪里?这个房间里面,连个苍蝇也没有啊?” 默默地跟进来的犬千代,拉开了房间隔扇指着院子里说。 “……院子里有。” “哦哦,原来院子里面还有菜园子啊?” “……和那个差不多。” 良晴激动地冲到院子里,结果别说蔬菜了,连大米的影子都没见着一粒。 “哪里有啊?哪里有食物啊?” “……这个。” 犬千代拿着簸箩,开始嚓嚓地摘起植物篱笆上的叶子来。 “这个是‘刺五加’的叶子,用热水烫一下的话很好吃。” “喂喂!难道就靠每天吃篱笆度日吗?!我才不要啊啊啊啊!” “……很好吃的。” “把植物篱笆都吃个精光的话,自己房间里不就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了吗?!这是侵犯个人隐私啊!” “……犬千代无所谓的。” 啊啊,原来这家伙住在隔壁啊,良晴心想。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犬千代仍然在默默地摘着叶子。 虽然老是一言不发的冷淡的样子,难道实际上是在关心我吗。 “反正我的食物,就让我来摘吧。” “……这样。那么,一起吧。” “犬千代平时就光吃树叶吗?不多摄取点营养的话个子会长不高的哦。” “……(怒)” “原来如此,胜家因为是家老的关系,所以整天都吃香喝辣的,怪不得胸部才能大得那么离谱啊,嗯嗯,原来如此。” “……胸部什么的,装饰而已。” 狠狠地对脸颊拧了过来。 果然很在意呢。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表情,不过犬千代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良晴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 “对不起。再也不提胸部的话题了。胸部什么的只是装饰而已,嗯嗯,装饰而已。” “……道歉里面一点诚意也没有。良晴,骗人。” “对不起。我是口胡的。实际上果然还是喜欢波霸。” 再一次狠狠地拧了过来。 犬千代,虽然个子很袖珍但是力气真的不小。 “好疼疼疼疼疼!!!” “……到了月末拿了饷钱,就可以买米买鱼了。良晴也要好好工作。” “嗯、嗯嗯。” “……把根茎也挖出来。” “根、根茎?” “五加的根,煎一下的话可以入药。吃了可以生精,也可以卖给镇上的商人。” “这样啊。” 如果有犬千代在身边的话,好像日子也不算太难过呢,良晴稍微宽心了一点。 面对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的良晴,耐心地教授着各种各样事情的犬千代,真的很可靠呢。 虽然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的表情,不过好像也不是很讨厌这种事情的样子。 (谢谢了。有你这么可靠的同僚在身边帮忙,我也得打起精神来啊。) 至于犬千代胸部很小(话说实际上基本就没有胸部)的话题再也不会提起了,良晴暗暗地发誓。 “……把叶子煮一下,吃吧。” 犬千代脱下了草鞋回到了房间里,架起了锅子开始咕嘟咕嘟地烧起了水。 “哦,哦哦!Thankyou啦!不过果然比起树叶来还是想吃米饭啊。” “……产休?犬千代还是处女,小孩子而已。” “Thankyou就是南蛮语里面‘感激不尽’的意思啦。” “南蛮……信奈大人是很喜欢南蛮的事物的,良晴呢?” “在我的世界的话,只要是日本人多多少少都会说一点南蛮语的啦。” “……很流利?” 犬千代的眼睛里,好像散发着兴奋的目光。 糟糕难道说对我很期待吗? “抱歉。其实英语成绩巨烂无比!完、完全说不上来……” 犬千代虽然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不过良晴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里散发出的一丝失望之情。怀着歉意,良晴拿起手中的茶碗,用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死命地把五加汤往自己嘴里填。 呼啦呼啦呼啦。 “好吃!这个五加汤,味道相当不错咧!” “……太好了。” “我们两个,互相还没有好好自我介绍过吧。我叫相良良晴,今年十七岁,来自……嗯——未来的日本。如果你能相信这些的话就感激不尽了!” “……前田利家。幼名犬千代,十二岁。尾张出生。代代侍奉织田家的前田家的,现任当主。” 端坐着的犬千代礼貌地低下了头。 “狗和猴子吗……如果再来只雉鸡的话我们就能去降妖除魔了呢(Neta:桃太郎的故事)。” “……信奈大人,喜欢给中意的臣下起动物的名字。换言之,良晴也是。” “只是单纯喜欢把我当猴耍吧?” 确实犬千代一直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不过整天跟在信奈后面团团转的小小的身影,说起来的话还真有几分小狗的感觉呢。 五加汤差不多喝饱了的时候,犬千代又轻轻地扯起了良晴的袖子。 “……吃完了以后,上浅野大人的住处去打个招呼。” “浅野?” “这个五加大院的主人一样的老爷爷。在大院里的武士中,最了不起的人物。” “哦,知道了。” 浅野的宅邸,就建在两人的家出门不远的地方。 虽然被称为是最伟大的武士,不过房子却显得很朴素。 很快良晴就和犬千代一起走进了房子,见到了“浅野老爷爷”。 同样是爷爷辈的人物,但是却和精悍的美浓之蝮不一样,眼前的老头看上去就像干枯的树枝差不多,空空瘪瘪的。 不过,眼神似乎总是飘忽不定的样子,这一点让人感觉有些不安。 “哦~哦~信奈大人,好久不见已经长这么高了呐!” “……不对,我是犬千代。” “哦~哦~原来是犬千代呐——。前段时间还是可爱的小柴犬的样子,现在完全变成了人的样子了呐。” “……本来就是人类。” “老朽也已经老态龙钟时日不多了呢——。犬千代呀,能够娶老朽的孙女宁宁为妻嘛?” “……不可能。犬千代也是,女孩子。” “那还真是可惜呐——。明明直到前天还是很帅气的男孩子呐——,两个人经常一起小着便到处尿着玩呐。” “……认错人了。” 犬千代涨红了脸,囧得巴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果然还是很害羞的样子。 能够看到犬千代这么少有的表情,良晴打心眼里觉得赚到了。 “呐犬千代,这个老爷爷,是不是稍微有点老糊涂啊?” “……错觉而已。还有……认错人了。” 捏——扯扯扯。 “我知道那个不是你啦,不要拧我的脸啊啊!肉要被扯掉了啊啊啊!” “哦~哦~那边的男孩子是哪一位啊?是犬千代的老公嘛?” “我叫相良良晴。从今日起就是信奈帐下的兵卒了!” “哦~哦~原来是犬千代的老公呐~” “……是的。” 犬千代轻轻地点了点头。 “啊啊,我和犬千代是夫妇……等等不对不对!喂喂犬千代?你干嘛不否认啊?不要点头啊!” “……开个玩笑。” “嘛、嘛,随便啦。老爷爷,我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新兵蛋子,才没有老婆呢。不过啊,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尾张全国的美少女都娶回家当老婆!当然,胸部一定要大大的圆圆的最好是G罩杯那就再理想也不过了!” 哈啦?鸡罩杯……是嘛玩意儿啊?浅野老爷爷歪着脑袋不解ing。 “要说明的话时间就长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胸部的话题犬千代的眼神就充满了杀气很恐怖呢,所以还是听过就算了吧。” “哦~哦~很有精神的年轻人呐。宁宁如果再长大一点的话,差不多也可以做新娘子了呐——。” “老爷爷,那个‘宁宁’现在几岁了啊?如果十六岁以上的话我完全OK哦!” “今年的话,8岁吧。” “我擦那个是妹角色好不好!” “宁宁啊,不要站在那里偷听了,过来吧~” “哦哦,被发现啦?不愧是爷爷呀!” 气势十足地拉开了隔扇,传说中的“宁宁”全速地冲进了老爷爷怀里,坐在了膝盖上。 今年的话8岁=刚满7岁,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小孩子和现代人比起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小,宁宁看上去就像是幼稚园的小孩子一样大。 不过虽然体型很幼女,不过眼睛很有精神。好像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脑袋也很好的样子。虽然现在还是个小不点儿豆丁,不过将来一定会成长为养眼的美少女的。如果这里有萝莉控的话一定会喊着“宁宁炭好萌!”然后就气绝身亡的吧。良晴脑内补完着十年后的宁宁的曼妙身姿,脸上浮出了幸福(淫邪)的微笑。 (盘踞在我心头的恶鬼在低语!这个孩子将来,总有一天会长成和制服以及长筒袜超匹配的无敌型美少女的!嗯嗯!……等下话说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女中学生这种东西啊。这么说来的话不是再也瞻仰不到班上的女同学们的制服装体操服死库水装了吗?! 啊啊~果然还是想要回原来的世界啊……) 真是个笨蛋呢。 “这孩子就是老朽的孙女宁宁呐。别看年纪小,可是个小人精呐,嗯~嗯~” “我叫宁宁!猴子大人!请多关照啦!” 稍稍从老爷爷的膝盖上站起身的宁宁,高举着双手笑着说道。张口说话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宁宁不知不觉地给人一种名侦探○南的感觉,不过银铃般的笑声倒是和年龄一样天真无邪。 “猴子你妹!我的名字叫——相良良晴!” “‘信奈大人的猴子来了’,大杂院的人都有这么说哦!” “看了不就知道是堂堂正正的人类不是吗!” “光用嘴巴说的话是没有用的。就让我这个名侦探宁宁来试试看,你到底是人类还是猴子哦!” “哦?连小女孩都敢挑战我吗?放马过来!” “那么我要提问了哦!2+3X4是多少?” “哇——哈哈哈!果然是小孩子的把戏!答案是——20!” “正确答案是14哦!” “哇呀————?!糟、糟糕,又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这个人果然是猴子啊,爷爷!” “哦~哦~外表看上去是人类,不过脑子只有猴子的水平呐。竟然能看破这一点,宁宁真是个名侦探呐。” “虽然是个还不够格和人类相提并论的猴子,不过年龄看上去比宁宁要大呀,决定了!从此以后宁宁就叫你‘猴子大人’了!” “哦~哦~宁宁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呐。” 犬千代向囧得无地自容的良晴投来了同情的目光,问道。 “……难不成,真的是猴子?” 呵呵呵说不定我的脑袋真的比猴子还笨真是对不起了啊……良晴忍着不哭出来就已经是极限了。 “猴子大人!蠢到你这个程度的人,是没有办法侍奉好信奈大人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信奈大人炖了做成猴子火锅的哦!出于动物保护的目的,让宁宁做你的家庭教师也没关系的哦!” “吵、吵死了!到底哪个世界会有男子高中生让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教算术的道理啊?!” “高—中—生?小—学—生?爷爷!这个猴子在说很难懂的猴子话呀!” “哦~哦~宁宁也要向良晴殿下好好请教猴子语哦。” “哦哦——猴子语!那是从未有人涉足的学问呀,爷爷!” “我才不知道什么猴子语呢!喵的为什么会被这么小的孩子‘猴子猴子’的叫啊……我好恨,我好恨啊!” 拍、拍。 犬千代温柔地拍了拍良晴的肩膀,鼓励道。 浅野大人经商出身,所以宁宁也擅长算术。 脑子不好使,也没有必要灰心。 “……信奈大人对待商人也好猴子也好都是一视同仁的,加油。” “都说了我她喵的不是猴子啊啊啊啊啊!到底要让我对这个梗吐槽多少次才够啊啊啊啊!” 就在大家一起乐乐呵呵地欢度美好时光的时候—— 从门外传来了年轻的武士们乱暴的吼声。 “怎么回事啊,很吵啊!” 浅野老爷爷的腿脚不方便,于是良晴、犬千代和宁宁三个人一起来到了门口。 骑着马的年轻武士们,把浅野家团团包围了。 “我们是,织田勘十郎信胜大人的亲卫队!” “信胜?哦哦,信奈的弟弟吗?” “无礼之人!听说在这个院子住了个被傻瓜公主捡来的猴子!我们正是来参观这猴子的可怜相的。” 年轻的武士的脸上满是仗势欺人的蛮横。 “给我回去,傻X!” “少主!这个没礼貌的兵卒,怎么处置是好?” 骑着白马一副贵公子模样的少年武士一脸不屑地笑着翻身下了马,把脸凑到良晴的眼前,像欣赏珍稀动物一样地打量着。 “那个傻瓜姐姐大人从外面捡了个动物回来还真是稀罕事儿呢。搞得连我都想要亲眼确认一下捡来的猴子长什么样子了呢。” 少年穿着比其他武士们更加高级的和服。 此外,肌肤也如同白瓷一般细腻,长着张犹如人偶一般精致的脸庞。 光是看见少年的外表,良晴也明白眼前的人正是信奈的弟弟——信胜。 但是,笑得扭曲得快要裂开似的嘴角以及黯然无光的双瞳这一点,和虽然有些性急但是勇往直前的信奈完全不同。 “你就是信胜吗?” “不、不准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和我说话!我可是尾张的大名之家——织田家的长男!你是什么东西?” “哦唔,我叫相良良晴。信奈的直参,身份是小兵!” “原来如此,你小子就是那只传说中的猴子啊。怪不得穿着一副诡异的打扮呢。” “连脑袋都和猴子一摸一样呢少主,完全不知礼仪为何物呢。” 信胜的狗腿子们在一旁跟着哄笑起来。 “一点都没错呢,真是和姐姐大人相配到不行的猴子啊。” “和知书达理的少主不一样,那样的傻丫头竟然是尾张的一国之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是啊。” “给我等下!你们刚才说什么?有种的,给老子再讲一遍!” 本来就被猴子猴子地叫得火头正旺的良晴,在听到信胜和一干狗腿子们把信奈的事情完全当做了笨蛋看待的时候,脑袋里面的最后一根安全绳啪得一下子被拉断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信胜也没有退让。 因为被身为女性而继承家业的姐姐夺去了当主的身份而怀恨在心。 同时,在身边一干乌合之众的煽动面前,也想逞逞威风吧。 “我在说我的姐姐大人是一介大傻瓜,猿君哟。” “牛逼哄哄的尾张小公子,竟然管自己的亲姐姐叫傻瓜?没羞没臊不正是你吗?!”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猿君。就在父亲去世的时候,那个傻瓜姐姐突然顶着茶筅似的辫子,用草绳把太刀别在腰间一副蠢相地出现在了葬礼上——而且还抓起沉香(葬礼上用的香,由吊唁者分别撒进香炉里)一把洒向了父亲的灵位!” 真的是一个大傻瓜呢,狗腿子们哄笑着围了上来。 “那个笨蛋……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 良晴也听得瞠目结舌了。 在自己的生父的葬礼上,老老实实地哭出来不就好了,何必要在别人面前那样逞强呢,结果就是被自己的弟弟都当作了傻瓜来看待。 要辅佐这个一点都不可爱、而且性格还让人纠结的要死的信奈,一般人的话是绝对干不来的吧。 扯扯,扯扯。 犬千代轻轻地拉着衣服的袖子。 (……信胜已经几次三番意图谋反了。再争执下去的话,会被杀的。) 宁宁也是,一脸担心地抱着良晴的腰不肯放手。 但是,自从经历了正德寺的那场会面,见到了舍弃了自己的假面、用那样炫目的眼神表达着自己壮大的梦想的信奈的身影,良晴心里知道,现在绝不是能够退缩的时候。 眼前这个名为信胜的少年,眼中完全没有信奈那种熠熠生辉到能够让人仰望的梦想和热情。 虽然长着一张小白脸还伶牙俐齿的,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本来关系良好的兄弟姐妹,因为各自的家臣集团之间挑拨离间而产生裂痕以致反目的——在这个战国乱世里不胜枚举。 “看到了姐姐大人现在的那个傻样连我都开始后悔了。就算父亲的遗言再怎么重要,但是这样下去的话终有一天尾张一定会毁在那个笨蛋姐姐手上的。早知道就应该让我来继承这个家督职位才好呢。” “就凭你?有资格当尾张的一国之主吗?信胜,我问你,如果你从信奈手上夺取到了尾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到底有哪门子的人生理想和目标?你到底能让尾张、不对…日本成为什么样的国度?这样的野心你有么?有种就说出来看看啊!” 这、这个……信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恐怕那少得可怜的脑浆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之后的问题吧。 仿佛哪里的墙壁上写着答案似的,信胜的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结结巴巴地说道。 “嗯、嗯、嗯嗯……宣传外郎饼(日本的一种点心,由米粉和砂糖蒸制而成)的价值……然后推广到全国作为食物种植……吧?” “……(这家伙是白痴吗?)不合格!就你这点斤两最多也就是一介县令的水准!(你脑子里塞的都是外郎饼吗?)明明什么都没有想过,就少装大瓢蒜说要当什么家督的事情!!” 少主,这种说着猴子话的莫名其妙的家伙还是直接一刀送他上西天吧!狗腿子们都激动了起来。 但是信胜姑且也算是个武士。因为打嘴仗输了所以就放狗咬人的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唔~嗯”地考虑了一下以后,脑袋里的小灯泡亮了! “当、当我成为尾张之主的时候,那个……把全国的漂亮的女孩子都聚集到一起——” “我靠你说虾米?!!竟然敢抄袭本大爷的这个举世无双的野心(你自己还不是从藤吉郎那里抄来的——)?!越来越不能原谅你小子了!” “不、不对!刚才的只是个人的愿望而已!那个……当我成为尾张之主的时候,就向东拳打今川义元,向北脚踢斋藤道三,把整个海道一带都变成织田家的领地——” “两个里面随便哪一个都够你喝一壶的好不好!同时和两边开战?你竟然还觉得自己会赢?!这种事情有一毛钱可能么?你白痴啊!” “可…可能吧……嗯,如、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不管怎么说,我手下还有尾张的第一猛将——柴田胜家在!” “哦?那么,假——如依靠你的胜家的活跃同时打倒了两家之后,接下来你打算咋整呢?” “那个……那个的话还、还没有考虑……总之先把美浓和骏河的漂亮女孩子都聚集到一起——” 良晴得出结论了。 “果然,你完全不够看!虽然从个人角度来说咱们挺合得来的,不过从一般论的角度来说你完全不够格!如果你这样的货色也能当上战国大名的话,那我都可以当日本首相了!!” 打嘴仗竟然会输给一只猴子!! 信胜和一干家臣们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 “总而言之,姐姐是个大傻瓜!是被尾张的万民所取笑的家伙、织田家的耻辱!所以说母亲才会这么讨厌姐姐的,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傻瓜,鬼才会愿意理睬她!” “——你说什么?” “姐姐大人在小时候就是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去寺庙祭拜的时候连呆都呆不住到处耍泼,从小一点儿教养都没有。所以母亲大人很久以前就希望让我这个玉树临风知书达理的长男来继承家督之位了。可恨父亲老是对姐姐说什么‘吉,你是一个天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都要相信自己,走自己的路’,真是笑死人了!都怪父亲大人老是这么宠姐姐,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们的亲生母亲,过去起就一直在疏远信奈……吗?” “这不是废话么?又爱耍泼又任性,还老和南蛮的蛮子们鬼混,整天说着什么天下如何如何啊种子岛怎样怎样啊之类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蠢话。这样的傻瓜姐姐,母亲从小时候起就连见都不想见了呗,最好的证据就是母亲大人现在仍然住在我的居城里——” 良晴的肺都要气炸了,仿佛都能听见神经被崩断的声音。 你丫就只能凭这种事情来找寻自己的优越感么?到底要不中用到什么地步啊?! 虽然这一点真的让人火大,不过更重要的是良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信奈那张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的脸,(这家伙,从小在家里就一直经历着这么寂寞的回忆吗),良晴实在是无法忍耐了。 确实,信奈是个一点儿都不可爱、任性得要命的暴力女,或许是个超越时代的天才也说不定。但是,即便说着“把葫芦系在腰上的话可以随时取到自己所需要的物件更便利”什么的,生活在这个战国时代的人听了多半也只会丢下一句“真没品”然后皱起眉头来吧。更不用提“天下”什么的“世界”什么的了,根本就不会有人了解。在这个时代里,能够理解信奈的人是很少的。恐怕能理解她的人,也只有已经亡故的父亲,以及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斋藤道三了吧。作为普通人的母亲和弟弟,不能理解自己的女儿和姐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在父亲的葬礼上摆出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到处耍泼——就是因为成天都做着这样的事情才会逐渐逐渐被人误解的不是吗!! 那家伙,果然是个蠢女人!蠢透了!! “怎么样,猿君。你明白了么?能够有资格继承织田家的,不是那个傻瓜姐姐,而是应该由我这个——呜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对信胜那长着一张喋喋不休臭嘴的小白脸用尽全力狠狠地揍了过去。啊呀,实在是火大的要死结果自己的拳头就擅自地挥了过去——真是一时失手呢。 咚——信胜被拍飞的身体重重地跌坐在地。 看热闹的人和信胜的狗腿子们纷纷地骚动起来(那个小兵……竟然出手打了信胜大人!),良晴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紧紧抱着自己的腰的宁宁的小脑袋,用尽可能虚张声势的声音大喊道。 “……看在你的姐姐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下次如果再让我听到的话,老子一定把你打成白痴!” “你已经打了好不好!明明已经用尽全力打过来了好不好!!” “嘁。没能蒙混过关么。” “啊啊啊啊,我的、我的美丽的嘴唇出血了,出血了啊啊!胜家、胜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还真是干了件了不得的事情呐,猴子。” 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胜家分开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走上前来。 腰上的刀早就已经拔在手上了。 好像是打算一刀就砍下良晴的脑袋似的,身上散发着犹如鬼神一般的杀气。 不管是再怎么擅长逃跑的良晴,也不认为自己能够逃得出认真起来的胜家的手掌心。而且现在所处的环境是狭小的街道,不像上一场战斗的平原那样有利。再加上周围早就已经被信胜的狗腿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呜呜——宁宁早就已经被吓哭了、身体不住地发抖。良晴抚着宁宁的背,说着“没事的,没事的”,心说这下彻底玩儿大了,暗暗地吐了下舌头。 不过心里却好像了了一桩心事一样,也并不是特别害怕。 眼下只能开足马力思考怎么度过这场危机了 “虽然和信奈大人有言在先必须饶你一命,不过这一次胆敢伤我主公——我是不能置之不理的。” “胜家果然是信胜的家老呢。为什么像你这样有才能的武将非要对这种人惟命是从呢?既然已经知道能够守护尾张的只有信奈而已,那就好好地让那些貌合神离的家臣们团结起来啊!” “……嗯……嗯。我、我只是搞不懂政治这么复杂的东西啦!不过说到底我的主君也是信胜大人啊,为自己的主公尽忠尽义不是作为武士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那也要看时间和场合而定的好不好!你到底要包庇这个小少爷到什么时候啊,信奈和家臣之间的不合也有你的责任哦胜家!” “啰、啰嗦!不要尽说些复杂的事情混弄我啊笨蛋!……头、头疼得都要裂开了!这、这算什么啊,新手的精神攻击吗?” 宁宁也加入了追击行列中。 “胜家大人,提问哦!2+3X4答案是多少?” “诶?诶诶?这、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换成蔬菜的话我、我算不过来啊!那个……胡萝、萝卜有2根……白萝卜有3根……乘以4……乘是什么来着……说起白萝卜的话就要配酱油……就是说乘上四小勺的酱油?然、然后做出来的料理是……料理是……?呜啊啊啊啊啊,头疼得要裂开了!” “偏题了哦!时间到!” “胜家……你这家伙真是个只会打仗的笨蛋呢。” “区区一匹猴子不要叫得那么亲热!总、总、总之身为一介小兵殴打信胜大人就是罪该万死!给我做好觉悟成佛去吧!” 完蛋了,以为能说得胜家成功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喂——五右卫门……等等好像这萝莉忍者打一进城就不知死哪里去了啊啊啊! 胜家把太刀高高地举起,正要向着良晴的天灵盖挥下来的时候。 “不可以!宁宁不会让你杀掉猴子大人的!” “……对,不可以。信奈大人重要的从者,不可以杀掉。” 宁宁和犬千代张开了双手,把良晴护在身后。 “犬千代,为什么连你都要来阻止我啊?这样事情不是越变越麻烦了吗。” “你明白了吧胜家?就连犬千代也看出来老子是信奈不可或缺的响当当的一号家臣了哦!” “……不对。良晴是个又蠢又没礼貌连刀枪也不会耍、肚子没半滴墨水而且连身为猴子的骨气都没有的靠不住的家伙。” “犬千代,夸我两句你会死啊?!” “……而且,还喜欢巨乳,这点超火大。” “犬千代小姐!小的给您赔不是了,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巨、巨、巨、巨乳控??不要啊啊啊啊啊啊!用那样下流的视线觊觎人家胸部的变态猴子,要予以天诛!!” 绝望了,良晴对这个没有天理的世界彻底绝望了。 犬千代……你给已经杀气腾腾的胜家这样火上浇油到底是想怎样啊。 犬千代看着大喊着“工口猴子死吧死吧”涨红着脸暴走ing的胜家,小声地张嘴说道。 “……不过……犬千代不想失去……信奈大人的笑容。” “诶诶?这个家伙?信奈大人有这么信赖他吗?” “……大概……可能……说不定……搞不好好是这样吧……” 犬千代小姐你动摇得太明显了啦!良晴泪目。 “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呢,犬千代。” “……在惩罚良晴的时候,信奈大人露出了,信秀大人在世时那样的笑容。很开心。” “嗯……那、那是,我也稍微有一点感觉到啦……是那个吧?和小时候很亲近的那个南蛮的传教士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笑容,有点像不是吗? “……对。” 南蛮的传教士是哪位?良晴歪着脑袋不解ing。 “信奈大人很中意那些从异国之邦过来的东西呢。所以对奇怪的猴子抱有兴趣也不难理解呢。” “……良晴如果死了的话,信奈大人又会变得孤身一人了。因为犬千代,理解不了信奈大人的梦想……” “……嗯、嗯、嗯嗯。这么说来的话,我也是同罪了……我的确只是个单纯的只会带兵打仗的笨蛋,虽然再怎么努力尽忠却连信奈大人所期望的事情的一丁点儿都理解不了……天下这个东西……对于除了尾张以外几乎一无所知的我来说,究竟又是什么呢……” “……犬千代也,喜欢信奈大人。不过,光靠‘喜欢’的感情,是不能填满信奈大人内心的空虚的。” “即、即使是这样,认定这猴子能够理解信奈大人所想之事、信奈大人的梦想,到底有什么证据啊?” “……证据什么的,没有。不过,良晴是这么说的。在蝮蛇和信奈大人的面前,用闪耀着光辉的双眼这么说了。所以,我相信他。” “嗯、嗯……犬千代,你都看到这个份上了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胜家好像放弃了似地收刀入鞘。 一直瘫坐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信胜哭着叫着“给我等一下啊”。 “胜、胜家?难道你对暴打我的小兵就这么一笑置之了吗?” “那、那~个……少、少主。少主也曾经屡次三番地想要谋反不是吗?信奈大人不也都饶恕了你了么?这个就、就当是把借来的恩情还回去了好了。” “你、你难道要把我这个织田家的贵公子和那个猴子小兵混为一谈吗?” “总、总之,今天就先回去吧。今川家好像也为了上洛而开始在尾张的边境蠢蠢欲动了呢,嗯嗯。” 信胜再怎么想闹腾,听到今川家有可能要进攻尾张的消息也只好乖乖闭嘴了。 本来丫就连和“北海道第一强弓”的今川义元对阵的自信都没有。 事实上,信胜对今川的战略也只有“胜家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程度而已。 跌跌撞撞地搀扶起信胜的狗腿子们,也没有一个人有忤逆胜家的胆量。何况就凭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就算一起上也不是胜家的对手。 “呜、呜呜……猴、猴子!今天的事情,看在胜家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但、但是今天的事情给我好好记住了!知道没?!就连、就连我父亲都没有这样打过我!!” 似曾听过的台词接二连三蹦了出来呢,既视感这种东西真可怕,嗯嗯。良晴心想。 信胜一行走了之后,良晴轻轻地抱起“呜呜”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宁宁,让她骑到了自己的肩上。 “谢谢你了,宁宁。来,我们回爷爷那里去吧。” “别别别碰我别把我举起来啊!宁、宁宁只是在保护犬千代而已哦!” “……嗯?……肩上……怎么有点湿湿的……该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这这这这是汗而已哦!宁、宁宁这么聪明伶俐,又又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怎怎怎怎么可能尿裤子……什么的!” “呜哦哦?!脏死了!快下来,快下来!衣服要臭掉了!” “不要晃啊晃的会掉下来的哎呀要掉下来了!!说、说了是汗啦没有关系的啦!!” 虽然紧张的骚动已经过去了,不过取而代之欢快的骚动又开始了。 察觉到了这一切的浅野老爷爷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玄关的门口,“哦~哦~就像是关系很好的兄妹一样呐”眯着眼睛微笑道。 至于犬千代,则一言不发地看着被肩上的宁宁用脚夹着脑袋又锤又打外加关节技伺候的良晴。 “……难道说,良晴,还喜欢幼女?” 好像闹别扭似地嘟哝了一句。 第四章 良晴,第一次的零用钱 良晴入住清洲城的五加大院,已经一个星期了。 真是转瞬即过的一周。 每天都要负责调戏前来找碴的信胜一行、和宁宁白费功夫地苦苦争论“我是人类啊!!!”、然后就是把自家和犬千代家之间的刺五加篱笆啃得两家都几乎可以坦诚相见了。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给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良晴把平日里挖的五加根拿去镇上的市场卖了,然后买了套中古兜具回来。 虽然是二手货但是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吧。回到家刚歇了口气,浅野老爷爷又跑来说“既然有空的话就教教你枪法吧”,于是爷儿俩又开始练上了。 就是这样充实而紧张的日子。 良晴根本连想家的时间都没有。 只不过,这一周里,信奈好像彻底把良晴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让后者被放羊了整整一个礼拜。 (糟糕。不会真的把我的事情忘了吧……看上去好像超忙的样子啊) 早晨,正梦见鬼压身的时候,犬千代悄悄地来到了良晴的枕边。 “……公主大人叫你。” 轻轻地在耳畔嘟哝了一声。 良晴刷地睁开眼睛,用惊人地气势哗——地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哦哦!总算让我等到了,终于要开战了吗!?” “……现在还在做战前准备,不过,有工作。” “总算来了!第一件工作啊!是什么是什么?暗杀敌方武将还是策反?还是要我去训练小兵?难道是去采购种子岛吗??” “……去了就知道了。” 穿上从浅野老爷爷那里得来的衣服,良晴也终于有个一般兵的样子了。一路上屁颠屁颠地跟着犬千代来到了位于本丸里信奈的房间。 虽然是第一次进信奈的房间,不过建筑外面还是充满了战国时代应有的风格。屋子里的榻榻米上,虎皮和熊皮整齐地铺在地上。摆着一张不高兴的脸的信奈正高高在上地坐着,手边还放着从南蛮原装进口的地球仪。 虽然早就知道这丫头很穿越了,不过这么一看还真是相当有个性的房间啊。良晴心想。 除此以外,那张摆着一副臭脸嘴里叼着貌似很甜的外郎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吃东西的时候至于这么苦大仇深么? “……相良良晴,带到。” “这样啊。犬千代,猴子,坐过来一点。” 犬千代跪坐在榻榻米上,用膝盖点地慢慢地往信奈的身旁滑了过去。 良晴也依样画葫芦似地笨拙地挪动着膝盖,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跌了过去。豪迈万分地向前骨碌骨碌翻了两个跟头,终于在信奈的鼻子跟前停下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之间的距离都已经若有若无了,如果这会儿谁往前再把脸挪个一公分的话…… 呀!小小地惨叫了一声的信奈咣当一声向后倒了下去,刷地一声从一旁的小姓手里抽出了太刀。 “你想干嘛啊!死猴子你实在太无礼了。虽然稍稍有点提早不过现在就拖出去砍了算了!” “这……是事故啊小姐!” “哼——差点拜你这只死猴子所赐把本小姐的嘴唇都给碰到了不是么?作为一介臣子——而且是最下等最低级的小兵就好好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吧。真是脏死了。” “谁、谁会想要kiss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啊!” “嗯?白丁鱼(鱚:きす,音同kiss)?白丁鱼又怎么了?还想用猴子语搪塞过去么?” “哈?!正儿八经地在房间里摆着个地球仪结果连一句南蛮语都听不懂吗?听好了!Kiss就是南蛮语里面接吻的意思啊接吻!嘴对着嘴!啾——地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 良晴脸上留下了座火红的五指山。 “好疼!” “你鬼扯够了没啊。刚才还好没碰到呢,脏都脏死了。啊啊真是的死猴子的臭味都从嘴唇转移过来了。” 犬千代默默地拿出了手绢,轻轻地在信奈的嘴唇上擦了擦。 “不行了,忍不了了,已经没脸活下去了。结论——现在就把你拖出去砍了。” 你脑子里除了处决斩首天诛成佛以外就没其他东西了吗,良晴心说。 “所以我都说了才不想和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接吻呢——鬼才会咧!” “那算啥啊搞毛啊你算哪根葱啊。竟然敢如此侮辱我这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尾张第一美少女?” “你算哪门子的尾张第一美少女啊!做过调查吗?参加过尾张选美大赛吗?再说了就你那种性格有资格当第一吗?” “果然人类的审美观猴子是理解不了的呢,还是宰了算了。等等不要老是让我说一样的话好不好!” “你这家伙完全是自我意识过剩啊!” 这丫头,是不是一见到我的脸就会马上热血沸腾到怒槽MAX啊! 这家伙,为什么在身为主君的我面前都这么狂妄自大啊? 互相之间的小宇宙都开始撞出火花的两人又开始呲牙咧嘴地顶着鼻子大眼瞪小眼了,房间里似乎都能听见噼噼啪啪的柴火声。 公主殿下和良晴,嘴唇快要碰到了……犬千代小声地说道。 “胡搅蛮缠的家伙,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满意啊?‘我想和信奈大人接吻!’这样行了吧?”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啊,就凭你这只连盐和糖都不分的死猴子?恶心得我连晚饭都吃不下了呢,推出去,砍了。” “喂喂给我等等,不要把话绕了半天又回到砍头上!这算哪门子的欺负人啊?!” “总之你的存在本身就让本小姐气不打一处来。给你饭吃发你饷钱的恩情都不记惦还成天一副好像很伟大的样子想造反啊。” “呜哇你个恶女!还有脸说要发饷钱哪……” “没把你做成猴子火锅炖了就算对你客气了,好好感谢本小姐吧。再说你的肉本来看上去也很难吃的样子呢。“ “吵死了!多发点俸禄过来啊!院子里的树叶子都快吃得差不多了好不好!“ “我才没有闲钱发给吃白食的家伙呢。好好给我干活去。“ “我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应该是你赶紧给我活干才对吧?“ “……公主殿下,现在请说有关良晴的工作的话题。” 无休无止的嘴炮大擂台终于让等得失去耐心的犬千代给制止了。 信奈和良晴故作成熟地咳嗽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说的也是呢。” 信奈把手上吃了一半的外郎饼伸到了犬千代的面前,犬千代“啊呜”一口张开小嘴叼了过去 “……好吃……(咬咬)。” “犬千代!还是一样很可爱的吃相呢~来再吃一个!” “啊呜……(咬咬)” “可爱死了呢~” 犬千代那家伙,难道被区区几个小点心给收买了么……良晴心想。 “呐信奈,能给我吃几个不?” “哼——。我才没有理由把这尾张名产赏赐给区区一个吃白食的呢。” (咬咬)。工作的事情。(咬咬)嘴巴里面被外郎饼塞得满满当当的犬千代还不忘插嘴。 “对了对了。庆祝吧猴子,现在就给你找点活儿干。”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刚才那些到底算是哪门子的扯淡啊,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一吐槽好不好啊,很吵诶。”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工作呢?果然要干的话还是要干点比如筑城啊什么的,策反敌将啊之类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才好啊。” “哈?你到底算哪根葱啊?脑袋秀逗了吗?区区一个小兵况且还是只猴子,怎么可能让你干这些家老级别做的工作。” “我可是那种人物越艰巨表现越强力的类型哦。” “是米啦,替我把米买过来。” 信奈打了一个响指,小姓们拿着扎成串的小判(日本古代的一种金币),堆在了良晴的面前 “这里有三千贯。时间是两周以内。用这个去把米买过来。” “唔—嗯。好像是个轻松到蛋疼的工作呢。好像打发小孩子一样。” “但是!” “但是?” “最少必须给我买八千石(石,容量单位,一石等于10斗)回来!如果少于这个数目的话,你脑袋就没了!” 因为不熟悉物价的缘故,良晴只好看着邻座的犬千代寻求帮助。 按照现在清洲的物价,三千贯最多只能买到四千石左右。犬千代解释说。 “就是说,要买到现在物价的两倍数量的米吗……好像很有趣啊。好,这场胜负,我接下了!” “才不是什么胜负呢白痴,是命令!刚才牛都吹到天上了,呐这点事情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好我明白了。这工作简单得很嘛。由战国游戏所积累出的本人的金钱增值作战,发动!去赌场赌个几把钱不就哗哗地来了嘛灭哈哈~!” 自信满满地点着头傻笑的良晴。 果然是简单易懂的战国时代啊,连拉斯维加斯都不用去就可以在镇上的赌场里面尽情赌个够了呀。 两周以后给我好好地等着瞧吧,得意洋洋地说着站起了身。 就在和犬千代一起走出房间的时候,良晴身后传来了信奈的声音。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说了。如果把本钱花完了没能够买到米的话,依军法是要斩首的哦(笑)。” 良晴,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赌场本金增值作战,中止!” 回到了大杂院的良晴,“唔——”“唔——”地抱着个脑袋在屋子里像擀面杖一样滚来滚去。 端坐在角落里的犬千代则是静静地盯着良晴看着。 “……怎么办?” 犬千代轻轻地问。 “由战国游戏所积累出的金钱增值作战还有第二弹,不过如果要实行这个作战的话,还缺少必须的人手。” “犬千代,会帮忙的。” “谢啦。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不过,光有武士是不够的呢。还缺少一个忍者。” 犬千代,歪着脑袋不解ing。 “……?让忍者,去偷米?……?” “笨蛋,如果在信奈治理下的清洲的镇上偷米的话,我会被砍头的好不好。” “……这样啊……” “喂~五右卫门!在不在啊?现在是你出场的时候啰!” “……蜂须贺五右卫门,参上。” 无声无息地,在庭院中,身着漆黑忍装的萝莉少女现身了。 鼻子和嘴上依旧覆盖着大大的面罩,让人过目不忘的妖冶的血红色双瞳,正是五右卫门本人。 “……吃了一惊。” “犬千代……哪有人吃惊像你这样面无表情的。” “……是谁?” “是我的忍者拍档五右卫门啦。五右卫门,进来吧。” “在下只要呆在院子里面就可以了。相良氏,本来忍者就是要隐蔽在暗处——” “好了好了瞎客气什么。别说得那么绝嘛,小心说长台词的时候又咬到舌头哦。” “啰、啰嗦。” “……良晴,不管对方是主人还是仆从态度都一样。对谁都很随便。” “至少说我对谁都很frank(友好)好不好,犬千代。” “ふらんく……?” 犬千代,继续歪着脑袋不解ing。 最后,五右卫门放弃了抵抗。 三个人围着吃起了树叶涮锅开始了作战会议。 把突然之间说着“我等部众本是山贼出身,破墙入室盗窃驾轻就熟”的五右卫门用手制止了之后,良晴说道。 “战国game锻炼出的本人的金钱增值作战第二弹!其名为‘用贸易发大财作战!’” “……毛衣?” “那个之前的‘せんごく芸無(战国game谐音)’又是什么?” “嘛,听我说就对了。作战是这样的。” 把手上的三千贯增加到六千贯的话,就可以买到普通八千石的米了。 到这里为止都能理解吧? 然后,先用最初的三千贯从清洲的商人手上购入物产。 接下来,到别的城镇上用四千贯也好五千贯也好总之用更高的价钱卖掉。 以后就不停地用增加出来的本金继续购入物产,然后再到别的城镇上用更高的价钱卖掉。 只要重复以上步骤,三千贯就会增加到六千贯的。 综上,手上有了六千贯以后就在清洲购入大米,这样的话就目标达成了,大成功!(有一瞬间相信你能想出好办法的我真是笨蛋!——译者) “……” “唔呒。不过为什么每次买到的物品都可以高价卖出呐?” “……讨价还价?” “原来如此。如果商人不接受提出的价格购买的话,就直接抹杀掉是么。” “不对不对。不要说那么危险的事情。要按市价啦市价。” “……按行情。” “根据我(微妙的)战国游戏知识,不同的城镇上的物品价格一定是不一样的!在市价较低的城镇上大量地购入物产,然后再到市价高的城镇卖掉的话就赚到了。” 虽然是很好的主意但是……五右卫门不经意地用手指撑住了覆着面具的下巴困惑地说道。 “如果不到城镇上的话是不能了解物价的。但如果这样一一调查清楚再购入卖出的话,短短的两秋(周)时间里面能够让本金翻一倍喵(吗)?” 咬到(舌头)了,犬千代嘟哝了一句。 用怨恨的视线瞪着犬千代的五右卫门。 “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啊。五右卫门,用你的忍者网络帮我把东海道地区的物价调查一下吧!这样的话,到底该在哪里购入什么东西卖出什么东西就一目了然了不是吗?物产的运输,交给你手下的成员的话应该也比较安全。” 这就是所谓“贸易”的基本。既不用偷也不用抢也不用打倒任何人,毫发无伤地敛财之术!良晴得意地尾巴都翘到天花板了。 真是天才呢,五右卫门拍着小手表示赞许。 “在下,还没有考虑过把手下的忍者派出去进行这种活动呢,不愧是被已故的木下氏所看中的杰输(出)的娘(男)人喵(呐),呵呵呵。” 咬了很多下呢,犬千代又嘟了一句,五右卫门又狠狠地瞪了犬千代一眼。 “咿呀,嘛~不过我的战国知识都是从GAME里面得来的就是啦。” “那个叫げむ(GAME的发音是げーむ,五右卫门听岔了)的东西,难道是南蛮秘传的卷物吗?” “差不多的东西吧。” “那在下就速速去打探周边诸国的物价去了。没事,三天左右就足够了。” 结了个九字印,砰地一阵烟雾冒了出来。 五右卫门再一次随着烟雾消失了。 “咳咳……不要在房间里面放烟幕弹啊!” “……榻榻米,烧起来了。” “好烫好烫好烫!!!!!!快点灭火啊啊啊啊,水!水!!!!” 不同的城镇上的物价差异之间真的有这么大的赚头么? 虽然对这一点有那么一丝担心,不过很快就证明这是杞人忧天了。 三天以后,五右卫门详细地调查了清洲、井之口(美浓的城镇)、伊势的港口——大津等各个城市的物产和市价,向良晴一一地作了报告。 各个城市之间,或多或少地都有着库存积压的低价商品和因为库存不足而价格翻番的东西。拿着五右卫门的报告书,良晴和犬千代奔走在各个城镇之间,投机倒把得不可开交。 商品的运输也借助了五右卫门一干人的力量,运输成本和时间被压缩到了最小。 就这样手头的本金慢慢地见涨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良晴的房间已经被小判(古代日本金币)的海洋所吞没,连榻榻米都几乎看不见了。 虽然本来手头上也有着高达三千贯的巨额本金,不过这么一看的话还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这、这、这是,小判榻榻米?黄金之屋?难道说……我变成大富翁了吗?” 最初只是想着赚够能够买到八千石的大米的本钱而已,没想到一不注意狠下心来尽可能地倒买倒卖了一通之后竟然赚了那么大一票,良晴自己的眼都直了。 啊啊总之先在小判堆成的山里游个泳吧,良晴荡起双手,小身子推开波浪,锵啷~锵啷~的小判碰撞的声音,啊啊不知为什么听起来觉得好爽……良晴露出了幸福到恍惚的神情。 “有搞头,有搞头啊。有了这么多钱的话,再多的美女也不是梦了,这就是这个世界上亘古不变的真理!” “……像奸商一样。” 犬千代好像看厌了似地小声嘟哝了一句,一点都不想去体会良晴此刻的感受。 “做商人有什么不好。我本来也不擅长和人战斗取人性命的。” “……可以理解。” “好!我一定要做织田家的第一大掌柜!不停地赚啊赚啊赚他个天翻地覆!超级大富翁——相良良晴!!” “……但是……这全是,信奈大人的钱。” “你在说什么呀,犬千代。都挣了这么多了,稍微拿掉一点儿又不会少块肉!” “……守财奴。” “也给你买件新衣服吧!至少休息的时候也打扮得稍微可爱一点不是很好嘛!” “……嗯嗯。不能拒绝呢……” 就在哼哼地用鼻子哼着歌的良晴被金币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宁宁从对面的浅野家过来了。 好像是有阵子没见到良晴的缘故,稍微有点担心吧。 看到了房间里面小判的洪流,以及得意忘形到憨态可掬的良晴留着哈喇子喊着“好~开~心~啊~”的蠢样,宁宁双手握拳大声喝道。 “猴子大人!你在干什么呀!!” “哦哦,宁宁啊。想吃棉花糖吗?要多少给你买多少哦~” 宁宁横眉怒目地抬起头,咚——地一脚朝着良晴的肚子踢了过来。 “呜啊……你干嘛啊?” “还以为猴子终究只是猴子,最后还是变成小偷了啊!” “冤枉冤枉,这是正儿八经地做生意赚到的钱啊!” “哼!!穷得连院子里的五加叶子都啃完的猴子大人,才不会有本钱去做什么生意呢!” “不愧是幼稚园的名侦探呢!不过嘛,本金的话我还是有滴~两周前信奈大大方方地给了我三千贯让我去——嗯?啊咧————?” 好像迟了了一点,不过总算注意到了。 这可不是借钱让我做生意的啊! “要死!光顾着做发财梦了结果把信奈说的‘这三千贯钱拿去买米回来’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啊啊啊啊啊!!!!” “到底在搞什么鬼啊真是的!没有宁宁在旁边猴子大人就什么都干不成呢!犬千代大人也真是太宠猴子大人了!” “……犬千代也……忘记了” “犬、犬、犬千代!这个工作的最终时限什么时候来着?” 犬千代好像心里也很没底的样子,开始掰起了指头算了起来。 “……明白了……期限是,今天的傍晚。” 太阳不都已经下山了吗?! 我擦这下死定了! 如果是那个信奈的话,就算小判再怎么赚但是一粒米都没有买到的话一定会被她砍头的吧?! 良晴慌慌张张地拔地而起,向着信奈所在的本丸飞奔而去。 “犬千代,让五右卫门帮你一起赶紧把这些钱全部换成大米!已经没有时间了,不砍价也无所谓!之后就运到信奈那里去吧,拜托了!!” “……明白了。” “猴子大人!千万不要惹恼公主殿下呀!至少也要老老实实地跪下,坚持到大米运来为之哦!!” 那个……大概是不可能的吧,良晴心想。 别说跪下什么的了,信奈连那个功夫都没有心情给。 “你、你、你、你个白痴~!笨蛋!混账东西~!” 高高的坐在上面的信奈气得站起身破口大骂,看着良晴的脸瞬间怒气MAX地大发雷霆。 骂完了还不算,紧接着犹如疾风骤雨般的飞踢又向着良晴的脸袭来。 接着又抓着良晴的头发在榻榻米上死命地拖啊拖。 心虚地正准备老老实实跪下的良晴刚打算弯下腰来,没能避过这恶鬼一般的连携攻击。 “好痛!!!!!放开啊!把我的头发放开啊!!!” “你这家伙,不会是连努力一把再放弃的意思都没有就偷懒去了吧!为、为、为什么我要为你这样的家伙瞎操心啊……真是的,跟白痴一样。这个大蠢货!” “等等等等信奈,不要那样大动肝火啊!” “这都是你的错吧,是你的错不是吗!为什么会两手空空啊?为什么一粒米都没有看到啊?借给你的资金呢?三千贯呢?” “呐……以前就已经很在意了……那个混账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连那种事情都不知道么?把先祖传下来的田地一块一块地分割给自己的小孩以至于家业越来越破败的笨蛋家伙,世人们就称呼他们为‘混账东西(たわけ)’。我也不想成为这样的混账东西,所以光占着封地又毫无建树的家臣就全得给我卷铺盖回老家……等等,你想装小白给我蒙混过去吗!!” “露馅了吗。” “丢失三千贯的你,依律是要斩首的!” 信奈从一旁的小姓手里拿过太刀,唰地一下拔了出来,把刀架在了良晴的脖子上。 “太阳还没有下山呢,再给我等一会儿吧!!” “吵死了!没有完成主人的命令的话就老老实实地把资金还回来不就好了!你这家伙不会是真的去赌场把钱全部输掉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本金增长了很多没有少掉过!” “怎么做到的?” “是商业机密!” “又在说些谁都听不懂的猴子话瞎混弄了。装天真也要给我有个限度好不好。” “这是未来语。” “哼。如果真的本金有增加的话,这会儿这里的米俵(用稻草做的装米的袋子,一俵约等于五升)早就已经堆成山了吧?” “就是因为数量太多我一个人才运不过来啊!现在犬千代正在全力帮忙呢!拜托你相信我说的话吧。” “虽然你这家伙完全没有相信的必要,不过看在犬千代也这么努力的份上就等到最后的时限为之好了。” 信奈用鼻子哼了一声,收刀入鞘,又坐回了高高的位子上。 急躁急躁急躁急躁。 信奈脸上的急躁的表情,连良晴看了都急得巴不得上去把这褶子给撸平了。 如果能够保持微笑的话,也不能不说是一个美少女呢,真是浪费了漂亮的脸蛋。爆殄天物啊……良晴心想道。 姑且,砍头是被避免了。 正确来说,应该只是行刑时间延后了而已。 但是,以眼杀人的拷问在继续。 “没有过来呢。” “马、马上就会过来的。再怎么说量也太大了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信奈的忍耐时限,比泡一碗杯面的时间长不到哪里去。 “无聊死了。我这个人得了一种病呢,一无聊起来就想砍猴子的病。” “无聊得太快了吧!” “越来越想听听猴子临死前的悲鸣了呢。” “说、说点别的什么来打发一下时间如何?” “听一只把三千贯丢得一文不剩连一粒米都没有买来的猴子的遗言能有什么意思。” 说着信奈翻着白眼,学着猴子的样子“叽叽——”地叫了一声。 真是的一点都不可爱。那表情到底算啥啊啊?良晴怨怨地说道。 “那你自己干嘛不说啊。” 信奈很不屑地把头别了过去,呆呆地看着天。 透过隔扇看到的蓝天,渐渐地被慢慢染红了。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闭嘴不言的信奈真的是美丽得令人窒息,良晴彻底认输似地大叹一口气。 (不、不是的!才没有被她迷住!才没有被她迷住呢!) 信奈转过眼珠子瞪了一眼红着脸坐着地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的良晴。 “反正你也明明对我说的话不敢兴趣。离脑袋搬家还有一段时间,乖乖的闭上嘴等不就好了。” “才不会没兴趣呢。从南蛮的商人手上又是买种子岛又是买地球仪的,眼光着眼‘天下’和‘世界’不放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被大家称为‘尾张大傻瓜’的家伙,这一点即使作为参考也很想听一下。” “……从生下来就这样了。虽然我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在刚生下来的时候似乎就差点把奶妈的乳头给咬掉了的样子。” “那不是很奇怪么。刚生下来的婴儿,嘴里是没有牙齿的吧?都是假话吧。” “是从母亲大人那里听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那个在信胜身边的母亲吗……” 你怎么会知道勘十郎的事情啊,信奈很不高兴地撅起嘴把手上的金平糖扔了过来。 良晴连位置都没有挪就轻轻地躲了过去。 “那家伙每天都带着一帮手下到我住的院子里来说上一堆让人讨厌的话。好像还打算妨碍我的工作的样子。” “是么。那个不成器的蠢弟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倒是不奇怪。” “得了。如果被你道歉的话我才反而觉得恶心呢。” “勘十郎是被母亲大人寄托着‘成为织田家的家督’的希望,一直拼命地学习着武艺和学问的孩子。不过再怎么努力终究也没有办法胜过我。虽然性格稍稍有些扭曲,不过本质上并不坏。” “确实,比起你这样能折腾的家伙来,那家伙还算是相当可爱的等级……好疼!!” 明白了正面强攻是徒劳的信奈,展开了偷袭。 毫无准备的一甩手,金平糖正中靶心。 “我到底哪里折腾过了啊,一点证据都没有就出言中伤自己主公,要饶了你可没这么容易哦。” “在父亲的葬礼上用那样奇怪的装束出现然后大闹了一场不是么,折腾得太厉害了吧。” “那个时候,我对擅自地丢下了我就死去的父亲大人,还有那些一脸道貌岸然光顾着商量自己后路的重臣们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谁都没有、真正地为父亲大人的死感到悲伤过!所以我才不甘心!” “是么。信胜也是那么那样吗?” “勘十郎……哭得很伤心。但是,信胜身边的那些家伙们……都摆着一副意图谋反的表情。” “那家伙,好几次都想要谋反,但是每次都被你原谅了,听胜家是这么说的。像你这样凶暴的鬼女,实际上也很疼爱弟弟呢。” “吵死了啊。对于谋反的家伙,我可是连弟弟都不例外的六亲不认主义者!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母亲大人伤心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样啊……” 信奈悲伤地垂下了头,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但是很快地咬紧了嘴唇,用敏锐的视线看着良晴。 这是身为一介战国大名的表情。 “但是呢,勘十郎……不对,信胜如果这次再敢谋反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如果家族真的四分五裂下去的话,想要在强大的今川家面前守住尾张就不可能了。所以,我已经决定了。” “别说那么吓人的事情,两人好好地和好吧” “注意你的措辞,猴子。我是尾张的战国大名——织田上总介信奈,和你的立场不一样。我身上背负的,是所有的尾张的人民和所有的家臣——这样的责任!” “……就是说,为了名为‘天下’的梦想,你就必须面对牺牲个人感情的时候……是么?” “就是这样。够了,和身为兵卒的你不能再往下说下去了。” 等等、啊、被她逃掉了……良晴不甘地想到。 不对。因为我还没有被她,作为对等的存在而得到肯定吧……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的不甘慢慢地蔓延了开来,填满了整个胸膛。 “比起这个来,现在就用地球仪来测定一下你的智商好了。“ “地球仪吗?这场胜负,我接受了。“ “才不是什么胜负呢。你觉得猴子有和人类一决胜负的能力么?说到底就是场猴子的智力测验而已罢了。“ 信奈把手边的地球仪骨碌骨碌地转着,带着很高兴的笑脸高声地说道。 “做出这个的南蛮的家伙真的很厉害啊!渡过了这么宽广的海洋,绕了这个地球整整半圈来到日本呢!你知道吗?这个地球仪的意义?世界不是平的,是像这个地球仪一样的球型呢!” “这点我好歹还是知道的。” “诶诶~?吹牛吧你。” “是在学校学到的。” “猴子之国的私塾竟然和南蛮有的一拼,不敢相信呢。” 信奈看着良晴,张开小嘴说道。 “那么,知道日本在这个地球仪上的哪个位置么?” “啊啊,知道啊。就是这个小小的岛国吧。顺带一提,被你们称呼为南蛮人的那些家伙,是从遥远的西边的欧洲那里过来的。” 良晴轻轻地转动了几下地球仪,把日本和欧洲的位置指给信奈看。 虽然南蛮的位置微妙地搞错了一点儿(荷兰、西班牙、葡萄牙都基本认不出的良晴,把手指在了法国的位置上),不过大致上方位还是对了。信奈则是说着,为什么明明别人不管怎么解释都不相信“世界是球体”的事情,而你这样的笨蛋会知道啊?摆出了一张倍感意外的脸。 “我的脑袋也不算是很好使。不过这样的事情在我所在的世界里都是常识而已。” “嗯嗯。不能小看呢,猴子之国。搞不好会成为人类最大的敌人也说不定呢。不如趁现在就赶紧发兵灭了比较好吧。” “都说了不是猴子了!” “发明了种子岛,有着能够环游地球一周的大船的南蛮诸国,真的很强呢。” 没有理会良晴的吐槽,信奈自顾自地说道。 “现在虽然只有前来宣扬上帝教诲的传教士而已,但是总有一天会用庞大的舰队来进攻日本也说不定。所以才必须尽可能快地结束这个乱世,把国家治理成为能够和这些南蛮的家伙们平起平坐的国家不可!呐…我说的这些话,很奇怪吗?觉得我像个傻瓜吗?” 良晴心说,这个家伙,只有在谈到南蛮和世界的话题的时候,才真正地露出虽然只有一丁点儿,但是却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脸红什么啊猴子?这里很热吗?难不成是求知欲涌上来了吗?”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良晴不好意思地用手擦着鼻子回答道。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你真的是个超越时代的天才。那些嘲笑你的家伙们才是真正的笨蛋。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怪只能怪你实在是太特别了,不用在意就好。” “……哼。被猴子这样夸奖,我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一点根据都没有。你这家伙,不会是在拍马屁吧?” 若无其事地说着一如既往的毒舌台词的信奈——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少女般的灿烂笑容。 真的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间。 很快,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不高兴的样子。 咚——咚——咚——良晴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等下等下!不要被她骗了!不、不可以被这、这么凶暴的暴君给给给迷住啊!!再说了身份差别都大得离谱不是吗!我只是一介小兵,这家伙不光是我的主公还是尾张的一国之主!再怎么以下犯上也得有个限度啊!) 不经意间,信奈呆呆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良晴的脸。 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可恶啊。区区一个信奈,是个美少女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啊。 “怎么?摆出那张脸,出什么事了?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诶?没、没什么都没有!” “明明有想说的话还做出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你呢。难道在意图谋反么?” “与其说是谋反,大概是以下犯上的企图吧……” “……嗯?怎么个…以下犯上?” “那、那是……这个……那个” “……什么……?” 良晴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虽然不甘心,但是这家伙果然太漂亮了!虽然只有脸而已! 两个人无言地对望了片刻,突然从城中的某处传来了报时的太鼓的声音。 “……日落了呢。到时限了。” 信奈的又变回了认真的表情。 “猴子——根据织田家的律条,要把你斩首于此。把身子坐直了。” 精悍的,战国大名的表情。 没有能够赶上时间么…… 良晴在信奈的脚边摆正了坐姿,顺从地低下了头。 很不可思议地,一点恐惧也感受不到。 信奈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去吧。 作为一介战国大名而活着,已经做好了连自己的弟弟都杀掉的觉悟。 区区一两个小兵而已,不可能会犹豫的。 “没能把事情办好真是对不住了。来,动手吧。” “……没有想说的遗言吗,猴子?” “反正也要死了。最后就把老子原创的——开玩笑的实际上是老子在战国游戏里面学习得来的‘点金术’——教给你吧。” 架着刀站在良晴生后的信奈,高声地喊道。 “怎么都好啦,那种事情!!就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么?我还不想死什么的,请不要杀了我之类的!!” “你傻啊。如果说出那样讨饶的话的话,之后不是会让你更加痛苦么。你其实,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感情的吧?” “……吵……吵死了!把三千贯的军用资金全部弄丢的笨蛋家臣,有什么让他活下去的价值啊!对,你会在这里被砍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你自己都说了动手吧所以只能把你斩了不是吗!自作自受!笨蛋!” 信奈特有的高高的声调,仿佛被抽尽了力气一般渐渐地低了下去,最后仿佛变成了喃喃自语。 啊咧……难道说如果我张嘴求饶的话,就会放过我吗? 这家伙,一点都不诚实所以才没办法说出口,打算放过我的想法……可能稍微有这么一点吧? 糟糕耍酷耍得过头了!——就在良晴喊出声来的刹那。 信奈把架着的刀狠狠地挥了下去。 到底是带着怎样的一幅表情呢,良晴以这个角度看不到。 唰—— 但是,良晴运气不太好。 咣当—— 刀从信奈的手上掉落了下来。 从走廊的方向高速飞来的数枚手里剑,把正挥下来的刀给打飞了。 刀已经砍进了脖子大约有三毫米的距离,不过良晴的脑袋总算没有搬家。 “啊,好疼……来人呐!有、有刺客!” “……不是……刺客……来晚了……” “犬千代?” 身着染着血污的武士装束的犬千代走了进来。 “……良晴……米,买回来了……” “哦哦哦,犬千代~真是救了我一命啊,谢、谢谢你!” 手里剑一定是五右卫门扔的吧,良晴注意到了。 早这样的话,哪怕提早一秒钟到,脖子后面也不会这样滴滴答答地血流不止了。 “但是犬千代,米俵呢?” “是啊,到底在哪里啊?” “……现在,正在从城门口运过来。” 良晴和信奈忙不迭地把身子凑到窗口向外看去,果然正有着数量多到数不清的米俵正向着城内慢慢地运过来。 “哦哦,对猴子来说还真是不错的成绩呢。” “是大收获哦!五加大院也运了一俵回来哦!!” 浅野老爷爷和宁宁,正吹着笛子打着太鼓,给抬着米俵的人们加油打气。 “真是不得了的数量呢!到底买了多少回来?” “……七万五千俵。” “一石等于两俵所以除以二……三万石?骗人!真的?” 可恶啊信奈这家伙算得也太快了吧,良晴小声地嘟哝着。 距离当初制定的八千石的目标,整整多了三倍还有余。 真的是大功一件呢。 信奈则是说着“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购买种子岛的钱都有办法筹措到了不是吗”,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良晴的脑袋一拳打了过来。 咚—— “庆贺吧,猴子!” “哦?要给我奖赏吗?” “你因为误了时限,所以奖赏取消!不过那颗猴子脑袋就暂时先还给你好了!好好感谢犬千代的辛勤工作和本小姐的宽大处理吧!” “那算虾米啊?你太抠门了好不好!这个时候适当奖励下部下有什么不好啊!再说了把自己的家臣往大杂院一丢天天让人啃着树叶儿过日子,你是哪门子的守财奴老板啊?” 咚—— 这一次是带着笑容一言不发地对着肚子来了个360度回旋踢。 “喵的不要一边笑着一边踢过来啊,很难躲开不是吗?!” “吵死了啊!能够留下条小命就不错了,好好地哭着感激我吧!在我的脚边大喊‘信奈大人啊啊,猴子将一生一世追随您啊啊啊啊啊’然后哭着给我跪下好了我知道你很想这么做对不对?” “哈?你才是呢,好好被老子的炼金术感动得说一句‘良晴,如果没有你在身边的话我就活不下去了的说’来看看啊!这副美少女的外表只是装饰而已吗?至少也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来看看啊你这个暴力女!” “你说什么!想怎样啊,只不过稍微多买了点米回来就那么臭屁!不要做那么恶心的妄想啊!果然还是该把你处决了!” 两个人又脑袋顶着脑袋呲牙咧嘴了,就在这个时候。 扯扯。 犬千代轻轻地拉了拉信奈的袖子。 “……信奈大人,请把犬千代,处决。” “诶?你在说什么啊,要斩的是这只猴子哦?” “……犬千代刚才,把信胜大人的小姓斩了,破了法度。” 被犬千代这么一说,良晴发现犬千代的衣服袖子上沾着新落上的血迹。 “……所以如果不把犬千代处决的话,又会和信胜大人对立的。” “你在说什么啊。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为了,尾张。” 良晴抱着犬千代小小的肩膀,大声地询问道。 “犬千代,你在把米俵运进城的时候,信胜那个家伙又来捣乱了对不对?是这样的吧?!” 犬千代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有,时间了。如果不斩了的话,就来不及了……没有,取走性命。” “你都听见了吧,信奈。不对的是信胜那边!不要斩了犬千代啊!” “我当然知道啊!!但是……但是” 犬千代对于信奈来说,是比亲妹妹还要重要的存在。 怎么可以就这样斩掉。 但是,如果姑息的话信胜那边绝对不会乖乖闭嘴的,姐弟之间的对立会越来越严重。 在良晴眼里,那个天真到不行的信胜,能够赢过信奈的胜算连一毛都没有。 过去曾经数度谋反,但是每次都失败告终。而且,现在正是和今川义元对峙的关键时刻。 也就是说,如果放过犬千代,而信胜那边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话—— 信奈就会,把自己的亲弟弟——信胜给杀掉。 (到底是斩了犬千代,还是杀了信胜,必须在之间做出选择。) 但是这种选择,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信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语言一般,就连身后依靠着的栏杆也一起跟着发着抖,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了一样。 看不下去了,良晴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是,却喊出了不一样的话语。 “犬千代!快逃命去吧!” “……逃命……” “从这座清洲城里逃出去!我们会对信胜那帮家伙说你在快被信奈杀掉的时候逃之夭夭了!等到有一天信胜和信奈相互和解了的时候,就回清洲来!” “……但是……” “啊啊真是的!对着为了我这么努力的你,说出这么过分的话来的我实在是差劲透了,但是现在除此以外别无他法!这样做的话你也不会死,信胜也不会被信奈杀掉,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明白了。” 犬千代,犹豫着同意了。 向着信奈的方向,深深地低下了头。 “……公主殿下。保重。” “犬千代……” 信奈的脸上,仿佛划过了一道泪水。 但是那只是良晴的错觉。 信奈的心早已是泣不成声了吧。 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强忍着自己的悲伤。 那被良晴错看为泪痕的,是一道鲜红的血线。从被咬破的嘴角,缓缓地滴落。 仿佛随时都会说出软弱的话语般的——女孩子的嘴唇,早已被自己用牙齿狠狠地咬破了吧。 (不要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至少这么说出来不好么) 无论何时都是一点都不直率的女孩呢。良晴心想。 但是,即便信奈没有说出口,但是犬千代也好好地理解了这份感情。 看着信奈,犬千代的脸上,浮出了良晴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温柔的微笑。 “……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这里还有良晴在。” 这家伙,原来会有这样的表情呢……良晴正看得发呆的时候,犬千代向着自己转了过来。 “哦,哦哦。吓了一跳。犬千代,约好了啊!一定要回来!!” 犬千代轻轻地点了点头。 “……约定……忘记了。” “嗯?什么约定来着?” “……衣服,能买给我么?” 等你回来的时候用本人的点金术神技给你买个够,良晴拉起犬千代的手,轻轻地挥舞了起来。 第五章 织田家的烦恼 为了防止信奈与弟弟——信胜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犬千代已经离开了清洲城。 但是光这样是不能阻止织田家的骚动的发生的。 在犬千代出走清洲城三天以后,信胜的家老——柴田胜家带着一副忧郁到不行的表情,一路“唉——”地叹着气来到了信奈的所处。 柴田胜家,小名是“六”。 年纪轻轻就作为尾张最强的战将而威震天下的女将。长枪在手的胜家,更是在战场上有着天下无双的刚勇。 但是就是这样犹如竹节一般豪放磊落的性格,对于政治和其他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则是一窍不通。 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胜家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代表人物。 在立场上自己是信胜的家老,不过胜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信奈的粉丝了。 虽然信奈后来整天摆着张臭脸而且言语意味不明行动诡异到回头率100%,不过在她的父亲——信秀离开人世之前,信奈的笑容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胜家的心中,那是让胜家深深地自叹不如的、无与伦比的美丽笑容。 不仅仅是相貌惊为天人而已,那个时候的信奈的表情,让人怜爱到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抚摸一下那犹如夏花般绽放的笑容。 但是在身边最大的理解者——父亲亡故了以后,信奈将自己的心牢牢地封闭了起来,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就连对于家臣的态度也变得刻薄起来,越来越缺乏耐心。 正是因为这样,信胜身边的家臣们才会说着“这样的话被大家公认只有为人亲切这点的殿下来主事不是更合适吗?”来教唆自己的主公谋反。 胜家一直都希望有一天信奈和信胜之间可以重归于好……虽然心里由衷地向往着这样的结果,但是究竟该如何是好胜家自己也不清楚。 此次之行,原因也正是为了前些天砍伤了信胜家的小姓的犬千代的事情而来的。信胜和身边的一干乌合之众们在事件发生之后又开始嚷嚷着“这次一定要把那个傻丫头公主给赶出尾张”蠢蠢欲动了起来, 虽然胜家也怒斥了胜家和那些狗腿子们好几次,可是结果只是对牛弹琴。 反过来被乌合之众们大说特说了一通。 “胜家大人,在上一次对信奈大人的政变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地逃了回来不是吗?” “尾张第一枪的称号,难道是徒有虚名吗?” “难道不正是因为和信奈一个鼻孔出气的原因吗?” 去训斥人的家伙反倒被别人训斥了。 (怎么可能对信奈大人挥刀相向啊。真麻烦,周围尽是这样那样的笨蛋……虽然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的我也是个笨蛋没错啦……) 虽然胜家是信胜的家老,但是再怎么说尾张还是信奈的地盘。 和自己中意的顶头上司兵戎相见什么的,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也不可能就这样一刀把信胜砍了。 对于性格表里如一的胜家来说,字典里面是找不到“谋反”两个字的。 忠诚度100的笨蛋一个。 胜家的祖先,也都是为了织田家浴血奋战的武士门第。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对现在织田家的派系对立深感苦恼吧。 (如果把那些笨蛋家伙们全部给劈了的话,不知道信胜大人会不会幡然醒悟过来啊……信胜大人说到底就是墙头草而已,现在只是被那群阿谀奉承的家伙们给教唆了而已…) 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真的大开杀清理门户的话,估计信胜这样的胆小鬼一定会吓得尿裤子然后陷入危机再起不能的吧。 而且信胜身边的那群家伙,虽然目光狭隘而且头脑简单,但是也不是坏到非杀不可的恶人。 唔啊啊啊啊烦死老娘了,信胜大人还说什么, “呐胜家,去和姐姐大人交涉,让她把犬千代叫出来吧。如果这次姐姐想要包庇罪犯的话,我们就要开战了!” 真是麻烦到让人想一死了之的命令呢。 “唉~” 一路只会发出这个声音的胜家,现在来到了本丸之内。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 信奈,以及作为犬千代的替代来侍奉信奈的新人,相良良晴。 地点是,信奈的茶室。 作为日本文化中心的京都以及其周边地区,现在茶道正在大流行中。 喜好赶时髦的信奈也受了这股子风气的影响,在清洲城里建起了自己的茶室,正儿八经地摆上了各种茶具。不过,虽然房间搞得是有模有样的,身上却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儿茶道的礼仪做法的影子。今天的信奈也是同样,大大咧咧的盘着腿,随随便便地坐在垫子上面。 因为正坐久了的话,脚会麻掉很不爽。 今天的信奈的点茶的方法(点茶,日本茶道的作法,始于中国。宋蔡襄《茶录点茶》:“茶少汤多,则云脚散;汤少茶多,则粥面聚。钞茶一钱匕,先注汤,调令极匀,又添注之,环回击拂。”)也不知道是在敷衍了事还是说有特色得过了头,随随便便地把一大坨抹茶往茶碗里一丢,然后把滚烫的开水哗哗地一倒,装模作样地用茶筅刷啦刷啦地打了个几圈,然后像喝酒似的不等茶凉就咕咚一口干了个精光。 最后还不忘来一句肚子有点饿了呢就扔下了茶碗咔嚓咔嚓啃起了名古屋特产——卤鸡翅,如果茶仙卢仝还在世的话,估计会信奈额这副样子活活气死的吧。 卤鸡翅因为有骨头在里面所以在吃法上也很有讲究,但是信奈也完全不吃这一套。连皮带骨地往腮帮子里面一塞然后咔嚓咔嚓地嘴里嚼个不停,最后一边没礼貌地发表着“唔~‘名古屋土鸡’的鸡翅不管吃上几次都是一如既往的美味呢”的感想,一边把肉剔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呸”地一声精巧地吐了出来。 从头到脚连一点大名的贵族气质都没了。 至于本人,则振振有词地说着“与其细嚼慢咽不如囫囵吞枣来得省时间不是吗,否则不就和吃西瓜的时候先把瓜子全部挖干净了再下口一样麻烦一样无聊吗。” 反倒是同样对茶道礼仪一窍不通而且被人们公认为猴子的良晴,正在一边一本正经地努力着。 在斋藤道三面前喝茶的时候还那么有模有样的,到头来原来都是在装模作样啊,良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呀,还真是个瞎胡闹的问题儿童呢。既然把茶道的礼仪做法完全无视,当初就不要大费周章搞什么茶室不就好了。” “吵死了啊。说到底茶不就是个饮料而已吗,饮料只要好喝不就完事儿了么。在茶碗里面刷啦刷啦地扫上半天然后来一句‘啊啊,真是干得不错呢’,那是老头子老太婆做的事情,我才没有兴趣呢。有那个闲心去感慨的时候茶不是都要凉掉了么。” “而且……穿着那么短的和服还把腿这么盘着的话,会、会被看到的。” “没有关系哦。反正这个房间里面只有我和六,以及一匹猴子不是么。又没有什么男人在不是么。” “这么说的话,就是说我可以尽情地看个够……啊呀!!!!” 歪着脑袋正往信奈白皙的两腿中间看去的良晴,被盛着沸腾茶汤的茶碗一下砸飞了。 “好烫!!!!!!” “那个茶碗是很贵的哦,摔碎了的话就从你的饷钱里扣。” “公、公主殿下,胜家今天过来,不是来陪猴子玩的。” 手里握着茶碗苦思冥想(呜呜,到底要怎么样个喝法才是正确的啊……)得汗都出来的胜家坐直了身子说道。 “说的也是呢。那,到底是什么事?” “这个……那个,是关于犬千代的事情!” “……犬千代的话,现在流亡中。到底在哪里就连我也不知道。” 信奈鼓起了脸,视线向着窗外看去。 对于信奈来说,从小犬千代就一直像小狗一样陪伴在左右,是唯一可以作为朋友对待的从者。不,实际上是如同妹妹一般的存在。 知道这一切的胜家,仿佛也看穿了信奈的心事,又在“啊啊啊”地抱着脑袋头疼了。 “信、信胜大人说,如果不把犬千代交出来的话……就要再次进行谋反……” “那家伙就是个白痴罢了,又是被身边的那群家伙给煽动起来的吧?六,你就不能看住信胜不让他做傻事么?” 胜家低下了头。 “非、非、非常抱歉!我柴田胜家,自认在战场上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不过、那个……到底该怎么斥责那群家伙好,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干脆、干脆把那些煽风点火的家伙全部斩了算了。” 信奈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像六的作风呢。反正也管不住信胜了,不如好好考虑下一次开战的时候怎么斩下我的首级不就好了。” “这、这种事情不可能做得出来的!与其要向公主殿下举起反旗,胜家宁可切腹自尽!” 在之前信胜谋反的时候,六一直都在战斗里敷衍了事的样子——信奈向良晴解释道。 “一直这个样子也亏得信胜能忍住不拿胜家开涮呢。” “因为除了六以外那家伙身边就没有什么有能耐的家臣了。周围的那群乌合之众们也净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愣头青,打仗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没有了胜家,那打倒我就更是痴人说梦了——这一点他们还是多少能够理解的。” “贵族二代目三代目公子哥儿集团军的样子呢……连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重都掂不清楚还净会给人添麻烦啊。” “这话轮不到你来说,像你这样白痴到连我这个战国大名织田信奈都要叹气的笨蛋家臣,全尾张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胜家能够作为信奈殿下的直属家臣降生就好了……胜家好像很失望地低下了头。 是啊。一直呆在信胜手下,像你这样的宝石也会渐渐烂掉的呢。信奈的话也说得一点都不留情面。 “所以说,信奈大人。不论如何都不愿意交出犬千代吗……” “没有的东西你要我怎么交出来啊。” “那样的话,织田家又会再起骚动的。” “如果再这么挑战我的底线的话,要我认真起来也可以。胜家,回去向信胜转告。” “转、转告什么?” “下一次如果再谋反的话,不管母亲大人再怎么求情,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这、这是?” “骏河的今川义元现在已经在动真格地作着上洛的准备了。什么时候进攻过来都不奇怪,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尾张根本就没有那个余力搞内战。” “嗯、嗯,嗯嗯……现在正是,织田家存亡的关键时期啊……!” 柴田胜家,完全混乱ing。 啊啊我真是个笨蛋啊这个时候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啊啊完全不知道啊啊啊!说着就挥起拳头砰砰地打着自己不中用的脑瓜。 “而且,我也不打算再和那个白痴弟弟继续玩家家酒了!到底是拜谁所赐让犬千代落得个流亡的下场的啊,不就是那个家伙率先去刁难犬千代的罪过吗?” “可是,信胜大人是公主殿下同族的血亲,同父同母的弟弟啊。” “够了。在这个战国之世,像这样光会添麻烦的弟弟不要也罢。” 信奈板着个脸,粗鲁地说道。 “啊啊真是的,这茶怎么这么苦啊。” 粗暴地抱怨着,将茶碗中的浓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呐,真的要舍弃信胜吗?那个家伙虽然是个笨蛋,不过也不是什么坏家伙。光看外表的话也是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公子哥哦。” 良晴说道。 “像我这样的公主大名呢。” “嗯?” “就算战败亡国,只要削发出家的话还是可以保住性命的。但是如果是男性的话就不一样了,如果投降不被接受的话,就一定会被斩首示众。在兵多将广的今川眼里,信胜绝对没有做自己家臣的那个能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信胜是个谋反的惯犯。” 一如既往的不高兴的表情,但是说着说着,信奈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不管是选择哪一条路,光有那点程度的小聪明在这个战国乱世是活不下去的。就算是我把这个国家让给他结果也是一样,不,如果因为这样做而让尾张灭国的话更是糟糕透顶。” 请让我再一次赌上性命去说服信胜大人,胜家恳切般地说道。 但是信奈缓缓地摇了摇头。 “六,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夺取天下的计划就会大大受挫的。像你这样天下无双的猛将,对于兵力孱弱的尾张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砍了信胜的脑袋。” “但是公主殿下!” “六,如果现在尾张国内发生内战的话,到时候不管是哪一方都只有被今川义元蹂躏的份儿。如果你还认同我信奈是尾张的一国之主的话,现在就立刻回去把信胜和周围那群惹事的家伙给我抓过来。不是为别的,正是为了尾张,为了人民、更是为了这个天下。” “……遵、遵命。” “你也没有必要自责什么。我所看到的,总是穿越了这个时代数十年、甚至百年的事情。就算不被他人理解,我仍然有着这样的自信。如果心痛的时候,与其去念佛不如对自己说一句‘为了天下苍生所愿’吧。至于所有的罪,让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可以了。” 毅然决然的语调,充满觉悟的眼神。 胜家不经意间地耷拉下了脑袋。 虽然自己理解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但是—— 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尾张大傻瓜,而是真真正正的尾张之主。胜家在这一刻,用灵魂体会到了这一点。 而此刻的良晴,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信奈的侧脸。 ※ 信胜的居城。 “你、你背叛我吗胜家?等下、等下啊啊啊!” “非非非常抱歉!!” 胜家用了三秒钟左右就把信胜和身边的家臣们都制服了,一个个都抓了起来。 信胜还哼着小曲儿问着姐姐大人的回应怎么样了啊就被胜家一把抓住手腕按在了地板上,周围的手下们见状都吓傻了,纷纷丢掉了手上的刀和枪。 能够有胆量为了护主而和胜家一战的家伙,可惜在信胜身边一个都没有。 “我这是奉旨办事,信胜大人!” “姐、姐姐大人,要把我抓起来?” “到了信奈大人面前以后,我胜家也会为您求情的,现在就请和我一起共赴清洲城吧!” “不要啊啊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谁来、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不可能啊有谁能打赢胜家大人啊。 这样的话,只能够夹着尾巴去信奈大人那里求饶了不是吗。 真不愧是一丘之貉的狗腿子们,连这么丢脸的决定都能这么齐心一致全票通过。 看着连准备运动都没有就全员投降的信胜的手下们,胜家反而失望透顶了。 (啊啊我真是个笨蛋!就凭这种货色怎么有可能胜得过信奈大人啊打死也不可能抵抗得了今川义元的。才这么两下子就全给缩回去了!身为家老的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如果早一点下决断的话——) 把信胜一干人捆得像粽子一样,胜家做好了即使以死相谏也要保住信胜的觉悟,回到了清洲城。 ※ 清洲城。 胜家一袭白衣,登上了城楼。 高高在上地坐着的信奈,摆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咔嚓咔嚓地啃着名古屋特产卤鸡翅,听着胜家讲述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胜家的旁面,抖个不停的信胜,泪目ing。 织田家的重臣们,分成了左右两列,站在了胜家和信胜的两边。 (信胜大人,已经不能再被饶恕了吧) (信奈殿下,终于也做出了决断了吧) 这样想着,大家一齐向着信胜投来了同情的视线。 “呜啊啊啊啊啊~大家是在同情我吗?谁来为我求求情啊?求求你们啦~!” “请交给胜家吧。” 胜家向着信奈转过身去。 “信胜大人的不检点,是身为家老的我的责任。复杂的事情我并不了解,不过——胜家愿意在此以命相抵,请信奈殿下饶恕信胜大人吧!” 用着毫无犹豫的爽朗的声音,柴田胜家做出了这样的宣言。 在接到信奈抓捕信胜的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了吧。 但是,信奈是不会认同的。 “胜家,我已经说了,如果没有你在的话,尾张是敌不过今川的吧?好好地动脑子想想的话,只能得出‘该死的只有信胜’这唯一的结论而已。” “呜啊啊啊啊?姐姐大人,我再也不敢了请原谅我吧!我已经痛改前非了!整天抱着把名古屋特产的外郎饼推广到全国各地这样的野心的我才是真正的大傻瓜!姐姐大人啊啊啊啊啊!” 从自己的野心里痛改前非的信胜,眼泪鼻涕一大把地求饶着。 “我不想死啊!但是请不要杀了胜家,她从来没有对姐姐大人做过任何不利的事情!但是我也真的不想死啊!” 到底该怎么办啊,在末席上侍奉着的良晴急得抱住了脑袋。 “决定已经出来了。六从今天开始将作为我的家老。信胜身边的家伙们全部要流放。至于信胜你,现在就当场切腹自裁吧。” “切腹?!这么痛苦的死法我不要啊不可能做得到啊姐姐大人?!” “是么。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让我来把你斩首好了。” 从小姓手里接过太刀的信奈,站起身,向着信胜走了下来。 “公主殿下,信胜大人是您的亲弟弟,请您三思!” “闭嘴,六!攘外必先安内,连自己家的问题都不去解决,又何谈天下?在场的人也都听好了!今后,如果胆敢有人违抗我的话,就算是同族我也照杀不误!从此以后我将舍去个人的感情,化身第六天魔王。为了这个天下,和这个天下的所有苍生!” 那张曾被称为傻瓜的脸已然不在。 现在的信奈,是一个目光如电的,绝世的美少女。 右手之中,紧紧地握着太刀。 舍弃了自己的私情,为了夺取天下,仿佛已经化身为了只为战斗而生的女神。 就像是军神——摩利支天(日本佛教中的护法神,战国时代被武士诸侯们广为信仰)一样啊,不禁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美丽得让人炫目,高贵得让人窒息,而且又让人不寒而栗。 已经,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异议了。 就在家臣们低着头哆嗦的时候,一直坐在末席的良晴站起了身子,大声地说道。 “等一下信奈,不可以杀掉自己的弟弟!” 笨……笨蛋!猴子,连你都会被杀掉啊!胜家的声音都开始带着哭腔了。 但是,良晴却想着(不知为何穿越来到战国时代的我,就算是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现在,不是老老实实闭嘴的时候。 现在的信奈的样子,和良晴在战国游戏以及电视剧里面看到的“冷酷无情的魔王织田信长”的形象,完全地重合到了一起。 我不要这样,虽然原因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欢这样。 架着刀的信奈径直向着良晴走了过来,那张冷若寒霜的脸在良晴的鼻子前面停住了。 但是良晴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平时的那个女孩了。 是已经化身为战国的魔王的信奈。 在一旁的胜家,则想着这只猴子难道说真有如此大的胆量么,抑或是真的像猴子一样不谙场合么,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还真有胆量敢违抗我呢。猴子,今天你已经非死不可了。如果还有什么遗言的话就赶紧说吧。” “好啊,那就让我说个够吧!如果你今天在这里打算做个魔王把自己的弟弟信胜给杀掉的话,从今以后你就会把身边亲近的人接二连三地杀掉然后走上一条孤身一人的魔王的不归路的!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是的,我不是说了这样就可以了么?为了天下的苍生!如果家臣们不能忠实于我的命令的话,那么天下统一什么的就是梦话不是么?终究只是一群听不懂我说的话的笨蛋而已,那就乖乖地闭上嘴照我说的做不就好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反抗我的弟弟,留着又有何用!” “吵死了!什么天下不天下的,你个蠢女人!” “你、你说什么?!” 家臣们面面相觑。 这下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这只猴子了! “听好了?!如果因为信胜是我的血亲所以就原谅他的话,那么对于因为叛乱这种无端的战斗而搭上性命的士兵和百姓们就太过不公平了。生命的价值,不管是武士也好农民也罢商人也是,对谁而言都是一样的。如果把这个家伙杀了就可以守住尾张百姓的性命的话,这样做对大家不是更好么?我有说错么?!” “所以说,你的脑子实在转的太快了!没有人能跟得上来的!再说了,人类的心如果只剩下孤独的话到底还能做什么啊!” “哈?那算什么啊,想转移话题吗?” “你啊,其实根本不想杀掉自己的亲弟弟的吧?我说错了么?实际上正是因为不想让弱小的弟弟被卷入这样的乱世才会继任家督的吧?然而,你现在却要用自己的手把那个家伙给杀掉,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猴、猴子!因为道理说不过我,所以就把这样的理由拿来当挡箭牌吗?太卑鄙了!” “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我才不要你变成什么可怕的魔王呢!我只要你一直能够做那个开心地转着地球仪的时候的你就足够了!!” 咚—— 信奈用没有拿着刀的那只手对着良晴的脸狠狠地打了过来。 重重的一拳,但是良晴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吵死了,吵死了!笨蛋、笨蛋、笨蛋!区区一只猴子而已!你倒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现在把天下什么的给我忘掉!这不是家族内部的问题吗!你只要老老实实听自己的心声不就好了!你自己到底想把信胜给怎么样啊?!” “……我当然不想杀掉他啊!想要杀掉自己亲弟弟的姐姐,怎么可能会有啊!不要什么都让我说出来啊,笨蛋!!!” 这一次,信奈的脸颊上,终于划过了一道晶莹剔透的泪痕。 姐姐……蜷缩在信奈脚下的信胜,不经意地发出了声音。 “那样的话,老老实实说出来不就好了!你不是尾张的一国之主吗!不是最牛逼的人吗!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就完了么,真是的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 “你、你、你说什么?” 在家臣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了眼泪。 而且偏偏还被猴子给骂了一顿。 刚才还彻彻底底在家臣面前下定了成为魔王的决心的信奈,现在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而陷入了错乱之中,然后,粗暴地怒喊道。 “我、我、我知道了啦!今天就饶了信胜了!” 姐姐…… 走到瘫坐在地上的信胜身边,信奈弯下了腰。 “…嗯。勘十郎……不用吃刀子了,来,吃外郎饼吧。” 一旁的小姓,将切得薄薄的外郎饼递到了信奈的手边。 “快吃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么。” “真的……可以么,姐姐大人。” “这是和好的证明哦。” “……我、我不客气了……” 信胜轻轻地张开嘴,顺从地从信奈手中吃下了外郎饼。 在因为争夺家督的位置而出现裂痕之前,曾经多少次,被姐姐这样喂着吃外郎饼呢。 和高级的羊羹比起来,作为名古屋特产的外郎饼至多只能算是庶民的点心。砂糖少得离谱,吃起来也没有什么味道。 可是即使是这样,被信奈说着“来勘十郎,有好吃的东西哦”然后轻轻切开送入自己口中的外郎饼的味道,那是,年幼的信胜无论吃上多少次,都会感受到的——幸福的味道。 信胜之所以会那么喜欢外郎饼,正是因为那是自己曾经多少次从自己的姐姐——信奈的手中得到的,最高的奖励。 但是后来,在身边的野心家和奉承的包围之下,和姐姐渐渐地疏远,态度也变得轻蔑了起来。 那个比谁都要心高、比谁都要自负的姐姐,在家臣们的面前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哭泣了。 自己到底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啊,信胜的心中填满了不甘与后悔,哽咽着将外郎饼大口地吞了下去。 “好吃么?” “……好、好咸啊,就像明太子(用明太鱼的鱼子研制而成的食物,微辣)一样呢。姐姐大人。” “傻瓜。那是你的眼泪的味道呢。” “不,说不定是姐姐大人的眼泪的味道。” “哼。我的眼里面流出来的,只是水而已。” 这样,处决信胜的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 信奈眯着眼睛,站了起来。 刚才已经消失不见的杀气,再一次地复苏了。 “接下来——死猴子,刚才竟敢在家臣们的面前那样大放厥词地羞辱我,现在就把你砍了!绝对要把你砍了!” 良晴也怒了,谁怕谁啊。 “好啊,砍吧砍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砍的!” 拔刀了! “……不,还是等一下!如果砍了我的话可能又会回到魔王route去的……不对难道砍了我这样的小角色就不会有什么损害吗?” “你在说什么本小姐一丁点儿都听不明白!不许说猴子话!老是这么叽—叽—地叫……嘛总之现在就把你这无礼的家伙砍了就是了!” 这一次,在众家臣的面前又开始了上演起了赌上了性命的追击战。 姐姐大人,请原谅我这个混账弟弟呜呜呜,信胜仍旧是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个不停,看来是没有什么勇气来帮助命悬一线的良晴了;而胜家则是被不计后果向着化身为魔王的信奈怒骂相向的良晴的胆识(换言之是不知死活的傻劲)给震到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五右卫门救我啊!!嗯?难不成今天也不在?是调休吗?好像意外地休假相当多哎?” “竟然敢把我惹哭,区区一匹猴子还这么得意忘形!给我受死吧!” “嘛~嘛~公主和猴子殿下都到此为止吧。” 将这场无休无止的追杀制止下来的家臣,正是信奈的小姓出身的武将——丹羽长秀。 在众多的年轻武将之中,刚刚由小姓提拔上来的长秀现年二十岁左右。对于信奈来说,是像姐姐一般的存在。 但是从长秀的身上并看不出成熟女性的那种轻浮的样子,硬要形容的话,是属于那种有着“亲切的班长大姐姐”感觉的笑容的人。 在平日里长秀是那种对信奈做的事情极少过问的温柔宽厚的性格,不过这次觉得如果放任两个人这样不管的话良晴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从家臣之中站了出来。 “信胜大人已经宣誓忠于公主殿下了,今天的事情已经可以打八十分了呢。不是很好么。” “不行哦万千代(长秀的小名),如果谁都没有受罚的话,可是没有办法服众的哦。” 狠狠地将挥下去的太刀又加了一分力,信奈噘起了嘴。 顺带一提良晴刚才把信奈挥下来的刀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用空手夺白刃的方式接住了,现在两个人的战斗正陷入胶着中。 “那个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仆从而已,而且还是公主所养的一只猴子。比起那个来现在还是把信胜大人的事情给彻底解决圆满了比较好哦。” 犹如姐姐角色一般的长秀,用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治愈性微笑压制着信奈的肝火。 多么可靠的人啊,良晴感动得都要哭了。 “嗯。那么如果是万千代你的话,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说的也是呢……”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冰冷、刻薄而且凶暴的姐姐,为自己流下的泪水,仿佛洗净了自己心中的所有的阴霾一样。信胜做好了从此以后改过自新,作为一个弟弟尽力地辅佐姐姐的决心,在两人的脚下郑重地跪了下来。而那张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嘴里,第一次说出了像样的话语。 “姐姐大人。如果你真的能够原谅我的话,为了不让自己再次为他人利用,我愿意从此以后舍弃纯洁的织田之姓!此后,我将以分家‘津田’氏作为自己的姓氏!” “……这是很好的提议呢,信胜大人。可以打九十分哦。” “然后名字也要一并改掉!‘胜过姐姐大人’什么的这个胜字,实在是太不敬了!从此以后对于姐姐大人,我将用像木曾川一样澄澈的心尽力地侍奉!所以以后我的名字就改为‘信澄’了!” “……稍微有点献媚过度了呢,加三分哦。” 真不愧是墙头草信胜呢,良晴心想。 “唔,唔嗯。就这样把。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叫津田信澄了,勘十郎。” 勘十郎,正是信胜的小名。 “非常感谢你,姐姐大人!” 再一次地被姐姐称呼了小名的信胜、不,信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不、不要得意忘形了啊!下次如果再胡闹的话,到时候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再饶恕你了哦!” “再也不会违背姐姐大人的意思了!从姐姐大人那里得到的深深地爱,信澄绝对不会忘记的!为姐姐大人,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万死不辞!” “……好恶心……!暂、暂时先作为武将到胜家的手下好好地锻炼自己吧!现在的你还太嫩了,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遵命!” 织田信胜,换言之,津田信澄,为了能在将来成为辅佐信奈的武将,成为了胜家的下属。 至于那些煽动教唆谋反的手下们,被罚闭门思过一段时间以后,从信澄身边调到了别处。 至此,对于信胜的处理就是如此了。 总算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的胜家“哈啊啊啊~”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丹羽长秀则是说着“这样就算是解决了呢,九十三分。”微笑地看着因为不好意思而狠狠地用脚踹着弟弟的信奈。 顺带一提良晴在中途就被其他在场的人员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好保持着空手夺白刃的尴尬pose独自一人大喊“这算哪门子解决啊啊!谁、谁快来把信奈手上的刀拿走啊啊啊啊!!” ※ 晚上,良晴回到了大杂院的院子里,一个人默默地摘着篱笆叶子。 虽然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叶子了,不过煮上一碗五加汤的量还是有的。 可是透过树杈看到的对面的前田家里,已经没有了犬千代的影子。 现在犬千代到底身在何方呢,又在干些什么呢……得赶紧把事情顺利解决的消息告诉她才行啊,良晴心想。 “糟糕,连我都开始想家了。犬千代不在的话还真是寂寞啊。” 五右卫门,把犬千代叫回来吧——良晴向着夜空高喊道。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五右卫门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情的缘故离开了清洲城的样子。 “嘛,不过那个家伙好像成天带着一帮手下很忙的样子呢……说不定现在正在什么地方收集别国的情报把。” 再一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不速之客。 首先开口的,是从对面的浅野家过来的宁宁。 “猴子大人!像这一次一样向公主殿下谏言什么的!有多少命都是不够死的哦!” 一边训斥着良晴,一边用勺子将咕嘟咕嘟地正煮着的锅上的浮沫抄去。 “猴子,你今天对信奈大人的态度实在是太无礼了!本、本来的话是一定要严加处置的,不过这次就特别饶过你好了。” 就连身为家老的胜家也一起来了。 很少见的,穿着浴衣的样子。 胜家紧致的身体上浮出的丰满的胸部,让良晴一瞬间看得眼睛都发直了。不过在享受了还不到一秒钟,恼羞成怒的胜家就使出浑身的力气一记右直拳向着良晴的脸狠狠地揍了过来。 这个时候上天赋予的躲避技能再一次救了良晴的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勉勉强强地躲开了要害,但是即使如此,被擦到了的脸颊仍旧是火辣辣地生疼。如果刚才这一下命中的话头盖骨毫无疑问会被打得凹陷进去的吧,良晴心想。 “哟,猿君。作为今天的回礼,我带来了名古屋的特产——‘外郎饼’给你。心怀感激地收下吧,哈~哈~哈~” 然后,不请自到的信胜或者应该称为信澄才对,一脸潇洒地理所当然地在上座一屁股坐了下来。 “猿君,对于你这样的平头百姓来说也许是很少见的点心,不过这个外郎饼可是很好吃的哦。大口大口地吃进去,然后甜甜地融化在嘴里,而且回味起来又很清爽。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一名古屋特产,在全日本都流行起来!” 这个时候的良晴,不经意地想起了被信奈喂着外郎饼的犬千代的样子。 “外郎饼吗……犬千代很喜欢吃这个呢……” “来,今天就让我们为织田家能够团结一致,干杯!” “啊咧信澄?你的年龄应该只有中学生(ちゅがくせい)而已吧?” “笨蛋,我不姓忠乐(忠楽姓,读音同ちゅがくせい)啊都说了改姓津田了。” “……嘛不管了,反正是战国时代嘛。” 干杯了哦,宁宁开心地举起了手作万岁状。 “不、不要太得意忘形哦猴子!不要以为和信澄大人一起吃过外郎饼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敢、敢用色迷迷的眼神盯上织田家的女子的话就、就当场砍了你哦!” 胜家对良晴的这番发言,好像还包含了什么别的意思的样子。 不经意间,穿着随随便便的浴衣就来到了良晴家的胜家。 拜这个所赐,良晴现在的视线就像巡逻的探照灯一样隔三差五逮着机会就往自己的胸口瞄过来,让胜家觉得这眼神比平日里的工口视线更是下流了整整十倍。在白天的时候树立起的“稍微有点骨气的家伙”的评价也突然倒塌,变回了原来那个“只、只、只知道视奸我的胸部的变态……呜呜呜,这个家伙果然是只死猴子!”的印象。 本来这个人对于信奈的态度也实在太跋扈了,完全没有一点家臣的样子。 在白天的事情过去之后,胜家曾经对信奈进言“这样视而不见的话实在是有损风评,果然还是处置一下猴子比较好”但是信奈却说道“如果那家伙是人类的话一定会把他斩首的,不过既然是从名为未来的猴子之国过来的猴子的话,那生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把胜家只言片语给打发了。 光是这件事,让胜家更加火大了。 (这、这只死猴子,竟然让信奈大人如此中意……!所、所以就算那样大放厥词信奈大人也没有真正地生气!话说如果是普通的小兵做出这种事情的话,应该早就被不由分说地砍了吧?!唔呜呜呜……不知为什么好不甘心!) 同样身为信奈的家臣,堂堂的家老——胜家吃起了一介小兵良晴的醋。 “再说了如果当初我也被信奈大人选为小姓的话,现在肯定会被信奈大人天天‘啊~’地喂着吃外郎饼了……啊啊说起来就火大,今天晚上一定要喝个够!喂信澄,拿酒过来!” “哇哇,连胜家都直呼我的名字了?胜、胜家,眼睛都发直了哦?” 看来胜家的酒量实在是不行,这会儿已经醉得七荤八素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信奈殿下自从猴子来了以后好像也变得开朗一点了……那样固执的、从不向任何人展开心扉的信奈殿下,竟然会为信澄而流泪……真的好美……好美的眼泪……竟、竟然还对那样的公主曾经抱过怀疑之心……我这个笨蛋!大笨蛋!真正的大傻瓜,应该是我柴田胜家才对!” 眼泪?不会是眼睛里面进了灰尘了吧。听到这句话,胜家条件反射似地一拳向着在一旁瞎掺和的良晴打了过去。 同时也不忘了用另一只手狠狠地绕住信澄的脖子 “我、我、我决定了,从今往后都要为信奈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就是身为武士的夙愿!突然之间,仿佛眼前的道路一下子都开阔起来了啊!呜呜……如果、如果我的脑袋能够好使一点儿的话~” “谁让你吸收的营养全跑咪咪上头去了。” 醉得晕头转向的胜家向着嘴上不依不饶的良晴再一次地打了过去。 宁宁则是在一旁说着“来来,请用吧”又给胜家的杯子里斟满了酒,胜家则是看也不看就一口闷了。 良晴则是一边幸福地(?)挨着打一边不由自主地心想(哦哦,醉意朦胧的胜家的胸部晃啊晃的样子,好性感……快忍、忍、忍不住了)用手捂住了鼻子。而另一头被胜家用怪力狠狠地缠着脖子的信澄却没有那个闲心去欣赏春光了,眼瞅脖子就要被胜家给勒断了,骨头关节突然发出了“咔嚓”一声。 “哇哇哇,饶了我吧胜家~!” “吵死了啊!都是因为你丫的闹着要谋反,才害得连我都背信奈大人讨厌了不是~吗!不对,现在我在信奈大人眼里还不如一只猴子呢!” “胜、胜家、你喝多了哦?哇哇?” “从明天开始我会好好地待见你的!就给我打起被操到死的气势来吧!” 嘛嘛~ 宁宁和良晴插了进来,把两个人给分开了。 “猿君,至于犬千代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负起责任把她找回来的。” “嗯拜托了。” “就交给我把。猿君,今天你对信澄的这番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也是贵族应尽之事。从此以后我信澄,将和你在战场上共同进退!” 你在说什么啊如果不听公主的命令乖乖听我指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哦,终于醉得连坐都坐不住了的胜家倒在良晴的膝枕上,用闹别扭的小姑娘般声音嘟哝着。 “信澄,不过你看上去好像对打仗这种事情很没辙的样子啊。” “确实在战场上是弱不禁风没错,不过别看这样我在尾张还是有很多可爱的女孩组成的亲卫队的哦。我想如果在合适的场合一定能派上用场的吧。” “嘁。不愧是和老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白脸啊……糟糕,有这个竞争对手那我岂不是很难做啊。” “哈~哈~哈。猿君,打起精神来。如果有朝一日被进化之光照耀到的话,真的能够交上一个女朋友也说不定哦?顺带一提,我的亲卫队可以有百人以上哦。” 虽然百人以上的后宫也很想要没错啦,不如果要追求质量的话只要能够有天下第一的美少女一人相伴我就满足了了。正点着头发表自己的观点的良晴,突然被宁宁用指头轻轻地弹了一下脑袋。 “哼。只有半吊子的猴子大人,想要玩女人还早得很呢!” “为虾米??” 在这之后,烂醉如泥的胜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拿出了已经彻底凉掉的“味噌煮乌冬”嚷嚷着“吃吧!喂猴子,连我的味噌煮乌冬都不赏脸吃一口吗?”然后就硬把乌冬往良晴的嘴里塞过来。 今天这是哪门子的名古屋特产特卖会啊?!良晴一边想着,一边无奈地张嘴吃起了乌冬面。 等四个人消停下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宁宁三人都已经熟睡了,不过良晴不知为什么一点倦意也没有。 从大杂院里出来,向着本丸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会儿,已经和信澄和解的信奈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啊……不、不对、我才不是在意信奈的事情呢!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在自己慢慢地走上去的坡道的另一头,出现了穿着睡衣的,信奈的身影。 仿佛在等着自己一般。 已经不是白天那个身为“魔王”的信奈了。 和平时一样,把嘴不高兴地撇成个“へ”型,像极了普通女孩子的信奈。 “什么嘛。我正想着要去找你呢。” “找我?” “跟我来一下。” 两人回到了本丸里信奈的房间。 (在这样的夜晚里孤男寡女二人独处……?) 难道说……? 奇妙的期待让良晴的心躁动不已,乖乖地在信奈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信奈倚着栏杆,抬头静静地看着月亮,轻轻地将地球仪抱在怀中,仿佛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片刻之间,信奈仿佛忘记了屋子里面良晴的存在,只是一言不发地静静地凝视着那一轮银月。 在月光映衬下的那张雪白而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还有凛然的眼神,让良晴看得屏息凝神。 (如果静下来不说话的话,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美丽的人了吧……) 织田家好像是佳人代出的家系,所以信胜也只有那张脸蛋胜人一筹。不过要和信奈这种从骨子里面渗透出来的美丽相比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 这家伙的眼中,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呢,良晴很是在意。 信奈张开嘴,轻轻地自语起了歌谣的歌词。 人生,二十年 与天地长久相较 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 岂有不灭者乎 这歌好像在哪里听过呢,不过“人生二十年”还真是短诶,良晴心想。 “呐、呐,信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嗯?啊啊,你……还在啊。” 为什么她的眼睛,仿佛在闪耀着光芒一样呢。真的好美……但、但是,我才没有没迷住呢!像这样一点都不可爱的暴力女才不是我喜欢的那型呢!反正一张嘴的话就马上没个样子了!良晴恨透了自己的不中用,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大声地呼喊着。 “到底是有呢,还是没有呢。是你把我叫来的吧?” “是呢。你曾经说了,自己知道这个世界是圆的的事情吧?而且还知道南蛮的所处之地。” “嗯嗯,没错啊?” “本来,我是完全不相信你所说的话的,不过现在却一直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为什么呢?” “当初,你在我和蝮蛇会面的时候,虽然一语说中了他心中的所想之事……不过呢,我一直觉得那只是个巧合而已。因为完全找不到你是从未来过来的证据……但是” 你大致上说中了南蛮的所处之地呢,信奈轻轻地说道。 “这个地球仪是我的宝贝。是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父亲大人带来的南蛮的传教士手上得来的。那个长着蓝眼睛的传教士,教给了我很多很多的事情。日本在这个地球上到底是多么的渺小的事情,以及在这个渺小的岛国上的人们的自相残杀的事情;借着‘科学’的兴盛发明了种子岛和其他各种东西的南蛮诸国,总有一天会靠着自己的武力和经济实力来觊觎日本的事情……在他们的国家里,国王们都把日本称呼为‘黄金之国ZIPANGU’,一直梦想将它得到手中。也有国王想要把日本纳为殖民地的样子。” “那个应该是马可波罗的事情吧。” “我在从那个传教士那里学到了这些事情之后呢,就想着总有一天要统一这个乱世,之后就亲自走出日本到世界上去看一看。我要造一艘大大的钢铁船,然后开着它横渡七海。把日本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用我自己的眼睛去一一见证下来。所以,那个漂洋过海来到日本的人,就是我梦想的起点。” 真是很亲切的传教士呢,良晴赞同道。 “嘛捏。从他那里听到了很多很多让人吓一跳的新事物呢。不过这个人也已经去世了……” “是吗,真遗憾。”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所中意的人、所依赖的人,大家很快地都一一离我而去了,父亲大人也是这样。那个蝮蛇,现在好像正在被美浓的豪族们围攻的样子……因为说了什么要把国家让给我的话,说不定也会没命呢。” 信奈的脸上,浮现出了寂寞的笑容。 感觉好像话中有话的样子,但是究竟信奈想说什么良晴并不知道。 “呐,猴子……你说过,如果我真的把勘十郎给杀掉的话,以后就会把身边亲近的人接二连三地杀掉……这样的话吧?” 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神仿佛要被这家伙的眼睛吸进去了一般完全移不开……良晴注意到,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 我到底在猴急什么啊我!良晴定了定神,终于张开了口。 “那、那是因为,我是未来人嘛,相信我吧。” 那就是说,我的未来的事情你全部都知道么?信奈提问道。 “你的未来我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个,和你很相似的战国武将的人生。他将谋反的弟弟诛杀了之后,心灵的某处就开始渐渐地崩坏了。从此以后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最终——” 信奈,轻轻地用手指按住了良晴的嘴唇。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再说下去了也可以了,如果说出来的话就杀了你哦。” “为什么?如果能够知道未来的话会很方便的吧?” 如果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未来的话,一路哭泣一路欢笑的活下去的意义不就消失不见了么?信奈轻轻地笑了。 “这也不是你的未来,只是一个恨你恨像的人的未来而已。而且,终究也只是从游戏和漫画里面得来的知识而已,除了几个大的事件以外我就一无所知了。” “即使是这样,如果敢对我透漏未来的事情的话还是会杀了你。因为感觉人生都被你操纵了很不爽呢。” “是吗。说的也是呢。” 确实如果照着别人所说的话而活下去的话,才一点不像这家伙的作风呢。良晴也接受了这一点。 “知道了。我不会再说了,放心吧。” “啊拉?一点都不想操纵我的人生了么?”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统一这个世界的天下的人,只有信奈你一个而已。所以我决定了,为了你的梦想赌上自己的全力。如果在我能够预知的范围里,你偏离了自己的道路的话,到时候我一定会悄悄地想办法的。而你也不用再从我这里得知任何与未来相关的事情了。这样可以吗?” 可以啊。那么我们就进行正式结成主从关系的仪式吧。信奈随便似地说道。 “也不能一直都把你当做被饲养的猴子来看待呢,差不多也应该让你成为真正的武士了。” “啊啊,好啊。仪式该怎么做呢?是战国风格的么?” “是呢,说起来的话还是南蛮风格的仪式比较漂亮洒脱呢。来,向我宣誓忠诚,然后亲吻我的手吧。” 蛮横地伸出的,白皙如雪的手。 就像是……向公主宣誓忠诚的骑士……的样子吧?良晴注意到了。 原来如此,和信奈的“姬武将”的形象很适合呢,良晴心想。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的心脏会这样咚咚地乱跳个不停啊……。 “相良良晴。以我作为你的唯一主人,在这里为你的忠诚宣誓吧。” “……哦,哦哦。我、我知道了……” 一如既往无法拒绝的表情。 一切都是月亮的错。是这片在夜空中闪耀的银光太过于美丽的缘故,让沐浴在这片月光下的信奈,成为了全天下最美丽的公主的错。 在信奈的脚下单膝跪地,轻轻地吻上了手指甲。 明明是平日里握刀的手,却又柔软、修长得不可思议。 “你会宣誓,永远向我忠诚么?” 我宣誓,如果这么说的话,就一定会成为信奈的俘虏的吧。 拼劲全力地逞强地说。 “到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吧。” 明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但是仍然说出了这样的台词。 “……是么。嗯,那样就可以了。到那个时候为止。” 现在,信奈到底是用怎样的表情说出这番话的呢,自己连用眼睛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啊啊。绝对不会背叛你。然后,为你实现梦想。” “那样的话,如果我的梦想实现不了的话,你就回不去了呢。” “嗯,是啊。” 仅仅是握住信奈的手就已经紧张得要断气了,喉咙仿佛要冒烟了一样。 “但是,猴子。你自己呢?” “诶?” “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呢?作为你忠诚的回应,身为主君也必须要报答。你的梦想,让我来替你实现也可以哦。” 我的梦想 那个……普普通通地踏上社会然后结婚生子……不对,那只是在原本的世界里的微不足道的梦想而已。 在这个世界里……我想要在这个世界里得到的东西是……梦想是……。 紧张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不经意地,脑海中浮现出了藤吉郎大叔的笑脸。 (对了,曾经和藤吉郎大叔约定好了,要继承他的遗志。早日地出人头地,然后给大叔建一座坟墓不是吗?) “呐,猴子?你的梦想,难道是我不能为你实现的东西么?” 大叔的梦想是什么来着—— “对、对了。我的梦想是——建立自己的后宫、做一个广受欢迎的男人!除此以外没了!” “哈,哈啊?” “在这个战国乱世像爷们一样活着,然后让一大帮漂亮姑娘伺候着,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啊果然!不过我是那种与其看重数量更加注重质量的男人!数量什么的怎么都行啦,真想和天下第一的美少女一起打情骂俏啊啊!” …… 咚! 信奈在把手抽回来的瞬间,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朝着良晴的脑袋全力地揍了过去。 “呜啊?偷袭吗?你干嘛啊。” “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竟然想娶天、天、天、天下第一美少女?” 信奈的全身都气得发青了。 估计是被彻底雷得外焦里嫩了吧。 “干嘛摆出一副天崩地裂五雷轰的表情啊?我只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梦想而已。怎样,你能替我实现吗?” “那、种白日梦,怎么可能去替你实现啊?再怎么说我和你的身份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是吗?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诶?等、等下!我只是说了天下第一美少女而已,还没有决定到底是哪一家的闺女哦?再说了,凭什么我非得和你这样的家伙结婚不可啊?” “闭嘴!说到天下第一美少女的话,除了本小姐的话就没有其他人了不是吗!你还想怎么解释啊?” “自我意识过剩啊你!而且还变本加厉啊?前段时间不是还只是自称‘尾张第一美少女’来着吗?” 良晴心想,能够自我意识过剩到这个地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真是令人感动了。 “呜啊啊啊啊啊,全身鸡皮都疙瘩掉一地了!恶心死了,你看看都是你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发言给害的本小姐细腻如玉般的肌肤都起鸡皮疙瘩了!” “不要让我看啊!你唯一的那点儿长处都彻底丢光了。” “呕……呕……嫁给一只猴子然后生一个小猴子这种事情,光是想想肚子里面就已经觉得翻江倒海了!” “不要吐出来啊!不要再伤害纯真少男的心灵了啊啊啊啊!” 良晴泪目,至少也给我脸红一下意思意思啊!为什么要像过敏反应一样浑身发抖做出一副真的要吐出来的样子啊,啊啊脆弱的心灵这下子真的被伤到了啊! 没用的男人哭得正伤心,但是信奈完全不顾及对方的感受似的又一拳打了过来。 这次被预测到位的良晴躲开了。 “喂不要躲啊乖乖地让我打上来!” “总之,把那个过剩到近乎变态的自我意识给我好好地改掉!这年头哪里有白痴到自己管自己叫美少女的美少女啊?!” “吵死了!你怎么老是说什么‘地石木’(ぢいしき,和“自意識”读音相近)干嘛啊?那算什么玩意儿啊?” “连意思都不明白你发毛火啊!虽然是个美人不过也只有这张脸而已了!性格这么扭曲暴力倾向严重一点都不直率而且任性得要死动不动就对人暴力相向!所以像你这样的女人在老子雪亮的眼睛看来,不及格!” “死猴子……饶、饶不了你……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杀了你!!” “我擦都说了不要什么事情都拿刀解决问题啊!” “可恶,给我站住!” “谁会等你砍上来啊笨蛋!” 结局,又变成了追杀的深夜剧。 从本丸一路跑到三之丸仍然在继续的,深夜里的猴子追击战。 如果被抓到的话,结果只有斩即死。至于在自己后面挥着刀穷追不舍的信奈到底实际上是很乐在其中的样子呢,还是认真地“唔呀呀呀”地气得咬牙切齿呢,在那个晚上,良晴根本没有时间去确认。 光是逃命就已经是极限了。 第六章 风云!桶狭间! 良晴和信奈的主从仪式以后的第二天早上。 随着五右卫门回到了五加大院给良晴带来的急报,事态发生了突变。 “在下,从美浓进行谍报活动归来。” 萝莉忍者的脸上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但是从这张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内容,却把良晴吓了一大跳。 “美浓的豪族们,对于道三向信奈” “什么?” “度让国主之位的事情非常恼火。” “五右卫门,难道说?” “道三之子,斋藤义龙已经起兵谋反。” “急死人了,不要把一句话分那么多句讲!说正经的,道三究竟怎么了?” “道三正在被稻叶山城(美浓的主城)的追兵追击中。” “……拜托了。就算你吃螺丝了我也不会笑话的,给我一次说明了吧。” “那样的话。嗯哼……道三正把军队集结在长良川一代,好像是准备进攻喵涅(稻叶)山城的样子。” “……噗” “……” 良晴心想(囧啊为什么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对话却一直进展不下去啊!)强忍着泪水双手合十道歉道。 对不起,五右卫门酱。刚才是我在放屁,请你不要在意。 “……嗯哼。斋藤义龙方面集结了道三十倍左右的大军在长良川摆了阵,父子之间的战斗估细(计)很快就要开喜(始)了。” 已经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吐槽五右卫门了。 “太胡来了!为什么不退守鹫山城啊。就算美浓的蝮蛇再怎么厉害,和十倍兵力的敌人正面交锋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正是。道三好像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觉悟。” “为什么?” “恐怕是担心发展成守城战的话信奈殿下会派出援军吧。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么正为上洛做准备虎细(视)眈眈的今川义元一定会乘西(虚)而入突袭尾张的喵(呐)。” “信奈派出援军?” “信奈殿下确实是很难伺候的性格,不过同时也是对中意的人竭力相助之人。” “所以那个工口老爷子才要赶在信奈为美浓的政变出手相助之前就急着上战场去找死吗?” “不愧是美浓之蝮,竟然已经预测到这种地步了。” 现在不是慢悠悠地感慨的时候,良晴飞身冲出了家门。 “相良氏,你要去哪里?” “去向信奈报告啊。” “最好不要。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吧——如果告诉了她的话,尾枪(长)会覆灭的哦。” “那就是信奈自己的事情了!这消息可不是能够留着乖乖地烂在肚子里的东西!” “哦呀哦呀。相良氏,在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真是对那位公主相当着迷了喵(呐)。” 才没有那样的事情呢,良晴一边不高兴地回应着,一边向着本丸的方向跑去。 一路冲到了正和胜家玩翻绳子翻得起劲的信奈身边,良晴把道三正被自己的儿子在长良川团团包围的危机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猴、猴子?为什么你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啊?” 被花绳捆得跟个粽子一样的胜家着急地问道。 一边的信奈则是正色道。 “是真的么。” “啊啊,我可以拿人头担保。不过听我说信奈,绝对不要派出援军,不然的话尾张就有危险了。” “嗯。骏河的今川义元的上洛大军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的状态呢。本小姐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往美浓派出援军啊,真是的。” “诶诶诶?真的打算对道三见死不救吗?” “不是你自己说不要派出援军的嘛。我可是彻头彻尾的合理主义者,究竟是孰轻孰重一看不就知道了。失去了美浓的国主之位的蝮蛇也已经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人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带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信奈说道。 稍微等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家伙,真的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么? “干嘛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臭脸啊?难道一定要我喊着‘为了救道三尾张什么的不要也罢’你才满意吗?” “才、才没有那样的事情呢!不过至少也应该感到着急或者悲伤——连这样的感情都没有吗?” “猴子终究只是猴子呢。反正结论只有一个——‘不能派出援军’而已。既然这样的话,流露出那样彷徨的感情也是于事无补不是么?” “……确、确实是那样没错。不过……道三是” “你或许并不知道,不过那个道三心里可是很清楚的。如果我真的派出援军的话,才会被他破口大骂‘混账东西’的吧。” 像道三和信奈这样深谋远虑的人是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果的吧,不过这真的是可以如此轻轻松松作出决定的事情么? 在听到道三陷入危机以后瞬间打起精神英姿飒爽的胜家则是,诶?诶?不用出战的吗?把刚刚举起来的枪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啊…” “吵死了啊!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说了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了!不要这么多管闲事,你个猴脸男!” 良晴注意到了。 (等下,信奈的脸乍看上去和能面(日本能乐表演时戴的一种面具)一样冷冰冰的。不过仔细看的话,被牙齿紧紧地咬住的嘴唇在微微地发抖……刚才的都不是真心话。就和昨天说着‘把信胜斩了’的时候的表情一摸一样。) 区别在于那个时候的信奈已经强制自己舍去了感情进入了魔王模式。 良晴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再说什么都可能会信奈更加痛苦吧,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回答道“遵命”。 (这家伙,在失去了父亲之后,这一次连能够真正理解自己的道三也要离她而去了……么) 我难道就只能眼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吗……良晴心中充满不甘,双手紧紧地抓着地上的榻榻米,而一旁的胜家则是“喂猴子,不要乱抓啊!那个榻榻米可是很贵的”用枪柄打着良晴的脑袋。就在这个时候—— “六、猴子,听好了。就算蝮蛇死了,只要我们手上还有这张‘美浓让国状’,我们就有和美浓开战的名分和理由。” 信奈的眉头依然皱得跟麻花似的,拿出了道三所写的让国状。 估计是写了什么让人难为情的东西吧,所以到现在为止都一直没有拿出来看过的样子。 胜家和良晴聚到了两边,看着信奈手上的这张纸。 “难不成,那个色迷迷老爷子该不会是写了‘美浓才不让给你哦~’之类的东西吧。” “只是事务性的书状而已吧。” “我、我看到汉字就头大所以基本上看不懂写的啥……唔啊啊啊,笨蛋啊我真是笨蛋啊!不过猴子也一样看不懂所以没关系的!” “很遗憾胜家,我看得懂哦。” “唔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知识竟然比猴子还差吗?!” 就在身边的猴子和笨蛋之间进行着相声表演的时候—— 带着一副扑克脸静静地读着让国状的信奈,渐渐地双肩开始轻轻地发抖。 乱世的枭雄,美浓的蝮蛇,斋藤道三。 传说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寺院出家,然后在京都卖油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而后又利用自己的财产成为了美浓的一介武士。一次次将自己主君背叛然后将他们流放,用尽了恶毒的手段。最后出人头地,终于从一介商人成为美浓霸主的大恶人。 无论是被敌人还是自己的家臣都称为“蝮蛇”的——让人谈虎色变的男人。 但是道三所写下的这篇让国状的内容,仿佛就像是出自别人之手一样。 比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老朽更加钟爱着信奈殿下。 原以为此生的天下统一的梦想终究会这样带入棺材成为枯骨,但是自从和信奈殿下相见之后,终于明白了可以还有人继承自己的未来。 了解到自己窃国弑主的一生并非毫无意义,世上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欣慰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的话,老朽也想将自己殚精竭虑经营的美浓之国进呈给信奈殿下,将自己腹中的文韬武略全部倾囊而授,辅佐你成就天下统一之路——如果可以度过这样的余生就好了。 但是,今后十有八九美浓会有异变之象,到时就请把这把老骨头的事情忘掉,用自己的手将美浓收入囊中吧。 如果你愿意做我道三的女儿的话,如果你要继承这个统一天下的梦想的话,绝不可以感情用事派出援军。 只要把老朽的爱女归蝶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那老朽就别无他求了。 老朽已经垂垂老矣,而人固有一死。离别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老朽濒临分崩离析的夙愿在有生之年有人能够继承——那样的话,即使不为他人理解,仅仅是作为一介十恶不赦之人而宣告终结的老朽的灵魂,也已经得到了救赎。 这样就足够了。 希望有朝一日,能有理解你的梦想的年轻人出现,老朽将为你们的相遇诚心祈祷。道三先行冥府一步。 就在信奈将让国状正好读完的时候,有小姓来报。 “斋藤家的公主,从美浓逃亡而来了。” 好像是奶妈的老妇,在信奈的脚下深深行了一礼。 “将约束好的妹妹送了过来,还不让派出援军。道三已经把一切都预料到了。” 信奈此刻心乱如麻。 魔王的面具轻轻地落下,又回到了那张少女的脸。 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地发出着悲鸣。 拼死地压抑着体内已经决堤的感情。 “全…全…全……军,全军……!” 全军向美浓进发,这是谁都可以想象到的台词了吧。 “——失礼了!” 胜家一拳朝着信奈的腹部打了过去。 纤细的身躯根本抵挡不住这一拳的威力,信奈失去了意识轻轻地倒在了胜家的怀里。 良晴被胜家吓呆了。 “胜、胜家?你干了什么啊?” “猴子,道三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正被东面的今川义元的大军虎视眈眈着。所以……” “所以才要把信奈一拳打晕了,等到她醒过来告诉她‘道三已经死了’吗?” “是啊!除此以外还能怎么办啊?” “军团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反倒是人数少一点更好。如果派出敢死队的话,把道三救出来!” “我早就想过了!但是我是不能离开尾张的……!其他能够带领敢死队救出道三的人根本就没有……!” “啊啊,如果没有你的话尾张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所以你现在就好好守住清洲城盯好今川的动向就行了!” “那么……到底要向谁提出这种‘去送死吧’的命令啊?信澄吗?还是长秀吗?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我去!” “你说什么?”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给织田家带来任何影响!除此以外,这也是我个人的任性而为!” 猴子…你真的都做好那一步的觉悟了么,胜家注视着良晴轻轻地低语道。 “如果信奈醒过来了的话,就跟他说猴子逃之夭夭去寻找天下第一美少女去了!胜家,知道了没!” 虽然在胜家面前说得威风八面的是很不错啦,不过作为最没地位的一介小兵的良晴手下一个家臣都没有。 所以,现在只能独自一人不顾一切地奔赴长良川的战场了。 在前进的途中,背后感到了五右卫门的气息。 “相良氏,如果你擅自死掉的话会很困扰的。” “能够祝我一臂之力吗?” “在下是寄生之木,不能眼睁睁地自己秀(宿)主枯萎。” “帮大忙了,Thankyou!” “不是产休。” “是南蛮语,多谢的意思啦。” “哦……南蛮语……” 路上。 五右卫门骑上了调配来的马。 因为良晴没有骑马的经验的关系,只好让五右卫门坐在自己前面,轻轻地抱着她的背同骑一匹。 陆陆续续的,五右卫门带领的川贼集团“川并众”的人们集合了过来。 川并众原本是五右卫门已经亡故的父亲所带领的川贼。 仍是一个年幼少女的五右卫门继而带领起大家,成为了首领。 这些人之中大多原本都是武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了自己的主家,从而加入到了失业大军之中。 虽然是不管怎么看上去都和盗贼毫无二致的粗犷男人们,不过对于自己的首领——万男丛中一点红的五右卫门却是异常地忠心,比起武士来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五右卫门对于自己的事情几乎是闭口不谈,不过根据良晴的推测,五右卫门好像是想让这些侍奉自己的川贼们能够重新过上武士的生活的样子。 但是五右卫门自己却身为川贼的首领,而且还是一介忍者。根据战国时代的常识,无论再怎么立功,这样的角色也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出头之日的。 因此,认清了这两点的五右卫门才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一介兵卒——木下藤吉郎的影子,进而开始侍奉起良晴来。 但是良晴还是第一次这样和川并众的成员们直接面对面接触。 虽然在前些日子的工作里曾经多次借助了这些人的力量,不过迄今为止也没有直接见过面。 (好、好可怕的家伙啊……?!五、五、五右卫门上次到底有没有好好跟他们结账啊?) 不经意地在马上开始发起抖来了。 看上完全就是一副脸上写着“留下买路财”的凶恶的川贼而已啊! (竟然敢那么亲热地抱着老大呢,那个臭小子) (竟然敢对身为我永远的偶像的老大做出这种事情,一定要宰了他) (明明就连我们都没有摸过老大那软软的小手手呢) (怎么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一定是这样的) 从这群猛男射来的满载嫉妒的视线攻击,让良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们这些家伙粗犷成这个鸟样结果还是群萝莉控啊!良晴想吐槽想得一趟糊涂。 难道说摘下面罩的五右卫门事实上长得意外地很可爱吗,良晴的心里泛起了这样开心的疑惑。 川并众的副首领——名叫前野的人,骑着马慢慢地贴过来问道。 “老大,是要去打仗,还是要去偷东西?” “把美浓之蝮,偷出来。” “这还真是了不得的工作啊。具体要怎么做?” “蝮蛇在长良川战场的正中。用木筏向长良川进发,找到蝮蛇然后把他带回尾枪(张)。” 咬到了! 老大又吃螺丝了! 咬到舌头了!受不了了啊~! 我就是为了这一刻才选择当川贼的啊! 川并众的恶男们,突然间一片欢声笑语。 搞毛啊这群家伙真的很不妙啊,良晴心里越来越觉得恐怖了。 全速地向着河边驱马狂奔,终于该换乘木筏了。 但是五右卫门轻轻地挥着小手,示意良晴不要跟过来。 “相良氏不用跟来也可以了。” “不,我要去。怎么可以光让你们去冒险啊。” “这小哥,意外地很有骨气嘛!” 川并众们纷纷道。 “不行,相良氏会拖后腿的。” “是啊!会拖我们后退的!” 川并众们纷纷道。 “你们这些人只会随声附和吗……总之我是一定要去的!道三已经下定决心在这场战斗里面求死了,所以一定不会听进你们的话的,就让我去说得他!”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的话,遵命。” “是啊,我们需要这个小哥的力量呢!” “我说你们怎么什么事情都要随声附和瞎起哄啊……这都是哪门子的萝莉控军团啊?” 对于川并众们来说,比起陆地来在河流湖泊之地进行盗抢更加专业。 尤其是当地的长良川一带,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自家的院子一样的存在。 幸运的是这个季节正是梅雨的时期,眼前一片的雾气朦胧,良晴他们的木筏平安无事地渡过了尾张和美浓的国境,潜入了战场的深处。 长良川的浅滩上,道三军正在和斋藤义龙展开着殊死的战斗。 形势明显对道三大为不利,所剩的也只有本阵周围的残兵而已了。 千钧一发终于赶上了!木筏上的良晴不由自主地摆了个GUTSPOSE。 (GutsPose,一种表达内心激动的动作,双手或单手握拳屈臂向外打开,和展示肌肉的动作很像。语源出自日本的轻量级拳王Guts石松。) “如果雾不够大的话就很难顺利地潜入了,看来相良一起来对了喵(呢)。” “咬到了!老大又吃螺丝了!” “啊啊~受不了了啊~!” “再来三碗饭也吃得下了啊!” “所以都说了你们给我安静一点!把筏子再靠近本阵一点!” 良晴带着五右卫门登上了浅滩,向着道三的本阵飞奔而去。 一路上,五右卫门不停地扔出像煤球一样的东西,所过之处除了烟雾、烟雾还是烟雾。 早晨的浓雾加上烟雾攻击。 将本阵周围的视野全部妨害了之后,五右卫门抓住空隙,一路冲到了坐在折凳上道三面前。 良晴则是被烟雾搞得晕头转向跌了好几跤,喊着“等等我啊”一路跌跌撞撞地摔到了五右卫门的脚下。 “斋藤道三,请闭上嘴跟我们去尾张。” “小子,来的果然是你吗。” 道三一脸毫不吃惊的样子,坐在折凳上面纹丝不动。 “呵~呵~呵~老朽是不会去的。” 虽然话说得很轻,但是却透着不寻常的魄力。 如果没有真本事的话,是不可能制服这个老将的。 就算抱着必死的觉悟硬逼他就范的话,又会有多少手下为此牺牲呢。而且,如果道三最后自决的话那就更是本末倒置了。 果然这种场合下相良氏是不可或缺的呢,五右卫门嘟哝道。 哦唔,良晴站起身和道三开始了舌战。 “老爷子!你想在这里让自己的人生华丽地划上句号的心情我也可以了解!但是你也要好好想想,被你这么一来一个人留在世上的信奈到底会有多伤心啊!” “你个,大白痴家伙!!!!!!” 道三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一样地怒目而视,对着良晴突然一声大喝。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良晴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呜哇吓了我一大跳?” “太愚蠢了,小子!老朽的命早就已经是风中残烛时日无多了!但是你小子不是和信奈殿下同龄的年轻人吗!” “哈?那又怎么了?” “小子。就是说比起老朽来,如果连你的小命也搭上的话,信奈殿下才会更加伤心呐。” “诶诶?!为虾米?” “……小哥,你的智力真是和猴子有的一拼。就这点水平还好意思自称是未来人呐。” 现在已经没有犹豫的功夫了,五右卫门在良晴的耳边小声说道。 “小子哟,听洒家好好告诉你吧。所谓梦想,就是要能够和人一起拥有才能称之为梦想呐。如果光是一个人的话,那只不过是被称为野心的东西而已罢了。就算对别人再怎么强调,也不会被周围所承认的呐。” “劳驾…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老朽的意思是,信奈殿下的梦想究竟会成为将自身都付之一炬的红莲之火般的野心呢,还是能够成为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的美好之物呢,一切的关键都在你手上呐。” “……因为那个家伙根本没有退路,所以能够在这个时代了解她的梦想、共同拥有这个梦想的家臣——换言之,从未来而来的我是不可或缺的。老爷子,你是这个意思吧?” “唔呒。能够理解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明白了的话就回去吧。” “就这么两手空空怎么回得去啊!” 良晴咚——地一声把屁股钉在了草地上。 和道三大眼瞪着小眼,大声地说道。 “如果你死脑筋赖在这里不走的话,那我也不走了。就让我们一起被干掉好了!” “……小哥你……?!” “接下来我说的都是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信奈虽然是个一点都不直率而且一点都不可爱的丫头,不过也对我说过了很多心里话。她说过……自己喜欢的人、还有自己所依靠的人,到最后全部都离自己而去了啊!” “什么” “那个时候她的脸……悲伤得让人都根本看不下去!在读老爷子你写的让国状的时候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大哭一场的表情!那家伙那么悲伤的样子,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唔。” “所以老爷子你,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死掉!” 道三轻轻地笑了,慢悠悠地从折凳上站起了身。 “……小哥,听你这么一说,更是觉得你不可以在这里送命了呐。” “嗯啊?为什么会变成我的事情啊?” “果然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这场战斗,老朽已经惨败了呐。” 干得好相良氏,五右卫门赞许道,一边又把剩下的煤球往周围丢了出去。 但是。 这里是长良川战场的正中央。 将道三的军队蹂躏得粉碎的斋藤义龙的大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向着道三的本阵杀了过来。 大军的目标只有一个——敌将斋藤道三的项上人头。 光凭五右卫门率领的川并众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抵挡住如同潮水般的大军的。 “老大,再不撤退的话会被他们踩个粉碎的!” “唔呒,出发吧。” “糟糕,雾已经快要散去了!” “哦哦,已经是下午了呢。” “吵死了猴脸小哥,还不是你丫屁话又多又长才搞成这样的!” “接下来,到底能不能平安无事的到达尾张呢。怎么看都是大势已去呐。” 以道三乘坐的木筏为首,众人开始从战场上撤退了。 负责殿后的木筏上则是良晴和五右卫门两人。良晴有生以来第一次拿起了弓箭,抱着吓唬吓唬对方的目的向着追击的小船把箭射了过去。 “弓、弓原来是这么重的吗?好硬…拉不开啊。” “相良氏,把身子探出去的话太危险了。会被敌人的弓箭秀(射)到的。” 让人心生恐怖的猛烈追击。 敌将——斋藤义龙,道三的儿子。 但是,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义龙是被道三放逐的前代美浓守护所遗留下来的孩子。 道三在驱逐主君夺取美浓的时候,为了让反抗不断的美浓豪族们乖乖闭嘴,于是将主君的孩子收做了养子,任命为了自己的继承人。 因为道三“把美浓让给了尾张的织田信奈”,彻底推翻了前言,所以觉得蝮蛇不可相信的豪族们再一次推举义龙为首,开始了叛乱。而义龙也因为自己的生父被道三放逐之仇怀恨在心,所以也毫不犹豫地谋反了。 既然已经和蝮蛇为敌了,那就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把他干掉。 深知蝮蛇的可怕之处的义龙军,已经拼上老命了。 如果以尾张的经济实力加上道三的老谋深算,到时候能不能守住美浓就很难讲了。 正是因为如此,决不能让蝮蛇——道三亡命尾张。 义龙自己也是拼命地群追猛打,自己坐着船死死地向着道三追了过来。 点着火的弓箭如雨般地飞来,仿佛要将川并众们的木筏击沉一般的如潮追击。 大势已去。 就连良晴也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雾气已经完全散尽,抬头所见的,是一片毫无瑕疵的青空。 就像是用尽了画板上的天蓝色涂抹出的,在现代城市之中绝对看不到的湛蓝天空。 筏子或多或少地都被箭射中了,因为这增加的重量也使得筏子开始倾斜,速度降了下来。 三米,两米,义龙军的小船眼看着就要撞上来了。 “已经是极限了,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相良氏,再坚持一点就是尾张的领土了。” “就算是这样,这群家伙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罢休的……!” 万事休矣。 但是。 从尾张一侧的河岸边,传来了少女高昂的声音。 “不可以让义龙军上山!全军突击!” 是跨马率领着大军的,信奈的声音。 而且,在信奈的身后,还有数千的尾张军团蓄势以待。 瞄准义龙军的船队,信奈军的弓兵们张弓搭箭地放出箭雨。 “撤退,撤退!” 压根没有想到织田军会这样近乎倾巢而出的斋藤义龙,忿忿地从口中挤出了撤退的命令。 为了取下道三的首级而穷追不舍的义龙军,庞大的船队已经纷纷地拉开了距离,蜿蜒成了一条细细的长蛇。 如果这个时候和在一旁的山丘上布阵的织田军硬碰硬的话,长蛇般的船队一定会被从头到尾逐次击破的。 义龙不愧是作为道三养子的男人,对于带兵打仗的策略也很有一套。 在侍奉道三的时候将道三的兵法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因此,就连撤退也毫不拖泥带水。 一声令下,义龙军的船队纷纷在河中原地掉头,向着美浓的方向撤走了。 良晴身旁的五右卫门发出了奇怪的“呼喵~”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安心了下来似的。 “所谓绝处逢生(原句:地獄に仏。在地狱里面遇到了佛陀,形容危难之时遇到转机。)就是这样的吧。” “给我等下,为什么信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清洲城睡着大觉吗?” 良晴心想(这样的话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嘛)着急了起来。 而且,就连柴田胜家也跟在了信奈的旁边。 确实如果没有了胜家的智慧的话,尾张军就只是一群战力孱弱的虾兵蟹将而已。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不就等于是把尾张家门大开等着今川义元攻过来了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道三和良晴一行,终于在太平间门口捡回了条命。 在川并众们的欢呼雀跃声中,良晴带着道三走下了筏子,登上了山丘。 “这就是你找来的天下第一美少女吗,猴子?” 翻身下马的信奈一言不发地往折凳上一坐,而胜家只能(哦活活活……)地尴尬地苦笑着站在一旁。 “为什么信奈会到这里来啊?而且几乎还是倾巢而出不是吗!胜家,你该不会是把我的作战计划全部告诉这个家伙了吧?” “我、我也没有办法啊!被信奈大人群追不舍地问个不停,只能说出来了不是吗。” “既然没办法不回答那也给我阻止住啊!再把她打昏一次不就好了啊!” “别、别说蠢话!连着揍信奈大人两次?以下犯上也要有个限度啊白痴!” “劝告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连你也一起跟着从清洲城过来了吗?” “没、没有办法不是吗?怎么可以让信奈大人一个人过来……” “你个迟钝的笨蛋,至少也考虑一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啊!!” “你说什么?我可没有理由被你这猴子称呼为笨蛋呢!实际上如果我们不过来的话,你和道三早就会在这里交代了不是吗。” “这是两回事!” “才不是两回事好不好,如果你脑袋都搬家了现在还能像这样叽—叽—地叫唤吗?” “你这家伙就算光剩下胸部也会呀—呀—得大吵特吵呢!” “你、你说什么?!” 信奈狠狠地瞪着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的胜家和良晴两人,很不爽地说了去“吵死了啊”。 两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钉在了原地。 “如果不让全军出击的话,义龙早就为了追击你们开始登陆了。由胜家和我打头阵,做好决一死战的觉悟。这是让义龙军知难而退的最快的方法。” “但、但是啊” 信奈的手掌照着脸抡了过来。 还没有回过神来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耳光。 “死猴子,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独断专行的缘故吗!除此以外已经没有能够救出蝮蛇和敢死队的方法了啊!” “信奈大人,没有能够阻止住猴子的我也有责任!非常抱歉!” 够了。把猴子这样的家伙当作家臣看待的我真是太愚蠢了,信奈夸张地叹了口气。 “但是猴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竟然敢背着我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抱歉了。本来打算乘你睡着的时候,把老爷子带会尾张来的。” “这就是我所说的过分的事情啊!明明连枪都不会耍,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自己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到的臭屁样子来啊!” “……你生气的原因我也明白,我也不会找借口的,全是我不对。但是啊,如果真的这么生气的话那干脆见死不救不就好了?我本来就是做好了那个打算才觉得去当敢死队的……” 咚——地一声,信奈狠狠地一拳打在了良晴的肚子上。 和以往一样,良晴没有躲开。 “才、才不是为了来救你呢,别给我臭屁了!我是为了救蝮蛇才来的,因为如果蝮蛇能够来到尾张的话我就有了进攻美浓的大义名分了!就是、就是为了这个而已!” 啊啊这样啊,良晴终于也开始火大了,咬紧了牙关。 信奈的心情也是越来越糟糕了。 “像你这样的家伙,就算是被义龙军给干掉了,对我来说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你想怎样啊,为什么要光火耍泼到这个地步啊?” 被良晴这么一顶嘴,信奈本能地想要回敬些什么。 但是,不经意地张开嘴刚说了个“我……”字,又急急忙忙地咬住了嘴唇。 然后再一次张开嘴的时候,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话语一齐骂了过来。 “我、我、我…因为我最讨厌你这样的家伙了!” “喂喂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摆、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事情的样子,就算无礼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这样啊!啊啊,我知道了!像你这样的又没耐心任性到死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我也很讨厌呐!” “不准再用那么奇怪的猴子语跟我搭话过来!” “谁会过来跟你搭话啊,你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女人!” “斩首,给我斩了!向你这样的家伙我才不需要呢!哪里凉快上哪呆着去!” “信、信奈大人,也不用说到这个份上……” 看着嘴仗越打越激烈,胜家只好无奈地当起了和事老的角色。信奈和良晴都涨红了脸,用鼻子“哼”了一声,同时扭头不理对方。 这时,远处有一骑飞马来到阵前,正是原本留守清洲城的丹羽长秀。 “骏河的今川义元,现在率领两万五千大军,向尾张进发了。好像终于做出了上洛的决定的样子呢。” 果然被她抓到了空隙呢,全部都是死猴子的责任,信奈带着哀怨的眼神、用近乎谁都听不到的声调轻轻嘟哝着。 明明是你的责任好不好,回过头来的良晴忿忿地说道。但是两个人的视线根本就没盯到一块儿去。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胜家,被这么尴尬的气氛搞得连自己的胃都疼得开始抽抽了。 “国境上的据点一个接一个地被攻陷了,我军现在的状况是零分。” “不管是我还是织田家都已经完蛋了呢。‘尾张名古屋’也要成为过去式了。” “公主,那样淡然洒脱的态度的话,百分满分的话可以打五分。” “真刻薄呢,万千代。至少给个二十分吧。” “即使是五分也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给的哦。” 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长秀的脸上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招牌式笑容。 胜家则是想着(长秀真的好厉害呀)对深不可测的丹羽长秀充满了敬畏之情,一边苦思冥想着退敌之策。终于,脑内一闪。 “对、对了!信奈大人,不妨听一下道三的意见如何?” 胜家的策略名为,“拜托他人之策”。 话说回来。 “……呜呜……老朽的腰……腰啊……” 关键的道三好像是在刚才划筏子的时候腰上的老毛病犯了的样子,这会儿正像死狗一样脸朝下趴在凉席上,一边丢人地“唔哦哦哦”地呻吟着一边揉着腰。 “唔,唔唔唔……像这样的疼法我道三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脑子也不听使唤了……” “靠!死老爷子关键时刻还掉链子啊啊啊?” 又有探子飞报。 “金川军,已经攻入了尾张境内了!” ※ “北海道第一强弓”今川义元,得知了进京必经之路的尾张现在国内空虚的消息,于是英姿勃发地华丽起兵向着尾张袭来。 按时历,是这个世界的五月十八日。 换算现代的话,已经是六月了吧。 正如早上的那场浓雾一般,时间已经完全进入了梅雨季节。 天气虽然已经放晴了,但是湿度和温度都相当高,湿漉漉的燥热季节。 丸根的据点,是信奈在尾张和三河的国境上所建造的,对今川防卫线的最终屏障。 对于今川方面来说,如果能够攻下这里的话,接下来到清洲城的路就是一马平川了。 就这样用自己的铁蹄将尾张踏平,然后一路攻下近江直达京都上洛。 很有义元的风格,实际上却相当敷衍了事的上洛计划。 “哦~活活活活。真是很热呢,妾想要休憩一下了!趁这个时候就赶紧把本阵布好吧。” 义元这次为了入京,好好地花了心思打扮了一番,穿着比以往更加夸张的盛装丽服。 但是再怎么说在这样的季节里面还穿着全副武装十二单出阵,实在是太没脑子了。 就连上个马都要一大帮子小姓前呼后拥忙个不停。 再加上因为闷热,多多少少起了点中暑的症状不小心落马了,所以才在名为沓挂的地方稍事休息。 但是,只要在自己的睡觉的时候手下的家臣们去好好干活儿就可以按照预定进军京都了。休息归休息,义元也没有忘记花时间去推敲充满贵族气息的作战计划。 “元康?元康~?” “是~在这里~” 一边优雅而又华丽地在本阵里面纳凉,义元一边把跑腿的元康叫到了面前。 松平元康,本应是成为三河的国主之人,然后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不停地遭遇着各种不幸。首先是被今川家押做人质,而后又被织田家劫走,而后经过几番辗转又落到了今川义元的手上充当跑腿的。就是这样一个度过了半生被人当球踢的日子,命运多舛的少女。 长期的人质生活加上数度被诱拐的经历,再加上要奉陪任性得不行的今川义元的各种无理要求,所以一直都带着一副腹黑的笑脸而且嘴上也变得圆滑了。 看着说着“好热啊”衣衫半裸地让小姓们用团扇伺候着的今川义元的元康,现在也是带着一副仿佛随时都很乐意去舔对方的脚一般的表情。 “妾要在这里稍事休息,养精蓄锐。” “遵命~那么我也~” “你在说什么呀元康?你现在马上领军出发,把丸根的据点给我攻下来!” “遵命~。那么,就把被围困在据点里面的织田军的人们全部都干掉吧~” “对于敢忤逆妾身的愚蠢之人,可不能心慈手软哦,哦、活、活。” “啊啊,真是美丽而腹黑的笑容呢~。嗯、哼、哼。” “腹黑的应该是元康你哦,利用忍者进行暗中作战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呢。哦、活、活。” “说不定是这样的呢~。诶、嘿、嘿。” 上洛的战斗全部命令松平队打头阵,让本队保存实力进军。 如果元康战死的话,那就可以把三河直接纳入自己的管辖。就算能捡回来一条命,也可以让对于元康仍旧忠心耿耿的三河武士的数量变得更少。 这样,今川的本队几乎用不到亲自作战,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入京面圣了。 真是充满了贵族气息、优雅而又华丽的作战计划呢。义元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就是这样,这样才是贵族的战斗方式呢。我的头脑真是完美啊。哦、活、活。”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不过正是这样呢没错~。嗯、哼、哼。” 在一介傻瓜的治理之下的破破烂烂的尾张之地,现在见到我等今川军的威势的话,除了溃逃以外就别无他法了吧。今川义元自信满满地想着。 实际上,在包围丸根的据点的时候,元康同时也向着荒野进军了。不过虽然已经进入了尾张的领土,但是农民们却喊着“今川家的公主殿下驾到啦”摆出了一副热烈欢迎的样子,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遇到。 ※ 夜已深。 信奈的阵中,静悄悄地听不见一丝声音。 在救出了斋藤道三之后,和良晴自从相遇以来吵了最激烈的一架的信奈这会儿正一个人在本阵里面玩起了家里蹲,不管家臣们如何等待也不发一道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丸根的据点已经被松平元康重重包围陷落在即的急报也传了过来。 “元康已经派出了忍者潜入了据点之中,现在已经是后院起火的状态了。” “实在是有够腹黑的作战方式。” “公主殿下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作为信奈的首席家老,胜家将家臣们全部聚集起来,在本阵之前召开起了作战会议。 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开会,也是为了能够让在本阵里面玩家里蹲的信奈能够听见会议内容的苦涩选择。 但是,作为一介武夫的胜家除了主张“既然这样的话,现在只能全军向今川军发起正面突击了”这样的玉碎战术以外就没有别的计策了。而其他的诸将也只能提出“死守清洲城,祈祷今川军能够绕过尾张之地”这样的消极到不行的策略而已。 “各位,太天真了!围城战的最后,我们一定会被义元击溃的!现在可不会有美浓过来的援军了。” 正如胜家所言,如果避而不战的话只有毁灭一途。 “就让我带领先头部队杀进义元的本阵。” 丹羽长秀带着笑容轻轻地转过了脑袋。 “敌方是有着两万五千人的大军,而我方勉勉强强只有两千而已。不过是多么刚勇无双的胜家殿下,在到达地方本阵之前也一定会耗尽全力的。十七分。”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啊,长秀?” “我也没有什么妙计哦。” “道三呢?” “好像腰疼得相当严重的样子呢,看来已经是帮不上忙了。三分。” “那个臭老头~!” “现在的话,我们应该遵照公主自身意志所作出的决断才是最正确的。那样的话可以打九十分。” “但是啊,信奈大人现在……” “……因为和猴子殿下吵架了的缘故,现在看来心情相当不好的样子呢。” 两人不由得向着本阵的方向一同看了过去。 顺带一提,被信奈宣告拉出去斩首的良晴,少见地一言不发地盘腿坐在长秀的身后,仿佛在考虑什么的样子。 本来的话是应该把已经被解雇恢复到浪人身份的良晴从阵中赶出去的,但是大家并没有这么做。 “信奈大人究竟只是一介单纯的傻瓜呢,还是与夺取天下的野心相称的大将呢,从她的下一个命令就可以分别出来了。” 突然,本阵周围覆盖的围幛被拉了开来。 信奈已经做出了决断。 身上的肌肤,如同冰雪一般白皙通透。 但是眼中,却散发着如同红莲之火般的光芒。 果然绝非是一介愚钝之辈。 家臣们不由自主地,纷纷跪倒在了信奈的身前。 这样的公主,是绝对不会做出退守这样的决定的,胜家和长秀可以确定。 “六!把小鼓打起来!” 用高高的音调,信奈大声地说道。 胜家取下了小鼓,打起了名为“敦盛”的节奏。 信奈从折凳上站起身,随着节奏轻轻地起舞。 “人生,二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发出一丝声音。 良晴、胜家、长秀等等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天这一刻,将抱着一死的觉悟的信奈起舞时的身影,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只是,不意间,身体的某处在发热。 来自于战场的呼唤。 好想,去战斗。 一曲终了,信奈一言不发,如同风般从本阵飞驰而出。 单人匹马一骑绝尘,向着和今川军的决战而去。 家臣们慌慌张张地紧随其后。 把良晴一个人撂在了那里。 连一次眼神交汇都没有实现,仿佛被当做了空气一样就这么无视了,丢下了自己一个人。 但是,就这样乖乖地卷着尾巴从信奈身边离开之类的想法,连一丁点儿也没有过。 (因为我硬是要跑去救道三的缘故,才会让清洲城变得空虚不堪,才会让今川军乘虚而入……全部都是我的责任。被无视也是当然的,不过) 不管是被无视也好被讨厌也罢,我都不想让那个家伙死掉。 我本来就是一介浪人。 和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迷路的时候一摸一样。 就算是一个人也要战斗,轻轻地说着,良晴站起了身子。 身后响起了别人的声音。 “小哥,不要因为无端的战斗白白丢掉性命。” 是斋藤道三。 仿佛还不是怎么狠灵光的身体让小姓们在左右两边扶着,好像想要传达什么事情的样子。 “信奈殿下,可不是因为讨厌你所以才放逐你的呐。是因为不想让你在这场没有胜算的战斗中无端送命,所以才让你自己赶紧逃命的意思呐。” “老爷子,你在说什么啊?难道真的已经老糊涂了吗?” “因为那个丫头一点儿都不直率啊,你看来还并不明白呐。老朽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是,那样吗。 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虽然不甘心,但是至少也说明她说不定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还算比较可爱的地方呢……良晴心想。 “怎么样,做好了逃亡的决心了吗?” “老爷子,谢谢你啦。总算让我有了点儿干劲呐——我决定了,战他一场!” 怎么可以把那样的又笨又危险的家伙放着不管啊,良晴的眼中散发着光芒,神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不打算逃吗。” “如果在这里就这样丢下那家伙自己逃命的话,我一生都只会是条丧家犬不是吗!如果那也算是叫相良良晴的男人的话,绝对不可原谅啊!” 全身的小宇宙都燃烧了起来。 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的惧怕。 “老爷子你也说过了吧,所谓梦想就是要能够和人一起拥有才能称之为梦想的。我发过誓,要替那家伙实现梦想,在这个世界里尽自己所能地帮助她!穿越了这个时代那么多的那家伙,身边怎么可以没有我这个从未来而来的人啊!” “原来如此呐……就是因为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誓言的关系,那孩子才不得不作出把你放逐这样的选择呐。” 道三忍着腰上的疼痛,一边嘟哝着“年轻呐,两个人真是年轻呐”。 “比起那个来难道你就么有什么计策吗?老爷子,你可是动起坏脑筋天下第一的美浓之蝮不是吗?” “现在老朽已经只是一个隐居的老头而已呐,现在开始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等下啊!不要随随便便隐居啊!” 活~活~活~ 道三发着奇怪的笑声,用手指着良晴的鼻子说。 “小哥,你自己才是,难道就没有什么妙计吗?不是号称自己可以看见未来吗?” “……怎么可能看得到啊。只是作为知识多少知道一点儿而已啦。不过……” “不过?” “脑子里面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很有可能,现在发生的正是我所知道的,一场很有名的战役。” “那么,就在这个想法上赌一场看看吧。比起单纯地挥枪来,好好运用你所拥有的未来的知识什么的帮助信奈殿下吧。那才是,只有你可以做到的事情不是吗?” “……啊啊,说的是啊!” “以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作为一介兵卒是帮不上信奈殿下的呐。既然你已经为那个丫头做好了觉悟,那老朽也就不阻拦了,不过你这一去还是在拿性命赌博呐。” 究竟怎样才能把局势引向最好的结果,究竟怎样才可以保护信奈——一直都在考虑这样的问题。 这一刻,良晴终于抛弃了所有的迷惘。 “只有活下来才能为主君更好地工作。” 我明白了,老爷子。 良晴向道三告别过,向着信奈的方向追去。 途中,又遇上了骑着马的五右卫门和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川并众们。 “相良氏,怎么看织田家也已经走上末路了。要去别家吗?” 面对五右卫门的提问,良晴带着笑脸回答道。 “怎么可能去啊!我所侍奉的主君,全天下也只有织田信奈一个!像那样麻烦的主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确是如此吗?” “确是如此!” 呵呵,五右卫门在面罩下轻轻地发出了笑声。 “遵命。那样的话,在下也会一同奉陪到底的。” 真是有胆量的小哥啊,川并众的猛男们也发出了喝彩。 飞身骑上了五右卫门的马,良晴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地。 “向着桶狭间出发。抱歉,让我们再做一次敢死队吧!” “桶狭间?信奈军现在可是在热田神宫集结哦。” “热田神宫的话,之后再去也为时不晚。” “怎么说?” “根据我的Game知识,这一战很有可能是战国史上最有名的战役——桶狭间之战啊。” “唔呒,原来是那个げいむ知识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现在今川义元一定正因为大意而在桶狭间休整中!在那里发动奇袭的话就一定会取胜的!” “凭我们的人数发动奇袭是不可能的,人手根本不足。” “我们现在要潜入敌军之中调查清楚本阵的位置!查清楚今川义元到底在不在桶狭间!” “原来如此,但是如果信奈不愿意相信相良氏的报告的话那又怎么办?” “那个家伙,会相信的。” 我们究竟能不能变成武士就全看这一次的表现了,川并众的副首领,名为前野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说道。 “小哥,赢了的话可要把老大还给我们啊。” “拜托了!” “但是啊小哥,如果你敢染指我们永远的偶像——五右卫门老大的话就宰了你啊!” “老大是!” “永远的!” “纯洁无暇!” 所以说你们这些家伙粗犷成这个鸟样为什么会是萝莉控啊,真是对这个充满萝莉控的世界绝望了……良晴抱着五右卫门的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良晴一行人和向着热田神宫集结的信奈军走了不同的路线,朝着两万五千今川军所在的尾张与三河的国境去了。 “马上就要到桶狭间了。如果发出声音的话可能会被敌人察觉到,这里就下马徒步走上仙(山)道吧。” “老大咬到舌头了!” “超贵重的一记吃螺丝啊!” “俺现在,死而无憾了!” “你……你们,好啰嗦啊!” 终于到了吗……兴奋得身体微微发抖的良晴翻身下了马。 但是,说着“那就是桶狭间”的五右卫门所指着的,并不是山谷,是一座有些高度的小山。 “等下……五右卫门,那个是……山?” “都说了,是名为‘桶狭间山’的山丘。” “……山……山?桶、桶、桶狭间难道是,山的名字吗?” “当然的。” “对、对山上的本阵发动奇袭可能得手吗?” “不可能。在平原行军的织田军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看在眼里。” “不行吗?!不是山谷的话果然就不行吗?” 良晴的信心咔嚓咔嚓地被砸了个粉碎,自信也变成了疑惑,各种LevelDown。 果然不行了吗?游戏和现实果然是不一样的吗?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难道是因为救了历史上死于美浓内战的斋藤道三的缘故,使得历史在某一点上发生了改变吗?平行世界难道发生了分歧了吗? 唔……呜啊啊啊啊啊?! 游戏里面得来的战国知识都派不上用场的话,那我还有毛的存在价值啊? 难道说……我只是这个战国时代中被放逐的,一个迷路的小P孩吗?! 越是自信满满的家伙,当自信被粉碎的时候失望也就越大。 精神崩溃! “救命啊,五右卫~门!技○又欺负我了啊啊啊啊~!” “不、不要冲动呀!不要抱我喵,别抱这么紧喵!” 沐浴着川并众们的杀意波动,良晴终于回过了神来。 不知为何刚才好像彻底地错乱了,双膝跪地抱着五右卫门的腰大闹了一场的样子。 “相相相相良氏,请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喵(吗)?” “老子的贫乏的战国游戏知识被彻底粉碎了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好啦总之先放开在下再说。” 宰了这家伙!流着血泪的川并众猛男们纷纷向着良晴杀了过来。 眼瞅着筋肉山一般的家伙的拳头就快招呼到自己的脑袋上了,良晴只好让自己平时很少用到得脑子全负荷运转起来。 “等下,等下等下等下!冷静下来啊我,好好地考虑一下!赶快回想起来,把历史战略模拟游戏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里面的桶狭间事件赶紧回想起来……!那是第一章《敦盛之章》里面选择信长路线进行游戏时突然发生的超固定事件……应该已经玩了不下几十次了……” 确实应该是……。 今川军向着尾张攻来的时候,织田信长闻“敦盛”起舞,然后向桶狭间的义元本阵发动了奇袭……。 ……不对,不是这样的! “虽然桶狭间之战被世人争相传述,但是义元丧命之地应是‘田乐狭间’”,确实自己记忆深处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解说词没错?! “我知道了啊啊啊!义元的本阵,应该在田乐狭间!” “是、是田乐狭间吗?” “囧,难道说,田乐狭间是名为‘田乐狭间山’的山丘?你不会这么说的吧五右卫门?” “名、名校(叫)田、田热(乐)狭间的山谷……有的喵(呐),嗯,没错喵。” “五右卫门?怎么一张嘴就吃螺丝了?” “请、请不校(要)管我就好了喵……啊呜啊呜……” “为什么脸这么红啊?” “被、被、被男人这么醒醒(紧紧)地抱了喵……哈呜呜呜~” “振作啊五右卫门!难道是发热吗?是感冒了吗?” 你丫的给我们差不多一点把老大给放开啊啊!老大的肌肤都会腐烂的啊啊啊!猛男们的怒吼响彻云霄。 “给我稍等片刻!” 良晴的面前,新的援军出现了! 从人数来看,大约有百名左右。 而且全部都是从尾张挑选出来的可爱的女孩子。 不过几乎没有什么武士,大多都是市民和农民家的女孩子。 至于率领着这只战斗力无限接近于零的部队的武将,正是—— “尾张的贵公子!织田勘十郎信胜——现名津田信澄,为了实现和猿君的誓言,在此参上!” “啊咧信澄,你原来还活着啊。我都给忘了。” “……我还活着那不是废话吗!” “家臣们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完全没有看见你的影子,我还以为你风餐露宿地开溜了呢。” “太失礼了,身为织田家的贵公子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敌前逃亡这样没出息的事情来。只是因为我曾经数度谋反所以才没有让我参加会议而已啊,哈~哈~哈~。”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信澄大人好棒! 帅极了! 竟然可以为了那样的丑男的友情而做到这一步! 啊啊,不过男人之间的友情是最棒的了,果然来到了这个战国时代真是太好了啊! 在一片红颜的欢呼尖叫声中,信澄单手握拳说道“哈哈哈哈,虽然都是事实,不过被人说出来还真的让人不好意思不是吗”接着灿烂地一笑,露出的白皙的牙齿唰啦一下子放出了光芒。 好像很是不爽的五右卫门,抽出了背后的忍者刀往信澄的脖子上一架。 “哇哇!忍者小姐你干什么啊,我可是援军啊!” “闭嘴。像这样聒噪的家伙,别说帮不上忙了反而会拖我们的后腿,不如直接瞎(杀)掉吧,相良氏。” “等一下五右卫门。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把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杀掉,这是我最基本的底限。如果你破坏了约定的话那就Combination解除哦。” “鸢怪鸟(どんびかいちょう,和コンビ解消读音接近)?是什么?” “信澄的话怎样都好啦。” “猿君!太绝情了吧!” “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总之赶紧潜入田乐狭间吧。” “相良氏,桶狭间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 “因为桶狭间不是山谷是山丘不对吗?” 信澄大人,桶狭间山的东边有一片狭长的平原哦,信澄亲卫队的少女之中有人说道。 正好在这些人中有当地出身的农民的孩子。 所谓原住民,自然对本地的环境是轻车熟路的。 按照这个少女的说法,当地人不光是把这座山称呼为桶狭间山的样子,就连东边的那处平地也一并以桶狭间来概括了。 “其实应该是称作‘寿限无寿限无(长命百岁之意)消磨五劫红卷纸蓝卷纸黄卷纸狭间(原文和解释见注释①)’的地方来着的。不过名字实在是长得拗口,所以没有人用会用这个名字称呼那个地方的,因为根本念不出来嘛。” “……哪个白痴起的这么蛋疼的名字啊?” “呒。相良氏,在下的调查确有不足之处,真是颜面无存了。” “……不,不是五右卫门的错啦。因为光是想起来就感觉会吃螺丝所以你才不想去理会什么‘寿限无寿限无消磨五劫红卷纸蓝卷纸黄卷纸狭间’的吧?” “……光是听到就觉得不寒而栗了。” 不过这么一来大家更加糊涂了。 在桶狭间山的东面,有着被通称为“桶狭间”的狭窄平原。 但是名为“田乐狭间”的山谷也是确实存在的。 如果事态是如同良晴脑海中的战国历史所发展的话,那么现在义元一定就在这两个地方中的一处。 如果义元这会儿是驻扎在视野一览无余的山顶上的话,那么就万事休矣了。 只能相信她不在山上了。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到底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现在我们根本没有兵分两路的人手啊!在哪里,今川义元到底在哪里啊?” “让这些盗贼军去往其中一处,然后由我率领亲卫队赶往另一处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哈哈哈” 信澄带着一张什么都没没有考虑过的爽朗的笑(蠢)脸,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们愿意为信澄大人而死!亲卫队的少女们再一次发出了粉色宣言。 虽然不想让女孩子们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过眼下也没有退路了!良晴做出了决断。 等等让这样咋咋呼呼的家伙们上阵和送死没有区别的,五右卫门毫无顾虑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良晴却坚持道“这样的话我和信澄同行就可以了”,将在场的人马分成了两路。 无论是那一路,如果发现了今川义元的本阵的话就要立马返回热田神宫,然后让信奈发动奇袭。 五右卫门带领着川并众向着田乐狭间进发了,而良晴则和信澄的娘子军一起往通称“桶狭间”的平原赶去。 “中奖了!” 义元的本阵,正是在位于通称“桶狭间”的狭窄平原。 在当地的女孩子的向导之下,良晴一行通过桶狭间山的小路,终于发现了在平地上布下本阵的今川军的身影。 穿着所谓优雅但是不合时宜得一塌糊涂的十二单,头上还顶着个看起来就很重而且俗不可耐的纯金龙头兜。 而且还哦—活活活活地笑得跟神经病一样,良晴大老远地听着都觉得耳鸣了。 仿佛人偶一般整洁美丽的脸,让人确信这是作为天子朝臣的名门闺秀没错。但是冲着那个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股子讨厌劲儿,作为更注重内涵的老子也绝对不能把天下第一美少女的称号颁给她……良晴对义元做出了严格的评判。 “不会错的,那就是义元。” “是真的吗猿君。” “啊啊,曾经在战场上遇到过她一次。而且,凡是看过的美人我都是过目不忘的。”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清晨。 昨夜才刚从沓挂启程的义元,随着太阳的升起又说着“今天也很热呢”然后就命令大军来了个急刹车。 对着仿佛是名为傲慢的性格具现化出来的义元,手下的家臣们都在心里暗说“热的话那给我差不多一点把那个十二单脱掉啊”,但是谁也没有当面说出来的那个胆子。 再过不久跑腿的元康就会把丸根的据点给攻下来了,然后就可以优雅地华丽地攻略清洲城了。义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织田军兵力有限,义元明明就算占领山头的话也不用担心会被他们包围的。为什么要特地跑到这个视野又差又洼陷的平原来扎营啊?那个女人到底蠢到什么地步啊。” 隐蔽在山上的树林之中监视着今川军的良晴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因为昨天落马了,所以今天好像坐上了风雅的轿子的样子呢。” 向导的女孩子说道。 “是吗,坐着轿子上山很麻烦的呢,原来如此啊。” “该怎么办呢猿君?不管敌方再怎么大意,本阵里还是有大约五千的兵力呢。我想光靠我们的话想要奇袭得手是不可能的哦。” “信澄,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办?” “和当初计划的一样,现在马上赶回热田神宫向姐姐大人进言。” 光有这样还不行,根本不够。良晴说道。 “说什么也不能让今川继续进军下去,如果不在这里发动奇袭的话我们的胜算就没有了。” 信澄此刻心中正为“发现义元”的功绩闹得心脏狂跳不已无法冷静。而对这一切有某种程度(从游戏中得来)的预知的良晴则显得很稳重。 (果然,历史的推进还没有向着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产生分歧。接下来,就看我们的行动了!) 信心恢复的良晴,在一旁的信澄他们看来,仿佛就像是年轻的将军一样,浑身散发着胆气。 “首先一点,我们必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信奈,同时我们也要在这里阻止义元的脚步。” “总之就是要拖延时间呢,要把忍者他们叫来吗?” “不,五右卫门他们前往的田乐狭间距离这里的距离太远了。” “唔……嗯。” “有了,信澄,你现在赶紧回到信奈身边去。由我带着这些亲卫队的女孩们到义元的阵中敬酒起舞,假意祝贺她入住尾张拖延时间。” “呀真是条妙计。我的亲卫队里面有很多民间的女孩,义元绝对不会起疑心的。” 我们不要啦! 我们要和信澄大人在一起! 娘子军们一齐撅起嘴狠狠地瞪着良晴,无可奈何地良晴只好变更了计划。 “那么就由我回去向信奈报告。信澄,这里交给你没问题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好了。只要能够带着这些女孩子开开心心地和义元大闹一场就可以了吧?” “就是这么回事。” “这种事情的话小菜一碟而已啦,哈哈哈哈哈” 信澄大人冒充商人家的少爷是很有一套的哦,娘子军们也纷纷打气。 “因为如果大大咧咧地出去寻花问柳的话可是会被胜家大骂一顿的呢~。再说,看看着俊俏的脸,如果我愿意的话扮作花魁(青楼女子的头牌)也没有问题哦!” “你穿女装去色诱今川军的武士吗——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这家伙真的被兴奋起来的今川武士推倒然后○○××了的话我一定会替他默哀的…… “而且连花魁台词也一清二楚的呗~(见注解②)” “你真是个很努力的白痴殿下诶。” “那都是为了此刻而作的修行而已!哈、哈、哈” 这个拖延时间的任务最合适的人选,除了这个家伙以外就没别人了呐,良晴心想。 良晴一个人穿过了山间的小路,向着原先过来的方向跑去。在前面,应该有一名川并众的手下正骑着马等候着。如果有了坐骑的话,就可以更快地感到信奈所在的热田神宫了。 脱下了甲胄,一身村民打扮的良晴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上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究竟是为什么呢。 胸中会有这样的充实感,会觉得如此地炽热难耐——这是良晴至今为止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因为自己的报告,将关系到织田家和信奈的所有的存亡命运。 啊啊,果然自己来到了真正的战国时代啊。 (现在的我,无论是天涯海角都能到达) 这样想到。 (等着我啊,信奈) 然后,向着信奈的所处全力奔跑的良晴,遇上了最大的危机。 在山中奔跑着的时候,突然之间感觉到从背后传来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这种感觉,和在躲避球练习中突然被人从背后偷袭的感觉十分相似。 即使不在视野之中的选手,将球投过来的时候也会带着“把这个家伙打倒”的意志在里面。 那个意志,会通过空气传入到自己的神经里。 虽然道理并不是很明白,不过如果精神高度集中的话确实是可以感觉到的。 但是,这个气息,比以往所遇到的任何气息相比都要来得冰冷、锐利。 (会被杀掉吗?) 顺着自己的本能和第六感,良晴下意识的向前卧倒。 贴着良晴的头皮,数枚十字手里剑嗖嗖地飞了过去。 “忍、忍者吗?” “哼哼哼。了不起,竟然能够躲开呢。” 充满杀气的低语传来,良晴下意识地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树上站立着一个一身漆黑装束的男人。 从声音来判断应该很年轻,但是从被忍装包裹着的精悍的身体、自信满满又无畏的眼神,看起来相当棘手的样子。 (糟糕了果然应该等到和五右卫门集合了以后再出发吗?) 虽然良晴心中掠过了一丝后悔,但是对手可不会放水。 “我的名字是服部半藏,不能让织田的探子活着回去呢,哼哼哼。” “喂从刚才开始你就哼哼哼地笑啊?!不会真是忍者吧?!” 服部半藏,德川家康十六神将之一,忍军头领。 也就是说,现在是那个名叫“松平元康”的眼镜娘的手下吧。 总之,现在是今川军的忍者。 看来我刚才触到了警戒网了!良晴注意到了。 “想要突袭今川方的本阵,相当有眼光的武士呢。我上了。” “等下、等等等给我等下。” “不等。” 服部半藏悄无声息地就从树上唰地飞身降下。 那轻盈的动作,仿佛像是身上搭载了反重力装置一样。 (糟糕啊!如果站着不动就死定了!) 良晴几乎是跳着起了身,拼死地奔跑起来。 但是,服部半藏的速度实在是快得匪夷所思。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拦在了良晴的身前。 “我擦!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完全是开了修改器的角色嘛!这下走投无路了” “死吧!” 手里剑不由分说地飞了过来。 为了躲开贴着地直线飞来的手里剑,跳了起来。 但是,脚下的手里剑突然改变了轨迹,向着良晴的喉咙径直飞了过来。 “怎怎怎怎怎么回事啊这个手里剑?!” “甲贺流手里剑术‘风穴’!能够活着躲开这个的家伙根本不会有!” 采用了独特的投掷方法,加上山中的气流效果,让手里剑的轨道发生变化。 然后乘着敌人只注意下三路的时候向着喉咙飞去,攻敌不备。 服部半藏的一击必杀之秘术。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良晴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倒去,脖子的关节也向后弯曲到了可动极限,终于躲开了手里剑的直击。但是虽然避开了,喉头和下颚之间的皮肤还是被割裂了,鲜血飞溅。 “好……好疼!!!!!!!!!?!” “哼哼哼,还真能躲开我的必杀一击呢!这样才有杀掉你的价值了!” “别开玩笑了!我要回到信奈的身边去!然后告诉她,敌人在桶狭间!在这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还以为是个有骨气的男人,结果只会逃跑吗——哼。这样的话可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战国乱世苟延残喘下去的哦。” “吵毛啊!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死掉呢!不停地闪躲不停地闪躲,躲你个天翻地覆!” 良晴的脚,就像火车一样回转了起来。 体内深处传来了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力量。 仿佛玩命似的奔跑着。 用着连强焊的忍者——服部半藏都咋舌的意志和力量,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地不停逃跑着。 不管是手还是脚以及背后,都被不少的手里剑擦伤了,体力渐渐地开始不支。 但是没有被一发手里剑完全击中过。 “你这家伙……为什么,为什么打不中” 究竟能够这样躲避着半藏的手里剑逃到哪个地步,良晴心里也实在没底。 渐渐地,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即使这样,还是在山中拼死地奔跑着。 不妙,这次是半藏开始着慌了。 “虽然这么做有悖我的美学不过——这里就用萃过斑蝥(一种昆虫,有剧毒)毒液的手里剑送你上西天吧!” “毒?” “就算擦个边也会死的!成佛吧!” 脚已经抽筋了。 身上各处都出了血,体力也已经不够了。 身体倒了下去。 淬过毒的针型手里剑,像雨点一样扎了过来。 “畜……畜生!!!!!!” 但是,那些手里剑却—— 锵哴、锵哴、咔铛! 就在手里剑快要刺到良晴的时候,全被一把长枪几下砍开了。 “是、是谁?” “……良晴,来救你了。” “你?是谁?” 救下了良晴的人是—— “……得知了公主大人的危机,在此作为新的从者参上侍奉左右。” 手握朱枪,小小的歌舞伎者。 从头开始包裹着鲜艳的虎皮,头顶着虎头做成的帽子。下身没有穿裙子而是南蛮风格的热裤,白皙的大腿毕露无疑。除此以外,白净整齐的小脸上用红色的染料涂上了像歌舞伎一般的脸谱。 “所以我说,你是谁啊?” 好像很不满的样子,小小的歌舞伎把嘴撅得跟小鸭一样。 “……犬千代” “嗯,原来如此是犬千代啊……喂角色改变太大了吧!从清洲逃亡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堕落了” “堕落了吗?” “……倾奇了” “倾奇了吗?!” “……成了BASARA(倾奇者的代称)” “这三句话不是一回事儿吗?!” “……实际上,是在寻找自我的旅行中,迷失了方向” “真是奇妙得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呢喂!” 现在可不是为了再次相会而感动的时候。 就算多了一个人下场也是一样的,乖乖地受死吧,说着服部半藏就抽出了忍者刀冲了过来。 “等下犬千代,这家伙很强!” “……犬千代也很强” 犬千代,本名前田利家。 在众多的战国游戏和战国电视剧里,一直都是个发着呆的老好人的形象,多亏有个能干的妻子才得以出人头地;还经常被自己的外甥前田庆次甩得团团转,去泡冰水澡结果感冒了什么的……这样的稀里糊涂的角色定位描写非常多见。 不过,历史上的前田利家,是有着“枪之又左(利家在元服之后名为前田又左卫门利家)”美誉的武艺高强之人。 据记载利家曾经被人用弓箭射入右眼下方,但是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着战斗——就是这样的一员勇将。 “哼。看来在你的长枪面前,手里剑之类的把戏是没有用的呐——那么,用刀一决胜负吧!” 半藏的忍刀和犬千代的长枪,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出火花。 良晴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两个人的武器挥舞的轨迹。 两人的表情毫无变化,仿佛精密的机械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即使想上去帮忙,也完全没有那个余地。 但是,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两者的实力,完全在伯仲之间。 但是。 (体格差异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如果长此以往的话,输掉的会是犬千代!) 服部半藏也因为犬千代的出乎意料的实力而深感棘手。 “嘁……你这家伙,只是防御而已打算拖延时间吗!” “……没错” “但是,终究只是小丫头的柔弱无力的手而已。等到你的呼吸急促了以后,就杀了你,连那个男人一起!” “……不会让你杀掉良晴的。犬千代会死的话,你也会。” “同归于尽的觉悟吗,有意思!那么就和你奉陪到底!”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犬千代,良晴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回过神来的时候,犬千代的身上已经开始被无数的擦伤所染红了。 好像是体力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的样子,大腿微微地颤抖着。 “……这里就交给我。快点,到信奈大人那里去” “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啊!” “……快点。已经、撑不住了” 良晴“唔哦哦哦”地怒吼着,向半藏发起了特攻。 但是,被半藏一脚踢飞了出去。 在此期间,和犬千代的打斗也没有因此而慢下来。 这家伙,强得完全不像话啊。 光凭我这个半吊子连稍微让他分心都是不可能的,通过刚才的一击,良晴明白了。 反倒是看到了良晴被一脚踢开的犬千代的枪法,开始慌乱了起来。 半藏当然没有放过这个破绽。 “……唔” 犬千代的肩上吃了半藏的一击,立马浮现出了痛苦的神情。 “因为这点事情就乱了方寸,太天真了。说到底也只是小丫头的枪法而已。” 半藏仿佛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胜利一般,眼睛眯成了缝。 “起、起了反效果吗……可恶啊啊啊啊啊!” 良晴咬着牙站了起来,同时脑海中拼死地思考着。 (应该还有才对……应该还有,可以救犬千代的方法才对……) 微妙的战国知识……除了这个,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忍者服部半藏,松平元康(德川家康)的忠实家臣。而现在的元康,正作为今川义元的跑腿的到处疲于奔命中。 (但是如果桶狭间之战是义元败北的话,元康将带领三河独立出来。然后就会更名为德川家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等一下,服部半藏!” “不等!” “好好动脑子思考一下!如果在这里杀了我和犬千代的话,今川义元就会这样攻下尾张,然后一路上京而去哦!” “那样的话又如何?” “那样的话你的大将——松平元康这一生,也只会是一个今川义元手下跑腿的罢了!” “……唔?” “松平元康的真正想法,是尽快地和今川切断关系,作为三河的大名而独立起来!而且原本今川义元明明已经答应了让元康继任三河的大名,但是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一句空话而已。只是不停地把元康当做一个跑腿的到处使唤着!” “所以说那样的话又如何!面对强大的今川根本不可能谋反的!” “根本没有那个必要。让我和犬千代回去!信奈一定会把今川义元打倒的!元康只要趁这个时候回到三河宣布独立就可以了!” “你以为这么天真的话我会相信吗!以织田军现在的兵力是不可能胜过今川的!” “一定会胜的!如果胜不了的话,我的脑袋你就拿去吧!” “完全不可信!就算织田军能够取胜的话,你又怎么敢保证织田不会就这样趁势直接攻向三河?这样我主不就更加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不可能的!如果我的知识是正确的话,元康和信奈应该是青梅竹马才对,而且信奈对东面的国土完全没有兴趣!现在正在全力思考如何攻下美浓。所以信奈一定会和元康结盟的!不,就算是搭上我的性命也要让他们结盟给你看!” 已经是浑身伤痕累累的犬千代双膝落地,手中的长枪也滑落在一旁。 半藏把忍者刀架在了良晴的脖子上,说道。 小子,你的命对我来说根本什么价值都没有。 不过,打倒了今川以后让尾张和三河结盟的策略,确实有两下子。 “如果这么一路上洛作战下去的话,总有一天公主身边的家臣们都会一个个地死去,然后三河武士们也会被消灭殆尽。所以这个时候才应该把矛头对向义元,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是啊。虽然信奈也很喜欢随便使唤人,不过比起义元来要强多了。因为那家伙,是为了这个天下才会选择举刀而战的啊!” “哼。小子,这一次我就相信你说的话好了。不过如果破了约束的话,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派忍者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哦。” “啊啊。随时奉陪。” 良晴和犬千代确实交上了运气—— 服部半藏,并不是单纯的一介忍者而已。 如果是单纯的忍者的话,估计连良晴的话的一半都理解不了然后就专心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吧。 但是,半藏并不是这样的人。而是作为父亲的替代,担任侍奉着松平家的忍众的头领,同时还具有身为武将的气量的男人。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听信了良晴的话,选择把胜负的筹码堵在奇袭今川军的织田军身上。等信奈取胜之际,就趁势达成“三河独立”的悲愿。 (纵然织田兵败的话我主也会平安无事的,而且放走这两个人的事情除了我也没有别人知道。如果今川胜利的话,就把这两人杀掉封口就是了。) 半藏作出了以上的利害计算之后,把两人放走了。 但是,如果织田能够胜利的话更是如自己所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好不容易到达了位于热田神宫的信奈本阵的时候,不管是良晴还是犬千代都已经满身疮痍了。 两个人互相支撑着对方的肩膀,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来到了信奈的身前。 看着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两人,信奈带着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复杂表情劈头盖脸地怒骂了过来。 信奈自己所派出的去打探义元本阵消息的探子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好像全部都被服部半藏和手下抓住了的样子。 “犬千代!猴子!我已经说了你们两个都要斩首不是吗?这样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信奈冷不丁地打了良晴的脸颊。 究竟是在哭呢,还是在生气呢,抑或是在笑着呢,良晴分辨不出来。 “……良晴发现了,义元的本阵” 犬千代,忍着痛说道。 “啊啊,在桶狭间山东边的山麓,通称‘桶狭间’的地方。本队兵力大约五千,和先行出发的其他部队完全孤立中。现在,变装之后的信澄和亲卫队正在向义元的兵士献酒阻止他们进军。” “勘十郎吗?” “信奈。我所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怎么办” “猴子。用你的千里眼的话,你觉得该怎么办……” 说着,信奈不经意地闭上了嘴。 良晴满是伤痕的脸上浮出了微笑。 “这是你自己的路,信奈,由你自己选择。我会闭上嘴乖乖跟着你一起的。” 信奈也还以了毫无畏惧的微笑。 “那样的话——全军向桶狭间突击!把我的全部,赌在这一次的奇袭上!” 柴田胜家说道“末将遵命”,杏眼圆睁,用惊人起气势吹响了号角。 尾张军的士兵们纷纷站起,呐喊声响彻云霄。 “难得来到热田神宫了,向神祈祷一下胜利如何” 接受了丹羽长秀的提案的信奈,仍旧是摆着一张扑克脸,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神殿之前,用高高的声音叫道。 “到底要让这个国家乱到什么时候你才满意啊!从现在开始,就让我代替你们来守护这个国家的人民把!喂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你如果真的是神的话,就让我打胜仗来证明下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信奈又在神殿之前做了各种各样会遭报应的大胆发言的行动,最后则突然说着“嗯我听到了!神殿里的那家伙也说了,我今天一定会取胜的!”将手指指向天空,带着灿烂的笑容做出了宣言。 真是各种乱七八糟。 士兵们都大喊着“哦哦哦哦哦,大干一场吧!!!”狂喜乱舞ing。 胜家则是嘀咕着“哇哇哇会遭天谴的哦信奈大人”在一边泪目ing,丹羽长秀则是说着“真是的。嘛,不过只要有干劲的话就好呢,一百分。” 以骑着马的信奈为先锋,织田军全军出击了。 身为伤兵的良晴和犬千代,则为了疗伤在一边涂着从田乐狭间赶回来的五右卫门带来的秘药。 虽然不可能立马让伤口消失不见,不过多少缓解了一点疼痛。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再一次浮现出了力量。 “……身体,在发热……” “为为为为为什么啊五右卫门,你到底给我涂了什么东东?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要去战斗啊啊啊浑身的血血血血都在翻腾啊啊啊啊?” “用蝮蛇和甲鱼做出来的,精力绝伦的迷药。” “……去追信奈大人吧” “哦哦,一起去吧犬千代!如果不抓紧时间就赶不上了” 向着桶狭间而去。 全军高速突进的路上,天空起了异变。 热田的神不知是被旁若无人的信奈的言行给激怒了呢,还是拜这个所赐终于老天开眼了呢。 刚才还是一片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就被漆黑的乌云给笼罩了,大雨滂沱夹杂着雷鸣倾盆而下。 “……绝对,生气了” 犬千代说道。 “这正是所谓的天运!趁着这场暴雨,一鼓作气突袭桶狭间!杂兵什么的不管也罢,目标只有今川义元一人!” 无论何时都活力洋溢的信奈。 横飞的雨滴,让人几乎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但是也拜这场雨所赐,散布在国境上的今川军的各个部队的视野也被完全地打乱,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向着桶狭间如疾风一般推进的信奈军。 只有一人——站在山顶上,率领着松平元康的忍军的首领——服部半藏静静地看着陷入泥泞的大地——以及在这漆黑的海洋中仿佛一条黑龙一般冲锋前进的织田军的身影。 然而,半藏用手制止了正要把这一切向本阵汇报的手下。 “那并不是人,是龙。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如此地小声低语着,为了见证这一场赌局的结果的半藏一行的身影,很快地就消失不见了。 在桶狭间收到了信澄亲卫队的热烈欢迎的今川军将士们,正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了个措手不及,丢盔卸甲地跑到树林里去避雨了。 今川义元的本阵里,现在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小姓们,防守完全形同虚设。 “这是何等滂沱的大雨!元康何在?赶紧给妾的本阵搭个屋顶出来!” 小姓在耳边窃窃说道。 “公主,元康队现在应该刚刚攻下丸根的据点不久,还没有过来。” “啊啦、嘛,就是说我方大胜的意思的呢。真不愧是为了妾身——北海道第一强弓今川义元而准备的台词呢!” “公主,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话行军就很困难了。我们登上桶狭间山吧。” “不要,乘着轿子登山的话,晃啊晃啊的我会晕轿的——” “但是士兵们现在都是酒醉不醒的状态,万一这个时候敌人发动突袭的话……” “啊啦,你说哪里的哪一位会向我北海道第一强弓做出突袭这种事来啊?才不会有傻大胆到这种地步的白痴武将呢。哦活、哦活、哦活活活……” 但是。 超越了义元想象的姬武将,这里就有一个。 “各位,把你们的命都交给我信奈吧!” 暴雨中的桶狭间。 就在轰雷落地点着了今川义元本阵的时候,仿佛摩利支天降临一般,一名美丽的姬武将单枪匹马向着谷内长驱直入。 是织田信奈。 “全军突击!冲啊啊啊!!!” 雷鸣、暴雨之中,充斥着尾张军的怒号。 桶狭间被一片惊慌所笼罩。 大意了的士兵们慌慌张张地拿起武器回到平地上,但是脚下却被泥泞的大地所困步履艰难。 “先锋——柴田胜家在此!” 胜家立马横枪,如台风一般向着本阵冲锋而去,一路上的敌兵们纷纷被打飞出去老远。 尾张第一猛将——柴田胜家虽然不擅长算术,但是只要一拿起枪的话,那就只能用天下无敌来形容。 犹如阿修罗一般地在敌人的大军中杀出一条通路的英姿,让人感觉人、马、枪都已经浑然一体。 此外,因为从数年以来信澄的谋反所造成的积压中释放了出来,胜家的枪尖上更是散发着鬼神一般的魄力。 “终于可以尽情地大闹一场了!这场战斗,就作为我胜家再次上阵的祭典吧!” “六已经杀出一条路了!从那一点上向着本阵杀进去!” 看到了胜机的信奈,将手中的采配(指挥士兵的器具,同令旗)重重地挥下。良晴和犬千代二人则静静地守在冲锋的信奈的左右,顺带一提良晴是坐在五右卫门的后面。 犹如电光石火般的奇袭作战。 今川本阵的五千兵马,有大半都为了避雨逃进了树林中。拜这场大雨所赐,几乎没有看到织田军的身影。 仿佛可以动摇大地的喊杀声,也被隆隆的雷声所掩盖,只要是稍微离开本阵一点的人就根本听不清楚。 就算是意识到了织田军来袭的士兵们,也被脚下的泥泞所困寸步难行,紧接着就被仿佛入魔一般的织田军打了个粉碎。根本没有那个余力赶回自己的大将身边。 “怎……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各位,喝醉了打架可是不好的哦?” 坐在本阵里的今川义元意识到(难道是织田军?)的时候,以胜家为先锋的信奈军骑兵部队已经开始向着本阵中心突击了。 “元元元元康,把他们给我解决掉……等等那个小狸猫丫头还在丸根的据点没有回来吗?到底是哪个笨蛋把那个好用的跑腿丫头派到本阵以外的啊?” 在意识到是自己之前,柴田胜家已经来到了跟前飞身下马,不由分说地把义元按倒在地。 “喂喂,今川义元,觉悟吧!” 锵啷一身拔出胁差,胜家把刀架到了义元的脖子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这样人生完结?一直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义元的眼里浮出了泪花,手脚乱蹬地抵抗着。 “呀——?啊咧——?怎么回事啊,你个无礼之人?住手啊啊啊~请住手啊啊~” “这就是战场的惯例,得罪了。” “呀啊啊啊啊。妾不、不想死啊~妾妾妾妾身讨厌死掉啊啊啊~!” “真——没办法呢,不想死的话就速速投降吧。” “谁会向你们这群尾张猴子投降啊!如果要我投降的话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啊这样啊。那么你的首级我就收下了……” “啊啊啊妾不想死~!请不要杀我啊啊啊~!” “你到底想怎样啦!好好给我选一个!” “等等胜家!不要杀掉她——杀了的话太可惜了!!” 胜家被良晴从背后一把抱住。 刚才为了能够尽情战斗的胜家连铠甲都没有穿,没有戴胸罩的胸部被良晴突然抓住,发出了“呀啊”的小猫一般的惨叫。 “太可惜了,虽然性格恶劣得要死,但是如果杀掉这样的美人的话我会后悔一辈的!拜托你就放过她吧胜家!” “呜啊、呜啊、呜啊啊啊啊啊……!住住住住手啊放开我啊啊啊啊!我不杀、我不杀就是了不要揉我的胸部啊啊啊!呜呜呜男、男人的手指、好、好、好恶心啊呀啊啊啊啊啊?!” “哦哦,你明白了啊胜家” 呜啊啊啊啊啊……流着眼泪的胜家咚地一身倒在了义元的身上。 义元则是一边做着胜家的肉垫子,一边不解地歪着小脑袋看着眼前这个救下了自己性命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啊?” “织田家兵卒,相良良晴。今川义元,战斗到此结束了。趁着急性子的信奈还没有砍了你,投降吧。” “……真、真是没有办法呢。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这样放过你们也没有关系哦。” 义元用摆架子的口吻嘟哝着,哼地一声扭过了脸。 这女人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啊……良晴稍微有一丁点儿后悔救了今川义元。 不过,凑近了看的话果然(只有外表而已)是个美人呢。 桶狭间之战,不到三十分钟就宣告结束了。 今川义元宣布投降出家的消息传来的同时,今川的武士们纷纷丢盔卸甲向着骏河的方向作鸟兽散了。 说来也奇怪,这时候天空又回到了一片晴朗。 能够得到热田之神的保佑相助真是太好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被惹恼的神仙给遭天谴的信奈添的麻烦也说不定 信奈在桶狭间新造了本阵,坐在折凳上听着四处传来的捷报,奖赏着立功的家臣们。 “缴获了大量的军用资金和武器防具,还有不少的兵粮” “松平元康从丸根的据点撤军回了三河的样子。在今川义元被击溃了以后,好像在准备让三河独立。” “群龙无首的今川本国骏河,被甲斐之虎——武田信玄趁机攻占了!” 既有好的报告,也有坏的消息。 虽然打倒了强敌今川义元,但是结局上没有得到今川的一寸领地,所以说能够看得到的战果其实并没有多少。 但是,尾张的傻瓜公主打倒了北海道第一强弓的事迹和评价,却在转瞬之间传遍了全日本。 信奈得到了这样无形的战果。 现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再笑着称呼信奈为傻瓜了。 但是,比起这样的事情来——更重要的是——在信奈最痛苦的时候把自己的性命抛之脑后,即使伤痕累累也要回到自己的身边的人。 “犬千代,勘十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到织田家了!” “……遵命” “这次的行动,干得漂亮。作为奖励赏赐你一年份的外郎饼。” “……怎么办……” 想象着被一年份的外郎饼之山埋着的自己,犬千代把手放在自己那几乎没有的胸上“哈、哈”地呼吸急促了起来。 在犬千代的身后,一身花魁打扮的信澄正痛苦地捂着屁股,在娘子军们搀扶下呻吟不止。 而且身上的衣衫凌乱不整,脸颊无精打采地消瘦了下去。 “啊啦勘十郎你在啊?那个打扮怎么回事啊?” “啊啊……姐姐大人……今天就请不要管我就好了……(抽泣抽泣抽泣)” “?嘛…知道啦…? 信澄慢慢地走出了帷幔。 立下了最大的功绩的男人,同时也是已经被宣布斩首而流放出去的男人。 信奈的视线,转向了这个盘腿坐在犬千代一旁的无礼的男人身上。 “接下来,猴子。” “给我奖赏”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不是吗!为什么要回来啊!如果不是运气好遇上犬千代的话,你现在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你很吵诶。就算是被你解雇了也罢,多少次我都会纠缠不休回来的。” “所以说,为什么?” “因为没有本大爷跟在身边的话,你就是个没耐心又不安定的蛮干家伙,根本让人看不下去啊!” “给我乖乖闭嘴啊。只是稍微干了点事情,不要给我瞎臭屁好不好!” “此外即使去侍奉织田家以外的大名的话,老实说我的脑子也派不上用场。比如现在陆奥的南部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之类的,我是一点都不清楚。才、才不是想和你在一起呢,不要给我会错意了!” “哼!那还真是没有办法呢。虽然看着你就这么死翘翘了也是蛮有趣的不过,还是把你留在身边慢慢地玩死你好了!用丝绵绕在你脖子上,一点一点的用力用力再用力,嘻嘻!” “你是哪门子的大S(总攻)啊?这样还会觉得有快感啊?” “你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下次我一定会亲手让你咽气的!做好被我送去死地的准备吧!” “哦唔,有本事你就送送看啊!” 又开始了吗……胜家又开始叹气了。 “那个——公主大人。你想和猴子相互嬉戏的心情我是也可以理解啦,不过之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动作能稍微快一点吗……?” “谁、谁在和猴子嬉戏啦六!我、我是为了调教一下这只没有教养的猴子……” “总之我就回到织田家了,可以吧?还有,把奖赏给我!我的要求有两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那么你想要什么?外郎饼?还是味增煮乌冬?鸡翅的话可不行哦那个是我的特权。 向着忿忿地抱怨着的信奈,良晴决定把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算了。 但是,第一个要求必须先提出来。 “第一,和回到了三河的松平元康结成同盟。” “早就已经派使者过去了。我现在除了攻下美浓然后上京以外没有别的打算,现在也不准备和东边的诸侯们开战。你傻啊?” 真不愧是信奈呢,良晴也暗暗咋舌了一下。 “为什么你会想要那样的奖赏啊?” “没什么,如果你已经这么决定了的话就可以了。” 才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信奈又成长了一点呢。 究竟是背后开始散发出光芒了呢,还是说锐利的眼神更加有力了呢。 但是不能喜形于色。 而且现在正是提出,自己真正所希望的奖赏的时候。 终于、终于这个时刻来临了。 听吧,我的心灵的咆哮!毫无一丝虚伪的,我的心声! “第二个奖赏!让我和天下第一可爱的女孩子,卿卿我我吧!” 看到了吗,藤吉郎大叔!我现在正向着大叔所期望的后宫山顶上前进啊! 虽然性格是稍微有点那个,不过就把北海道第一美少女今川义元介绍给我吧。那家伙现在也已经投降成为了人质,可能已经变得相当温顺了也说不定呢,不管怎么说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如、如、如果只是一点点的话,给、给我小小地服务一下的话……? 不管怎么说也是战国的一大名门——今川家的公主殿下呢。和现代的平民女子相比还是胜了十万八千里呀。床上的表现应该也会超害羞的,说不定意外地可爱呢……。 糟糕呀,太糟糕了。 啊啊,来到战国时代真是太好了呀!说真的! 眼中闪耀着光辉的良晴微笑着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信奈则是低声嘟哝着。 “……你真的、是只死猴子呢” “又干嘛啊你?为什么要翻着白眼瞪着我啊?” “如果你的猴脸印在我的眼里的话,我美丽的双眼都要被你玷污了!” 嘁这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呢良晴嘀咕道。 “废话少说赶紧奖赏我!不然的话哭给你看哦!” “啊啊真是的,吵死了吵死了!提这么无聊的要求还一副这么死乞白赖的样子,真的一点廉耻都没有!” “笨蛋家伙!不知廉耻的话我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说过!” “……哈?” “男人在战斗中赌上性命的理由啊!就是为了守护可爱的女孩子,绝不能让她死去!就是这样,除了这样没别的了!至少我就是这样的” “啊……” 信奈纤细的肩膀,有一瞬间轻轻地跳了一下。 嘴巴撅成个“へ”型,用乌黑的眼睛瞪着良晴说道。 “……哼……这场战斗里你、你的功劳是最大的呢……嗯、是呢。也是没有办法呢。” 哦哦?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但是信奈终于妥协了! 良晴感动得快哭了。 信奈,不知为何脸上飞过一丝红晕,抿着嘴小声地说道。 “今晚,洗净身子在大杂院里面等着吧。” ※ 夜里。 被胜利的气氛笼罩的五加大院。 良晴的小屋里,邻居们也陆陆续续地带着礼品过来串门了。 提着鳗鱼饭过来的对门的浅野老爷爷,还有喊着“猴子,一定要宰了你所以给我觉悟吧”狂暴ing的胜家也提着味增煮乌冬过来了;不过一边的信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摸着自己的屁股抽泣着,像个多愁善感的少女一般瘫在一旁垂泪,还不时地咬着自己的衣角。至于信澄在桶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因为害怕所以没有过问。此外第一次来到大杂院拜访的丹羽长秀,也带来了来自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斋藤道三的问候。 “‘能看破人心的小子哟,终有一天天下人心将是你囊中之物呐’——道三是这么说的哦。” “哈?那算啥啊?完全听不懂诶。” “我也不是很明白呢,不过祝贺的心情已经可以打满分了。不过这次还真是干得很精彩呢,从此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哦,良晴殿下。” “没有的事,彼此彼此啦!织田家里没几个像样的家臣,所以有长秀小姐在的话就安心多了呢。” “喂死猴子!不像样的家臣难道是在说我吗!” “……啊啊……我信澄、也已经变得不像样子了啊啊……” 一直到深夜为止,拥挤不堪的狭小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的晚会继续着。 但是,忙碌而要命的一日的最后,大家终于一个又一个地回去了。 最后屋里除了良晴只剩下了两个人。 “……还是,很热”,身体仿佛很不适应一般地扭扭捏捏的犬千代,以及说着“今天一晚上都会热得难以入眠的,请忍耐”留下来交待秘药的“使用注意事项”的五右卫门。 “不过说起来,相良氏还真是不输给木下氏的男人呢。相信九泉之下的木下氏应该也会欣慰的喵(呐)” “不要说出来嘛,哇哈哈哈!趁现在向信奈要一笔俸禄,然后去给大叔造一座牛逼的坟墓!” “此外,川并众们的要求,信奈大人究竟是怎么回应的呢?” …… …… ……忘了一干净。 被和女孩子卿卿我我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不出口……对用着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五右卫门,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 再说如果说自己完全忘记了的话说不定会被失望的五右卫门一刀干掉的吧? “是、是呢。嗯哼。信奈现在不是很好说话呢,” “……就是说不行吗。” “不是不是。我想只要下一次的话就一定可以不会有错的!” “……是这样的吗?” 糟糕啊五右卫门的视线哇凉哇凉的啊,这个样子简直和服部半藏一个样啊! 难道说,露馅了? “呐、呐五右卫门!即使不能成为信奈的直属部下的话,等我有了城池之后你们就全部到我家来吧!约定了哦! “哦?这可真是吹了一个大牛皮呢。” “我在这个世界里既没有家族也没有手下什么的,所以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啊!结合我的战国游戏的知识加上你们的身手,我们总有一天还是会出人头地的!交给我把!” “……那么,这一次的暴动就算了好了” “诶?” “但是,如果下一次还是忘了为在下们论功的话……可是会被川并众的男人们轮欢(番)蹂映(躏)的喵(呐)……” 果然露馅了吗?! 良晴吓得冷汗直流的时候,犬千代突然站起了身轻轻地拉着五右卫门的袖子。 “……睡觉” “说的也是呢。在下也该告辞了……为了不让川并众们袭击相良氏,必须要回去说胡(服)他们才琴(行)喵(呐)。” “……总觉得,好可爱……” “在、在下,一点都不可爱!在下可是,连哭泣的小孩子听了都会乖乖收心(声)闭嘴的外套(怪盗)蜂曲(须)贺五袖(右)卫门喵!” “……好可爱” “啊呜呜呜呜呜~!” 连犬千代和五右卫门都回去了。 嘛,虽然犬千代也回到了隔壁的屋子,只要打开隔扇透过光秃秃的树杈看过去就可以继续说话了。 良晴在屋子里躺成了个“大”字形。 不经意地觉得有点寂寞。 虽然是有很多人过来大家一起热闹了一番……但是,这个世界里是没有自己真正的家族的。 这么想着,突然有点想掉眼泪了呢。 不行不行,哭着想家什么的,太没有我的风格了。 透过天花板上的漏洞向外看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想哭的话,想点开心的事情就可以了。 (今晚会有可爱的女孩子到家里来……信奈是这么暗示的不过……那个义元会屈驾到这么寒酸的地方来应该不太可能,到底会是谁呢) 说起来的话,嘟哝着“等着吧”的信奈,脸颊好像有点发红呢。 难道说。 难道说……? 我的奖赏是……那家伙自身? 就在这么想着的刹那。 咣当! 心脏仿佛用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跳动着,眼看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是是是是五右卫门的药的作用吧,我到底在瞎兴奋个毛啊?) 想和天下第一可爱的女孩子卿卿我我,自己是这么对信奈说的。 啊? 那个家伙,可是信誓旦旦地认定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可爱的女孩子啊……如果撇开性格问题的话说不定是这样没错啦……就是说? (说了“洗净身子等着吧”呐……难道说难道说难道说) 怎么可能啊,那家伙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啊。跟一个自己既不喜欢、何况还是自己家臣的人,作为奖赏把自己献上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嘛,而且那个家伙绝对不会认为世上有能够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存在的,而且还意外地纯情。 但是不过,难道说那个家伙,实际上对我有点动心的话……? 因为那个家伙一点都不直率,实际上喜欢我的事情,所以才借着奖赏的名义,带着一张扑克脸钻到我的被子里,然后说什么“为什么我非要和你这样恶心的猴子做这样的事情不可啊”……! (不、不行!鼻血出来了!五右卫门的秘药药效实在太猛了) 在房间里滚来滚去的良晴闭上眼睛开始诵起了般若心经。 烦恼散去! 叽里咕噜瞎念了一通,这时候门被嘶……地一声打开了,有人走进了屋子里。 (呜哇……) 仿佛身子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深夜的到访者,在良晴的身边坐了下来。 (诶诶,虽然我对那个任性的暴力女虽然一点都不喜欢,不过就这样退缩的话那还算不算男人啊!绝对不能放过信奈害羞的样子!只、只、只有今晚而已,只有今晚而已哦!再见了我的童贞!) 噗通~~~~~ 良晴双眼充血,如狼似虎地飞过去抱住了来访者的小小双肩。 “你做什么啊!睡糊涂了吗,猴子大人” “嗯?宁宁——————————?!为什么啊?” “因为信奈殿下说,决定把‘天下第一美少女’作为奖赏送给猴子大人哦!” “完全不能理解你说什么啊?!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宁宁就是这个尾张第一聪明伶俐相貌出众的美少女哦!” 咚,良晴一头撞向了榻榻米。 然后哭了起来。 “你是,幼女啊——————!才不是什么美少女啊!年龄太小了小太多了啊啊啊!” “十年以后就会变成美少女哦!” “我才不管那么多咧!我要——现在就要——和女孩子卿卿我我的啊啊啊” 但是,宁宁完全没有听进去。 “总之就是这样,宁宁从今天起,就是猴子大人的义理上的妹妹了哦!”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这样的话猴子大人就不再是身份不明的小兵了哦,从今以后就是我们浅野家的亲戚了,名副其实的织田家的家臣哦!可喜可贺哦!” 啪唧啪唧啪唧,拍着手的宁宁满面春风说着“恭喜你哦,兄长大人”站了起来。 “顺带一提,兄长大人已经被提拔为侍大将了哦。”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可喜可贺嘛…… 良晴因为这样的打击,已经再起不能了。 “那个,宁宁。我是拜托信奈给我介绍女朋友的、不是说想要一个妹妹……为什么内容微妙地变得有点奇怪啊……” 女朋友什么的可不行哦,宁宁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良晴的背上,用老成的语调说着。 “宁宁可是受信奈大人‘为了不让整天追着女人转的色猴子把魔爪伸向女孩子,作为妹妹好好地监视他’的命令哦” “诶诶诶诶?” 宁宁继续模仿信奈的语调说着。 信奈殿下说“其、其实猴子到底想和谁卿卿我我对于我来说真的完全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是为了那些被这只工口猴子欺骗玩弄的可怜的女孩子才这么做的而已哦!”,然后很生气的样子呢。 那真是,涨红着个脸、瞪着眼睛身体轻轻发抖,怒不可遏的样子哦! “为什么要发怒到那个地步啊?!” “从此以后可不能用色迷迷的眼光看待宁宁以外的女孩子哦!”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再说了我哪里有用色迷迷的眼光看待过你了啊!” “不行,眼下严禁泡妞!” “为什么?!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了吗?” “现在是最重要的关键时期!信奈殿下可是希望兄长大人能够不要追着女人屁股后面转,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武士的哦!宁宁也同意这个意见哦——!” 不行了,宁宁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光芒期盼着我能够出人头地! 完全地被信奈给骗到了啊啊! 啊啊但是也不能把宁宁的纯真期待就这样全盘否认掉啊,再怎么是个小大人本质上还是个孩子啊! “那个女人……所谓慢慢地玩死我原来就是指这种事情吗?实在是太残忍了啊,那家伙才是真正的第六天魔王啊啊!” 好恨啊……那个把我从期待的山顶直接打入绝望的地狱深渊的女人……我好恨啊! 这个难道是、难道是对于把桶狭间之战导向胜利的家臣所应该得到的待遇吗? “哦哦,听到了宁宁成为了自己妹妹的喜报于是高兴得泣不成声了吗?兄长大人!” “这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哀怨和悲痛啊啊!” “有我这个尾张第一聪明伶俐的妹妹在身边的话,一定会督促兄长大人成为工作狂而出人头地的哦!” “好了不要把我当成肉垫子啊!赶紧给我下来!” “来来今晚我们就一起睡吧,兄长大人!” “我想和同年的女孩子一起睡觉啊啊!” “还早了十年哦!” “十年怎么可能等得了啊!” 唉算了想拿我当垫子还是枕头都随你高兴好了…… 睡魔向着浑身乏力的身体袭来。 我决定了,在这个世界里再努力一阵子看看……良晴带着渐渐远去的意识,轻轻地嘟哝道。 后记 呃——。购入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我知道,大家之所以购买这本小说,大多是冲着みやま零老师的插画而去的吧!不过确实是很漂亮的插画呢! 嗯,至于本人么,大概大家读着读着一定会问「你谁啊?」的吧。嗯,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对不对! 呃——好吧,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春日みかげ,小说家。 总之,这本大河历史小说(?)的内容,其实和封面表里如一哦! 绝对不会有什么陷阱在里面啦,放心好了! 此书的主人公向良良晴,在故事中一直都被任性野蛮我行我素的女主角织田信奈当作「猴子」使唤来使唤去。 猴子,这是一个多么美丽而甜美的称呼呀! 如果在现代的话,这么称呼别人可能会造成诉讼问题也说不定,不过既然我们的故事舞台是在战国时代,而且主角是作为木下藤吉郎的替代般的角色,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嗯! 顺带一提,虽然本人的资料里面写着「喜欢的武将是鸟屋尾石见守」不过实际上事实略有出入,对不起。 实际上喜欢的武将是织田信长(从小说中就可以看出来了吧)。 任性、傲娇、做事情不安章法、超越时代的天才,这样作为女性的话应该没有什么缺憾了吧—— 虽然最近,如果说堂堂正正说自己喜欢织田信长的话,一定会被别人笑作随大流的吧。其实真田幸村不是也一样吗?! 只要「喜欢自己喜欢的角色」那不就好了? 因为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尤其是高贵的头脑优秀的任性的傲娇的女孩子,所以即使被骂作「猴子」,也会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对方的依靠。 因为喜欢战国时代,所以不禁回想,战国天才织田信长如果没有死在本能寺的话,会不会有一天在海上和南蛮舰队来一场大决战!实现织田世界帝国的野心,或者是成为海上超级贸易大国之类——要么干脆去蒙古来一场相扑决斗? 当然上面这些话都是梦想而已,干脆就先记下好了。 综上所述,请大家无视这本书里「柴田胜家是G罩杯」、「信奈喜欢吃鸡翅」之类的设定,因为本身也没有什么考证的意义。就轻轻松松地在阅读中寻找快乐就好了。 最后向みやま零老师的插画表示由衷的感谢,托他的福,角色的形象也在自己的脑海中变得鲜活了起来。 还有,向所有读到最后的读者朋友们表示衷心的谢意。 第二卷再见! 春日みかげ